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她笑了笑,“什么事到你嘴里都是故事。他只是我一个朋友, 正经人,你少拿人寻开心。”
    苏曼眉眼一挑, 熟练地朝虞意吐了口烟, 刻意拉长了音, 一句话咬作好几截,“哦, 朋友?什么朋友这么宝贝, 这就护上了?”
    其他人原本正在交谈中, 听见苏曼的话, 顿时用一种“没想到你也堕落了”的眼神看向虞意。
    其中,杜导比虞意大十来岁,但和虞意是同期出名的, 俩人互相成就,也是十来年的挚交好友。当初许多人都以为,杜导和虞意大概有些情愫, 会成为娱乐圈一段佳话, 众人对俩人的关系也有过诸多猜测, 但俩人惺惺相惜,关系就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他知道虞意是什么人。
    当初,俩人凭借一部《桔梗的春天》叱咤影坛意气风发时,他也不是没对虞意有过那方面的心思,但虞意察觉后便婉拒了,还和他刻意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距离。
    后来他放下那点心思,有了对象,才因为工作的关系和虞意恢复往来。他的妻子也曾热衷给虞意做媒,结果介绍给虞意的人,但凡还不错的都成了她的朋友。
    圈内俊男靓女多,诱惑大,又经常一拨人几个月待同一个剧组,不少人都会找“剧组夫妻”,但虞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事。
    还有不少男女演员都在晚上主动去敲她的门,各种性暗示,无一得逞。
    以屋中少年的年纪、样貌,杜导实在是诧异。按理说,虞意绝不可能养小男生,他可能只是虞意临时请来整理图书的工作人员,但少年分明没怎么看虞意,虞意的态度也平常,却有一种莫名的暧昧感。
    “我还以为,你一直要母单到老呢。”
    虞意漫不经心地笑着说:“要不要这么咒我?”
    “在以前,你会把这当成祝福。”许君昊斯文地微笑着。
    到现在,他还记得,当初十几岁的虞意单枪匹马,来请虽过气但犹有影帝盛名的他出山演她的电影时,完全没怯场,甚至没把他当一个影帝看。
    她口若悬河,嘘枯吹生,为他描绘二次爆红的蓝图,像一个只会画饼的大演说家,而三十出头的他竟也信了那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当然,后来她实现了她所说的。
    许君昊二人交情日深后,曾问她为什么那么笃定能成功。她说她不确定,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顾安宴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垂了眼睑,只是低头喝茶。大家都在起哄,要虞意把少年介绍给大家认识。
    虞意笑了笑,留下“稍等”两个字,便如摇曳的风花,翩然走向屋中的少年。
    谢翡将将提前把今天的工作收尾,准备在手机上和虞意打个招呼,悄悄离开,虞意便到了近前。
    她并不轻浮,言语中很是尊重,又无比自然地笑问:“我朋友们对你很好奇,想认识你,一起玩会儿吗?他们人都不错,就是有点碎嘴,爱开玩笑。”
    谢翡点了点头。
    虞意便把他带过去,向众人简单地介绍,“这是我来渔镇新认识的朋友,谢翡。”
    然后,又给谢翡介绍其他人。
    “杜深,何明,国际名导。”
    俩男人:“你少寒碜我们。”
    虞意便笑,谢翡只不卑不亢地问好。
    然后是许君昊、杜念卉、顾安宴、一个编剧、俩制片、某宣发公司一把手、音乐制作人、摄影师。
    虞意介绍他们时,妙语连珠,言词间全是机锋,每介绍一个人几乎都差点被“毒打”。但看得出,他们和虞意的关系很好,言谈之间,也并不因自身的地位而轻贱谢翡这个“小地方”的少年。
    谢翡不卑不亢。
    羞赧、面红耳赤都是在虞意面前。面对如今庭院中济济一堂的,所谓大众眼中的成功者、名人时,他并没有那种仰望的心态,
    谈话应对礼貌而疏离,若不是在交谈时得知他是本地少年,就住在虞意家对面,还以为是世代书香门第教出来的。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这么年轻啊,我们当初十八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
    “时间过得真快。”
    ……
    “你高中毕业了吗?”
    “嗯。”
    “报了哪所大学?”
    “北大。”
    “哟,看来还是个学霸啊。这么有信心?不怕被刷下来?”
    不等谢翡回答,虞意笑着替他回了一句,“人已经拿到offer了。”很快,话题就进行到谢翡高中有没有谈过恋爱等问题。
    谢翡简洁利落地如实作答,他们便夸几句。夸完之后,几人对视一眼,又苏曼打头阵,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虞意真的只是朋友?”
    虞意笑着踢她一脚,“你够了啊。”
    谢翡默不作声地看了虞意一眼,淡声应:“嗯。”
    苏曼从这一个眼神中看出端倪来,扬眉,“难道不是虞意吃干抹净,不肯给名分?”
    “不是,虞老师是正经人。”
    虞意噗嗤一笑,目光落在谢翡身上,仿佛在说:哦,我又成正经人了。
    谢翡耳根一热,面上仍旧镇定。
    这时,一个青年突然笑了声,说:“他还是个学生呢,刚成年,和意姐能有什么关系?别看人年纪小,就总欺负人。”
    苏曼挑眉,“呦,现在不是你十八九岁那会儿围着虞意意姐长意姐短的时候了?”
    谢翡朝对方看去,却见青年穿着简单的黑t牛仔裤,发型特意抓过的,鸭蛋脸,面部轮廓分明,五官精致,长相是有些锋利的帅气。
    他虽和旁的人说话,注意力却总在虞意身上。被苏曼说破心思后,他也不尴尬,只嗤笑一声,“你还半夜去敲意姐的门呢。”
    谢翡:!!!
    他立时转头看向虞意,虞意揉了揉额角,“别听他们瞎说。”
    苏曼幽幽道:“不是瞎说,你没给我开门。”
    旁人顿时喷笑,谢翡唇角也微微上扬。
    毫无疑问,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虞意言谈洒落,游刃有余。惬意地同众人谈笑风声的她,更像是文学作品中的绝代佳人。
    所有人都愿意围着她,和她说话。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觉得有些无聊,便提议玩游戏。不想玩游戏的,便起身去厨房给文姐打下手。
    谢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对虞意说:“我先回去了。”
    旁边的苏曼一把拉住他,“不行,谁都能走,你不能走。”
    虞意笑着掸了掸烟灰,倾身在谢翡耳边低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留下来吃午饭吧。要是不愿意,不用管他们说什么。”
    谢翡偏头看她,不知她是否希望自己留下。
    但是,现场的氛围越热闹,虞意越得体,他便觉得她身上的矛盾感越重。他想起夜半醒来偶尔看见虞意独自倚窗抽烟时孤独的身影,便越想知道她身上的故事。
    他留了下来。
    一是因为喜欢,所以想熟悉她的朋友和生活,即便暂时只是作为她的朋友之一;二是因为对虞意的好奇。关于她的过去、她的生活,他不能直白地去问,但总能通过她的这些朋友听到一些,也许,和同龄的朋友,她也会愿意谈起。
    考虑到在场的有上了年纪的人,游戏很简单,就是现代版击鼓传花。苏曼在虞意家的花瓶里取了一枝花,然后让一个人弹虞意的尤克里里。
    音乐声停时,花在谁的手里,谁就接受惩罚,在签筒里抽签,如果抽到的是问题,就回答问题。如果是大冒险,就要照签上的内容做。
    如果不能回答也做不到签上的内容,就罚酒三杯。
    虞意知道这群人玩游戏的尺度,要在从前,她是从不参与的,不论旁人说什么,她都会推脱。大家都知道,虞意看着脾气好,为人性格有趣,但她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因此并不会强求。
    这一次,虞意看了看旁边的谢翡,没有拒绝。
    在游戏开始前,谢翡起身去一边给张清芳打电话,说自己中午不回去。张清芳听完他的话后,有些迟疑地问:“人虞小姐有客人在,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谢翡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见虞意的声音,“我来说吧。”
    谢翡耳朵尖一红,把手机递给虞意,虞意便说自己家里来了几个朋友,大家都很喜欢谢翡,想留他吃个午饭。
    张清芳口里说着“给你添麻烦了”,想到虞意的朋友估计也是和虞意一样的大人物,没有拒绝。
    手机回到谢翡手里时,张清芳已换了说辞,叫他在别人家要懂礼貌,不要乱说话、乱插话云云。
    挂断电话后,谢翡转过头时,发现虞意并未离开,旁逸斜出的花枝横在她头上,本就漂亮的脸庞被衬得越发娇艳。
    她笑了笑,轻声问:“生气没?”
    谢翡抬眸看她一眼,“我不爱生气。”
    虞意忍笑,肩膀都在轻颤,她忽然轻佻地朝谢翡吐了口烟,说:“我竟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原来还是正经人。”
    她抬手碰了碰少年滚烫的面颊,“不是说我流氓吗?”
    谢翡:“难道我要在你朋友面前拆台?”
    回到庭院花架下的长桌边时,众人见虞意一脸从容,而谢翡满面通红,眼睛滴溜溜在二人身上转了个来回。
    纷纷打趣。
    “你们这是……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偷鸡。”
    “摸狗。”
    “这个词用得就很精髓。”
    ……
    何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没谈过恋爱?”
    谢翡脸上的热意是彻底下不去了。
    他还保持着冷淡疏离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红晕完全出卖了他。虞意观察着谢翡的神情,见他并未有生气的模样,自己在朋友们这样的起哄之下,也没有从前那种被迫和人捆绑传绯闻的尴尬和厌烦。
    其他人正在兴头上,还是顾安宴提了一句:“还玩不玩?”
    “玩啊。”
    “开始吧。”
    弹尤克里里的青年接收到苏曼发给他的眼波,前面几轮大多是谢翡中招。
    “来,抽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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