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帝赏赐了苏妃一回,倒是胡太后,听闻是因五皇子之故害得太子受到皇帝儿子的责备,很是刁难了苏妃两遭。赵贵妃听儿媳的劝,没为难苏妃,可心里怎能不恨,故而只作冷眼旁观状。倒是谢贵妃私下委婉同穆元帝说了,穆元帝不知如何同胡太后沟通的,总之胡太后转天就病了。

    病就病吧,穆元帝正在气头上,让窦太医去慈恩宫服侍着,别的也没怎么样,与以前慈恩宫但有风吹草动,穆元帝必亲去侍疾,完全是两个极端啊。

    胡太后一看皇帝儿子不吃这一套,便与闺女哭诉,“我不过略说几句,你皇兄就这样,必是厌弃了我。”

    文康长公主道,“您说,您好好儿的,朝中的事儿您懂么,就去开口。反正,我不懂的事,我也不多管。”

    “这,这不是为了太子么。”

    “太子还不是皇兄的亲儿子。皇兄也是您的亲儿子。您不偏自己儿子反去偏别人儿子,不怨皇兄恼。”

    胡太后给闺女气笑,“你这丫头,尽说这刁话。我是担心他们父子真生分了呢。你不知道,你皇兄发了大脾气,叫太子反省哪。”

    文康长公主正色道,“朝中的事,自有皇兄做主。太子是皇兄的儿子,皇兄难道不盼着他好。皇兄管教他,也是为着他好。皇兄管教儿子,您要劝也是劝皇兄保重身子,再命人去瞧瞧太子也就是了。”

    “我,我也没说什么呀。”

    对于她娘的胡搅蛮缠,文康长公主早有经验,问,“那您‘病’什么呀?”

    胡太后只得“好”了。

    文康长公主还得为她娘去跟她哥说好话,“朝中的事我也不懂,母后那里,皇兄就睁只眼闭只眼吧。母后一向糊里糊涂的,耳根子软,可心是好心。”

    亲娘,能怎么着。

    也只得凑合着过了。

    倒是谢贵妃,对苏妃很是照顾,当然,她也不忘叮嘱儿子认真当差的事。谢贵妃道,“你早晚是要就藩的,刑部这些年,又有你外公,我是不担心的。只是眼下太子与大皇子之事,也得更多谨慎方好呢。”

    三皇子深以为然。

    谢贵妃又道,“你父皇这些日子不痛快,你多去陪着说说话,宽一宽你父皇的心。”

    三皇子都应了。

    谢贵妃絮絮的与儿子说了许多话,她位分与赵贵妃相同,不过是赵贵妃育有皇长子,谢贵妃略让她一二罢了。要是朝中一直太太平平的,谢贵妃也没什么想头,只是,机会来了,她也不会让儿子错过就是。

    五皇子还真有本事,远在蛮地也能将朝局搅得风云震荡,五皇子告大皇子与太子的私状,将来大皇子太子倒灶,五皇子这告状的怕也讨不着好。何况,五皇子毕竟不在帝都。

    远了,终是会远的。

    这等良机,谢贵妃是绝不会放过的。

    倒是近来南安侯的大寿,因朝中不大安稳,南安侯并未大办,只摆几席家宴作罢。四皇子妃四皇子也去了,这是亲闺女亲女婿,自然要去。

    前些天兵部这一翻闹腾,大皇子都卸了差使,南安侯却毫发无伤。穆元帝彻查六部,工部这样管工程的肥水衙门,也没查出什么大问题,四皇子自然也是安稳的,还得了穆元帝一句“实心任事”的评语。如今,年轻的翁婿二人倒是看对了眼,很是说了些话。

    四皇子还想着,要不要早日就藩,同岳父商量了一回。南安侯道,“此事,殿下可与陛下提一提,只是,不一定能成。”

    四皇子是想避开帝都的风云,但四皇子愿意就藩,自然有不愿意就此就藩的。

    四皇子想一想,轻声叹了口气。

    四皇子又同他岳父请教,“闽地形势败坏,我很是担心五弟。”

    南安侯道,“闽地啊……”

    感叹这半截儿,南安侯竟是啥都没说,你说把四皇子给弄得,上不去下不来,也就是自己岳父,于是,四皇子默默忍了。还有,岳父啊,说我五弟呢,您老,您当然还不老,可您露出这种怅然远望的神色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186章 李宇

    南安侯怅然的事还远,倒是东宫,本就倒了血霉还未回血,谁晓得胡太后这猪队友又帮了倒忙,胡太后这事儿,真不是东宫撺掇的啊。太子不笨,他爹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谁劝也没用,便是有慈恩宫这步棋,太子也不想在他爹气头上用。

    谁晓得,不知谁撺掇了胡太后,胡太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坏事。

    太子因此又挨了穆元帝一通训斥,穆元帝还道,“不思悔过,看你祖母疼你,你偏去叫你祖母为你操心,如今你祖母病了,你就是这样孝顺你祖母的!”把胡太后的病安太子脑袋上了!

    太子真是痛哭流涕的辩白,穆元帝气头上也没什么好话。

    别看穆元帝是以他爹那绝世好爹为目标做父亲的,恐怕他自己也觉着他待儿子的心与他爹待他的心是一样的。当局者迷,这如何能一样。先帝年过不惑,快进坟头时方有穆元帝一子,那真是名符其实的命根子。唐总督说,穆元帝得了长子时,高兴的减了一年税赋。可想当年,穆元帝还没降生,就胡太后当年被宠幸有了身孕,先帝光祭天就祭了三回,甚至硬头皮,也不怕他老娘不乐意,还祭了回亲爹世祖皇帝,好让天地祖宗保佑能得个儿子,不至于万里江山送旁人。

    苍天保佑啊,有了穆元帝。

    后来胡太后又有身孕,先帝又盼儿子,结果是闺女。先帝虽有些失望,也是极喜欢的。

    至先帝过身,只一子一女,女儿年岁小小也赐了封号,给了封邑。儿子是要继承帝位的,先帝待穆元帝如何,可想而知。

    穆元帝呢,虽然他爹过身时他年岁尚小,但皇室儿童早熟,彼时他也懂些事情了。故此,至今怀念他爹。而且,他总想着,当年他爹待他如何,他就待儿子们如何。

    先帝做出好榜样,穆元帝自觉自己这个父亲做的不比自己爹差。

    穆元帝是这样认为的,天下父母心,想来他待儿女的心境也的确不比他爹待他的差,不然也娇纵不出永福公主来!

    可其实,如何能一样呢?

    先帝只穆元帝一子,穆元帝现下有子九人。

    不论是人还是东西,多了就会贬值。

    皇帝家的儿子亦是同理。

    穆元帝觉着自己远不比自己父亲命好,自己父亲有自己这样的儿子不说,还有先太皇太后程氏那样的样样明白的母亲。虽然穆元帝对自己祖母的感情一向比较复杂,也得承认,自己祖母是个极明白的人。虽然当时在皇位的归属上有些犹豫,到底这皇位是自己做的。少时也颇得皇祖母教诲。到自己老娘这里,穆元帝着实是孝子,亲政后立刻给老娘升位,以前只觉着老娘偏心眼儿耳根软,如今看,连体恤自己这个亲儿子的心也没有的。

    穆元帝只觉心下发冷。

    穆元帝难得自怨自艾,好在,穆元帝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不说别个,心理素质是一流的。他这里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他妹进宫了。

    文康长公主眼睛都哭肿了,把穆元帝吓一跳,忙问他妹,“这是怎么了?”老娘不体恤他,穆元帝与妹妹一向是极亲近的。

    文康长公主哽咽,“还不是阿宇那混账小子,离家出走了!我上辈子不知做了什么孽,修来这样不省心的东西!”一面哭一面把李宇的信拿给兄长看。

    穆元帝抖开信一看,唉哟,他这热血外甥哟!李宇说了,去闽地打海匪了,叫家里别惦念,他带了银子带了小厮带了长刀骑着骏马,等把海匪打完,就回家。

    多么热血多么爱国的一封家书啊!

    穆元帝已经过了热血的年纪,不过对外甥这种爱国行为还是很赞赏的,道,“阿宇这孩子,虽是好心,只是他哪里经过战事,先前在兵部的差使还不一样的。”穆元帝从不亏待外甥,大外甥招来做了女婿,如今同好儿日子过复美,外孙都生仨了。三外甥是个好文的,今年春闱,故此,穆元帝还没给三外甥安排差使,若三外甥今科高中,一定给三外甥安排个好差使。至于二外甥,就是李宇了。李宇好舞刀弄棒,穆元帝也是给安排的兵部肥缺,穆元帝道,“要是嫌兵部闷,去禁军也好。”主要是考虑到他妹妇道人家,心疼孩子,穆元帝才这么说。为了宽他妹的说,穆元帝又道,“就是去闽地也无妨,有老五照应着,出不了事。”早听说他这二外甥离家出走数遭未果,就是为了去投军。

    文康长公主哭了一通道,“我已着家将去找他了,这回也不拦他了。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皇兄也不用让老五关照他,一天抽他八回,我看他才知道家的好。”

    “你尽管放心吧,阿宇也大了,他实在想去,叫他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

    文康长公主跟他哥打听,“海匪厉害不?”

    这些事,穆元帝不愿意跟他妹这妇道人家说,安慰道,“放心吧,朕给老五去信,不叫阿宇去战场。”

    “我都管不了他,倒叫老五去为难,说来老五比阿宇还小两岁。看老五多叫人省心,我怎么修来这等孽障。”

    人就怕有同理心哪,穆元帝正为大儿子太子不争气烦恼,今见妹妹家也有个不省心的外甥,当然,穆元帝是心疼妹妹的,但此时兄妹俩同病相怜,于是,感情更加深厚了。

    穆元帝还真写了封信,八百里加急的令人给五儿子送去,让儿子勿必安排好李宇,保证李宇安全之类云云。

    五皇子收着他爹的急信,以为是啥事,结果一看,李宇表兄千里迢迢来他这里投军了。五皇子当即傻眼,他是个细致人,而且并未见着宇表兄,这事并未声张,只同媳妇商量。谢莫如道,“先不要声张,宇表兄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到了闽安也能找着咱们府上。到他来了,咱们再妥当安排就是。”

    五皇子道,“你看这信上,父皇还说,不要让宇表兄涉险。他要不想打仗,早好好儿的在帝都当差呢,文康姑妈都管不了他,等他来了,不听我的可怎么着?”在五皇子心里,他姑妈也算是有名的厉害人了。想到李宇,不由烦恼。

    谢莫如一挑眉,“不听你的?又不是咱们请他来的,他既是来参军打仗的,军人,第一要事就是得服从命令。他不听,立刻捆起来派亲卫送他回帝都!还治不了他!”李宇能离家出走,这性子就不是好驯的,只是若事事哄着他,要他有何用?这时候降伏了他,以后才有用处。若降伏不了,也不必留他,免得反生波澜。

    五皇子沉默片刻,点头,“实在不成也只得如此了。我琢磨着,还是得把这事跟九江说一声。”

    李樵虽是永安侯庶子,也是永安侯府的人,李宇要来的事,不好不与他说的。谢莫如道,“这也有理,九江与李世子是极好的,李宇小一些,他们兄弟情也不错。”

    李宇此事,夫妻俩就闲话了几句,转而说起搬家的事。巡视回闽安州,闽王府已建好了,屋子都用炭火烤过,并不潮湿,这就准备搬家的事了。

    搬家什么的,谢莫如是能手,当初从帝都说走就走,也是样样妥当。到了闽安,这么些人安置在总督府,也处处周全。此次搬家,也没什么难的。倒比上遭在总督府安置更加迅速,因为藩王府宽敞,前面属官住的地方,平日藩王理事之所,属官各理事之所,都是按制修建,清楚明白。

    待得正式迁居藩王府,藩王府大办乔居宴。

    这也是五皇子一行巡视闽地回闽安州的第一场宴会。

    大家的心都搁回了肚子里,且这两月相处,感情也是有了一些的,故而,气氛与五皇子到闽安城的第一次宴会大有不同。

    谢莫如在长春宫招待闽地臣子家眷,女人间,无非是说些首饰衣裳、闽地风物,再说一说官学的招生问题。谢莫如笑,“官学的屋舍都收拾出来了,就在前头的弘仁院。一会儿咱们去看看。”

    唐夫人笑,“就是不知什么考试?”听说书院也不是啥官宦子弟都收,还得有入学考试,所以,这个年适龄的官宦子弟也没过好年,都被家长压在家里温书了。

    谢莫如道,“五天后。”

    “唉哟,这可快了。”接话的是宋太太,宋双成是彻底投诚五皇子了,宋太太又狠狠的巴结了江行云一回,故而此次她仍在谢莫如的邀请名单内。宋太太道,“娘娘,我只听说这次是招会念书的孩子们。像我们武门出身,孩子念书是比不得书香人家子弟的,倒是摔摔打打、刀枪剑戟的还成。咱们这书院,只招文官家子弟,不招武官家子弟么?”

    谢莫如笑,“这并不是,只是学里考试,分开来考。文试与武试的内容不大相同而已。”

    宋太太笑,“这可是我们武将家的福音。”

    其实开始真的没想到武官家子嗣,这是后来补上的。既是收买人心,不能只照顾文官子弟哪。

    大家说笑一回,又去参观了弘仁院。谢莫如的理念非常先进,她介绍了各位先生的授课的房屋,然后说,“倘有文官家子嗣愿意学些武事的,也可以到武师傅这边听课就读。武官家子嗣也是一样的。”

    之后,一行女人又去了安排给武官家子嗣用的校场,学生们可以借阅书籍的文馆,住宿的房舍,以及吃饭的食堂,谢莫如道,“孩子们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他们与王爷的属官用一个膳厨房。”

    于是,大家愈发交口相赞。

    五皇子一家子乔迁了新居,官学的事也安排好了,募兵的事也在进行中,然后,进了三月还未见到李宇过来,倒是永安侯府的家将先来了,而且带来坏消息:他家二爷不见了。

    谢莫如直接道,“去募兵那里看看。”这种离家出走的二货,就得按二货的神经思维来揣测。

    五皇子很是担心表兄,“宇表兄难不成直接去募兵那里了?”

    “这也无妨,九江与永定侯主持募兵之事,他们都认得李宇。”谢莫如吩咐永安侯府的几位家将,“不过,为求稳妥,你们还是过去吧。”

    家将们谢过五皇子夫妇,跟着闽王府的侍卫去了募兵处打听了。

    ☆、第187章 兵事

    五皇子搬完家后,主持了官学的开学仪式,就是忙着海民回迁之事了。

    五皇子还感叹了一回,道,“海民回迁的事也要开始了。”

    谢莫如道,“王爷为何叹息?”

    “哎,再有海匪扰边,百姓岂不无辜?”

    “王爷已给过他们选择,是他们不愿内迁。”其实有诸多人愿意留在开荒的地方,开荒的田地是给他们的,而且五年内免赋税。但有人故土难离,也强求不得。谢莫如并不似五皇子这般长吁短叹,也不觉着有什么好惋叹的。

    五皇子天生一幅忧国忧民的心肠,唉声叹气了一回,见媳妇不再理他,他也就不叹了。其实他也不完全是为了海民回迁的事唉声叹气,五皇子有发愁的事,道,“咱们闽地与吴地商贸的事儿,父皇的意思,朝廷不大好表态。”

    “总督巡抚们的意思呢?”

    “他们的意思,要稳妥,自然要跟着朝廷走。不过,他们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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