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念忙解开蛇皮袋看了看,抓了一把开心道,“这下有黑面吃了!”

    吃了个把月粗粮,再见细粮,简直要流口水,明天就推二十斤去磨面坊磨面,风干了就蒸大馒头!自己空间里存余的白面也能掺和进去放出来。

    瞧见他媳妇儿站在那儿傻乐,方知行不由摇头,看她光着脚丫子穿了双塑料拖鞋,把人撵去床上,“媳妇儿饿不饿?”

    韩念念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笑,“饿了!”

    铁皮炉上热了菜团,又给他媳妇儿炒了两个鸡蛋,端进屋在书桌上吃。

    “最近撮合姻缘撮合怎么样了?”方知行大口吃着饭,不经意似的问。

    怀娃之后,韩念念大脑转得迟钝,没多想,“不怎样,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闲心张罗婚事。”

    饱暖才思淫欲,眼下人心惶惶,去婚介所登记信息的明显少了许多。

    韩念念摸摸自己肚子,叹气。娃啊,难道真是要留你娘在这里了?

    方知行弯起了嘴角,给他媳妇儿夹了两口鸡蛋,“不忙正好,干脆休个假在家好好养着。”

    韩念念哼了哼,“不想总待在家,吃了睡睡醒吃,太没趣。”

    方知行咳了一声,撇开眼,心虚道,“我就随口说说。”

    韩念念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摸了摸方知行手,结果什么都没读到...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

    吃完饭收了碗筷,炉子上的水滚开了,兑了水在三间口冲澡,方知行光着上身进了屋,脱鞋上床,把媳妇儿搂在怀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快累坏了今天。”

    韩念念翻了个身,让方知行趴着,骑在他腰上摸了又摸按了又按。

    方知行趴在床上,脸埋在手臂间,随着韩念念的动作,轻轻的吸气,嗓子发干,“嗯,媳妇儿,再用力点...往下点...”

    韩念念无语,再往下就是屁股了...

    啪嗒一声,在他屁股上拍了下,翻身躺好,拧他胳膊,“我看你还是不累!”

    方知行咳了一声,脸颊发热,伸手拽了电灯,揽着韩念念轻蹭,“媳妇儿,我想...你就动一动...”

    趴在她耳边胡言乱语了一通,韩念念气息不稳,“不行,我肚里住两个呢...”

    “我不进去...”方知行气息不稳,拉了她手,往他里裤里伸...

    半夜里又下起了小雨,转天是休息天,都窝在家里不出门。

    韩念念搬了个小板凳坐廊檐下,跟方知行一块给奶娃打床。

    “得打个上下铺,兄弟两分开睡,省得打架。”方知行把原先的木板床又加了两块板。

    韩念念摸摸肚子,“万一是女娃呢?”

    方知行笑,“那更要分开睡。”

    韩念念直哼哼,说来说去,还是要有个男孩!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讲话声,听声音有些熟悉,还没去开门,人家已经推门进来了。

    “大侄女,可算摸到你住处了!”

    来人是韩寡妇的儿媳妇韩大娘。也就是韩念念的便宜“大伯母”。

    “大娘,您找我啥事?”来者是客,韩念念把她迎进来,方知行泡了茶水,跟着喊了一声大娘。

    打从进门起,韩大娘两眼就没闲过,不停四处观望,东瞧瞧西看看。

    “大娘,您来有事?”韩念念又问了她一句。

    韩大娘这才想起正事来,两眼一红,哽咽道,“大侄女,你奶她没了!”

    第83章

    韩念念愣了一下,对韩寡妇无感,心里没什么难过,只是听到去世,还是叹了口气,“上回...上回见到她身体还挺硬朗,怎么突然一下子...”

    对上韩念念疑惑的目光,韩大娘眼神有些闪躲,罩衫袖子擦了擦眼角,“连着天天下雨,咱们乡下老泥巴路又滑,你奶她平时又闲着坐不住,东家西家跑,滑到摔了一跤,磕到脑袋磕死了...”

    韩大娘昨天一夜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心里发虚,如果不是她跟自己婆婆吵一架,撵她婆婆滚,她婆婆也不能一气之下冒着大雨要去闺女家住,更不能磕到后脑勺...

    想到这儿,韩大娘心里发悔,又害怕,忍不住红了眼眶,又哭了起来。

    韩念念拍拍她背,安慰了几句,“大娘,您是要我?”

    韩大娘忙道,“大侄女,好赖你是老二跟前的丫头,怎么都是韩家人,虽说...虽说你跟你奶闹得不愉快,但你奶总归是走了,死者为...死者为大,丧还是要奔的...”

    时下无非红白二事能让老农民大操大办,同喜事一样,丧事条条框框也是习俗一堆,韩大娘之所以过来喊,也是希望韩念念能回去代老二扶棺,大家面子上也都能好看些...

    韩念念有些迟疑,事实上她并不是老太太的什么孙女,让她去面对韩家的亲戚...

    方知行眉头蹙了些许,代韩念念决定,直接问了韩大娘,“大娘,什么时候开丧?”

    韩大娘面上一喜,忙道,“后天开丧,大后天下葬,大侄女,最迟明天...明天你可得回去陪哭丧啊。”

    韩念念听得一头雾水,还要陪哭?

    韩大娘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眼见到了晌午,没有挪屁股要走的意思。

    方婆婆从外边回来了,手里拿了把豆角,瞧见堂屋坐的韩大娘,愣了一下,韩念念忙给二人介绍,说了韩大娘过来缘由。

    方婆婆沉吟了下,有些担忧道,“丫头,怀娃不能见棺,兆头不好啊。”

    怀娃、月子里都不能见棺,尸气会冲撞胎气,伤母身不说,娃也容易出意外。

    韩大娘不以为然,接过话道,“都啥时候了,哪有这么多讲头,大侄女可是咱们韩家人,要是连她奶丧事都不去,可就不像样了!”

    眼下韩念念并未显怀,韩大娘进屋光顾着哭了,也没注意到韩念念走路姿势显了孕态。

    方婆婆知道韩大娘说得也在理儿,只是哪家的娃哪家人疼,她孙媳妇肚子里的,可是方家的希望啊,方婆婆哪舍得她孙媳妇因此带上啥病气。

    “亲家,你看这样成不成,最好别让丫头跟棺材碰面,让小行代丫头扶棺,至于这陪哭...差不多也就那么回事了吧。”

    韩大娘笑了下,“亲家老太太,我知道你疼大侄女,棺材里躺的是她奶,她要不想陪哭,我这个当大娘的能说啥?”

    晌午韩大娘到底是留着蹭了一顿饭,玉米面的馍馍可没少吃,一盘炒豆角也被她吃了大半盘,老家灾情严重,平日里克扣自己,剩下来的粮贴给她两儿子,顿顿只吃个半饱,这趟进城没白来,可算吃了个饱饭,炒菜里油水也比乡下足!

    吃饱喝足,韩大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有些可惜道,“亲家老太太,饭烧的不错,我听说你们商品粮户三天两头供几两猪肉,今天副食品店没供应呐!”

    听出韩大娘话里的酸讽,未待方婆婆说话,便皮笑肉不笑道,“您赶得不凑巧,昨天供了,听说明天还供,就是您今天来,它没供!”

    方婆婆哑然失笑,无奈的看她孙媳妇,这丫头可真能说,都连着半个多月没见肉影子了,昨天供啥了?供两根猪毛了?

    到底是长辈,方知行圆桌下的手拍了拍她媳妇儿大腿,对韩大娘道,“乡下颗粒无收,咱们城里也不好过,您别听念念说,副食品店好些时候没供应肉了。”

    韩大娘讪笑,“我这大侄女,向来嘴巴厉害,她奶都被她气得跳脚。”

    方婆婆有点不大高兴,“亲家,听你说的,咋一点不像我家丫头呢,丫头可是从未跟我红过脸,平时搁家里勤快又知道体贴我,是个孝顺的!”

    言下之意,你们也不是啥好东西,要不咋谁都交好,就跟你们断了关系?

    韩大娘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愣是没听出来方婆婆的反讽,坐着又喝了一搪瓷缸红糖水,这才拍拍屁股起身。

    “还得去跟东子他媳妇儿说一声。”顺道再蹭一顿饭再赶回去。

    送走韩大娘,方婆婆拉了韩念念的手,不放心的叮嘱道,“丫头,逝者已去,活着的才是最重要,明天你跟小行回去,哭几下有个样子就成了,别伤了自个身子就成。”

    韩念念还未见识过乡下办丧事,眼下还想象不到陪哭的场面,只当方婆婆是在劝她不要太伤心。

    “奶奶您放心吧,实话不瞒您,我跟我这奶奶向来不对盘,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我懂得把握分寸,还有方书记在呢,他会顾着我的。”

    转天又是阴雨连绵,把家里的胶皮雨衣翻出来,方知行先套上,跨上自行车,拍拍大梁,“媳妇儿,你坐前面。”

    韩念念哎了一声,歪屁股在大梁上坐好,钻进雨衣里,后背紧贴方知行暖和的胸膛,脑袋左钻右钻,总算找到领口,毛茸茸头发直蹭方知行下巴,露出两只眼睛在外,笑得像只小狐狸。

    “开车!”二八大永久愣是坐出了宝马的错觉!

    下着雨道路泥泞,方知行到底不敢骑太快,任由韩念念怎么催,都不紧不慢蹬着脚蹬,早上出发的,快晌午才到乡里,雨早就停了。

    “讨厌...还有多久啊...”

    “方书记,我屁股快巅成了两半...”

    “不行了,方书记,我晕车...”

    晃晃悠悠,总算先到陈家,韩念念跳下自行车,立马蹲下不停吐,方知行自行车都来不及撑,扔了忙拿手帕给他媳妇儿擦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不停拍背顺气。

    这阵仗,韩桂娟忍不住笑,过来人的架势道,“怀娃都这样,不是吐就是睡,多吐几回,吐习惯就好啦。”

    韩念念泪眼朦胧。

    陈玲端了碗水过来,笑,“我娘就是这样,我刚怀上那会儿她也是这么说我的,还让我少吃撑,免得都吐出来白瞎了粮食。”

    韩念念哭笑不得,这还是亲娘么...

    一通折腾,总算能歪炕上歇一会儿,陈家人包括方知行和姚大勇两个女婿都在,商量着怎么去奔丧,出多少礼钱。

    韩念念才不关心,自个摸到西屋炕上卷了被子睡觉。

    半下午所有人才赶马车一块过去,马车刚进村,远瞧见门口挂白的那户人家,还没走近,韩桂娟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唱,陈玲和叶兰英紧随其后,三人哭声震天响。

    户上户下的人一看,这是姑奶奶回来哭丧了!

    韩念念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冷不丁听她们哭唱,吓了一大跳,缩靠在方知行身上,抬头看看方知行,有些无措。

    方知行看看哭得逼真的三个女同志,也有点无奈,这种哭法,瞧他媳妇儿的呆样,就知道他媳妇儿肯定不会。

    刚想安慰他媳妇儿不会哭就低着头。

    他媳妇儿哎呦了一声,原来是大腿被韩桂娟拧了一把,“我的大侄女诶,倒是哭两声呀,旁人可都在看着呢!”

    韩念念忙低头,摸了两下眼睛,滥竽充数。

    所谓哭丧,好似谁哭的声最大,谁最孝心,众人唯恐被旁人戳脊梁骨,哭得一个比一个大声,陈爱国刚扯住马缰,韩家就有人来接了,男人接男人递烟,婆娘接婆娘陪哭。

    眼瞅着韩念念被个披麻的婆娘挽着胳膊陪哭走,方知行看了看,不大放心,还是跟着过去。

    灵柩设在韩家堂屋,地上铺了稻草,一屋子的婆娘围着棺材坐,韩念念被晕晕乎乎拉进去,谁也不认识谁,反正都是在哭唱,韩念念被丢在一旁没人管她,揉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刚想站起来,被人挤了下,两腿一软,差点没扑到地上。

    好在被人及时拉住,带了出去。

    “方书记,吓死我了,怎么这样啊。”韩念念可不相信哭的人是真孝顺。

    “他们有这个习俗。”方知行拉她往安静点的地方走,在别人家门口的大石头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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