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开旧日的伤口有什么可怕?母亲死去,女儿分离,自己成为安抚守夜人的工具——她的伤口根本就不曾愈合,一直在折磨着她!现在她找到了女儿,就有了无尽的勇气,等到揭穿了索肯的真面目,让索肯得到应有的惩处,她的伤口才会真正地愈合,心灵才会得到真正的宁静!
    何况,只有揭穿教会的谎言,让所有人的都接受“魔鬼无罪”的概念,她的切莉才能够自由地活着,否则即使她自己成为圣女,也照样保不住女儿。
    跟着女公爵干就是了!尤兰觉得自己现在浑身是劲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害怕的了。
    陆希望着尤兰明亮的眼睛,露出了笑容:“既然这样,咱们就干起来!”
    此时此刻,白都的气氛也异常地紧张。
    “公主——”奥丽女官从窗户翻进朱丽亚公主的寝殿,落地险些扭到脚。她已经没了之前那种雍荣端庄的模样,头发都罕见地有些散乱,身上的衣裙也有好几天没换过了,下摆皱皱巴巴。
    “怎么样?”朱丽亚公主眼睛下面有两团明显的青黑,从床脚抬起头来,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外面有人能救我们吗?”
    奥丽女官连忙向她比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公主,有人在外面守着!”虽然那几个人压根不觉得她们能做什么,所以很不经心,否则她也没法悄悄地溜出去打听消息,但奥丽女官还是心里害怕,害怕她们的声音大一点就会被听到——毕竟现在王宫里一下子没了许多人,她不能不害怕。
    而且她并没有好消息能带回来:“拉文蒂子爵——死了……”据说是被魔鬼杀死了,但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而且,之前就是他追求公主,而且公主还表示出了一定的好感,这不能不让奥丽女官心生疑惑……或者说,其实都不是疑惑,而是心照不宣。
    “他死了?”朱丽亚公主到这时候也不会相信什么魔鬼杀人的说法了,倒不是说她忽然之间有多聪明,而是在这种时候,她也知道奥丽女官不会带这种不痛不痒的消息回来,拉文蒂子爵的死一定是有问题的,“是,是怀特——”
    奥丽女官苦笑了一下:“现在外面都在说,陛下是被珊多拉害死的,小怀特为了救陛下才牺牲……陛下怕公主您无人可依,所以在临终之前,让您跟怀特伯爵结婚。”
    “跟怀特伯爵!”朱丽亚公主脸色煞白,“不,这不可能!难道,难道他们就都相信了吗?”
    “当然不会都相信——”奥丽女官连苦笑都没有力气了,这几天宫里乱糟糟的,死了那么多人,就连公主这里都没几个人伺候,就连打扫宫殿都是奥丽女官自己动手的,还要偷偷溜出去打听消息,她也很累了,“可是不信又能怎么样呢?”
    提尔团长连同几十名精英骑士都死在城外,耀狮骑士团群龙无首,有人已经被怀特伯爵收买,有人却是在观望风向,还有人得过且过,反正公主还活着,就等公主的命令便是。
    而像德罗让公爵这样的,倒是有心质疑,却又没有力量。并且在拉文蒂子爵死后,原先一些想要质疑的人,也生了退意……毕竟对他们来说,国王换了谁做,他们仍旧是贵族,可是假如被魔鬼杀了,那可就一死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奥丽女官不能不怀疑,拉文蒂子爵根本就是给这些贵族们立的一个榜样……
    “那,我们的求救信……”朱丽亚公主快要哭了出来,“露西她收到了吗?”
    “不知道……”奥丽女官的确是把传信鸟放了出去的,按道理是会飞到长云领的,但现在她也没有把握了,神术传讯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
    “不过,听说怀特用公主的名义向长云领发了命令,让冯特公爵来王都剿灭魔鬼,那他们应该是会来的。”
    “让他们来剿灭魔鬼?”朱丽亚公主再傻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是不是要害露西啊?那不能让他们来!”
    “可是,只有长云领真的来人,才能救我们……”奥丽女官也是十分矛盾,“只但愿长云领收到了我们的求救信,不会相信怀特……”
    “要是,万一连长云领也——我们可怎么办呢?”朱丽亚公主带着哭腔说道,“父亲,还有乔纳斯,他们,他们现在……”
    “陛下和王子殿下都已经收殓了。”这种消息倒是好打听的,“那个珊多拉,已经被烧死了。听说,就在皇家大教堂前面烧的……”
    朱丽亚公主打了个冷战。她对珊多拉并没有多亲近,但是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圣女,硬是被当做魔鬼烧死,也不由得浑身发冷:“奥丽,如果,如果真的被怀特——我们该怎么办呢?”
    但其实怀特伯爵现在并不像朱丽亚公主想的那么意气风发。杀一个拉文蒂子爵,其实他也是承担着压力的,毕竟虽然打着魔鬼杀人的名头,但谁不明白这是杀鸡儆猴呢?
    这种高压政策固然管用,但也有隐忧,因为他能杀拉文蒂,就能杀别的贵族,这一下子,就等于把所有人都逼到他的对立面了。现在能够压得住当然没事,但如果有一个人起来反抗,恐怕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所以怀特伯爵心里其实隐隐的有点后悔,但问题是,拉文蒂子爵还真不是他下令杀的,而是黑水军里的人杀的。因为这个子爵偶然发现了黑水军中几个魔族的踪迹,所以就被杀了。
    “他发现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敢去除魔吗?”怀特伯爵实在是忍不住,对着黑水公爵抱怨起来,“现在可好,这下麻烦大了!”
    “有什么麻烦的。”黑水公爵却是满不在乎,“谁敢反抗,杀了就行。”
    怀特伯爵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黑水公爵说得容易,可是他只是想要这个王位,并不是打算把所有的贵族都变成敌人。
    但是看着黑水公爵,怀特伯爵还是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黑水公爵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其实不是虹膜的颜色,而是眼睛里遍布血丝,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一双红色眼睛。
    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压抑着的暴躁与疯狂,尤其是来到光明大陆之后,黑水公爵显然是受到了光明结界的影响。
    也不只是他,包括他的黑水军都是如此,否则拉文蒂子爵可能还不至于就死了,毕竟他只是发现了魔族的踪迹,并没有起追踪或者剿灭的心思。
    这样的黑水公爵,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怀特伯爵虽然不知道火药桶这个比喻,但却不妨碍他感觉到危险。
    所以他十分明智地把后面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谈起了另一个问题:“长云领的人还没来……”忍耐,必须要等到黑水军把长云领的人干掉之后,他才能解决黑水公爵,到那时候他才能把权力都收到自己手里。
    但是黑水公爵没接他这话,事实上黑水公爵压根就不怎么关心长云领的人来不来,而是直接开口说道:“我要粮食。”
    “上次不是才给了粮食吗?”怀特伯爵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疼了。
    “上次是多久之前了?”黑水公爵冷笑了一声,“我要养那么多人,还要替你战斗,当然要粮食了。不只是粮食,还有肉。”魔族光吃素哪儿有战斗力呢?
    怀特伯爵额头上青筋迸跳:“你也知道今年旱灾——”他也是接手了王宫之后才知道,王室里有无数的奇珍异宝,但是粮仓却是半空的,就等着今年的秋粮入库来填满呢。可是今年哪儿还有秋粮呢?
    当然,如果把这些粮食都给黑水公爵倒也能应付,可是他手下也有人要吃饭啊。今年红云城同样的遭受旱灾,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但是看着黑水公爵沉下脸,拖在身后的尾巴开始不悦地拍打地面,他后面的话又只能再咽下去,倒是忽然间灵机一动:“长云领有!”
    长云领不是早就挖水渠了吗?那他们一定有收获!
    “灭了长云领,要多少粮都有。”怀特伯爵马上画出一个又大又圆的饼,“还有,黑云山有的是魔兽,那全都是肉。你不是要一块封地吗?我可以把长云领给你,到时候你的黑水沼泽所有的人——不,你想再多养多少人都可以!”
    先鼓动着黑水公爵拿下长云领再说呗。?
    第391章 王都之战(一)、长云领它总是不来……
    怀特伯爵急迫地想拿下长云领, 然而陆希那边却总是拖着不来。
    这当然也不能全怪陆希,毕竟她的□□还没完善,海因里希在无尽深渊那边的布置也没有完成, 前期准备没有做好, 她难道就会一头扎进怀特伯爵挖好的大坑里不成?
    说到打仗,陆希那真是毫无经验, 就连纸上谈兵都谈不出什么来。而打仗又是八成要死人的, 陆希想想就觉得心里有点发慌,自然是恨不得能做最万全的准备,所以这一拖,就拖了将近两个月,直到天气已经寒冷起来,长云领的队伍才出发。
    怀特伯爵早就等得要跳高了。这个时候社交季都已经结束, 贵族们都该返回领地了。可是怀特伯爵怎么敢让所有的人都回去?他也怕有人离了王都, 就回去招兵买马, 跟长云领一起来对付他了。
    然而他又不敢把所有的贵族都杀掉,说到底, 他也没有跟所有贵族对抗的底气和能力, 只能以朱丽亚公主的名义下令, 今天说要烧女巫,明天说外城又出现魔鬼,离开王都不安全, 后天又要给国王和王子下葬,但是皇家大教堂无人主持, 要向圣城申请一位新神官来云云……
    反正是想尽一切办法, 找借口把贵族们留在王都。
    这些贵族呢, 留在王都当然是不情愿的, 但是又没有胆子敢跟怀特伯爵硬刚,可是不刚又不想老老实实听话……
    总之双方现在都很烦躁,有些聪明的已经猜到了长云领所谓的“剿灭魔鬼”究竟会是一场怎样的破局之战,于是也开始期待长云领快点来了——不管怎样,赶紧给个结果吧,他们想回家。
    “这就是贵族的忠君之道?”黑水公爵对此嗤之以鼻,讽刺地问怀特伯爵。
    贵族当然不是骑士,但是也是要忠诚于自己的主君,也就是国王的。因为忠于领主,就是贵族阶级之所以能存在的基础——你若不忠于自己的领主,你的领民又为何要忠于你呢?
    但是很明显现在王都的这些贵族,有几个是真忠于国王的?许多人明知道现在王宫里掌握权力的是怀特伯爵,还要拿“公主尚在”,“也是国王的继承人,是一下任国王”来搪塞自己,无非是不敢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拼罢了。
    但这讽刺对怀特伯爵来说,也是膝盖上狠狠中了一箭。别家贵族没觉醒,他可是觉醒成为骑士了的,既有骑士等级,当然也曾经发过誓言。现在他就是弑君者,别说什么仁慈博爱,就连最基本的忠诚也没做到呢。
    何况黑水公爵虽说口头上表示听他的,将来还指望他当了国王之后给黑水军一块封地,但说起话来的时候毫无顾忌,只差指着怀特伯爵的鼻子一起嘲讽了。
    然而怀特伯爵再恼火,也只能憋着。黑水公爵的狂态越显,身上那种属于上位魔族的威压就越不加收敛,怀特伯爵一个中级骑士,面对他的时候简直是汗毛倒竖,仿佛樵夫面对着一头随时都将跃起伤人的饿虎一般,哪儿还敢顶撞他。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候,怀特伯爵才算真正知道了魔鬼的危险。这饿虎就睡在你的身旁,谁知道什么时候他饿急了,就会对着你下口呢?
    怀特伯爵本来自觉手里握着一块封地,就像在驴子面前吊了一根胡萝卜一般,能够稳稳地拿住黑水公爵为他所用。但是这会儿他才忽然想到,以前没他的时候,黑水公爵在无尽深渊里也是一方领主,日子照样过啊。就算最后拿不到地面上的土地,人家最糟不过是退回无尽深渊,跟从前一样罢了。
    在发现自己手里的筹码根本没那么有吸引力的时候,怀特伯爵才骤然慌了起来。而且他自己的那些骑士,宫变当天服用了那种药丸,确实是力大无穷不知疼痛,可是也是因为无法感知到疼痛,身上受的伤格外的多,而且在使用了圣水之后,效果却不如从前好了。
    这里头的奥妙,怀特伯爵是想不明白的,但假如陆希在这里,就会告诉他不知疼痛并不是什么好事,麻痹全身痛觉的药物必然会影响中枢神经,骑士在战斗中需要的就是最敏锐的反应,可你神经的反应速度都下来了,怎么可能不影响到骑士的战斗呢?
    怀特伯爵当然也是先用奴隶做过试验的,然而奴隶的战斗能力跟骑士怎么能比,那点差别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只验证了药丸确实能让奴隶力气变大且不知疼痛,而且看起来也没有被药丸毒死,就觉得这药丸品质三包,没有问题了。
    至于说事后受伤的奴隶怎么伤口感染无法愈合而死去,那怀特伯爵是根本没关注的。不仅仅是他,就是管着这事的管事都没注意——奴隶受伤了可没有圣水给治,死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所以他只把尸体往野地里一扔,压根没想到去报告。
    所以,这种药丸能够降低免疫力,甚至还会影响肌体对于圣水的吸收这种后果,怀特伯爵自然无从得知,也就导致他对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有准备,更别说有什么对策了。甚至他有点怀疑,自己的骑士是不是被这些魔鬼动了手脚,比如说下了个什么诅咒之类。
    应该说他这种想法虽然跟实际情况差得很远,但在某种角度上来说居然还靠近了事实真相——制做药丸的原料,就是在无尽深渊种植出来的罂粟花,麻痹痛觉什么的都是花朵原本的功效,而影响到吸收圣水,那就是无尽深渊的功劳了,毕竟那里是新神降临必经的通道,生长在那里的植物,当然蕴含更多新神的力量。
    而且怀特伯爵只看到了影响圣水治疗这一种后果,却不知道更深远的影响还在后头呢。
    不知情的怀特伯爵,目前只感觉到了黑水公爵的可怕,此时此刻他更加期待长云领的冯特公爵赶紧来了,不然他怕长云领的人还没到,黑水公爵先发起疯来把他撕了,毕竟他非常确定,自己根本不是黑水公爵的对手!
    光明神保佑,这两个人最好是同归于尽吧!
    然而冯特公爵磨磨蹭蹭就是不来,王都里的情况倒是越来越不好了——冬天来了,没饭吃的人太多了!
    今年的粮食根本就是绝收,连麦秆什么的都干在地里头了,平民只能去挖野菜,然而野菜同样□□死,只能挖到一些快干枯的草根。
    然而这种情况之下,税还要交!虽然王宫里头正闹宫变,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都去光明之山报道了,但是并没有命令说不收税啊,于是税务官们还是照样下来收税了。
    然而下来之后才发现,外城冷冷清清。家里一点东西都没有,肯定交不上税的,好多人都不见了,据说是集体跑去教堂求庇佑求施舍,直接把家就扔那儿了。
    说是家,不过就是泥土垒的小趴趴屋,跟个大点儿的坟头似的,好一点的还用破木板支撑出个墙壁来,不好的就是一个蘑菇伞的模样,连门都只能弯腰进去,更不用说窗户了。
    至于屋子里头,那当然除了稻草和树叶之外啥也没有——哦,今年可能连稻草都没有了,毕竟那玩艺儿切碎了煮煮,比树皮可能还好吃一点儿?
    总之就这么个屋子了,你想拿啥就拿啥顶税呗。反正这家里也没一样能顶税的东西了。
    而家里还有那么一点儿东西的人家,今年的态度不知怎么的也忽然强硬了起来,口口声声抱怨说原本该修水渠的,都是因为没修水渠,所以才害得田地绝收什么什么的。而且就算是他们家里那点东西,其实税务官们也是根本看不上的,在穷人家一块木板就算好东西,可是拿去大人们那里,除了当柴火还能做什么呢?
    照着往年的干法,税务官们就可以直接抓人了。一顿皮鞭子下去,家人心疼,自然想尽办法去凑税钱。实在不行,人抓回去,大人们当奴隶卖给奴隶商人,一样能抵钱呢。
    然而今年这个情况就有点不同,首先是抓人的时候就不顺利了,居然有人敢抵抗!税务官们倒是觉得有些人似乎脸生,但也没怎么在意——反正抓起来就完了呗。然而他们马上就发现,抓人没那么容易了!
    其实这些贫民手里并没有什么得力的武器,好些的有根棍子,大部分人都只能在地上随便捡块石头而已。但是这些税务官也都是普通人,而且他们收税只听惯了哭泣和哀求,又何曾见过有人反抗呢?
    最终来时趾高气昂的税务官狼狈地跑了,背后传来一片谩骂和嘲笑的声音。当然也有人在哭:“得罪了税务官,我们要倒霉了……”
    “不得罪,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吗?”有人往地上啐了一口,“今年夏天,我家死了两个,现在只剩下去年的一点豆子,再被收走了,冬天全家都要饿死了吧?”
    这话成功让哭声也降了下来——是啊,难道她家里就没有死人吗?今年这么干旱,连水都不好找,她的小女儿就是在野外喝了脏水病死的。而且剩下的两个孩子连同她自己都饿得皮包骨头,想必这个冬季也根本过不去了。既然这样,得罪了税务官又能怎么样呢?至少让她的两个孩子在死前还能吃几顿饭……
    “可是这样,我们也过不了冬天……”也有人从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下来,算了算自己家里的存粮,顿时绝望。
    “我们去找教堂!”人群里有人喊道,“平常我们给了教堂那么多供奉,现在要回一点来过这个冬天也不过分。”
    这声音挺陌生的,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喊了这一嗓子。但这话却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是啊,教堂平常总说什么主是仁爱的,是眷顾他们这些贫民的,现在他们不求主从天上降个大馅饼给他们,求教堂给他们一点粮食总可以的吧?他们这么多年,给教堂的供奉已经是竭尽所能,现在要回一点点来,度过这个冬天,也并不过分呀。
    于是这群人就往教堂去了。可想而知,教堂根本没打算把什么供奉拿出来。谁见过装进口袋里的东西还能掏出来的?更何况那些供奉一部分上交了圣城,一部分早就被花销掉了,不然这华丽的教堂从何而来,神官们的日子又怎么过得这么滋润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笔钱的大头也不是他们这些小教堂捞到的呀,都上交给皇家大教堂了。这些贱民有本事去内城找皇家大教堂要,干什么来找他们?今年这种情况,十一税都没着落,圣城那边还特意下令说许这些人拖欠一半,后面两年再补上呢。
    圣城已经如此宽容,这些贱民却如此贪心,非但不感激涕零并赶紧把一半税钱补上,竟然还来问他们要粮食!要知道他们讨要的这个数目,可比冬季的施舍要多得多了!
    于是,冲突又在教堂门口发生了。当然,贫民们并不敢真的对神官动手,对教会和神官们的畏敬,许多年来已经深植心中,甚至比对税务官的畏惧还要深,毕竟死了之后税务官就管不着他们了,但等他们上了光明之山,神官们必定离主比他们更近,那,那还是能管得着他们的吧……
    所以他们也只是哀求,但是饥饿是难忍的,肚子里的饥火慢慢地把他们的畏敬烧去了许多,终于有人发出了抱怨:“我们以前供奉了那么多,为什么现在都不能施舍一点……”
    “是啊,不是说主是仁爱的吗?难道要眼看着我们饿死吗?”
    有第一个说话的人,后面就会跟着第二个,第三个……有的教堂门口起了冲突,有些虽然没有,但也怨声载道,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外城就这么乱了起来。内城比这要好,因为能在内城住的人都不是靠着种地过活,也并不会为了交税就要把家里最后一枚铜板拿出去。但是渐渐的,内城也感觉到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就是粮价开始高涨——哦,不止是粮价,凡是食物的价格都在上涨,而且供不应求,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了。
    当然这种变化对贵族们的影响暂时还是小的,因为奢侈品总是有的,即使外城在饿死人,内城依旧可以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一道城墙,似乎就把内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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