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求得帮助之前,她首先得先取得凤君默的信任。

    这般想明白后,花吟离开座位,又面朝凤君默跪在了地上。

    凤君默都快无语了,“我就一句玩笑话,你又跪在地上做什么?”

    花吟直直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世子爷您一直对我充满了好奇,既然今日我最大的秘密都被您发现,我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世子爷的了,您若是对我有疑问尽管问了我便是,我保证绝不敢有半分隐瞒,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只求世子爷在问完后若是您还满意我的坦诚,也能答应我一桩事。”

    凤君默眉头一挑,探究般的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世子爷可答应,可不答应,”花吟跪趴在地上,不再言语。

    凤君默勾唇一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那我可要问了,你先抬起头来。”

    花吟依言挺起身子,只不过面容严肃,眼观鼻鼻观心。

    风君莫笑,“你这幅严阵以待的模样,我倒要怀疑你的回答到底是否出自真心了。”

    花吟闻言心头一乱,眼睫忽闪,睁大了眼看他,眸底纯净,似乎还隐隐透着泪意。

    凤君默心头又是一动,不忍再为难她,继而轻叹了声,道:“为何我会对你有种似曾相识之感?难道你看人都是这幅眼神,还是……”凤君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心头那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心间怎么也挥之不去。

    花吟默了好一会,就在凤君默以为她不会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时,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世子爷相信前生今世吗?我说我前世见过世子爷,您信吗?”

    上一次在烈亲王府,花吟也用鬼神诓他,说实话那会儿他虽然心底赞她反应敏锐,言辞伶俐,但她说的话十句有八句他都是不信,可这会儿,他看着她,慢慢道:“我信,因为我也……深有同感。”

    这话一出,花吟被触动心事,前尘往事纷至沓来,热泪便毫无预兆的滚落下来,花吟惊觉,忙用袖子去擦,却不想越擦越多。她着急忙慌,越急越乱,索性不管不顾的趴在地上抽噎起来。

    凤君默也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了,弯腰握住她的肩膀往身前一提,花吟身形不稳直接扑倒在他怀里,凤君默只稍稍愣了那么一下,双手合拢很自然的轻抱住她。

    花吟浑身一震,凤君默的拥抱,上一世即便是梦里她也不曾得到,渴求了一辈子的事情,如今却……

    她曾不止一次拉下脸皮从身后抱住过他,祈求他爱她,可他只是慢慢的却坚定的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他或许不知道,那一下下分明是在撕扯她的心脏,痛的她哆嗦,痛的她只想做更多的坏事来转移这种撕心的痛。

    花吟再也控制不住情感,原本挤在俩人胸口间的双手突然伸出,张开,拥住他的脖子,紧紧的。

    凤君默一僵,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

    “凤君默,凤君默,”她喃喃的念着,紧闭着眼,泪如泉涌。

    她爱了一世的男人,上辈子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她,如今却主动的拥住了她。

    这个男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爱他,爱的刻骨铭心,爱的可为他米分身碎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花吟再也哭不出来,趴在他肩上抽噎。凤君默温柔的声音传来,“可好些了?”

    花吟这才惊觉俩人这样不妥,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凤君默随即松开,花吟面上赤红,眼睛也哭的红肿,作势又要跪,凤君默赶紧在她跪下之前托住她。

    俩人对视一眼,俱都不好意思,各自散开,凤君默轻咳一声,站起身,背过身去,道:“你莫要再跪了。”

    花吟轻“嗯”了声,规规矩矩的坐回凳子上,只埋着头,咬着唇不吭声,她原本是想求他帮忙,却不料事态失控到这般地步。但是她并不懊悔,虽然方才做了如此丢脸的事,可是现在她心底却出奇的平静,她意识到,自己执着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上一世的求而不得,终成心魔,而这一世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她已然看淡,她只愿所有她在乎的和曾经爱过的人都过的幸福平安。

    她这次,是真的放下了,只求……

    她抬头看他。

    只求,这一生他能得偿所愿,过的好。

    她无限感慨,缓缓扯起一抹微笑。

    他恰巧回头,定定看她,尚未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乱撞。

    “凤大哥,”她轻唤,“从今后我给你做妹妹,你当我哥哥,可好?”

    凤君默一愣。

    他没说话,她当他默认了,这次的笑容比方才大了许多,即便她仍旧眼圈红肿,但她的笑灿烂夺目,凤君默觉得即使在樱花盛开最美的季节,也比不过此刻她绚丽的笑。

    花吟心结顿消后,面对凤君默也自如了许多,倒是凤君默有些儿不在状态的样子,花吟问他还想知道什么,他也脑筋打结一般,没问出什么要紧的问题。

    后来凤君默索性不再提问题,只看着她说:“你说吧,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花吟一喜,双手一把握住凤君默放在桌子上的左手。

    凤君默又是一僵。

    花吟惊觉,双手松开,笑容不减,满脸恳切道:“凤大哥,我求您从今后放下对我瑾大哥的成见,和他做一对交心朋友可好?我知道我瑾大哥脾气不好,又整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是你不了解他,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是外冷内热不善于表达自己而已。求您了,凤大哥,我知道您是心肠最软的好人了……”

    “你既知道南宫瑾脾气不好,又整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该知道我与他合不来的症结根本不在我。”

    花吟低了头,失望满满的样子,“我知道,我这么说让您为难了,那,您可否让傅新往后尽量避开我瑾大哥,不要和他有任何的正面冲突。您是傅新最敬重的大哥,您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你不明白,他二人积怨已深,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开解的。南宫瑾可与你说过他缘何与傅新结怨?”

    花吟摇了摇头。于是凤君默便不紧不慢的将傅新与南宫瑾的恩怨纠葛说了出来。

    凤君默为人正直不偏帮,叙述的也公道,又加上花吟本就是上帝视角,很容易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

    缘头很简单,南宫瑾十岁那年才被南宫元费尽周折从极北苦寒之地营救出来接到京城,因他适逢变故,又受了几年非人折磨,导致他性情大变,草木皆兵。

    那会儿傅新等都还是孩子,玩性大,听说老好人南宫丞相的公子来了京城,便起了捉弄的念头,男孩子嘛,虽是捉弄,却也是有心结交做朋友的意思,但南宫瑾却误会了个完全。直到有一次二人在熙攘的大街上遇到,傅新又和他逗玩儿,却彻底激怒了一本正经的南宫瑾,他直接用护身的短剑挑断了傅新的裤腰带,而后又追着他打,逼得傅新半裸着身子绕着正阳大街跑了一圈。

    这一圈跑下来可想而知,平西王世子爷的脸彻底丢到粪坑里去了,而二人的仇怨也就此结下了,这之后真真是应了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傅新是平西王世子本就身份尊贵,又有烈亲王府做依仗,自小长在京城,早就与京城的公子们混打成一片,南宫瑾与他结了怨,等于说得罪了京城七成以上的公子哥们。

    这后来几年的路,南宫瑾吃过这些公子哥们多少明亏暗亏自不必多说了。

    也亏得他人争气,书读的好,又才思敏捷,不到十六就连中三元,这之后官运一路亨通,虽然与公子哥们仍旧不是一路,却很得他们父辈祖辈的赏识。

    人都是这样子啊,做为同龄人,一直被“别人家的孩子”比较,那些公子哥们哪有不气的。

    自此后,南宫瑾更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不过这样的格局也持续不了多久了,随着南宫瑾官职越来越高,朝中的地位日渐稳固,那些年少不懂事的公子哥们终有长大的一天,随着他们入朝为官,肩负起一家的荣辱,他们学会了计较荣辱得失,也变得越来越圆滑,本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变成墙头草两边倒的,或者直接“叛变”的越来越多。只不过那会儿,在南宫瑾的眼里只有棋子和废物之分了,对人也没有半分真心了。

    花吟想到这儿不禁叩问自己,现在要这些人和南宫瑾做朋友还来得及吗?

    凤君默看她呆呆的,表情郁郁,心头不忍,嗤的一笑,“不管怎么说,看在你是我妹子的份上,我尽量吧。”

    花吟闻言喜形于色,“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凤君默摇头一笑,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蹙眉看她,“我不明白。”

    花吟顿住,看他。

    “你执着于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明明他对你满不在乎,你却处处为他着想。”

    花吟眨了眨眼,关于这件事,她似乎只有撒谎到底了,“他救过我的命,我爹说救命之恩定当泉涌相报,我又没机会救他的命,所以只有对他好了,况且接触下来,我觉得我瑾大哥真的是个好人,他就像我的亲大哥一般待我是真的好,我自然也希望他过的好。”

    凤君默仍旧想不通一般,喃喃着嘀咕了句,“傻丫头。”

    “什么?”花吟没听清,偏头看他。

    凤君默却将目光移到饭桌上,又看了眼黑下来的夜色,笑道:“菜凉了,天也黑了,不若喊了人将饭菜搬回房间里去,咱们边吃边说可好?”

    花吟自然无异议。

    凤君默遂站起身,朝外头扬声喊道:“来人!”

    却说他刚喊完,却听外头隐隐闹了起来。

    ☆、第120章

    且说凤君默刚唤过下人,就隐约听到前院闹腾了起来,他拧起眉头,花吟也在此时疑惑的站起身。

    也就转瞬的功夫吧,突听的风过处,樱花散落的声响,花吟刚巧目光落在樱花树上,就见皓月悬空,一人手执长剑越过屋顶踏着樱花树仿若从天而降一般。

    花吟怔了好大一会,南宫瑾看清她的瞬间也愣住了,一时忘记运功,脚踩实了,只听咔嚓一声,樱花树断了一根枝桠,砸落在地上,一地残米分。

    凤君默嘴张了张,他是惜花之人,少不得有些心疼。

    南宫瑾却已然疾步走上前,一把拉住花吟的胳膊。

    花吟被她一拽,差点踉跄着跌倒。她见他神情紧绷,面色铁青,以为他要发怒,却不料他突然一把将自己按到怀里抱的严严实实。

    她的眼睛刚过他的肩膀,因此她无可避免的看到凤君默正回头看她。

    凤君默表情复杂,眸中透着几分古怪。

    也就一会,南宫瑾突然又将她自怀里拽了出来,上下前后看了一遍,花吟见他面色缓和了许多,却仍旧紧绷着唇,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他突然往腋下一夹,脚底一弹,几下功夫就飞跃出了庄子,她甚至还来不及和凤君默道别。

    凤君默对南宫瑾这般无礼的行为倒是见怪不怪,见他这般身手,禁不住赞叹了句,“好俊的功夫!”只是回想方才他和花吟俩人见面的情形,不由的蹙了眉头,心里涌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暗道:“他真的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还是早就洞悉只是装作不知?”

    庄子内的下人总算是跑了过来,纷纷请安,凤君默挥挥手,也没胃口了,只说今晚暂且歇在别庄,明日回城。动了动脖子,觉得有些黏黏糊糊的不得劲,他探手一摸,略一思量,这才回想起,原来是花吟方才落进他脖颈处的泪。

    话说南宫瑾卷了花吟一路疾行,凌空出了凤君默的庄子后,吹了一口唿哨,烈风嘶鸣一声,飞奔而来,南宫瑾身子一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马背上,花吟则被他顺手放在了身后。

    一路上南宫瑾也没说话,花吟本当他要回城,心内暗自叫苦,烈风虽是千里良驹,但夜里视线不好,烈风不可能跑的有多快,况,这里到城内少说也要好几个时辰,这一路颠簸,只怕她要吃苦头了。

    却不想南宫瑾却在小李庄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后又将她抱了下来。到了村内随便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那人家见是他二人热情的不得了,忙忙迎了进去,口内一面喊着,“二人恩公,”一面急忙点灯,又要起炉灶张罗饭菜。

    南宫瑾看了花吟一眼,“你饿不饿?”

    花吟摇头,她今日经了这么多事,只觉得累,一点胃口都没。

    南宫瑾便说:“我们累了,给我们装备好床榻,烧些热水来便可。”

    这家男人忙躬身将他们请到房内,口内喋喋不休,说什么恩公可是做了见为民除害的大好事,怎么说走就走了,乡里几个村的百姓都等着来叩谢恩公的大恩呢,尤其是董庄的人,拖家带口的说是要来拜您,又说虎皮已经叫几个能手给扒了,等拾掇好了,再亲自送到府上。

    南宫瑾听的不耐,说:“我要那东西干嘛?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这家男人忙推脱,又要劝说,南宫瑾终是不耐烦,冷着脸睨了他一眼,男人吓的再不敢吱声。

    花吟却听的心头惊涛骇浪,听男人这意思,南宫瑾之前宰了盘踞在伍子山的两头老虎?

    他怎么会突然这般好心?不合常理啊?

    阿弥陀佛!

    房内比较大,有两张床,男人的媳妇正在铺床,孩子们眯愣着眼睛蹲在床边揉眼睛,看样子都是刚被叫醒一般。

    花吟心知这家恐怕就这一间卧房两张床了,若是她和南宫瑾睡了,那他们睡哪儿呀?忙说:“你们这一家子都是睡这儿的吧?这可怎么好意思,你们休息你们的,我和我大哥换出地方睡就好了。”

    男人笑的心满意足,“您二位爷肯屈就在我这茅舍,可是我王老二几世修来的福分啊,明儿个我要往村里一说,那还不被村里人羡慕个死。你二位且放心了睡,我岳父就在村头,我们晚上过他那去就好。”

    言毕就拉着老婆出去了。

    不一会又热水凉水端了许多进来,又问了可有要吩咐的事,见再无吩咐便拖家带口的出了门,直奔村头而去。

    屋内,借着灯光花吟这才看清南宫瑾一身锦缎白衣上沾着几块血迹,花吟大胆猜测大概就是之前宰杀老虎是留下的,只是他这样爱干净的人,居然穿着脏衣服跑来跑去还真是不像他啊。

    南宫瑾知道华裔在看自己,也不在意脱了身上的衣服,只着了中衣中裤,他今日也和花吟一样,累的很,需要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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