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衣服来了,您看看合不合适。”那件墨色的衣服被拿到白修年的面前,他接过,转头扫了一眼男人,继而点点头,开口道:“这几件都包起来吧,你算一下价钱。”替男人拿了三件,平日里就他下地的时间最长,三件才好换洗。

    “好嘞!您手上的这六件是一件一百个铜板,另外一件从里间拿的就比较贵了,要两百个铜板,但质量绝对包客官满意,我们店的成衣都是由专门的师傅做的,这针脚技术别说镇上了,就算到了县里也是顶尖的。”他们店里的衣服好是好,也有许多看中了就要带走的,可是一问到价格就吓退了不少生意,有大把银子的人是有很多,但愿意花在衣服上的就很少了。

    白修年点点头,虽然贵了些,但胜在舒服轻薄,就算夏天也能穿得住。以后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从吴英手中抠出来的三两银子估计这赶一趟集下来就得过半,现在不是想着怎么省,而是怎么赚。

    把用布袋子装好衣服放在自己身后的背篓里,交了钱之后就走出成衣铺子,寻找下一个需要买的东西。

    早在白修年付钱的时候白遇岁已经吓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一件衣服就花了一百个铜板,这是以前他们家很多天很多天的伙食费呢。难不成哥哥疯了,买这么贵的衣服,还买这么多?

    “你哥我没疯,银子就是用来花的,放心,以后哥会赚好多银子给你花。”摸了摸白遇岁的头发,以后有机会他还想让这小子去念书呢,就算不靠念书发家,扩大视野也是很必须的。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脸上的表情就差写上几个大字了。”白修年无奈地摇头,目光掠过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你是不是怪我乱花钱啊?”

    男人似乎很惊讶于白修年会说出这样的话,睁大的眼睛难得有了些少年姿态,他刚想张嘴回话,随后又闭上嘴巴,一副我的心思要你来猜的模样。

    这男人怎么这样!也太小气了吧,买了几件衣服就生气了?

    可这男人实在不是这种人啊?

    仔细瞧了瞧男人的脸,和抿得紧紧的嘴巴,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呲’一声没忍住笑出声。不会吧!这男人看起来也没这么蠢啊……

    但好像只剩下这个原因了,一脸被雷劈之后表情的白修年试探地对着男人说道:“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男人如大赦一般松开抿住了嘴巴,急着解释道:“我不生气,家里的钱全都由你管着,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会努力赚钱养你们的。”说完之后放空了会儿眼睛,白修年猜想这货一定还有话说,“之前我不是不理你,是你叫我闭嘴的。”

    “哈哈哈……”实在没忍住的白修年就这样在大街上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的妈啊,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呆这么好玩,就连十二岁孩子都没有当真的话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

    “呆头鹅。”千言万语汇聚成三个字,这大概就是对这个男人最好的诠释了。“我们先把那些野味卖了吧。”

    陈渡虽然平时打的猎物都有多,但除去自己吃了一些,剩下的就被村里人买去了,他的价钱比镇上的肉便宜,还鲜美,就算没有现成的钱也能用些东西来换,所以他很少有机会到镇上来卖,也没有固定的买家,所以只好临时占一个地方摆上。

    摆上的野味很快就被买走了,男人很自觉地把赚来的铜板放在白修年的手里。

    “好了,我们去买些鸡蛋。遇岁,你喜欢小鸡小鸭吗?”

    “喜欢!哥哥我们要养吗?”小孩貌似很喜欢小动物,听到可以养小鸡仔小鸭子也就忘记了花钱后的心疼,拽着白修年的手竟然带起了路。

    来到一个小贩面前,就相比较了附近的几家,就这家的生意最好,小鸡仔小鸭子也十分精神,“遇岁你随便挑,你选哪只我们就养哪只。”

    “好!”小家伙跃跃欲试,撸起了袖子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黄鸡的绒毛,“哥哥,这只好大,我要养!”

    “好。”

    “这只鸭子走起来太可爱了,这只我也要了。”

    挑来挑去选好了小鸡仔小鸭子各十只,都是由白遇岁亲自‘钦点’的,每一只都各有特色,就差现场取名字了。

    付了钱,在白遇岁强烈的要求下,小家伙们被放在他的背篓里,郑重的小动作好像背着的是整个世界。同样在这个小贩这里买了几十个鸡蛋,白修年把鸡蛋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有衣服缓冲蛋才不会破。

    把背篓取下来把蛋放进去,还没背上就被一只大手抢了过去,白修年抬头对上男人黝黑的眼睛,任由男人把自己的背篓拿去换下他身后的那个。

    把空的背篓背在身后,他从来独立惯了,这么被照顾虽然难免有些不适应,但是知晓这男人的性格,也就不再去纠结了,人生嘛,怎么开心怎么来。

    去肉铺买了些肉和大骨头,让白修年意想不到的是大骨头竟然这么便宜,这么补的东西不买还是人嘛……所以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白修年在周围不解和看笑话的目光中买下了这个肉铺上所有的骨头。

    不去管周围人的目光,白修年心情很好地一手抓一个,越过人群,前往牛大爷牛车所在的地方。

    “你们不会也认为我买了不该买的东西吧。”后院有不少萝卜呢,每顿一大碗骨头萝卜汤怎么吃都不会腻,这东西可是比肉还好吃呢。

    “哥哥做的东西做好吃了!”白遇岁舔舔嘴巴,有些饿了,有哥哥的厨艺在,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嗯。”点头十分赞同白遇岁的话。

    “你也觉得我说得对吗?”白遇岁抬头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害羞的望着陈渡,小手在衣袖上捏啊捏。

    “是啊,遇岁说得对。”陈渡知道这小子怕自己,若是其他人这种害怕他从来都是无视的,但是这个人不同,他是媳妇儿的弟弟,也就是自己的弟弟。

    “哈哈,哥哥!”像是捡到什么宝贝一般,忍不住拿来和自己最亲的人分享,白修年弯起嘴角,这算是自己弟弟迈出的第一步吧。

    “嗯。”听到了,傻瓜弟弟。

    这一天,白遇岁好像有了除哥哥以外第二个对他好的亲人呢,很开心!比买了小黄鸡还开心!

    第17章 嘿嘿

    “是啊是啊,听说请了全村的人,这么大的排场恐怕镇上的大老爷们都不见得舍得呢,毕竟这可是全村不收礼钱白吃白喝,我可要赶紧回去带着我家小子去占个好地方,不然去晚了可没位置。”回去的人还没有集齐,坐在车上的三两个人就闲聊起来,话题自然就离不开今日里办喜事的赵家。

    “你一说起这场喜事我就替白家哥儿不值,这好好的怎么就嫁给了那个蛮人呢,想必现在躲在暗地里可劲后悔呢,说不定枕头都哭湿了。”这人嘴上说着替人不值,却话里话外透露着嘲笑和看热闹。

    “白家哥儿也真是可怜,不过什么命配什么人,他啊,没福气享受!”

    白修年嗤鼻,这世上最可恨最无知的大概就是这些蹲在马路边上嗑着瓜子挂着笑容旁观看笑话的人群了,有时候为了显示自己多么高尚多么善良,嘴上便挂着自以为让人感恩道德的同情,可是转身之后却又把苦难者的遭遇笑着传给下一个人。这些人口中的同情,永远只是说说而已。

    自顾走到牛车面前,那三两个闲聊的人自然脸色难看地闭上了嘴巴。

    牛大爷对白修年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这些嘴碎的麽麽背后说人闲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他也会帮着他们口中的人辩解几句,其中就有一个小哥儿,但这些麽麽竟然说他牛大爷看上人家了。真是造孽,他一大把年纪了也想有个干净的晚年,虽然看不惯,但也只能由着他们了。

    这不,被正主撞见了,真是丢人啊!

    “遇岁,过来坐,这里舒服,一会儿我们去喝喜酒,哥哥就不做饭了。”白修年拍拍中间的位置,那几人聊天自然就凑在了一块,倒是便宜了他们后来的坐上了好位置。

    “好。”白遇岁乖巧地坐在车上,哥哥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虽然他还是很想吃哥哥做的菜。

    “真乖。”摸摸白遇岁的头便把目光转到陈渡身上,“一会儿我们先回家把东西都安置妥当了,小鸡仔小鸭子就放在前院,下午需要围一个栅栏,后院的竹子被我用光了,要去再砍些,绳子还剩些,但是不多了。”

    “我砍竹子,你和遇岁编绳子。”男人认真的分配任务,十分理所应当的把重活揽了下来。

    “我编绳子不行,我还是和你一起砍竹子吧,遇岁一个人编绳子就够了。”编绳子这门手艺白修年不是不想学,就是双手怎么也协调不过来,编出来的绳子要么松松垮垮要么就岔头很多容易断。

    男人点点头,“行。”

    男人话刚落,就传来几声嗤笑,听在耳里十分刺耳。

    接下来的一路还算相安无事,那几人在车上又开始新一轮的八卦,谈论的人几乎有半个村子。

    下车交了钱,几人背着背篓慢慢沿着回家的路走着。

    “哎呀,这陈渡看起来高高大大竟然还要媳妇儿干重活,砍个竹子都要哥儿动手,恐怕这白哥儿的日子不好过啊。”

    “是啊,真是想不到啊。”

    那几人在三人走远之后急匆匆地凑在一起谈论了起来,他们好像就认定了白修年一定得过着如同猪狗一般的生活。可不想,在村里,哥儿砍竹子十分正常,就连更重的活都必须做。大概是为了证明没有了赵家白修年绝对不胜凄凉一般,所有的正常都要硬掰成稀奇,也不知是为了迎合谁。

    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在还没有解除婚约之前,他白修年又受了赵家什么好处?

    所有,人言可畏,人心可畏。

    把一部分的肉腌制起来,再到后院拔了一个萝卜,削皮切块,在大碗里放进几块骨头,把切好的萝卜放入里面,加上溪水。生火,放入的柴火保证能烧许久,把碗放在小灶上。这办喜事通常都是吃不饱的,回来若是饿了还能喝上一碗滚烫的萝卜排骨汤,再睡上一会儿,一下午干活的劲就都出来了。

    在白修年准备汤的时候,陈渡和白遇岁分工合作把买来的东西分置妥当,唯一让他们头疼的就是一群小鸡仔小鸭子,前院后院都是没有栅栏的,这一走就是一中午,回来肯定毛都没了。

    “要不先把它们放屋里?撒些糠让它们吃着,也只能这样了。”

    “好的,哥哥,我去把它们弄进来!”白遇岁自告奋勇,抱住背篓蹲下身来把里面的小家伙一只一只拿出来。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关上门,白修年缩在最后,无奈,这个赵家的位置他也不知道。

    待三人慢吞吞到来的时候,到场的人已经快坐满了,由于请的人实在太多,桌子自然不够用,这赵家就向村民租借桌子,一天有五个铜板,自然有很多人愿意赚这一笔钱。原本柳福笛便想把租借桌子的事情摆上来炫耀一番,可还来不及说呢,就被吓得屁股尿流。

    “年哥儿!这儿!”谭阿麽坐的就是自家的桌子,他特意留了几个空位给年哥儿他们,这不一看见人就喊了起来。

    可这一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就有吴英恨恨的目光,他的身边是依旧白胖但脸色不佳的白睿。

    吴英恨不得用眼睛把那个杂种给千刀万剐了,竟然敢框他。原本他愿意舍了点银子留下田地就是惦记着每年地里的收成,可是这杂种竟让耍诈把白遇岁那小杂种过给弄走了,下地干活就落在了他身上,这让享惯了福的人怎么受得了!

    “哎,来了来了!”那日在牛车上的人之一坐在吴英的身边,他假装好奇,不解的问道:“白家阿麽,这赵家这么大一块白馍馍,你怎么就眼睁睁看着你家哥儿做傻事呢,也不知便宜了谁。”

    “你什么意思!”

    “哎,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替你不值啊,这赵家今天这么大排场你没见过吧,我也没见过,估计咱全村的人都没见过,若是你成了赵家的亲家,这还要累死累活的干活吗?还不得让人伺候着,你看这柳福笛,真是越来越水灵了,想必最近吃了不少好东西,这皮肤我这个老麽子看了都欢喜。这以后啊,柳家可算是起来了。”留下一些足够让人捉摸很久的话,这人便功成身退的加入另外一桌。

    留下吴英坐在原地紧紧皱着眉头。

    第18章 啊啊

    吴英回想起当初柳福笛找上门的场景,吴英对白家兄弟的好坏明眼人一下就能瞧明白,若是有心人想从中间搞点猫腻不得不说很容易。

    “来了来了,赵家当家的来了!”时辰差不多了,赵家当家的赵青云和赵家阿麽带着一对新人出来了,果真如那人所说,柳福笛整个人圆润的许多。

    原先就白里透红的皮肤更是嫩得能出水,就站在这远远望过去,比镇上的官家哥儿都生得标志。

    越是看柳福笛过的舒坦,吴英就越觉得自己被骗了,这小浪蹄子如今可是满面红光,没有自己,今天哪能这么风光。

    “快看柳家哥儿的爹麽,哥儿嫁得好就是不一样,这一身恐怕不便宜吧。”吴英又把头转向坐在全场最大号桌子上的两个人,两人今日都穿着上好的绸面长衫,和往日下田的装束大为不同,眼尖的吴英在柳家阿麽的头上发现了一支一看就值不少钱的钗子。

    一想到柳家爹麽现在享受的是自己让出来的,吴英就觉得气得心肝疼。想象着自己穿着绸面长衫,头上插着银钗子,享受着全村人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再想想坐着自己家搬来的桌子,所在角落里,到头来只有五个铜板,这不是寒酸人吗!

    吴英越想越气,特别是白修年嫁入陈家后自己一系列不顺心的事发生,原来源头都在这。

    以前白修年和白遇岁还在的时候他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现在每天累死累活,整个家上上下下全靠自己打理,比起以前过得憋屈多了,现在柳福笛一家在他面前显摆,他是哪哪都看不过眼。

    “谢谢各位乡亲赏脸来我家小子的喜事,今天大家就放开了吃。”赵青云满面红光,一身暗红色的衣服更是显得整个人圆滚滚的,站在他身边的赵寅和他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青云又黑又矮,庆幸娶的哥儿高挑白净,才有了赵寅清隽的长相。

    在赵当家的发话之后,菜陆续摆上来,为了这次喜宴,赵家可是花了大血本,杀了好几只肥大的猪,不过效果也是极好的,看着一干人吃得满嘴流油的模样,赵青云哈哈大笑,恐怕这些人大半年都没有吃过肉吧。

    “哥哥,没有你做的好吃。”白遇岁不停往嘴里塞东西,但似乎又怕自家哥哥有想法,于是说出这么一句让白修年苦笑不得的话。

    “吃吧,慢点吃,小心噎着。”白修年随便动了动筷子,这肉虽然足,但实在是太腻了点,肥肉很厚,皮上还有未刮干净的毛,实在是有些难以下筷,好在青菜味道不错。

    “遇岁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过几天就是休沐日了,我家小子也该回来了。”这儿人多眼杂,谭阿麽也知道点到即可,若是卖菜谱的事情被传出去了还不知道闹出多大动静,单是吴英那就有得闹。

    “年哥儿你的手艺可是绝了。”谭家当家的吃饭的空档里伸出手对着白修年比了个大拇指,表情夸张,“以前我就觉得我家阿祥做的菜是天底下顶好的,但是吃了年哥儿你做的菜呢,就想呢,这还有比顶好吃还好吃的菜。”叼住手里的猪蹄,谭当家的加了句,“嘿嘿,但阿祥的饭菜是最独特的。”那狗腿的模样让白修年弯了嘴角。

    “就你话最多,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谭阿麽瞪了一眼丝毫不害臊的男人,扭过身子背对着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真是!但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谭阿麽本名曾祥云和谭当家的谭安是自由恋爱,两人的爹麽也很满意对方,于是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恩爱如初。

    白修年望着冒着粉红泡泡的两人,一瞬间想着如果真心相爱,性别真的不是什么问题。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众人寻声望过去,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根本看不到里边的情况。

    “听说白家阿麽和柳哥儿动手了,柳哥儿的脸还被抓花了。”

    “啊?他俩怎么打起来了?这大喜日子的吴英也不消停,他前几日不是差点打死老白的儿子吗,不在家遮住脸面出来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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