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爷已经决定好一家子以后的退路,如果太子能上位,那就好,如果不能,至少三代人不得出头。
    未来如何,还得看新君的肚量。
    若是还能救,父亲怎会眼睁睁看着太子一家赴死?齐国公说着,嘴里都是苦涩,不是不救,而是救不得。
    总不能为此搭上一家子?
    可那是他千疼万宠的闺女啊,接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他心疼得都几乎无法呼吸。
    齐国公叹了一声,低声问:父亲,您说太子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齐老太爷怔怔地坐着,回想外面传来的消息,说道:应该是真失忆,不然太子殿下的性格不会变化这么大。
    要知道太子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现在从宫中流出来的消息都表明,太子是真的忘记以前的一切。
    他对儿子说:太子的性格,你我都知道的。想到什么,他又说,你没见过太子小时候的模样,你不知道,太子小时候有多顽皮
    齐老太爷说得万分怅惘。
    也许只有失忆,才会让一个人变回他十岁前的模样。
    那时的太子还不像后来那般事事要求完美,七八岁时的太子,简直就是熊孩子,上过房、揭过瓦,还偷捞过价值千金的锦鲤,带宫人们一起烤着吃。
    皇帝那会还不像现在这般独断擅权,还是个会和他喝酒抱怨家里有熊孩子,父亲不好当之类的。
    齐国公不禁默然。
    太子十岁之前,都是养在深宫里,皇帝爱若珍宝,从他会跑会走后,就不怎么让他往外跑,担心他会遇到危险,是以朝臣们能见到太子的次数不多,能见的都是一些老臣。
    直到太子十岁后出阁读书,朝臣们接触太子的次数才多起来。
    不过那时候,太子就和世人记忆里的完美太子一样,已经定型。
    太子丧失记忆,脸还伤着,要是皇上还是没放过他,要将他最后的利用价值齐老太爷说到这里,不禁讥笑一声,本来太子可以全身而退的,只要下旨废太子,谁也不会将他视为威胁,小虎也会安安全全的活下去
    他咬了咬牙,低声对儿子说:皇上仍是迟迟不废太子,这样一来,将太子重新架到火上不说,不知情的还以为皇上这个父亲是多么的重情重义,太子的脸都毁了,居然还舍不得?太子这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被他父亲推回去
    明白这点的人,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往天灵盖窜,冷汗直流。
    他们的那位皇上啊,早就不是曾经的皇上,不再是一个爱护儿子的父亲,而是一个被权欲腐蚀的、乾纲独断的权力怪物。
    这些年来,齐老太爷借病退下,让长子继承齐国公府,而他退到后面。
    这小半原因是为了不让作为太子妃的孙女难做,大半原因是皇帝老了却不服老,疑心病越来越重。
    囡囡的事,只有太子找回记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齐老太爷下结论道,目前国公府还得谨慎行事,不要轻易与太子接触。
    这不仅是保护齐国公府,也是保护太子和太孙。
    齐国公低头应是。
    从父亲的分析来看,太子在太子妃之死的事情上,肯定有所隐情。
    等回房后,他便这般安慰妻子。
    自从知道女儿的死讯后,国公夫人就倒下了,病得越来越严重,直到现在还起不了床。
    甚至因为无法承受丧女之痛,她开始怀疑女儿之死是太子所为,整个人都魔怔了。
    后来听说太子虽然没死,但脸毁了,记忆丧失,外孙得了失语症,极有可能会瘸,她就不闹了,只是每天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
    齐国公看到这样的妻子,心里如何不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握着妻子的手,正欲再说什么,听到下人来报。
    国公爷,三公子回来了,要过来看夫人。
    齐国公道:让他进来罢。
    -
    齐景天缓步走过正院的长廊。
    齐家三兄弟里,作为老三的他,身体是最差的,也是生得最俊俏的,若是穿上女装,只怕以容貌出众闻名的太子妃都要自愧不如。
    来往的丫鬟退到路边,朝他行礼,恭敬地垂首等待他经过。
    年轻娇俏的丫鬟们悄悄地看了经过的三少爷一眼,两颊生出红晕。
    齐家的家风极严,丫鬟们虽然爱慕三公子,却不敢冒着生命的危险爬床。不过,如果主母愿意将她们指给三公子,即使一辈子当三公子的通房,她们也是愿意的。
    齐景天进了内室,来到母亲床前,关切地说:母亲,今日可安康?
    国公夫人被丈夫扶着坐起身,憔悴苍白的脸露出淡淡的笑容,慈爱地看着他:三郎,你父亲说你最近总是出门,何事如此忙碌?
    齐景天没回答,而是朝旁边看了看。
    齐国公会意,让左右伺候的人退下。
    这一天,也不知齐景天与母亲说了什么,候在外面的下人们只知国公夫人后来整整哭了一晚,然后重新振作起来。
    国公夫人的精神越来越好,等身体完全好转后,她甚至递牌子进宫拜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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