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鲜少有外来人踏入,这里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所以看到静空,李茹很惊讶。
    李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从小生活在这落后的村子,于是她的思想也比较保守。
    对这些清修的道人,有着一片敬畏的心。
    她犹豫了一下,想到了自己是个不祥人,却见他也看着她,一片慈眉善目,最终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合十,“师傅好,师傅从哪里来?要喝口水吗?”
    她屋子里也只剩下水了。
    李茹面有窘迫。
    “拒绝她,赶紧走。”李茹不知道,曹生可知道,静空可是个妖僧,远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在无间地狱不死城里,流传着宁惹四王不惹僧的传说。
    四王是不死城里很古老的鬼怪了,他们分别各占一地为王,将不死城瓜分,管辖着所有鬼怪。
    可其中静空却是例外。
    他游走不死城内,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只知道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下,掩藏着是嗜血的杀伐。
    听闻曾经一夜灭掉了数万鬼魂,相当残暴。
    曹生尽管已经晋为鬼将,但面对静空他是忌惮的。
    静空冲他微微一笑,却转头就对李茹道,“那贫僧就叨扰了。”
    刚刚她好像在看什么。
    李茹顺着他看那一眼,看了那棵柳树,上面静悄悄的,有微弱的风拂动,垂钓的柳叶摇摆,倒有几分别致的风采。
    这令李茹一直压迫的心有片刻的舒缓,面对静空也多了几分柔和,“大师请。”
    李茹并没有将静空带入屋内,而是端了一条小凳子,和一个用竹子编织的桌子。
    一壶清茶,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李茹拘谨地坐在他对面,“小屋简陋,还望大师别介怀。”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如果在被村民们看到静空进了她屋子,难免会有更多误会的闲言碎语。
    她很在意,但更不希望静空被连累。
    静空仿佛已经知道她的心思,面带微笑,慈眉善目:“挺好。”
    他抿了一口茶,“施主看上去有心事?”
    李茹一愣,没想到静空会说这句话,眼神黯淡,“都不重要了。”
    “我看施主家中人气飘渺,只有你一人?”静空忽然道。
    李茹眼眶微润,“家中如今只剩我一人。”
    看到她难过的模样,一旁站着的曹生眼里尽是心疼,恨不得就此现形,告诉她还有他在。
    静空唇角勾笑,又抿一口,忽然问李茹,“你是否觉得如今的人生很苦?”
    “是,很苦。”
    李茹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满含泪水,“大师,我不懂为什么厄运总发生在我身上,我出生时母亲大出血差点难产而死,可还是熬过来了,大家都说我们母女命不该绝,好日子还在后头,我是那样的期盼,可事实上命运并没有眷顾我们。”
    “六岁,我去送饭,父亲因为做工被掉下来的石头压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就死在我面前,母亲还未出月子就一个人要养活我们三,但好在父亲的死让我们拿到了抚恤金,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可生活又给了我们当头一棒。”
    “母亲突发重病,连一晚上都没熬过来,她去了。”
    “我和仅剩的弟弟妹妹相依为命,可命运却依旧没有怜惜我们,再次将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闭上眼,却无能为力,我觉得我好痛苦。”
    “大师,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不收走我的命?我宁愿受那些苦的是我,死的人是我,我觉得好苦。”
    “难道我真的是被诅咒的人吗?村里人说是我克死了弟弟妹妹,克死了父母,他们都恨我。”
    “我也恨我自己,我,撑不下去了…”
    第384章 活下去
    “你想解脱?”静空问。
    李茹沉默了好一会儿,坚定道:“是,我想解脱,这人世间太苦了,我也没什么牵挂,或许那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选择不要再来到这人世间。”
    “可,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你的选择?”静空看着李茹,他的眼睛就好像有某种魔力一样,盯着人的时候让人内心虔诚,从心底相信他所说的所有一切。
    “这世间一切因果皆相连,种什么样的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以为是解脱,可你又怎么会知道或许等待你的不是下一个苦难的轮回?”
    “要解决问题,你应该想为什么苦难会降临到你身上,只有根源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李茹听的懵懵懂懂,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只听明白了一个意思,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怎么可能?
    为什么?
    “李茹,是不是你个灾星偷了我的鸡,为什么我的小鸡崽少了两只?肯定是你,你赶紧赔我鸡,还有我地里的豌豆尖尖,靠近你家的这两行全被薅了,是不是你把它摘去吃了,造孽哟,这还没长熟…”
    一个身穿青布衣裳的老妇人气匆匆的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茹口吐芬芳大骂。
    乍一看到她小院穿着整洁清廉的静空,慈眉善目,静坐在老旧的凳子上,撒泼戛然而止。
    过来叫嚣的是隔壁家的王婶。
    这老婆子性格蛮横,是村里出了名的不要脸。
    谁家要是惹上他,那能站在你家门口指着你从白天骂到晚上。
    可偏就是这么泼辣的人,是个怕老公的。
    原因是家里的那老头子,最好喝酒。
    只要一喝酒,肯定醉,醉了就打人。
    身为枕边人的王婶没少挨打。
    久而久之也被打怕了。
    他明明就看到那菜昨天是被家里那老头子摘去煮汤了,小鸡也是被那老头子发疯踩死的。
    可这些王婶当然不会跟一个正喝完酒,随后会发疯打她的人说。
    没错,那老头子一天三顿,早上也喝酒。
    不喝酒就浑身难受,喝完就脾气暴躁。
    这分明就是祸水东引呢。
    曹生拳头握紧,冷冷的盯着满脸横肉的老巫婆。
    怎么感觉怪冷的?
    王婶记起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的怪事。
    但凡只要来找李茹麻烦的,没过多久不是中风就是断腿。
    不会这院子里有什么脏东西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尤其这会儿还看到静空和尚出现,王婶心里发毛,放下一句狠话‘再敢偷我菜,腿给你打折’,灰溜溜的跑了。
    李茹小克星院子里来了个道法高深的大师,肯定是家里有脏东西,得赶紧跟大家伙说道说道。
    腿打折?
    他就看到底谁先腿折!
    曹生抬起手,一团黑雾中裹挟着猩红,发力打在了王婶的腿上。
    那边王婶感觉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追来,惊慌回头就看到一团黑影,吓得她面容失色,‘啊’的一声,脚一滑,顺着那坡子就栽了下去。
    偏巧她走到的那里正好是一个小坡陡,下面虽然是土,可中间两米高的高度,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
    就听‘咔嚓’一声,王婶的腿骨断位了,随即跟来的她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彻了这宁静的山村。
    惊的不少做活儿的人浑身一抖,抬起身子朝着声音出处望去。
    “王婶!”
    李茹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反应过来慌忙冲过去。
    “站住站住,你不要过来,有鬼,有鬼,救命啊……”
    看到她冲到坡上,就要靠近她,王婶吓得屁股连连倒退,扯破喉咙的喊救命。
    她家老头子也听到这惨叫,两家本就挨得近,这会儿还上坡做活儿,听到这呼救,以为王婶又在搞什么幺蛾子,骂骂咧咧的过来,就看到王婶狼狈的样子。
    大惊失色。
    看到一旁站着的李茹,居然无动于衷看好戏?顿时一脸凶狠,“是不是你?”
    曹生眯眼,已经准备好将这老头子一起送走。
    却听下面的王婶疯狂朝他大叫,“老头子,离她远点,她是灾星,有鬼有鬼跟着她,快回去……”
    老头子闻声,也想起了最近村里发生的诡异事情,隔壁院子的老赵现在腿还瘸着,前边的张寡妇据说最近病的一只脚都要埋入棺材了。
    听说,他们倒霉之前,都跟这小克星发生过争辩。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老头子顿感危险,将欲要打她往前的脚步收回,警惕的看她一眼。
    后退一步找了个路子下去,将王婶拖了回去。
    临走一路,老头子问怎么回事?王婶就一直喊有鬼有鬼…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李茹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很多苦闷和悲伤压抑,那‘灾星’两个字就像是刀子狠狠的一遍一遍扎着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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