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抱起丢在榻上,俯身过去:“苏欢,你多少该要些脸面。”
    她直直地盯着上方人的眼睛,仿佛想要看透他一般:“脸面又不能当饭吃,我已经嫁给江晏哥哥了,就算没有任何仪式,这也是全天下都认定的事。”
    苏欢努力鼓起勇气,扬声宣告着。
    “我就是很喜欢你啊!”
    “好啊。”江晏带着些怒意,冷笑道,“喜欢对吗?朕成全你。”
    苏欢蓦然瞪大眼睛,紧张与害怕之余,竟隐隐有些期待。
    “江晏哥哥……”她低声唤道,想伸手去环他的脖颈,却被他一下子躲开了。
    “罢了。”他重重叹息一声,起身拂袖而去,“你休息吧。”
    她呆呆地坐起身,良久,终是掩面而泣。
    -
    早朝的时辰定得着实算早,以往免不了有几个臣子打打哈欠,可今日却可谓是人人自危,个个提心吊胆,睡意全无。
    毕竟皇帝自进殿之时便铁青着个脸,众臣皆不知如何触了龙怒,除了那些个高品级的官员,竟是无人敢再多开口说上一句。
    在这异常低迷的氛围里,江禾默默心疼了下自己,她不仅一言不发,还在宣布退朝之时第一个溜了出去。
    ——结果还是被人拦下了。
    “哎哟,长公主殿下,您体恤体恤奴才这把老骨头吧。”萧总管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您可真是让奴才好找啊。”
    江禾故作惊讶地看向他:“萧总管,找本宫何事啊?”
    “这什么事,您还能不知道吗?”他凑得近了些,小声道,“陛下让您过去呢。”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啊。
    江禾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御书房,二话不说便行了个大礼,这种时候,卖卖乖总是没有错的。
    可她等了许久,却一直没等到江晏开口,犹豫片刻,她悄悄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立即又缩了回去。
    好像真的把他惹生气了。
    “现在知道怕了?”江晏冷哼一声,将看完的一封奏折重重丢在桌上,“敢和朕玩瞒天过海这一套,长本事了。”
    “错了。”她糯糯应道,“下次绝对绝对不会了!”
    “简直胡闹。”他斥道,“她一个罪臣之女,知不知道被人发现是什么后果!”
    “她 久居家宅之中,其实真没几个人认识她的……”江禾小声回嘴道,“皇兄若实在不喜欢她,就当给了她个住处,大不了她的月俸我来出嘛。”
    顿了顿,她又悄悄看了下他的脸色:“皇兄昨晚都去了她那里,却很快又出来了,她都沦为整个后宫的笑柄了。”
    “这种事情,你也知道?”
    “……后宫嘛,嚼舌根的人总是特别多。”
    “江禾!”他骤然抬高了音量,“你刚下朝,你从哪去后宫?”
    她委屈地开口,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昨晚回昭阳宫住了……就是、就是有些想念我昭阳宫的花草了。”
    末了,她连忙找补道:“我这就去抄书!抄十遍!”
    “抄一百遍,一遍都别想少!”江晏愠怒道,“今日回去,朕就把你的昭阳宫拆了。”
    “别嘛……”她弱弱道,“拆宫殿是大兴土木的表现,工部尚书他会坐不住的。”
    “江、禾!”
    眼瞧着他越来越气,她赶紧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错了皇兄,真的错了,不生气嘛。”
    “让你起来了?”
    她扁扁嘴,顺着他的手臂又滑了下去,小声哼唧着:“……膝盖疼,跪好久了。”
    “陛下。”书房门口忽然传来裴渊沉稳的声音,“臣求见陛下。”
    “行了,起来吧。”江晏睨了她一眼,“你的救星来了。”
    江禾偷笑一下,乖乖站到了他身侧,看着裴渊难得恭谨地向皇兄与自己行了礼。
    “裴爱卿近来对朕倒是愈发敬重啊。”江晏余怒未消,满是不悦地开口,“莫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近些日子你与禾儿上朝一起来,下朝又是一起走,以为朕聋了瞎了?”
    “陛下言重了,臣与殿下只是商议一些事情。”
    “商议?禾儿,你在同他商议什么?”
    江禾心下一紧,不知如何答话,她眼下又无法告诉他,他们在整理那场谋逆案的细节,准备一切理顺了,再请求他翻案。
    “说话。”
    她眼一闭心一横:“商议何时成亲。”
    江晏重重一拍桌案,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边裴渊竟也直直地跪下了。
    “陛下,臣不才,欲向陛下求娶长公主殿下,此后鹣鲽情深,共赴白头。”
    “你们……”江晏沉沉出声,眸色阴沉得可怕,“今日都和朕过不去吗?”
    第69章 重伤
    江晏扶着额坐在那龙椅上, 看起来着实被气得不轻。
    “皇兄息怒嘛……”江禾连忙上前顺了顺他的毛,“自从你登基后, 你变得可凶了。”
    趁他不备, 她偷偷转过头去,对另一位罪魁祸首比了个口型:你要干嘛。
    裴渊同样微动薄唇,无声地还了她三个字:配合你。
    “怎么?你们轮番来气朕, 还怪朕凶了?!”
    “不是不是……”
    “朕说过了,不允许你嫁他。”江晏一把握住她扒拉自己的小手, 止住她的小动作, “换个人。”
    “为什么呀皇兄。”她闹道, “之前我不想搭理他的时候,你还撮合我们来着,现在我回心转意了, 怎么你又不同意了……可别再给我安排挑别的驸马了。”
    “呵,他这种人, 阴险狡诈, 手段不干净, 谁知道他怎么把你骗回来的?”江晏冷眼朝下面一瞥,“这京城好人家的男子多得是, 你慢慢都会遇到的。”
    “自从臣做了这个首辅, 陛下对臣的成见倒是越来越深了。”
    裴渊毫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评价,只挑眉一笑,忽然故意换了称呼。
    “臣承认, 以往是蛮横了些,冒犯皇兄权威多了些, 臣之后定日日向皇兄行礼, 恪守臣子本分。”
    “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唤朕皇兄?”
    “皇兄。”
    “给朕闭嘴!”
    若放在以往, 他铁血手腕,说一不二,决不允许江晏这般对他大呼小叫,可今日却仿佛心情极佳,无论被怎么呵斥,笑意都未削减半分。
    毕竟也是她的兄长,为了她开心,此后多少该收敛些了。
    “好了好了……”江禾颇为无语地劝着架,“不说了不说了,皇兄消消气,先生你也别故意激他了。”
    此刻江晏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不若之后再单独找个机会与他谈谈。
    这般想着,她主动换了话题。
    “先生,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有的。”裴渊自然而然接了她的话,起身将一封折子放在桌案上,“徐彦一事已经彻底审讯完毕了,这是他的认罪书和一些证词,陛下看看该如何处理他。”
    “杀了。”江晏冷声道,“私做假账,谋害皇室,其心可诛。”
    “是,臣已下令诛其三族了,三日后行刑,陛下放心。”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你这贼人,明明都已经处置好了,还假惺惺地来问陛下做什么?”
    江禾惊异地抬头看向来人,难以置信道:“阮将军?!”
    那位早早就被送出京避难的阮将军,竟不知何时回了京,又悄无声息地进了这御书房!
    裴渊眸色沉了沉,盯着他手中所持的一柄长剑:“本官不知,御前持剑是何时被允许的?”
    话刚一问出口,他瞬间便反应过来。
    即使是他,也难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持剑闯入这层层护卫的御书房,这必然是——
    被默许的。
    他凉凉地向主位上的人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江晏正端着一杯茶,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他身影一动,飞速从跟来的卫军身上夺了把利剑,见他如此,阮将军立即后退两步,直直将手中武器指向他。
    “首辅大人别急啊。”阮将军阴阳怪气道,“徐彦供出自己曾和你密谋谋反一事,你是否该同陛下解释一下?”
    “无稽之谈,何须本官解释。”裴渊冷冷命令道,“把剑放下!”
    江禾匆匆上前,质问道:“阮将军,你无凭无据便指认当朝首辅,究竟是何居心?你先把剑放下!”
    “抱歉殿下,末将只听从陛下一人的命令。”阮将军挥挥手,示意人将徐彦那份完完整整的证词拿了出来,“首辅识字的话,就好好看看。”
    “陛下真是让臣刮目相看啊。”裴渊并无动作,只出言相讥道,“这么短时间,就在臣的眼皮底下学会帝王手段了。”
    “皇兄,他没有!”
    江禾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皇兄,焦急而又坚定地站在了裴渊的身边。
    “皇兄,徐彦只是将死之时乱咬人,请你相信他。”
    “万事审过之后方有定论,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江晏并未听她的,缓缓道,“禾儿,刀剑无眼,你过来。”
    然而江禾站在原地,竟一步也未动。
    “长公主殿下,末将一直想问您个问题。”阮将军看了一眼被召唤过来,挤在御书房外不明所以的群臣,“您的这位先生,可是宋家余孽宋旻?”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白了白。
    江禾冷哼一声:“你也配问本宫问题?”
    她心里明白,他这是要逼出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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