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临哭嚎前默契的视过一眼,大意是觉得一定要磨破了嘴皮子耗到侯府夫人过来才算有救呀。

    于是转了方向扑在沈婳面前,沈大姑娘若是不肯原谅他们自然能耗的时间继续求情。

    萧老夫人碍着长辈身份也是不好打断的,若是沈大姑娘原谅了他们,一个小辈都这般心胸豁达,萧老夫人怎好在下人面前小肚鸡肠,失了一品诰命夫人的风范。

    “姑娘,都怪老奴打盹不曾瞧好小公子,还一时误解了您,老奴该死……”

    周显家自然也跟着道,“老奴也是糊涂,冤枉了沈大姑娘和红玉丫头呀。”

    他们二人惺惺作态的抬手掌箍起自个儿,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听不见半点悦耳的脆响。

    “还望姑娘宽宏大量,原谅老奴跟这些个糊涂的。你们还不快来跟姑娘讨饶……”

    那些个犯糊涂的果然是何时何地都爱犯糊涂,一听两个主事的都向沈大姑娘低头,一个个面露忧色又跟着开始求沈大姑娘的原谅。

    却不知又做了他人的垫脚石,萧老夫人是何等人物,也不急着惩治她们,真正的病根在她那个好媳妇身上,蓦然觉得这苑子聒噪的狠,便想领着自己带来的人先回蘅芜苑,也能好好问问煜哥儿的情况。

    发了话道既然这番受了委屈的是沈婳主仆,就让沈婳全权做主发落这些个闹事的,如何发落都但看沈婳的意思。

    沈婳送走萧老夫人微微敛目,海妈妈有心提醒沈婳,落了后头。

    悄悄的在她耳边提醒道:“姑娘也别太恼今日一事,老夫人近年来不曾住在侯府,头无青天,一时乌烟瘴气的熏着姑娘了,只是那管事妈妈和周显家的都是侯府夫人面前常出入的,姑娘来了侯府人单力微,咱们侯府夫人又是个心窄的,你大可囫囵着过去,来日方长,老夫人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由着她们胡闹下去。”

    “谢谢海妈妈提醒,沈婳明白。”沈婳低低应声,甚是乖觉。

    海妈妈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转身离开了。

    周显家的一看只剩下一个沈婳,还是不由打了哆嗦,倒是那管事妈妈经得住事,拖到这种有利的境况,沈婳嘴皮子厉害,可是侯府毕竟是水深的,她一个孤女能治的可谁。

    管事妈妈见老夫人一走,心里哼了一声,敷衍着继续赔罪,“老奴知道错了,沈大姑娘也是累了罢,不如老奴去给姑娘泡点茶水解解渴。”这便要径直起身了,半点人放在眼里。

    沈婳轻笑着扶住妈妈半要起来的肩膀,“沈婳不渴也不累,怎敢劳烦妈妈您!。”

    “倒是妈妈和其余的人跪在这苑子里呼天喊地的,喊了这般久,应是又渴又饿了罢,都大半晌了,小公子说请你们吃糖糕,妈妈不如趁此吃点,别辜负了小公子的一番美意,若是吃完了只当可起来,回去歇息。”话上说得客客气气,手上的力道却是劲儿十足,压得人起不来身。

    周显家的就知道那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好糊弄,当即心里暗骂小蹄子,却不好真的如此嚣张。

    管事妈妈妈妈看了一眼地上滚的脏兮兮的小团子,不动声色的冷笑,“姑娘可别说笑了,老奴不爱食那些个甜腻的。”

    两个婆子不肯听,其他跪着可都想着赶快离开,手脚并用的去地上捡拾着吃,吃完了就让沈婳看看,沈婳说到做到自然点头放人离开,随即并深深看着这二人。

    管事妈妈和周显家显然是不耐烦了,直到最后一个下人将地上的糕点都吃完了,才道:“姑娘瞧,我们想吃也吃不到了,倒是这会儿的有点口渴,自要按着姑娘的照拂起来去讨口水喝呢。”

    “二位妈妈既然口渴了,不如本将军请妈妈们喝口好茶。”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英伟的男人,面色冷厉异常,那是沙场上经过血海历练才会有的气质,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着望向她们。

    管事妈妈和周显家的被萧将军一双利眸盯着,便是有些惶恐,这害怕倒是不假,谁人不知萧将军的杀伐。

    即便是在内宅她们也有所耳闻,更何况男主子地位总是不容质疑的,连忙就道:“这如何使得。”

    “自然使得,二位妈妈照顾我儿如此辛苦,刚才又那般心疼我这初入府的小表妹,我自然要好好谢谢二位妈妈。”

    明明是一番感谢之词,那二人却不禁打了哆嗦,再推辞不了,只好僵着笑容谢过大公子,只是两位妈妈刚一起身,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围住出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萧将军伸出修长的手指,“喝茶的地方在这边,二位妈妈进去吧。”

    两位妈妈抖着腿看到大公子说的地方,脸色煞白犯青,正是煜哥儿新打通的浴室呀,沈婳当下就明白这“喝茶”的意思了。

    很快随着噗通噗通的闷响,庭院里隐约传来鸭嗓儿般凄厉的惨叫……

    ☆、第9章 靠山

    别看是五月中旬,太阳已经愈发毒辣,日头炙热的很,沈婳径直找了一处榕树阴下,静静的坐在树下石凳上似乎在很认真的听她们的惨叫。

    萧将军就站在不远处对着小厮交代事情,目光却已经悄无声息的转向了不远处的人儿。

    只见小表妹在树枝丫的影影绰绰中,皮肤白净的好似剥了壳儿的鸡蛋,几缕碎发因为微微的香汗服帖在脸颊之旁,眼中水波潋滟。

    这等时候,小表妹依然气定神闲,就好似一只出来神游的小兔仙,真让人忍不住想挨近了身边摸一摸那白嫩的皮毛。

    旁边正听着将军交代事情的小厮肯定想不到,平时冷厉的主子虽然嘴上在吩咐着一会儿那两个婆子出来后就拖到柴房处断了手脚,反正也不干活儿,留着作何?

    况且这两个刁仆刻薄自己的小表妹,总要替她惩治一番,于是愈发阴沉了眸子,他的话语虽冷,面上也不显形色,胸膛却跟火炉子一般热络。

    他们的大将军此时此刻心里不是装的铁马金戈,更不是刚刚吩咐过的血腥之事,而是正在想那白嫩的脸蛋如若捧在手里该是何等滑腻之感。

    “将军,那周显家的不会囚水,晕死了……”一个小厮从浴室内跑出来平静的禀告,萧绎带来的这些小厮皆是他亲自挑选的,颇有些能力,穿上战甲便是精兵。

    萧绎冷笑,“一鞭子抽醒,她们这茶也该喝饱了,带出来吧。”

    当“湿漉漉”的二位妈妈被小厮重新拖回庭院的时候,萧绎早没了耐心,要不是怕吓到她的小表妹,从他踏进麒麟居的那刻起那二人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这会儿两位妈妈还在不住的吐着湖里的脏水,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再不见半点敷衍,萧绎望向沈婳,忽而出声,“小表妹可是满意?”

    沈婳站起来走到那二人身边,瞧了半天却目光无波,倒是意味不明的说了句,“红玉是我的丫鬟,受了二位妈妈的‘热情’款待,怕是一杯茶都不足表我的心意,劳烦表哥便代我再好好谢谢才是。”

    两位妈妈一听浑身激灵,表小姐这般不满意岂不是还有更惨的,赶紧匍匐的爬过去磕头求饶,脑袋都磕红了。

    沈婳敛着眉目不吭声,二位妈妈只怕再经历那地狱般的折磨,绷着神经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猛扑过去哭嚎。

    萧将军眼疾手快将小表妹往怀里一拽,紧紧的搂住后,抬脚一踹将人踢飞了几米。

    随即眼神示意吩咐小厮将这碍事二人拉走,院子里陡然清静了很多,萧绎搂着小表妹水一般的柔软身子,一时入迷,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似乎都因为香汗冒出,更加的浓郁好闻。

    沈婳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挣扎,细吞吞的道:“表哥难道总这般不在意男女之防,我毕竟是个姑娘家,还请表哥怜爱沈婳的清誉。”

    沈婳若是想低声细气的说话,那声音温软就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听的人心中酥脆,更何况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鳏夫大将军。

    陶醉中的萧将军自然是不肯听,抬眼就看到一张娴静如花的白净脸蛋,一脸伏低的样子,比初抱她过来时倒是服帖了几分,小野马肯顺服的作态,让萧将军心情大好。

    沈婳这般改变态度也是刚刚有了几分思虑,这侯府果然不比普通家宅,她与红玉孤身二人,即便不招惹任何,也还是无端缠上是非,今日若非她赶巧救下红玉,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位大表哥将军虽然是不太正经了些,但至少心中是肯护着她的。

    她又何必驳人喜好,她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要不然当年玉簪岭就不会被这位大将军轻薄了去。

    只是现在她在侯府孤单,总要有个靠山才是。

    萧绎若真一时看中自个儿,与他慢慢周璇到自己离开侯府,道不失为一个折中的良策。

    只当顺从点哄着就是了,也好过在侯府多树些敌人,这般想通顺了,初见时的那几分嫌恶也就能好好的收敛了下去。

    殊不知小表妹的这般盘算而来的作态,惹的萧将军心中更是痒痒的难耐,不禁有心调笑,“表妹今年十四芳华,还未及笄吧,道还是个不定性的小姑娘呢。”

    “虽还未及笄,却已经到了可以论嫁的年龄,我初来城中,偶瞥见京中儿郎各个俊朗不凡,真当是琳琅的很,将来总要表哥为我好好甄选夫家的。”沈婳存了自个的心思,这时候倒是厚着脸皮为自己谋划了。

    萧将军听到这哪还有调笑的心思,脸色转而一冷,眯着眼眸将脸凑过去,“表妹来了京城不过数日,难道已有看中的儿郎,是哪家的?表哥替你好好试试他。”

    定要好好试试的,不打的他满嘴碎牙岂能让他知道沈婳是谁也碰不得的。萧绎心中暴虐陡起,委实算不上好脾气。

    沈婳那般说不过是不想让这不正经的表哥得寸进尺,怎么会瞧不出来此刻将军表哥面色阴沉了,只怕是用力过猛真的一时记恨上了。

    又放了句甜话,“表哥想多了,沈婳初来京城,哪里认的什么儿郎,倒是只认得大表哥呢。”

    这小姑娘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不想让抱,就拿礼教说事,说教不成就甜里带刺的刺你一下。

    萧将军不同于普通的武将,难得的能文能武,又是成过婚的过来人,岂会瞧不出小表妹态度转变的缘由,刚那明眸里闪过的一瞬嘲讽萧绎倒是瞧的清楚。

    眼下被小表妹讨厌难免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沉了面色。

    行军贵在神速,既然她来了自个儿身边,便是逃不掉了,长大了总要嫁人的,这般想着刚才心里积攒的郁结总算好些,再加上沈婳细声细语的哝着软语,自个儿受用的很。

    “小表妹肯记得表哥的好就行。”萧绎终于满意松了怀中的佳人,“我还要去趟蘅芜苑将煜哥儿接回来。这事总要有个交代的。”

    沈婳被那双炙热的臂膀放开终于轻轻的松了口气,她也是想赶快去看看红玉伤势的,便施礼离开了。

    红玉是被抬进了麒麟居一处偏房休息,大夫早已经留下药方离开,一个低到尘埃的外来丫鬟受伤,底下的人自然伺候的不尽心,抓药煎煮也是磨磨蹭蹭,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药端上来喂给红玉喝。

    沈婳心疼红玉,走过去瞧见床上闭着眸子的人脸色惨白,毫无半点生气的样子,就好像一朵快要凋零的花儿。

    她真怕这花儿说谢就谢了,顾不上偷偷的抹眼泪,她也不敢真的让红玉瞧见自己哭,她若是在红玉跟前哭一盏泪水,红玉便能跟着哭一缸的。

    于是转身就去了小厨房,催促她们将药煎熬的快些才是,那些小丫鬟果然是在管事妈妈的松散治理下,懒散惯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火才刚刚生好,沈婳一出现,几个原本还惊魂未定的小丫鬟也是不由瑟缩下身子,大抵沈婳刚才的罚人气势还在,又是府里的表小姐,再不敢偷懒,散了堆儿,各自忙去了。

    红玉迷迷糊糊的睡到傍晚,似乎听到了姑娘和人说话的声音,可意识还停留在姑娘打她的那一巴掌中,猛然惊醒了过来,视线隐隐约约的也是不大清楚,只听得衣衫环佩作响,一张陌生的面孔就愣生生出现在眼前。

    红玉胆子本就胆小,意识也还没尽数回笼,面上明显一惊,身子怕的发抖,那女子却万分温柔的开口道,“红玉别怕,我是世子夫人,不会伤害你的。”说完就唤了沈婳一声,“妹妹快过来,她醒了。”

    正在给黄氏倒茶的沈婳也是顾不得礼数,进来好一番安抚了红玉的情绪,才又将面前的女子请出去,两人入了外面软榻各自坐在一边。

    黄氏气质温雅,就像春日里的和风,长相不算惊艳,却是秀美婉约,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额前垂着颗白色的珍珠,整张脸略施点粉黛,依然可见传说中的郁郁之色。

    “我和母亲今日去寺庙还愿,傍晚才回来,竟不知府上发生了这等损害妹妹清誉的腌臜,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是那周显家的大意误让小公子吃了花园里的毒蘑菇。”

    “怕牵连自个儿就借着机会诬陷妹妹,后又对红玉动了粗暴,威胁红玉去指正妹妹,哪只红玉是个忠仆啊,那管事的也怕担责任,只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味的纵容懈怠,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好在没有酿成更大的错事,煜哥儿吃了红玉做的糕点,里面的绿豆沙和香草皆有解毒的功效,倒是相克,红玉也算是救了煜哥儿一命啊。”

    “就是让妹妹你和那丫鬟受委屈了,母亲正在蘅芜苑向祖母她老人家伺候赔罪,祖母和母亲便特意差我过来看看妹妹,希望妹妹别记恨了今日之事,那些肆意造乱的刁奴,明日都会遣送到庄子,我也将在府里召集家仆替妹妹亲自正名,免得有那些个爱嚼舌根的再胡乱生事。”

    吃了花蘑菇中的毒?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沈婳也不想点破,只道:“表嫂这般说我便是放心了,沈婳孤苦,被侯府接过来住,已是感激涕零,哪有什么记恨,只是让红玉受苦了。”

    黄氏温婉一笑,让丫鬟抱着一个精致的长盒子过来,命人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成型的人参,价值不菲,“妹妹自个用或者给红玉补身子都不错的。”

    沈婳也不推拒,红玉吃了这人参定能快些好起来,当即就谢过黄氏,黄氏见天色黯淡,就劝由沈婳随她去食些吃的,沈婳客套的拒绝了。

    临走前黄氏顿了下步子,“有件事嫂嫂不得不问问妹妹,你可曾在蘅芜苑推了墨兰。”

    沈婳蹙眉,似是不解的问:“表嫂怎的这般问,我作何要推墨兰姐姐?”

    黄氏见沈婳一副懵懂的模样,当下放心,“妹妹这般坦荡的神色,我便心中有数了。你好好歇息吧。”

    说完就带着一众人离开了,沈婳望着黄氏的背影脸上突然凝重了起。

    ☆、第10章 鱼卷

    红玉自从喝过药后就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呓语不断,竟隐约还有些发烧的迹象。

    她身子骨儿说起来比沈婳还要弱些,往年大大小小的总要病上一二,这回又更是折损了元气,她这般状况可不易再颠簸移动了。

    沈婳思虑着这些,就想让红玉暂时在麒麟居的偏房里养伤,可毕竟他们主仆是在煜哥儿的居所,无论如何还是的那小麒麟同意才是。

    于是,沈婳便又转到了麒麟居的小厨房,反正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若他们父子二人回来,定是要传话用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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