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阎徊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来碰他,他有正当理由可以解释,然而在听见叶飞音这句话之后他身形一顿,握着她的腕子的手又紧了紧。
    “你为何觉得这很寻常?你还见过谁这样?”他一认真起来,身上的气势便十分袭人,若落在别的眼中只怕要为此震颤不已。
    然而叶飞音若无其事,她轻描淡写看了阎徊一眼,冷峭的眉目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变得风情无比。
    “我略通医理,且这是常识。”叶飞音道,很多很多年前,她还不是一派宗主的时候,就是靠着这稀薄的医术积攒灵石的。
    因为这方面的事,即便成了男修也无法顺心如意,还是有很多修士暗中找人看看的,为着面子的关系,大医他们不敢找,就会找她这个不知来源的小医,久而久之也攒了不少灵石。
    阎徊这才收回自己狼一样的视线,仙纹的压制在这几句对话中浅淡了不少,阎徊终于松了口气,他看向叶飞音:“我们继续?”
    叶飞音颔首,看着阎徊的目光暗含几分担忧。
    阎徊正要倾身去吻她,却不想叶飞音更为主动迅速,明明是在行双修之事,她的神色却正常地好像在翻书一般,照旧冷冷清清,分毫不为欲色所染。
    还嫌阎徊碍手碍脚,一只手便将阎徊的双手扣于他的头顶,强横得阎徊都是一怔,却又不敢下足了力气挣开她。
    双修不可肆意,自有章法,两人都细看过,实行起来也就没那么艰难。吐气纳息,灵气周转,这是修真界公认的进益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气息杂糅,阎徊低语了一声:“还来?”
    那声音像是在询问,可又没有一个向上的声调,话语中透着几分勉强。
    叶飞音沉思,她自己的身子也已经受不住了,在极限的边缘反复流转,可这不妨碍她的眼神十分怀疑。
    这才是第七回 结束,为何她连九次都达不到呢?而今她虽体弱,可再怎么体弱也是个元婴期修士……
    叶飞音下意识瞥了一眼夹在阎徊衣服里的那个八卦镜,心中暗想——等到了明日,那个被拉出来示众批判的会不会是她?
    还未想个明白,叶飞音终于眼前一黑,一头扑倒在阎徊怀里晕了过去。
    美人入怀,阎徊先是一惊,迅速探过她的灵息发现只是操劳过度之后骤松了口气,他摸了下自己后腰处的仙纹,已经缓缓平静下来没有方才那么烫了,一边又惊叹于叶飞音在这方面的强度。
    他腰都要软了,可每一次结束后都见她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的开始,眼神一次比一次坚定,这样的索求都让阎徊禁不住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他不行?
    难道天剑山的男修个个都势如猛虎,魔族式微……
    阎徊率先用清洁术将两人身上的痕迹清理干净,又替她把衣服穿好,他虽然也是累及,但精力十分不错,后半夜里辗转反侧想着此事。
    千百年来,阎徊从未在这方面多思多虑过,他自然觉得自己不可能有恙,但是叶飞音的态度太过鲜明了,她连晕过去之前的眼神都在表达“不过如此”的情绪,自尊受挫的魔尊决定拿出八卦镜,打开魔族内部的交流组织发了句匿名提问。
    [匿名]:你们跟道侣一般几次?
    深夜正是魔界狂欢的时节,没一会儿就有好几只魔出来回复。
    [四次,轻轻松松。]
    [每天两三次吧。]
    [怎么?你是不是对这方面有惑?来一颗无敌大龙丸吧,只要九十八!闪电配送,让你的今夜纵享丝滑。]
    阎徊皱了下眉,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买一些试试,可后面陆陆续续回复的也不过两三次而已,四五次的都已经是凤毛麟角,甚至还有个七次的收获了八十九个赞。
    没有得到相应的答案,阎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觉得这种事再问就有些奇怪了,何况叶飞音还睡在他的身侧,他良心上有些不安,又把八卦镜给放了回去。
    想来今夜回复他的都尽是些无用之辈。
    第二日一早,叶飞音悠悠转醒,她脸色并不大好,也不知是什么执念作祟,她昨夜一整个晚上梦里都在跟阎徊双修完剩下的次数,直到超过了第九次这个梦境才渐渐换成了别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想打开自己的八卦镜瞧瞧,她的八卦镜上回被女鬼震碎了,事后她又用灵力修补了一遍,现在几乎看不出裂纹。
    她轻车熟路来到上次那个粉色的界面点进去瞧了瞧,刷了好几遍都没有瞧见有关道侣不行的帖子,心里骤然一松。
    阎徊应该不是那种会把道侣私事拿到这上面说的人才对。
    他去哪儿了?
    云州城暗处,高大的魔倚在墙根,听着下属的汇报。
    “尊主,玄机阁戒严了,属下不大好混进去。”说话的是一只通身雪白的兔子精,她面上平静,只是若再分辨仔细些就会发现,她的回答带着几丝颤音。
    尊主交代的任务,若完成得不好是要罚的,且那刑罚并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可惜现在的阎徊面上隐有倦色,不知在神游些什么,一时没有问她的罪。
    “玄机阁有个叫华星眠的,你可知此人?”阎徊低声问,他的声音中亦透着几分疲惫。
    绵芜仔细想了想,沉吟道:“玄机阁阁主名为华星河,他有个弟弟叫华星阑,可华星眠此人……属下从未听说过,更没有人提起。”
    有些蹊跷。
    阎徊低低的视线压了过来,绵芜额间便被威压得出了一层冷汗,连忙道:“不过,属下发现一件怪事。自从三百年前起,玄机阁严令阁中弟子只能与同门弟子结为道侣,绝不可与外人有所纠缠,一经发现便会受十分严苛的刑罚。”
    涉及道侣一事,阎徊不免想起叶飞音所捉的那只厉鬼似乎就是与玄机阁的华星眠结为道侣之后为人所害,有没有这层联系呢?
    心知绵芜也带不回什么别的消息了,阎徊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并准许她必要时可以加入玄机阁打探内部消息。
    出来了也有一炷香时间,阎徊从小摊贩那里买了些刚出炉的点心带回去了。
    昨夜实在是大动干戈,进门之前阎徊以为叶飞音还睡着,推开门却见她早已周正地坐好入定,开始修炼了。
    他便没有打扰,将买来的点心放在了桌子上,自己静悄悄坐在一旁。
    无聊之余,阎徊忍不住掏出自己的八卦镜看了看,下意识点进自己昨天半夜询问的那条里看了看,经过几个时辰之后,回复的魔又增多了不知凡几。
    [咱们魔族持续时间长,能有个三五次已经是天赋异禀了,希望这位兄弟不要不自信,就算只有一次也很厉害了。]
    阎徊拧眉,他正斟酌着想问:假如八次之后道侣还是不满意,那我……
    他问了一半,又觉得这样不好,正打算删掉时冷不丁听见一句:“你在做什么?”
    阎徊手一滑,立刻将八卦镜收了起来,抬眸见她已经醒了,一双雪目静静看着他。
    叶飞音虽在看阎徊,余光却在那个刚刚被阎徊收起来的八卦镜上,她古井无波的心久违地跳了一跳,只是面上强作镇定。
    “随便看看。”阎徊随口答着,掩饰得天衣无缝,只是落在叶飞音眼中怎么看都有些心虚。
    他是不是……
    “我带了点心给你,你要不要尝一些?”阎徊适时地转移着话题。
    他果然……
    叶飞音心中百转千回,尚算从容地从阎徊身侧走过,拆开油纸包裹味同嚼蜡地尝着,把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自己不行上。
    一定是她现今体弱的缘故,连修真界双修的标准都达不到,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元婴罢了,而阎徊一届大乘,她理应速速修炼,追上阎徊的脚步才是。
    “味道如何?”阎徊问了一句。
    他总觉得今日的叶飞音过于沉默了,他越说话越觉得底气不足,第一次双修就没有办法满足道侣,以后她会不会对这件事有阴影?
    何况她现在还十分体虚,这种状态下她便如此惊人,以后恢复了那还了得?
    阎徊暗惊不已,心急如焚地想要多多修炼一番,一来补补昨夜的亏空,二来继续强身健体以备不时之需。
    早知道昨晚就买大龙丸了……
    “不错。”叶飞音称赞一句,不疾不徐又回到了床边,“我修炼了。”
    她入定极快,阎徊还没来得说上一句话,见状他便也走到桌边打算入定修炼,目光掠过桌上的点心时他眸光微颤——只见点心少了半块,压着的油纸也缺了半角,并未在周围找到碎屑。
    完了,她一定很生气!
    房中两位一位大乘期巅峰,一位曾是大乘期巅峰,于修炼此道上早就融会贯通,以阎徊目前的境界一时半会儿难有进展,叶飞音却是不同。
    何况,她昨夜与阎徊双修之时,了悟了许多以前从不曾明晰的的道法,加上她本就极度想变强,之前困住她的元婴期瓶颈竟在这一瞬突然破开,修为畅通无阻地飞速上涨,她的灵体也变得愈发强硬结实,本不起眼的病痛更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先有大乘之实,涵养出来的识海本就格外广袤,修炼之间正觉一股灵气醍醐灌顶,须臾之间天象异变,骤然引来雷鸣电闪。
    元婴期之后的突破所受的雷劫便没有之前那般过家家了,阎徊闻声睁眼,只见叶飞音周身都被悍然的灵力包围,竟是已然突破了元婴巅峰,到达出窍期了。
    他乌亮的眸中划过一丝惊艳,思及昨夜种种只觉心口热胀难抑,后腰处的仙纹又隐隐发热起来。
    叶飞音似有所感,睁开双眼看了眼阎徊直勾勾盯着她的样子,心想:雷劫之后再双修恐怕体力不济,不若就现在吧。
    于是叶飞音起身,二话不说拽过阎徊压在身.下,肃然道:“来双修吧。”
    闻言阎徊后腰条件反射一软,差点跪在床边。
    这样是否……太过频繁?可他昨夜原本就没有满足她,眼下又怎能拒绝?身为道侣,本就应该……
    阎徊磨了下牙尖,闭了闭眼一副泰然模样,打开自己回了一句:“来。”
    外面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屋里便漆黑得几乎要点灯才能看清全貌,两个人虽然目力极佳,但此刻各人都有各人的心虚之处,不是很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于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冰蓝与暗红的灵力交织一处,两个人脸上却是如出一辙的苦大仇深。
    叶飞音心想,阎徊助她良多,不过双修几次罢了,她怎么就做不到呢?这世上还没有她叶飞音做不到之事。
    阎徊心中只一句:大不了死!
    电光火石之间,叶飞音在这种慨然赴死的心态之下境界竟然又破了一重,直逼出窍期巅峰,雷劫提前而至,床上的两个人竟诡异地都松了口气。
    “我去渡劫。”叶飞音留下这么一句,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房内。
    阎徊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褶皱连忙跟上。
    修士应劫多在深山之中,云州城绿地广袤,叶飞音急急寻了一处幽深山谷藏身进去,凝神对付着接踵而至的雷劫。
    阎徊紧紧看着,以免她出什么意外,却又不敢离得太近,若是被雷劫察觉出魔族气息,这劫数必然要厉害个千百倍。
    只是转眼间她要承受出窍与合体两重雷劫,阎徊仍觉忧心忡忡。
    身为道侣,只因他是魔,连出手相护都做不到,否则只会带给对方更严重的后果。
    大雨滂沱,山谷中每一片叶子都被雨水洗得发黑发亮,身着雪衣的女子身法极快,一次次避开致命雷击,剑光流转漂亮得令人目不暇接。
    她看上去游刃有余,阎徊悬着的心刚松了半分,就看见天色俱变,紧跟着降下的雷劫骇然可怖,山谷间处处有被劈焦的树木,古怪的气味弥漫开来。
    “哎呀呀,不知今日是何人渡劫,这天雷打得这么凶,只怕是凶多吉少哟。”山巅之上,一只红毛狐狸看见了这一幕,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山洞之内,一人俊颜如画,一身正气,周身仙气缭绕,额间汗珠细密,缓缓睁开了双眼。
    “呀!臭道士你醒了!怎么样?你的劫难可过了?”狐狸懒懒趴伏在一侧,好整以暇瞥了眼那乌目的青年。
    莫青舟看也未看它一眼,匆匆起身望了眼天外,问:“谁在应劫?”
    “不知道呀。”狐狸眨了眨眼,“哪个大乘期修士在渡劫吧。”
    这只狐狸是个半妖,已经存活了千年之久,因天生缺陷无法修成人形,却并不妨碍它到处看乐子。
    大乘期?莫青舟皱眉,他不过闭关百余年而已,修真界这么快就又出了一个大乘期修士?
    可这雷劫如此浩然,只让人觉得此人存活希望渺茫。
    思虑之间,莫青舟已御剑出山,以极快的速度往雷劫降下的山谷寻去,身后的狐狸懒懒看他一眼,继续把自己一蜷,喃喃道:“多管闲事。”
    眼看雷劫越来越密集可怖,阎徊看得心惊胆战,心中突然一震,糟了!她身上的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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