短暂的半月转瞬即逝,因?着他?的消失,宋宜禾原本始终提防的心理防线, 随着时间一长,缓缓放了下来。而至于?贺境时在毕业典礼上缺席的小插曲,宋宜禾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贺家?被贺汀山一折腾,集团股票从十号开始稳步下滑,像迟来的蝴蝶效应。
    起初只当是?父子俩为内部改革的斗法?, 但谁也没想到, 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贺家?其他?持股人员终于?无法?继续坐视不理。贺境时父亲与三?伯从外?地赶回来, 甚至连他?母亲也回了国。
    于?是?在几天后的周四,集团大会上,苏丽媛作为董事局副主席,丝毫不顾及贺汀山脸面, 直言要进行投票制重新选定董事长。
    苏丽媛将?名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尽数转到贺明也名下,最终贺汀山在这场闹剧中,以?非常不体面的方式将?位置让给儿子。
    这些信息都?是?宋宜禾在闲聊中, 听贺境时偶尔提及零星几句,然后拼凑出来的。
    她对公?司的事不感?兴趣,贺境时也很少谈。
    隔天周六。
    自从转正之后,每天的工作量愈发多起来, 宋宜禾原本打算在家?休息,但昨天下班前, 情绪低迷两三?天的黎思甜约她下午逛街。
    宋宜禾便也没有拒绝。
    刚下楼,贺境时正好从外?面回来。
    宋宜禾愣了愣:“你这么早就出门啦?”
    “刚从老宅那边回来。”贺境时走近,抬起指背贴了贴她的脸,“大伯进医院了。”
    宋宜禾:“什么?”
    这段时间老宅人多,周姨过去帮忙,家?里只有瞿姐做饭。这个点已经弄好早饭,抬上桌后,她照常回了长廊那头的小卧室。
    此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贺境时顺手给她盛了粥:“大哥今早回的家?,大伯单方面跟他?起了争执,奶奶骂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吵了几句给大伯气晕了。”
    “……”
    不知道为什么,贺境时明明看上去神色困倦,却又一板一眼地形容贺汀山被气晕这件事,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感?。
    宋宜禾嘴角动了下,而后又抿住。
    注意到这表情,贺境时将?碗放到她面前,侧身倚靠在桌沿边,低头看过去:“想笑?”
    “没。”宋宜禾否认,咬住勺子喝了口?粥,温度有些高,她含混道,“不礼貌。”
    贺境时撩起她肩头长发:“礼貌也要看对谁。如果这次奶奶没有狠下心把他?搞下台,大哥这招釜底抽薪没用,他?下次针对的就是?我们俩。”
    联想到之前温彦说的那些话,宋宜禾顺嘴问了句:“你大伯为什么会这样?”
    “心理问题吧。”贺境时把玩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解释,“长子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爷爷对他?很严格,年龄一大掌控欲更强了。”
    宋宜禾不太能理解,委婉道:“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其实也挺不容易。”
    “……”盯着她的反应,贺境时无言到直乐,“你这什么表情。”
    宋宜禾咽下粥,解释:“没什么,就是?感?觉做你们贺家?的孩子应该挺累。”
    听到这话,贺境时眼神玩味一瞬,不疾不徐地随口?胡扯:“那以?后咱俩孩子轻松点。”
    宋宜禾的表情僵了下。
    紧接着,就听见贺境时闲闲开口?:“但这流程似乎不对,老婆。你什么时候让我做点儿生宝宝之前该做的事儿?”
    “……”
    宋宜禾一听这话,嘴里含着的粥猛地被这话呛到,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后背覆上了只微热的手。
    贺境时抽了两张纸:“你慢点。”
    “都?怪你。”宋宜禾咳红了脸,皱着眉头坐直,臊眉耷眼地出声,“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些。”
    贺境时好笑:“那我什么时候说?”
    脑间浮现出模糊隐约会发生的事情,宋宜禾垂着头,声音很闷:“反正不准说。”
    贺境时低低笑起:“行。”
    “……”
    “但我已经给过你准备机会了,如果再遇到之前情况,你可别?怪我冒犯。”贺境时轻轻拍了下她发顶,“提前说好,我没你想得那么绅士。”
    见宋宜禾的脸都?快要埋进碗里,贺境时缓缓站起身,捏捏她脖颈:“出去玩注意安全。”
    话落,贺境时也没再继续留下。
    等到他?上楼之后,宋宜禾才悄悄松了口?气。余光瞥过楼梯处消失的身影,她搅了搅碗里剩下的粥,无法?抑制地想到他?刚说过的话。
    合法?夫妻间的许多事都?该心照不宣,但或许是?两人从同床那晚开始,就将?许多话摆上明面,于?是?导致之后的环节全部都?乱了套。
    理应水到渠成的爱爱环节,在两人这儿,反倒成了什么需要双方明确签字画押的东西?。
    思及此,宋宜禾轻叹了口?气。
    一时间甚至不该说,究竟是?贺境时太过在意她的感?受,还是?自己想太多。
    宋宜禾心不在焉地吃过早饭,将?餐具放回厨房的时候,眼前晃过贺境时好几次忍耐的画面。
    脑间峰回路转,她轻轻蹙了下眉。
    唉。
    不会真是?秦钟意说得那样吧?
    -
    这个念头始终在脑间盘旋,一直到跟黎思甜汇合,宋宜禾都?还有些不在状态。
    逛了会儿线下门店,傍晚的室外?依旧炎热。
    黎思甜不耐热,兴致缺缺地挽着宋宜禾去了她常去的那家?足浴spa会所。
    楼下正好新开了家?茶吧,经过门口?时,黎思甜打算去打包两份下午茶。
    宋宜禾翻着点餐册:“楼上没有吗?”
    “会所里的甜点超级难吃。”黎思甜单手托腮,叹气,“要不是?手艺不错,我才懒得去。”
    闻言,宋宜禾温声一笑。
    黎思甜看着她,手指敲了敲脸颊:“小禾,你当初跟贺境时结婚的时候,都?有想过什么啊?”
    宋宜禾神色怔了怔,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到这个,但还是?仔细思索了下:“其实我那会儿没有别?的选择,嗯……挺害怕的。”
    黎思甜眨眼:“跟贺境时结婚也害怕吗?”
    “但那会儿他?对我来说,就是?个比贺帆印象好一些的陌生人而已。”宋宜禾认真道,“我只听人说过他?性?格好,这对我而言就够了。”
    黎思甜:“那后来呢?”
    宋宜禾合上册子:“后来我赌对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似乎觉得这形容不贴切,她又想了想:“会给我解围,会护着我,尊重我,怕我多想扛着伤也要跑回来直白地跟我解释。”
    黎思甜的眼神艳羡:“你这么喜欢他?啊。”
    “嗯,喜欢。”宋宜禾笑,“被这样的人对待,没人会不喜欢吧。我其实一直是?非常缺爱的那类人,所以?本能地想要把其他?人凌驾在我之上。但他?说要我先爱自己,这话很难不被触动。”
    黎思甜跟着笑起:“我酸了。”
    宋宜禾倾身握住她的手,没再继续聊这话题:“你怎么问这个了?”
    话音落,黎思甜的笑意渐渐变得怅惘,压低声音道:“我可能要订婚了。”
    没想到突然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宋宜禾忽地坐直,眼神担忧:“这些天没听你再提过联姻,我以?为这件事应该就算了。”
    “怎么会。”黎思甜垂下眼,“我三?个哥哥的婚事都?是?家?族联姻,现在只有我了。”
    虽然宋宜禾一直清楚,生意场上,联姻是?维系两家?利益往来最简单便利的方式。但或许是?她好运气嫁给贺境时,便有些为黎思甜不平。
    宋宜禾抿唇:“你们家?传统就是?这样吗?”
    黎思甜:“什么?”
    “用子女的婚姻换取利益。”宋宜禾皱眉,“你几个哥哥已经这样,为什么不能放过你。”
    瞧见她表情,黎思甜露了个笑:“怎么你是?联姻对象的时候,不这样为自己搏一搏。”
    宋宜禾摇了摇头:“我们情况不同。”
    “的确不同。”黎思甜捏捏她的脸,“但或许我也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另一半也是?好人呢。”
    “……”
    黎思甜准备起身:“不过说实话,现在想想我似乎不是?真的喜欢贺境时,反倒有些嫉妒他?。”
    这话令宋宜禾摸不着头脑。
    还没追问,只见黎思甜将?包包放进她怀里,笑了笑:“我去个洗手间。”
    等到她走后,宋宜禾收回视线。
    将?手肘抵在桌沿边,撑着脸慢吞吞地回想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一边惊讶自己居然在外?人面前毫无保留地承认感?情,一边又觉得可惜。
    像黎思甜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自由的。
    脑间思绪翻飞,乱七八糟地堆积在一起,不知道过去多久,宋宜禾回过神,看了眼时间。
    黎思甜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想着,通道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宋宜禾回头看了眼,听见服务员在前台拨通了电话:“喂店长,109号包间有两名女士发生冲突,您现在快过来一趟。”
    “……”
    宋宜禾几乎顷刻间就想到了黎思甜。
    按捺下浮动的心情,她快步朝着服务员口?中的包间去。然而还没靠近,里面发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很刺耳,听得人心惊肉跳。
    宋宜禾呼吸发紧,走了进去。
    包间乱成一片。
    被几名服务员包围在中间的两人掐红了眼,旁边的人不知怎么拉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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