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念忙安抚,笑着把情况说了下,听罢,方婆婆听得止不住乐呵,“也怪我,年纪大忘性大,早该提醒你们备齐全东西。”

    说话间,赶紧抽开铁皮炉风门烧热水,眼见就立夏了,冲个澡也不冷。

    “这两天估计没少遭罪,赶紧洗个澡,回屋睡觉。”

    方婆婆很自觉的出去串门子,由着两小年轻在家折腾。

    方知行堂屋门都没进,索性大门关上了,直接在廊檐下脱了泥巴裤,衬衫也脱了,只穿了背心裤衩兑水端耳房里。

    韩念念跟小太监似的,又是找干净衣裳,又是拎拖鞋,送到耳房里,认错态度极为良好,“方书记,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让你白挨人笑话...”

    “好了媳妇儿。”方知行不以为意,一把拉住忙得跟陀螺似的韩念念,把她衣裳也扒了,剩个大裤衩和奶罩,嗓子发干,“糊两天了,都一块洗洗吧。”

    两人挤一块洗了身上的泥巴,韩念念又主动给方知行洗了头,还拿了剃头师傅卖的那种刮胡刀,“方书记,我来帮你刮胡子!”

    方知行老老实实坐仰着下巴,有点不放心的问一句,“媳妇儿你会不?可从来没给我刮过。”

    “一回生二回熟,我先练练手。”韩念念拿刀就往他下巴上贴。

    方知行赶紧躲开,提醒她,“热毛巾,先用热毛巾捂捂。”

    韩念念干笑,依言烫了毛巾,叠好捂在他下巴上,等胡渣子软化之后,小心翼翼的贴着方知行脸皮刮。

    “媳妇儿,小心点,刀片刚磨过。”方知行两手揽着韩念念腰,两腿岔开,让她站自己两腿间。

    “放心吧,我手灵巧,这点事难不倒我。”韩念念嫌他啰嗦,示意他把嘴闭上。

    结果自称手灵巧的人,愣是把方知行下巴嚯开了个口子,血珠子直往外冒...

    韩念念手忙脚乱捂血珠子,干笑,“下回我一定好好刮...”

    方知行无奈拿过刮胡刀,还是自己动手,“媳妇儿你先上床睡,我自己来...”

    韩念念哦了一声,不早不晚的哪能睡得着,把方知行换下的脏衣裳泡盆里洗了,结果翻裤口袋时,还掏出几袋零嘴...

    方知行已经刮好了胡子出来,毛巾扔洗衣盆里,并且默默把他零嘴拿走,“给了我就不许再收回。”

    韩念念满头黑线,凉好衣裳进屋,就瞧见方知行拧开了台灯,正对着灯仔细研究零食外包装。

    见韩念念进来,方知行伸手拉她坐自己腿上,两手从后拥着她,跟她一块看。

    “这个我见过,巧克力,侨胞店里有卖。”方知行把一包巧克力推到一边,“这个我也知道,应该是肉罐头之类的东西。”

    “还有奶糖饼干...”能认出来的全部推到一边。

    时下物资虽然短缺,差几十年也不是无法沟通,好些东西方知行猜都能猜到。

    “这个倒是没见过。”方知行把透明碗状的东西拿在手里。

    “果冻。”韩念念撕开给他吃。

    方知行张嘴一口咬住,虽然没吃过这玩意,但不得不承认,比国营商店卖得好吃很多,同样是糖果,做得也比国营商店最好的奶糖精致。

    想了想,方知行还是开口问了,“媳妇儿,你在哪儿挖了口地窖?”

    韩念念慢慢回过味儿,忍不住笑喷,“对对,我是挖了口地窖,不然藏不了这么多东西...”

    方知行两手捧住她脸颊,神色认真,低声道,“我是你男人,算是你最亲近的,连我也不能说?”

    韩念念神色犹豫,还是把手搁在书桌上了,手掌缓缓摊开,“方书记,你看吧...”

    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掌心里瞬间多了一块糖果。

    方知行一时没说话,神色不见异常,亲眼看到方才那种现象,好似许多事串联起来都能想通。

    “方书记,我是妖女...”两条胳膊蛇一样缠上了方知行脖颈,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悄声道,“你怕不怕呀...”

    方知行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把人抱上床,架子床吱呀一声,韩念念人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额上的碎头发被抚看,方知行亲了亲她额头,“眼神不好使,没看见,耳朵也不好用,听不清。”

    韩念念两手两脚都挂在了他身上,心里软成一滩水,脸贴在他胸口,听他咚咚心跳,说话声也软绵绵的,“小行哥,你真好...”

    小行哥...方知行呛咳一声,脑子里一下飘到了生产日期上,干巴巴问,“媳妇儿,你多少年出生的...”

    韩念念秒懂,眨眨眼道,“九四年...方书记你三七年生...论辈分,我该喊你一声小行爷爷...”

    这下方知行真被呛住了,默默翻了个身,从他媳妇儿身上翻下来,再看他媳妇儿,竟下不去嘴,不敢再亲再抱。

    韩念念知他心里所想,翻了个身,滚到方知行怀里,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方书记,爷爷辈怎么啦,我人都过来了,跟你样貌差不多,肚子里都怀了你两个娃了,叫你一声爷爷又如何。”

    方知行咳了一声,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胳膊到底是揽在了媳妇儿身上,长吁一口气,慢慢平复爷孙恋带来的道德谴责感...

    第85章

    进了七月,总算结束了阴雨连绵,日头一日比一日烈,韩念念耐不住热,早早铺上了草席。

    瞧见有人穿裙装,韩念念也打布跟着做了一身,小碎花机织布,稍微收腰的连衣裙,脚上的凉鞋是叶兰英帮着做的,纳得千层底,照韩念念画的样式前后缝了几根袋子绑脚上,草鞋一样,穿在脚上轻便又凉快。

    “怎么肚子还没见起呀。”小腰看起来还是细,严大姐直摇头,“太瘦,还得多吃。”

    韩念念笑道,“是裙子挡肉,大姐你摸摸我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她本身就高,连衣裙又稍收了腰身,格外显瘦,旁人不知道的,压根看不出来她怀上娃。

    严大姐还真摸了摸,“哟,还真不小,几个月啦。”

    “快四个月了。”韩念念下意识摸自己肚子,“跟我差不多月份的,都还没显怀呢。”

    “你这不是一下怀两娃嘛!”

    说说笑笑间,有大娘过来登记信息,两人歇了话,忙着招呼大娘。

    忙忙活活到快中午,两个大姐赶着回家烧饭,不到下班点就走了,韩念念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有人进来了,讪笑着喊了她一声,“大闺女,还没下班呐。”

    来人让韩念念愣住了,是曹尚梅她娘。

    给她闺女登记上都个把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曹尚梅她娘心里发急,想过来问问,又怕撞上韩念念尴尬,特意挑了快下班的点过来,好巧不巧,介绍所里一个人都没有,就韩念念一个在。

    韩念念把布兜放下,神色如常,招呼曹尚梅她娘坐。

    曹尚梅她娘搓了搓手,干巴巴道,“大闺女,我家尚梅...有合适的年轻小伙儿给介绍一个不?”

    韩念念把近来登记的信息都拿给曹尚梅她娘看,公事公办道,“大娘,每天来登记的都不少,有合适的我们早就给消息了。”

    顿了顿,韩念念又道,“我也跟您实话说了,您家曹尚梅...风评不大好,岳岭统共这么大点地儿,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我刚给提,人家就拒了。”

    虽然韩念念不喜欢曹尚梅这个人,但还不至于背后阴她,试着给说了几个小伙儿,人家只要回去稍稍打听,就不愿跟曹尚梅这姑娘见面。

    听韩念念这么说,曹尚梅她娘眼眶子发红,哭了起来,抓着韩念念的手恳求道,“大闺女,我家尚梅不懂事,要是以前得罪你...我代她给你赔不是,我这姑娘都二十几了啊,再过几年成老姑娘,可咋整啊...大闺女,你就给我家尚梅说门合适的亲事吧...”

    韩念念也无奈,“大娘,不是我不介绍,强扭的瓜不甜,我只负责从中引根线,没法强制别人跟您家曹尚梅见面啊。”

    曹尚梅她娘泣不成声,本来最省心的大闺女成了她最操心的,这是造了啥孽哟!

    “大闺女,你帮我问问乡下有没有合适的成不?”曹尚梅她娘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如今也不图她闺女攀高门头了,只要能嫁出去,咋样都好...

    韩念念没给她保证,“大娘您先回吧,我记下了,等下午严大姐和郑大姐过来,我让她们也问问,尽快给您消息。”

    曹尚梅她娘抓着韩念念手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离开,肩背已然不像之前那么挺直。

    韩念念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怕曹尚梅她娘跟曹尚梅一个德行,刚才韩念念特意试探了她,知她心里没有搞鬼才放心下来。

    下午上班,还是跟严大姐和郑大姐提了曹尚梅的事。

    “诶,还别说,我倒真想到个。”严大姐斟酌道,“就是人有点缺陷,胎带的畸形,右手生来没手指头,今年三十了吧,还没结婚呢,住我家对个的大杂院里,人我经常见,老实巴交的,娘老子人也不错,对谁都可客客气气的。”

    “缺手指头咋啦,品行没啥问题,就值得配好姑娘。相反,这人要是风评不咋样,我看啊,就得说个风评也不咋样的人,反正都不是好东西,进一家自个闹腾去吧!”

    话糙理不糙,郑大姐倒是个明白人。

    “严大姐,不管咋样,咱们给人牵姻缘,还是带点良心。”韩念念实话道,“曹尚梅我跟她共事过,人品咋样,我不敢恭维,我看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好小伙儿了。”

    一听她们这么说,严大姐也回过了味儿,琢磨道,“曹尚梅那姑娘,我看得给她说个厉害的男人,要是说个老实巴交的,还不得欺负死人家呀!”

    韩念念一旁默默听着,蓦地就想到那句话,老实人是刨了谁家祖坟啊,总是想把一些五迷三道的女人往他们身上推,好似接盘侠。

    没几天的功夫,严大姐就去曹家给曹尚梅她娘带话,说有个年龄适合的小伙儿想相看。

    曹尚梅她娘一听,喜不胜收,忙将严大姐迎进门,端茶倒水热络招待,曹尚梅打了个招呼,闷不坑声坐床沿竖耳朵听情况。

    严大姐把小伙儿情况给说了遍,“郊区农村的,长相俊俏,早没了老子娘,吃百家饭长大,叔婶是石化厂老工,给侄儿在厂里谋了个临时工干,小伙儿爱说话,人也讨喜,尚梅她娘,要是没意见,就让他们见一面?”

    要是搁以前,像临时工、农村人、又没了老子娘这样条件的,曹尚梅她娘指定不能同意,可眼下不比往日了,曹尚梅她娘几乎没犹豫就应了下来,成,你看着张罗时间,让他们相看相看。

    “这小伙儿长得是俊俏,就是油嘴滑舌了些。”当着韩念念和郑大姐的面,严大姐不瞒着,“叔婶也都是难缠货,临时工挣不到啥钱,粮食标准也低,听说一直住宿舍,总不能结了婚带婆跟一群小伙儿睡一间大通铺吧。”

    要不咋就说媒人光凭一张嘴,说得是天花乱坠,严大姐当着小伙儿的面也没全说实话,尽可能挑好的说,要是干说大实话,那一桩婚事也说不成!

    小伙儿叫周大力,相亲这天好好收拾了一通,借了工友的头油把头发抹得发亮,早早过来介绍所等着,模样长得确实周正。

    韩念念不觉多看了两眼,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周大力摸摸油光可见的头发,朝韩念念挤了挤眼。

    韩念念立马跟吃了几口大肥肉一样恶心,忙揉揉眼睛,掐了一把大腿,心里懊悔不已,让你乱看美男!

    等曹尚梅的空当,周大力也没闲着,跟两位大姐东唠西唠,把两个大姐哄得哈哈直乐,大概是韩念念不搭理,周大力调笑了两句得不到回应便没了趣味,悻悻然继续跟两个大姐唠嗑。

    没一会儿,曹尚梅过来了,也精心打扮了一身,她底子本就不差,再一打扮,倒也叫人眼前一亮。

    周大力一眼就相中了曹尚梅,不等媒人严大姐介绍,就主动搭话了起来。

    韩念念一旁观察,发现这小伙典型的撩妹高手啊,起初曹尚梅还爱理不理,没多大会儿,竟然跟着他出去溜达公园了。

    “有门了!”

    严大姐喜滋滋的,心里盘算着这门亲事要是成了,曹家得给她包多大的红包。在婚介所干就这点好,工资虽低了些,但油水足,一旦撮合成了亲事,多少都有红包拿!

    快傍晚,韩念念赶早下班,今天是方婆婆生辰,她跟方知行准备给方婆婆庆祝下。

    途径方大兴,拐了进去,方知行还在对账,韩念念也不打扰他,直接从后厨拿了一把豆角几个西红柿,又拎了一块五花肉,告诉大师傅记方知行账上,先回家做晚饭。

    方婆婆睡了一下午,精神还算好,守在铁皮炉前熬蚕豆面粥,瞧见韩念念手里拎了块五花肉,眉开眼笑,实话道,“好些时候没吃肉了,快念想的!”

    韩念念把肉搁水槽里,笑道,“奶奶,今天您生辰,您想咋吃?都听您的!”

    方婆婆乐得合不拢嘴,也不推了,当即道,“五花肉包饺子好,咱们吃饺子!”

    说着,老太太又迟疑了下,“就是太浪费面了,咱家面粉还有多少?”

    韩念念笑,“奶奶您就别操心了,面缸里还剩十来斤黑面呢,吃完了,再让方书记想办法就是!”

    上回方知行从邻市弄回五十多斤小麦,送到磨面坊脱皮之后,也就剩了四十多斤,给老爷子和王婆婆送点,再拎些给叶兰英他们换换嘴,自家断断续续再吃点,面缸早就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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