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陶老夫人的福安堂时,两个小娃娃的脸蛋均是红扑扑的,宛若擦了胭脂一般,陶家已有四个曾孙姑娘,逢鸿的小女儿陶敏今年六岁,逢康的大女儿陶芬今年十二岁,逢康的小女儿陶菲今年快四岁,还有施氏的嫡孙女陶芳今年三岁。

    一下子见到四位姐姐,嫤姐儿兴奋地直嚷嚷:“躲猫猫,姐姐玩……”

    逢春笑着给陶家女眷解释:“近日,我大嫂的娘家侄女来府里小住,这野丫头都快玩疯了,没日没夜地找两个姐姐玩,天天玩儿躲猫猫,她两个姐姐都跑不动了,她还精神的活蹦乱跳。”

    曹氏笑道:“精神头可真好。”说着吩咐最大的孙女陶芬,“芬姐儿,你带妹妹们出去玩吧。”然后,又交代各位姑娘的丫鬟奶妈,叫她们仔细照看,别磕了摔了。

    “晏哥儿,你也去和姐姐们玩吧。”逢春揽着粉嘟嘟的漂亮儿子,时刻不忘叫他多活动活动。

    姜筠瞧见媳妇又犯老毛病了,便道:“他不愿意玩就算了,别老逼着他,嫤姐儿刚才拽着他跑了好一会儿,一路上也没喊累喊抱。”说着,伸手将晏哥儿提溜到自己身边,露出一脸慈父的笑容,再道,“好啦,乖儿子,别扁着小嘴了,给爹笑一个。”

    老爹挽救自己再做奔跑的小胖子,晏哥儿立即很给面子的笑了一个,儿子一笑,姜筠笑得更畅快,一个没忍住,还当众亲了一口儿子的漂漂脸。

    逢春些许无语,轻声嘟囔一句:“二爷,你又惯着他。”

    晏哥儿舒服地偎在老爹怀里,逢春无语过后,再笑着和陶老夫人说话,问她身体近来可好,又道天气愈发热了,吃的可好,睡的可好,陶老夫人也一一笑着应了。

    没有高氏在场,姜筠也摆足了孙女婿的姿态,对陶老夫人恭敬有礼,待陶景这个岳父也比之前亲热了些——后一条是逢春劝说出来的结果。

    自己与嫡母高氏不和,陶老夫人兴许不大在意,但自己要是一直与亲爹不和,陶老夫人心里肯定不悦,所以,逢春现在不仅对陶景亲热,也劝姜筠态度稍微好一点,反正两人也不经常见这个便宜爹,把孝顺有礼的帽子戴起来,对名声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在娘家度过‘愉悦’的一天后,一家四口乘车返家,嫤姐儿兴奋了大半天,坐进车里后栽头就困,而晏哥儿因良好的保存了体力,这会儿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继续瞧街市闹景。

    入了五月后,天气似乎一下子骤热起来,连最爱往屋外跑的嫤姐儿,都被烤得不愿意出屋子,端午节过后,不几日,清平侯府传来消息,说逢瑶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母子均安,取名韩栋。

    清平侯府传来的喜讯,是报给韩雅和逢春两人的,一个是韩家的出嫁堂姐,一个是产妇的亲姐姐,论亲戚关系,都属于比较亲近的那一类,然而,韩雅初怀身孕,正在静静养胎,自然不便回去,至于逢春,因有姜筠的命令在脑袋上悬着,逢春便也没有去。

    如此一来,在逢瑶之子韩栋的洗三礼上,收到消息的逢夏、逢萍、逢蓉、逢环都很给面子的来了,逢兰正是大肚子的孕妇,没法过来也在情理之中,但逢春也不来,令逢瑶心中格外不爽。

    夏日的夜晚,和身材姣好的老婆睡在一起,姜筠极易动情,有时候并未打算鱼水之欢的,但在睡前闲聊时,有时候摸着摸着,就摸出火苗来了,这一日,又是如此,姜筠不想再背自己其实是个色鬼的锅,便嫁祸责任给逢春,一脸义正言辞的嗔怪道:“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夏天天热,逢春不耐烦再穿缎子睡衣,有时候会穿凉爽些的轻纱睡袍,她承认,这衣服是有一点朦胧的暴露,但她里头还穿有肚兜亵裤,哪就那么勾引人了。

    于是,逢春不甘示弱:“我穿成这样怎么了?我很热好不好?就许你热了光膀子睡,不许我穿件凉快的睡衣啊?”顿了一顿,逢春又轻声嘀咕道,“明明是自己克制不住,反倒怪起我来了,既是这样,我去厢房陪嫤姐儿睡罢,二爷眼不见心不烦,自可好眠一晚。”

    拉住掀帘子要走的逢春,姜筠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搂紧了贴在胸膛,口内暧昧地笑骂道:“臭丫头,这个时候落跑,你成心的吧你……唔,别气了,是我说错话了,别扭捏了,快给我,好妹妹……”逢春一脸羞恼的咬姜筠,低声骂道,“你能不能别说话,叫丫头听见了,我还见不见人啊……”

    *散后,逢春软软地趴在姜筠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二爷,我七妹妹的儿子已快满月了,韩家已送了满月酒的帖子来,你真的不让我去么?”

    “不许去。”姜筠抚着逢春柔嫩光滑的后背,声音懒懒道,“你那七妹妹心术不好,性子更不好,你已给了她很多脸面,是她自己不尊重。”顿了一顿,姜筠再低低道,“韩家的满月酒,大嫂回不去,大哥应该会去应个景,这样罢,我和大哥同去,若有人问起,就说你身子不适吧。”

    逢春微抬脑袋,斜眼看着姜筠,轻哼一声顽笑道:“我都‘身子不适’了,你还这般折腾我?好个无情的狠心郎君!”

    “我无情?我狠心?”姜筠眯着眼睛,笑道:“要不要我真的无情狠心给你看?”姜筠不仅口头威胁,本轻抚在后背的手,也一寸一寸向下探去,逢春被探了一个大激灵,忙赔笑道,“二爷,我开顽笑的,你不要当真。”姜筠的手指再一寸一寸折回来,也笑,“巧的很,我也是开个顽笑。”

    两人同时失笑一阵,然后脸贴着脸,如交颈鸳鸯般沉沉睡去。

    韩越喜得次子韩栋,虽是在盛夏期间,满月酒也是办的体面又热闹,男女两家的亲朋好友,均很给面子的前来捧场,韩越家里的亲眷自不用说,至于逢瑶这边,因逢瑶亲娘高氏被软禁在荒凉后院,主要出席的代表人物,就变成了曹氏和施氏,逢瑶的六个堂姐妹里,除了正怀身孕的逢兰,以及称病不适的逢春,其余四个都来的齐整。

    按照道理,寿昌伯府高家作为逢瑶的正经舅家,在这样的大场合里,也应当是被邀请的对象,但逢瑶深恨两位舅舅与舅母,在韩越让她列邀请名单时,便不把高家写上,曹氏瞥了一圈女眷来客,没看见高家人的踪影,心中默叹一声。

    “大伯母,谦哥儿来了么?”逢瑶的生产过程,还算比较顺利,没怎么遭罪,坐月子调养之后,气色瞧着还算挺不错,就是腰腹有些粗,身材还没有良好的恢复,对于逢瑶来讲,亲生母亲暂被软禁,亲爹无情无义,她目前最亲近的亲人,就是同胞兄弟逢谦了,今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逢瑶挺想见见逢谦。

    曹氏目光一闪,因周遭并无外人,曹氏便与逢瑶直言:“谦哥儿还在禁足,今天没来。”

    逢瑶微吃了一惊:“谦哥儿怎么了?为何被禁足?”

    曹氏瞧着夫家侄女逢瑶,语气淡淡道:“因为他又找人给你母亲求情,惹了老夫人生气,免了一顿打,改罚禁足三个月。”

    第79章 逢春v

    姜策大哥心里有点醉醉的,先前见自家二弟把他妻妹骂得狗血喷头,以为他真的要和韩家老死不相往来,谁知,二弟妹亲妹儿子的满月酒,二弟妹不去,自己二弟反倒巴巴地随自己同去,姜策大哥一脸匪夷所思地问姜筠:“二弟,你不是十分厌恶你的七小姨子么,怎么还要去韩家喝满月酒?”

    姜筠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无辜道:“我只说不许逢春去韩家,又没说我不能去?”他只是借着满月酒的名义,正大光明去看他曾经的‘至亲’,虽然纵使相逢却不识,但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罢,他曾经的父母双亲已经很老了。

    姜策大哥微默,对于二弟的回答,他竟然无言语对,‘傻’弟弟的思维方式,他真是吃不透。

    逢瑶儿子满月酒这日,天气十分炎热,因为某人霸道的一个决定,逢春得以在清凉的屋中避暑,午饭过后,逢春留嫤姐儿和晏哥儿在主屋,母子三人坐在炕上一道玩拍拍手的游戏,哄得嫤姐儿咯咯直乐,晏哥儿也精神不少。

    约摸两个孩子消食的差不多了,逢春便让两人并排躺下,让小姐弟俩比赛谁先睡着。

    晏哥儿生肖属马,性子却如同小胖猪,眼睛只要一闭上,不出片刻功夫,就能呼呼大睡起来,而嫤姐儿生肖也属马,性子却好似小野猴,她小弟弟早都睡着了,她却还在和逢春玩躲猫猫,一会儿偷偷睁眼看一下逢春,见逢春扬起巴掌,似乎要打她时,不是忙用手捂眼睛,就是再继续装睡,偶尔还会去捂自己的小屁股,如此拉锯扯锯几回后,嫤姐儿也慢慢睡着了。

    完成哄孩子午睡的工作任务后,逢春摘去头上的大钗,也在外侧一道躺下,春困秋乏夏打盹,逢春躺在睡炕外头,没过多久,倦意袭头,也沉沉睡去。

    待姜筠从外头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娘仨安静的睡在炕上,晏哥儿的睡容秀美而恬静,只小肚皮轻轻地一鼓又一鼓,熟睡的嫤姐儿四仰八叉的躺着,一条小胖腿还压在他弟弟腿上,逢春似一堵厚墙般,挡在炕外边,左手轻握成拳,搁在脸颊旁边。

    姜筠没有打扰娘仨,径直去净房沐浴换衣,热水自有丫鬟备好,要换的中衣外袍,早被逢春提前放好在净房,一番洗浴换衣后,姜筠坐到炕床一角,心里思索着,怎么在不吵醒娘仨的前提下,也挤到里面去睡一觉咩,不等姜筠想出个所以然,逢春忽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二爷回来了。”逢春坐起身来,挂着一脸朦胧的睡意。

    姜筠一脸好笑的疑惑道:“怎么忽然醒了?我可没碰你。”

    逢春迷糊着神情摇了摇头,嘴里咕哝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醒了。”在炕上扭转了下身子,抱着姜筠的胳膊靠在他肩头,“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筠见逢春满脸睡意,索性张开手臂,将她搂在怀里抱着,轻笑着回道:“才换了衣裳坐这儿,正想着怎么挤进去,和你娘仨一道睡呢。”

    逢春晃了晃脚丫子,又伸手去捏姜筠的鼻子,倦困着表情笑道:“炕床虽然不小,但二爷的块头太大,睡着太挤了,哦,要不你和孩子们一起睡这儿,我去屋里的榻上再眯会儿?”

    姜筠低头亲了亲逢春的脸蛋,低声笑道:“我只想和你一起睡。”素日,他会陪两个孩子一道吃,一道玩,努力做一个好父亲,但陪|睡……就没必要了吧。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伸臂圈抱住姜筠的脖子,吃吃地低笑起来:“那你抱我进屋,咱们到里面去睡,你叫奶妈进来,守着两个孩子,别给摔下炕了。”

    姜筠依言而行,将逢春打横抱起,一路扛进卧房,最后将她搁到贵妃宽榻上,然后又去唤了奶妈守着嫤姐儿和晏哥儿。

    被放在宽榻上的逢春,望着重新回来的姜筠,一脸呆呆道:“这榻睡着也挤呀,你把我放这儿做什么?”

    姜筠进到卧房之后,先将卧房的两扇雕花门关上,又放下落地罩悬起的帐子,然后,大步流星走到榻边,一屁股坐下,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挑起逢春的下巴,笑道:“你不是说,咱们到里面来睡么?”

    .

    一见姜筠摆出这幅姿势,再配上那熟悉的调侃语调,逢春就知道他想干啥了,无语地踹出去一脚丫子,粉面含嗔道:“大白天的,你胡闹什么呀你。”

    “不是你说咱们到里面来睡么?”姜筠踢掉鞋子,微笑反问,“你还叫我抱你回来?难道不是想和我好的意思?莫非是我理解错了?”不待逢春张嘴说话,姜筠已自顾自言道,“罢了,便是我理解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吧。”

    姜筠先生,你没有牙齿!

    逢春甚囧之际,已被姜筠温热的呼吸笼罩住了,过不多时,内屋已是娇音啼转,两个奶妈守坐在炕边,一个认真端详晏哥儿的小漂漂脸,一个低着头去望炕下的脚踏板,只见漆红的长形木板上,摆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鞋头各缀了一颗圆润剔透的小珍珠。

    事毕,被姜筠抱回床上继续午睡的逢春,拿清灵如水的眼睛瞅着神色餍足的姜筠,口内虽没有说话,但目光中却满是谴责,姜筠撩了撩散落肩头的黑发,别有意味的轻笑道:“逢春,你别这么看我,你知道的,近来天气太热,我的克制力又不好,你一直这么盯着我,我怕我又要胡来,我刚刚可没尽兴……”

    逢春只得一脸春意的别开眼睛。

    白天午睡无需落幔子,把逢春送进帐子里躺着后,姜筠也跟着在外头睡下,正是炎炎夏日,阳光格外灿烂明媚,映得一室亮光通透,逢春先前满是倦意,活动一场后,身子是懒惰的,而脑子却变清醒了:“……今儿个见着栋哥儿了么?”一般满月酒上,小主角也会被抱去男席露个脸。

    “我没近前去瞧……”姜筠捻了一缕逢春散下来的长发,一圈一圈地往手指上缠绕,“倒是见着逸哥儿了,小家伙有点不开心。”他瞧见小家伙一脸闷闷不乐的寥落,便把扇子上的一对鱼形玉坠摘给了他玩儿。

    闻言,逢春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的事,人心都是偏的。”

    亲弟弟会分走父亲对自己的宠爱,有了亲儿子的亲姨母,也不会再对自己十分上心,不管是幼年丧父,还是稚龄丧母,小孩子的心思都是十分敏感的,那个韩湘小丫头也一样,逢春注意到过,每回姜筠和嫤姐儿亲昵欢笑时,小小的她都会露出不自知的羡慕之意,没有小孩子不渴望被父母关注,不盼着被父亲疼被母亲宠。

    便是安静宝宝晏哥儿,有时候见逢春只和姐姐玩儿时,也会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逢春,小眼神里装的满是‘娘亲,你也来疼我陪我玩嘛’。

    “别人家的事,咱们也管不着,我们还是先顾好自家吧。”姜筠松开缠指头的那绺头发,轻轻揽住逢春,“孩子们还没醒,你也再睡会吧。”

    逢春其实已经没啥睡意了,不过被姜筠轻拍一阵子后,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夏天果然是个催睡的好季节,等逢春再醒来时,姜筠已不在床上了,逢春从床上坐起来,隐隐听到屋外传来嫤姐儿的欢笑声,披上一件浅碧色的外袍,逢春搭起落地罩边的帷帐,又拉开卧房的两扇雕花门。

    绕过摆满许多瓷器古董的博古架,只见姜筠正盘腿坐在炕上,和两个孩子玩拍手游戏,嘴里引导着孩子们念念有词地学背‘三字经’,逢春撩了撩蓬松的鬓发,笑着走过去坐下,一脸求表扬的问姜筠:“二爷,你觉着我这法子怎么样?”

    “寓学于乐,极好。”姜筠毫不吝啬的给予表扬,然后身子一扭朝向逢春,脸却还看着嫤姐儿和晏哥儿小姐弟,笑着开口,“两个小乖宝宝,爹和娘玩给你们看。”

    为了让晏哥儿多说话,逢春可谓是煞费苦心,想了好久,某天忽然灵机一动,把‘你拍一,我拍一’的拍手小游戏,变成了改念‘人之初,性本善’,俩大人玩这等小儿科的游戏,自然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把一旁的嫤姐儿看得咯咯直笑,兴奋地直拍小巴掌,晏哥儿也双目放光,愣愣地看父母流利背诵三字经。

    想是见父母玩得太过和谐,嫤姐儿不干了,抱着姜筠一条手臂直嚷嚷‘一起,带我,一起’,逢春趁机也去诱惑晏哥儿:“晏哥儿,你也一起来玩好不好?爹娘陪你和姐姐一起玩。”

    晏哥儿乖乖应道:“好。”

    于是,一家四口围坐成圈,拍一下手,念一句三字经的内容,期间,逢春不停地鼓励儿子大点声,晏哥儿想是对这个游戏颇感兴趣,居然也很配合,叫他大点声,他还真高起了调子,嫤姐儿看弟弟念得大声,也跟着拔高一个音度。

    请夜安之时,姜筠见小姐弟俩把三字经的前几句背得有模有样了,便给姜大老爷夫妇显摆起来,并让嫤姐儿和晏哥儿当场做了表演,下午玩了好久的拍手游戏,嫤姐儿和晏哥儿正新鲜,老爹叫他们给祖父祖母玩一次,两人也不怯场,面对面的一站,在老爹喊出开始的口号后,就鼓着小脸蛋一下一下玩起来。

    虽然只能勉强背到‘教之道,贵以专’,还是把姜大老爷夫妇喜笑个不停,一人搂一个粉团娃娃,直笑着夸奖好孩子乖宝宝,同来请夜安的姜策大哥,也笑着道:“这小姐弟俩都快成家里的开心果了。”

    姜筠笑回道:“到了年底,家里又会多一个小开心果,大哥就等着好好乐吧。”

    晚辈们请安散后,姜大老爷对姜夫人笑道:“夫人,你挑儿媳妇的眼光真是不错,这才几年光景,我们都快有五个小孙辈了,两个儿媳妇也会教孩子,没有一昧的宠着惯着,几个孙辈瞧着都不错。”

    姜夫人正服侍着姜大老爷更衣,闻言笑道:“都是祖宗庇佑。”

    与忠敬侯府本家相比,姜家先祖明显更庇佑姜老驸马这一脉,二房的姜筑尚未成婚暂且不提,只说大房这边,长媳韩氏进门才七、八年,已经怀上第三个了,次媳陶氏进门四年,不生则已,一生生俩,已勉强称得上多孙多福枝繁叶茂,而忠敬侯府本家那边,嫡出那房死活无收获,庶出那房又生得红红火火,当真是越对比越鲜明。

    刚入六月中旬,兴许是姜家先祖终于开了眼,六月十二,忠敬侯府那边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小赵氏有喜了。

    逢春脑袋里懵了一懵,下意识地探头去望窗外,姜筠觉着好笑,伸手去扯小妻子的耳朵,把她从窗户口拎回来:“瞧什么呢你?”

    近些日子一直无雨,天气闷得极是厉害,逢春举着团扇给自己打风:“我瞧瞧天上是不是下红雨了?”不是她对小赵氏怀孕有意见,而是姜简的身子愈来愈弱,几乎连屋门都出不去了,小赵氏居然还能中奖,真是稀罕事一桩,论称奇之度,与姜筠从傻子变成正常人也差不多了。

    两个孩子不在,丫鬟又被打发在外头,周遭没有碍事的眼睛,姜筠遂轻咬一口逢春的嘴唇,然后笑道:“你怎么不说太阳打西边升起来呢……”顿了一顿,又低声叹道,“简大哥都过三十岁了,身体越来越差,再不留个孩子,只怕是……”说起来,他的上辈子与姜简才是真的同病相怜,打出娘胎就是药罐子。

    逢春轻轻歪了歪脑袋,奇道:“难道真是年轻好受孕么?简大哥前些年身子比现在要好,那时候的吴姐姐岁数也不大,怎么就老也没消息呢……吴姐姐去年不是改嫁了么,我听说,她已经怀上孩子了,该有六七个月大了吧,约摸秋天就能当上母亲了。”

    姜筠笑了一笑:“谁知道呢。”说着拎起一把大蒲扇,用力给自己和逢春打风,抱怨道,“这天怎么这么热啊,都闷了好几天了,也不见下一场雨。”

    逢春轻声啐道:“你当老天爷下雨,跟咱们吐口水一样,说吐就有么。”人家要先累积到下雨的条件,才能来一场瓢泼大雨好不好,话说,今年夏天的确燥热的很,不由催道,“二爷,再用点力扇风,好热……”

    姜筠斜眼看着逢春,笑问道:“既热成这样,咱们去冰窖住好不好呀。”逢春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姜筠无语,“……怎么愈发像个傻丫头了。”逢春朝姜筠眉花眼笑的嘟嘴,“都是你哄的,把我都哄成傻妞了。”

    侯府本家长房终于要有孙辈,除正有孕的韩雅之外,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姜二奶奶逢春、以及三姑娘姜篱都往忠敬侯府贺喜而去,除已经为官当差的姜策外,姜筠和姜筑这一日也一同前去,也算是看望一下姜简大哥。

    离了如意苑之后,逢春一点也不傻白甜,贤淑端庄起来的模样,直看得姜筠嘴角抽呀又抽,一旁的姜筑无意瞥到曾经的‘傻’二堂哥,一脸似乎想笑又强忍住的模样,不由奇道:“二哥,你怎么了?”

    姜筠淡定地收拾好表情:“无事。”

    姜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哦,无事就好。”

    姜简身子病得不利索,自然在屋里躺着,小赵氏才将有喜,便也在屋里养着,于是,从嘉宁长公主府来的一票子人,不管是四位夫人奶奶姑娘,还是两个少爷,均往姜简所居的蘅清苑行去,这会儿虽还是清晨,但因天气无风,又闷热无比,是以,一行人有的摇着折扇,有的打着团扇。

    逢春跟在姜夫人右手边,手中打着一柄双面绣蝶恋花的细绢团扇,下头垂着樱红色的流苏,随着逢春动作的一摇一摆,红色流苏也轻悠悠的荡来飘去,看得姜筠心里酥□□痒的,姜筠在心里轻轻微笑,原来真正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拘是一颦一笑,哪怕是随意的一举一动,也能叫人心神如醉,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子着迷到这般地步,糊了心窍似的在意,掏了心肺似的喜欢。

    进了蘅清苑的大门,再过垂花门,才入正院,逢春随众人又略走一阵,才进到姜简和小赵氏的卧房。

    姜简身为侯府的嫡长子嫡长孙,他的住所自然十分有档次,然而,姜简病了几乎一辈子,这所宽敞明朗的居室,也似乎染上了浓重的中药味,明明阔然富丽,逢春却无端的觉着阴凉,知道会有人过来探望,此时,姜简半躺在床铺里,小赵氏安静的坐在床边。

    姜夫人一行人进来后,小赵氏忙从床榻边站起身来,姜简似乎想起身行礼,却被一个箭步上前的姜筠按住,面带和气道:“简大哥,我娘和二婶又不是外人,简大哥就别多礼了。”

    姜简是两家孙辈里的老大哥,所有的兄弟姐妹见了他都要行礼,但两位姜夫人姚氏和孟氏亲临,姜简却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筠儿说的是,都是一家人,简哥儿不必多礼,快靠着垫子吧。”姜夫人微笑着走近床边,一脸和蔼的说道。

    接下来又是你来我往的一番行礼问好,礼罢,孟氏坐在丫头端来的椅子里,细细瞧了姜简的气色,然后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简哥儿要当爹了,连气色都好了许多,且好好养着,待你媳妇生了,你说不准也好利索了,你筑兄弟明年办喜事,你能来喝喜酒,才更是热闹呢。”

    姜简看着有些虚弱,精神头却很是不错,听了孟氏的话,笑着回道:“借二婶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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