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季荞把抓到人贩子的事儿兴高采烈地说了一遍,凌母满眼慈爱,揽着季荞的肩膀夸赞道:“我们家荞荞真棒,有勇有谋,换成一般人哪能看出是人贩子啊,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功德一件。明天你嫂子排队去买肉,给我们家荞荞庆功。”
    凌志国对此持保留意见,他回厂后得知此事,就把知情人叫来仔细询问一遍,觉得季荞可能真的想去南方挣钱。
    不过看凌母换着花样夸季荞,也敷衍着夸了两句。
    不过凌母也未全部打消疑虑,她甚至担心儿媳妇还是想去南方。
    二儿子的婚姻完全是拉郎配。
    当年凌志国跟季远安是关系极好的战友,都转业到这家军工厂,六零年的时候军工厂处境也艰难,很难养活那么多职工,军工厂就号召职工离开军工厂回老家。
    凌志国在厂里坚持下来,季远安高风亮节拖家带口回了农村老家,结果二十多年后,凌志国成了厂长,季远安在老家种地。
    季远安回老家后两家还有联系,甚至给年龄相对的季荞跟凌家三儿子凌跃进订了娃娃亲。后来季家日子越过越穷,觉得跟凌家差距越来越大,就主动断了联系。至于娃娃亲,因多年未联系,两家都未放在心上。
    但等原身长大,她不愿意呆在农村,渴望进大城市,由于户口限制,农村人很少有成为城市人的渠道,于是季远安两口子带着季荞找到凌家,重提当年娃娃亲的事儿。
    故人想见格外亲热,可是这时候凌跃进已经有了对象,虽未结婚但凌志国两口子也不想拆散他们,于是觉得大龄未婚的二儿子也就是凌霁是绝好人选。
    于是凌母给在外地讲学的凌霁写了封信,跟他说他有对象了。
    凌霁跟季荞就是这样结婚的。
    凌母不觉得这样做有任何不妥,毕竟他们那一辈人都是先结婚后培养感情,但目前来看,两个都很有个性的人相处得并不算好。
    ——
    厂长家的住宿条件就是好,二层小楼的一楼是客厅、厨房、卫生间,老两口跟小姑子的房间,二楼是老大一家、老二一家的房间。
    吃完晚饭季荞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视,这会儿放的是大热剧霍元甲,看完就去洗澡,回到房间后见凌霁在桌边看书,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候,凌霁也洗完澡回来,席梦思床一侧往下一沉,他躺到她旁边,随即伸手关了灯。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季荞闻到他身上的香皂味儿,还有陌生的男性的气息。
    季荞用脚尖踢他小腿:“诶,我睡不着,我知道你也没睡着。”
    凌霁呼吸轻而平稳,装作已经入睡。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季荞悠悠地说:“我睡不着,我家在农村,可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我在娘家都自己睡一个房间,现在跟男人睡一个房间,还睡一张床,我睡不着。”
    她伸手扭亮台灯,坐直身体,看向男人:“怎么办啊,凌教授。”
    男人平躺着,手脚都摆放得很规矩,线条流畅的侧脸在斜射光照下更显得俊朗立体。
    凌霁没法再装睡,起身看了她一眼,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回来时扛了一张简易折叠床,他把折叠床摆在大床旁边,仔细地铺上褥子。
    季荞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这个男人非常不错,能主动打地铺。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告诉她,她想多了。
    凌霁把褥子铺好,把被子展开,蹲在床边,随手拍了拍,招呼她:“来吧,季荞,你不是想一个人睡吗,这张床也挺舒服。”
    季荞愕然:“不应该是你打地铺吗,为什么是我?”
    凌霁坐到床边,躺下,随意摆成大字,说:“睡不着的是你,不是我。”
    季荞:“……”
    她不愿意打地铺,重新在他旁边躺下来,这样一折腾她入睡倒快,没几分钟就陷入香甜睡眠中。
    凌霁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默默给她盖好薄被。
    ——
    第二天早饭是大嫂做的小米粥鸡蛋饼,搭配炒土豆丝跟萝卜丝,就是可口早饭。
    大家都安静吃饭,这时小侄子来了一句:“昨天晚上二叔把行军床搬到他们屋里了。”
    一言既出,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凌霁集中。
    果果见大人很重视他的话,非常得意,接着补充:“他不想被你们发现,今天早上又悄悄搬回去了。”
    凌霁:“……”
    凌母立刻就炸了,说:“凌霁你啥意思,这才结婚几天就分床睡?像什么话。”
    季荞就坐在果果旁边,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说:“果果太可爱了吧。”
    凌霁反应极快:“我们没分床,我们是睡的一张床,我把小床放大床边上是怕季荞掉下去。”
    可凌母不信,说:“你别糊弄我,季荞是你媳妇,既然结婚了你就得好好对待她。”
    凌志国也加入教育儿子的队伍,一个厂长一个街道办大妈,俩人都特别能说,密不透风的话让他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季荞窃喜,谁叫他教育自己呢,原来他也有被教育的时候。
    他看向季荞,看她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看他,毅然决定破釜沉舟,说:“昨晚折腾半宿,我现在腰特别酸,你们说我俩能分床睡?”
    凌志国:……
    凌母:……
    季荞:我怀疑凌霁在开车。
    果然这句话特别好使,老两口老脸臊红,立刻都不说话了,凌父甚至端起饭碗遮住了脸。
    不过凌霁没有放过季荞,说:“季荞的腰更酸。”
    季荞:这男人可真狗啊。
    除了果果好奇问了几句,一家人静默地吃完早饭,看凌霁想上楼,大哥凌胜利叫住他说:“你们两口子这样不行啊,腰酸就是肾虚,我有熟悉的中医,给你们俩调理下。”
    季荞马上说:“大哥,我挺好的,给凌霁多开点药,好好调理就行。”
    凌朵背起书包去上学,出门前说了一句:“行了,二哥,我们都知道你不行了。二嫂,我真同情你。”
    凌霁:“……”
    他声音高了两度:“凌朵!你就不能单纯点吗。”
    ——
    吃过早饭大家各自上班上学,凌霁等了季荞好一会儿,两人才一起出门,看他往厂区方向走,季荞问:“你要去送我?”
    凌霁点头,淡声说:“嗯。”
    季荞想他不会是认为她还会往外地跑吧,所以要把她送到厂区。
    上班都要被管束!
    “你这是押送。”
    凌霁:“……”
    她一点都不想去上班,穿书前她是学珠宝设计的大学生,对播音员这份工作不感兴趣。
    看她脚步拖沓,凌霁抬腕看表,催她快点。
    季荞突然提要求:“你说公主请上班。”
    凌霁:“……”
    他看着她精致瓷白的俏脸,黑沉沉的眼眸幽深不见底。
    “你说呀,你说公主请上班,要不我不去。”季荞开始耍赖。
    她拽着凌霁的手腕,双腿弯曲,用千斤坠不肯走。
    凌霁动了动手腕,这姑娘力气大得很,竟然没拉动她。
    “你说啊,快说。”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
    凌霁瞄了眼手腕处她细白的透着青色的手背,下蹲弯腰,手撤出来放在她背后,另一只手臂放在她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往厂区方向走。
    季荞没想到他会突然抱她,不由得伸手抓他胸前衬衣的布料,突然感觉他步伐有力,胸膛宽阔结实,触感结实有弹性。
    似乎还能听到砰砰如鼓擂一般的心跳。
    季荞伸出食指戳他胸肌,感觉着邦邦硬的触感,感叹说:“都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我看你体格好像不错。”
    凌霁:“……”
    “快放我下来,一会儿有人看见,还以为咱俩夫妻关系有多好呢。”季荞说。
    实在无法忍受她手指的骚扰,走了二十多米,凌霁把她放下,淡声说:“好好走路。”
    季荞可不想让他再抱自己,只好乖乖走路。
    进了厂区,一直把她送到广播室附近,凌霁才说:“去吧。”
    第3章
    凌霁没有直接去学校,他先去市公安局找发小,跟他说了季荞英勇无畏见义勇为的事儿。
    发小说:“咱嫂子真棒,啥时候让我见见咱嫂子了。”
    “那两个人是不是人贩子会调查清楚吧?”凌霁问。
    “我给片区派出所打个电话,我有熟人,肯定会调查清楚,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人贩子。”发小说。
    ——
    等坐到广播室,季荞充分体会到这份工作的好处,广播员大概是工厂里最轻松的工作之一,很多工人、家属都抢着做这份工作。
    她这是不费吹灰之力进了国企,还做了让人艳羡的工作。
    不过没坐一会儿她就觉得不美好了,趁着还没到上班时间,有好多八卦工友来打听昨天她们去广市打工的事儿。
    这俩人,一个是厂长的儿媳妇,一个是书记的闺女,一声不吭背着家人去广市挣大钱,这绝对是厂里最大的瓜。
    “怎么你们俩都没去,今天又都来上班了?”
    季荞添油加醋把昨天在火车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陈桃眉飞色舞地补充:“你们没看到,季荞把那人贩子揍得鼻子都开花了,她一脚就把人贩子给踹地上了,我当时都看呆了。”
    “啧啧,季荞真有这么厉害?”
    “我知道他们是人贩子,才跟着去火车站揭发他们。”季荞自信满满笃定地说。
    陈桃对自己这个新朋友满意极了,本来就是别人忽悠她,她又忽悠季荞去广市,她亲热地搂着季荞的肩膀说:“季荞怕我被人贩子带走,才跟着去了火车站,季荞,我太感谢你了。”
    季荞笑盈盈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赞美声中也有反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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