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又能怎样?”谢氏漫不经心放下碗筷,“谢家的确在西边经营的很好,但如今金銮殿上那位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对我们家又是怎么个想头你也清楚,我哥带人出海两年未归,他心里不定怎么乐,巴不得谢家就此毁了才好,叫他不至于得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楼兰人是能闹腾,但是他能眼睁睁看着云翔去西边接掌谢家的一切顺便建功立业吗?他可没傻没疯,云翔的名声京城谁不知道,他要是在西边干出点成绩,上边那位还不得气死?”

    陆平川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哑然,谢氏说的都对,而且见识比自己更深一层,因为她本来就是谢王府的女儿,对自家的情形看的更为清晰。只是谢云翔要跟着自己去北边,他却觉得有些棘手。

    谢氏当然知道陆平川的顾虑,当下拉着他手道:“我自然明白你的想法,我哥嫂就两个儿子,云翔又是那么出色,若跟着你去了北边,万一出个什么事情,你必然要担着干系。”

    陆平川笑着反握住谢氏的手:“你说哪去了,我怎么会是因为怕担干系,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犹豫是因为别的事,你这么跟你说吧,当今的性子你也说了,是个多疑猜忌的主,最爱玩的就是帝王心术那一套。其实也没什么,谁叫他是帝王呢,但是他还是个心狠手黑的主,我去北边,若是带了扬哥儿,总不会出什么事。若是叫他知道云翔也跟着去了,保不齐他能做出些什么来。就算他不做什么,但是下面的人揣摩上意,说不准就有多少麻烦等着云翔。你也知道,拢城可不是铁板一块。到时候,匈奴不闹腾还好,若是闹腾起来,多少空子得他钻呢。”

    拢城是大历最北边的城镇,也是大历面对匈奴的第一道屏障,一直是北方的军事重镇。防卫边疆的军队基本都驻扎在拢城周边,但是拢城的巡抚却一直都是皇上的心腹,巡抚这个位置在战时可能不显,但在和平时期那就是一方豪强,能量大得很。

    谢氏有些心惊:“你这么说,难道那一位竟然对谢家忌惮到如此地步了?只是如此,难道云翔就窝在家里不用出来了吗?”

    陆平川到底不愿意吓着娇妻,挑眉道:“我也只是担心,并不是没有办法。若是因着这些顾虑就前怕狼后怕虎,庆国公府也不用混了。”

    谢氏这才舒出一口气,倒在陆平川怀里:“那你跟爹提一提吧,看看他是怎么个想法,我明儿也回趟家,云翔这样想,总得让他爷爷知道。”

    陆平川点头,在谢氏额前亲了口,道:“你放心,万事有我。我陆家在北边经营多年,难不成还怕了那些存心不良的小人。云翔便是去,一来有我看着,再者他难道是个草包,就任由人欺负了?你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今日你也累着了,快歇着。我少不得先去趟老太太那,随后跟扬哥说道说道。晚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谢氏笑道:“你跟儿子说话,难道就秉烛夜谈了?我没那么娇弱,你快些去看看老太太是正经。也幸好母亲明事理,今日帮着弹压下去。若非她老人家压着,梅姐儿这事怕是难善了呢。”

    陆平川已经站起来,正在对镜整理衣襟,听了这话不禁冷笑,回头对着谢氏道:“先撩者贱打死无怨,梅姐儿那样狠毒心肠,便就淹死也不冤。她命大没死,难道我们还因这个理屈怕事了不成?这事原也简单,我想叫它了它便了,就算二房不想了,也只能不了了之。”

    谢氏虽然平日里欺负得陆平川对着自己唯唯诺诺,但她还是最爱自己丈夫这样有气势的样子,天知道她现在心里跟打翻了蜜罐一般。她看着陆平川挺拔的身姿,棱角分明的下巴,深邃的眼睛,想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还那么专情,忍不住站起来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一阵风似地进了里间再也不肯出来。

    陆平川被妻子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平日对着谢氏都是一副夫纲不振的样子,虽然偶尔也觉得自己没出息,但就是喜欢这样相处的乐趣,也知道是被谢氏吃得死死的,早就放弃挣扎了。没想到今日孩子们闹了一回,自己护犊子的样子竟然得到妻子主动献吻,真是又惊又喜。若不是松鹤堂这一趟非去不可,他恨不得立刻冲进里间把妻子吃干抹净。但是想到还得给几个孩子收拾烂摊子,不由得颓丧地叹了口气,迈步出了门。因想着若非他们闹腾,自己哪能被妻子这么厚待一回,那点怨气也就散没了。

    陆平川在老太太房里呆了小半个时辰,出来后又在书房里教育了陆彦扬,跟他说了过些日子要带他去北边互市的地方走走,喜得陆彦扬一蹦三尺高,直呼过瘾。然后陆平川就打发了儿子,就急吼吼地回了静恒院,再也不肯出来。

    第二日陆平川休沐,想着如今天气大好,就跟老太太说了,同谢氏带着儿女出城游玩了一天。谢氏不仅功夫好,尤擅骑射,所以他们一家出行全部骑马,只带了一辆马车给陆欢颜。

    陆平川和谢氏并肩而行,郎才女貌惊羡了多少路人,可二人犹不自觉,说说笑笑地秀恩爱。陆欢颜在马车里挑帘子看到,心中怨念,这对爹娘要不要这么虐狗!但是好在他们的相貌真是一等一的出挑,自己以后也会长成倾国倾城的美女,上一世就是这样,她美得不要不要的,让多少女人见了眼红嫉妒,男人魂牵梦绕。想到美好的未来,陆欢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第9章 分别在即

    陆欢颜一家欢乐一日游,最后心满意足地归府。随后几天,陆平川和庆国公商量了关于北面边界上的事,谢氏也找了一天回了趟娘家跟爹爹谢琛详谈近了一个时辰。

    二房冉氏也因为和承安伯府的哥哥见了一面,而心情舒畅。不为别的,她哥哥说认识一个厉害人物,一定能把那个死丫头给搞定。想到陆欢颜没了,大房夫妻俩心焦如焚又莫可奈何的样子,冉氏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

    这边陆听梅落水当晚已经醒了过来,因为有白太医的药方,所以虽然发起烧来,却总算有惊无险的熬过来了。这些天她就窝在房里,不肯出门。冉氏来看她,见了这幅恹恹的样子,就有些来气。

    冉氏点着陆听梅的脑门教训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被人害了就知道躲起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陆听梅脖子一梗:“娘还说我什么,既知道我是被人害的,怎么不去求老太太做主,不去大房说道说道,反倒在这嫌弃我了。”

    冉氏气结:“那老婆子能给咱们做主?去跟大房说道又如何,还不是他们压下来。可恨你爹爹不在,否则他肯定会为你出这个头的。”

    陆听梅不以为然,他那个爹向来对自己淡淡的,怎么会为了自己得罪大房,但这话却不好跟冉氏提,只闷闷地转移话题:“爹什么时候回来呢?”

    冉氏被这一问,就有些泄气,庆国公是以军功得爵,陆平杭却是个文官,如今外放到福州做巡抚,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想想他去上任带走的两个姨娘,冉氏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凭什么她不是正妻却要留下来在京城给他做孝顺媳妇,那两个小蹄子就能跟着爷逍遥快活。自己不小了,却只生了梅姐儿一个女孩,这将来要怎么办?那两个小蹄子知道分寸还好,否则,等她们回来,自己有的是办法整治她们。

    陆听梅见自己随便一问,娘的神色就忽然变得阴狠起来,一时有些瑟缩。看在冉氏眼里,却又是怒其不争地道:“你也不小了,年纪还比阿颜要大,怎么她就能得那么多人欢心?连老太太都被笼络了去,你看看自己,哪里比她差?却总是被她压上一头,真是气死我了!”

    陆听梅委屈极了,想哭却又不敢哭,只愣愣地盯着地面。冉氏心里挂着事,见女儿这幅样子,就嘱咐她好好休息,起身走了。看着冉氏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陆听梅心里的愤恨难以言喻。凭什么陆欢颜的娘漂亮温柔出身高贵,对着她还一句重话都不肯说,自己这个娘却是这么,讨厌。陆听梅狠狠地攥着帕子,一张小脸扭曲起来,陆欢颜,我一定要你好看!

    陆欢颜自随父母游玩之后,便在房里养了十几日,直到谢氏忽然想起要教她功夫这事,才结束了她的米虫生活。陆欢颜心里有些惆怅,但是不敢在谢氏跟前露出一丝儿,只每日规规矩矩地按着谢氏的教导练基本功打下根基。因为谢氏看着温婉,但在教导方面却着实的严厉。不过过了一阵子,陆欢颜慢慢地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也更喜欢这一世同这位母亲的相处。

    对于陆欢颜习武这个事,谢氏和陆平川通了气,意思是瞒着老太太和府中众人,就只他们父母俩知道就好,连她两个哥哥也不告诉,免得小孩子乱说话。其实谢氏对女儿习武觉得没什么,但是陆大人不这么想,他总觉得女孩子从小习武这个事说出去将来对女儿议亲会有妨碍。当然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不仅被谢氏鄙视了好久,就连几个儿女都觉得他太过固执。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后大家也就依着他的意思不告诉人。

    不过才教了两个月,谢氏就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是个习武的天才。她教的那些入门吐纳功夫是为了给初学者搭建内功基础,一般人怎么也要学个三年五载方有小成,就连谢氏也是学了一年上才入门。但是陆欢颜只用了一个月,就已经奠定了内功的基础。这个发现让谢氏和陆平川特别惊讶,没想到偶然的一个契机竟然发现了自己女儿学武的天资。

    陆欢颜也特别惊讶,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对武功什么的这么敏感通透,简直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穿越前看的那些武侠小说电视剧里捧着本秘籍就横扫天下的天才,竟然真有这样神奇的人,编剧诚不欺我!话说,武功好颜值高的,一般好像都是女主角吧?(作者:太天真了,那些是男主角!)每每想到自己以后能像武林高手那样来无影去无踪,陆欢颜就不禁为自己这一世开挂的人生骄傲自满。想来,穿越到这么幸福和美的家庭,错了还能重活一世,而且自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又长得貌美如花,这好运气也是没谁了!

    陆欢颜欢脱的享受生活,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端午。大历朝的端午节是个比较隆重的大节日,但其实也和其他世界的端午节没什么区别,包粽子赛龙舟,喝雄黄酒,插菖蒲艾草,缠五彩丝线什么的,不一而足。不过在燕京城里,端午节晚上一样热闹,因为燕京城的年轻人会在端午这天晚上放河灯。到时候各家的小公子小娘子倾巢而出,全都聚集在河边,热闹非凡。

    燕京城有三条河交汇穿过,太/祖皇帝定鼎中原后还曾开凿运河。是以在陆欢颜看来,燕京城有点类似穿越前那个世界历史里的汴梁城,水路发达便利,所以大型活动很多都是以水为中心开展的。

    上一世陆欢颜任性娇蛮,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这种节日总是少不了要去凑热闹。每每这种时候,总是要玩个尽兴的。但是这一世重生而来,陆欢颜虽然决定了不折腾的既定方针,但是总觉得对这种小孩子的玩乐提不起兴趣,是以陆彦博说要带她晚上去放河灯的时候,她想想就拒绝了。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把纸做的灯丢河里去,想想都是一件挺蠢的事。

    陆彦博对于妹妹不想出去玩十分惊讶,继而又十分失落。但是陆欢颜一边吃点心,一边摆弄一只羊脂玉镯,丝毫不理会二哥的心路历程。在她看来,小男孩就是喜欢凑热闹,等以后长大了拖他去他也不会去的。

    “二哥,你要是想去玩就跟大哥一起去好了。”陆欢颜抓起一颗樱桃塞到嘴里,嘟嘟囔囔地道,“天这么热,晚上又那么多人,我不要出去。”

    “人多才热闹啊!”陆彦博也抓了一颗樱桃拔掉上面的梗递给妹妹,看着她又塞进嘴里,才笑眯眯地引诱小女娃,“到时候河面上全是各种各样的河灯,星星点点,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可好看了。”

    “二哥看过吗?”

    陆彦博点头,露出回忆的样子:“去年看过的,你去年生病错过了,今年一定要去瞧瞧!”

    陆欢颜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想不起去年端午时自己的身体状况,但仍旧不想凑热闹,正要说话,陆彦博已经有些黯然地开口道:“今年咱们兄妹三个好好聚聚,谁知道明年是个什么光景呢。”

    陆欢颜心里一惊,难道大哥这么快就要去从军了?可是上一世大哥是她五岁时才离家的,现在她才三岁,怎么提前了这么多!不过面上不显,笑嘻嘻打趣陆彦博:“二哥你说话怎么像个老爷爷?明年是个什么光景,哈哈!”

    陆彦博原本有些惆怅的心绪,被这么一说立时灰飞烟灭,当即严肃地教训妹妹道:“我听到爹娘说话,他们就是真么说的。”

    陆欢颜问:“爹娘说让咱们三兄妹聚一聚?”

    “他们说不知道明年是个什么光景。”

    “噗!”陆欢颜一口吐出两个樱桃核,笑道:“原来是学爹爹说话!”

    陆彦博四下瞅瞅,凑近陆欢颜,小脸上紧绷绷地道:“我听爹爹说了,过了节他就要带老大去打匈奴人。”

    果然还是提前了吗?陆欢颜手一抖,原本拿在手里的樱桃掉在桌上。陆彦博赶忙拾了起来,看了一眼出神的妹妹,喃喃地道:“桌子上脏,阿颜别吃这颗了。”然后赶紧塞到自己嘴里。

    陆欢颜将一整盘樱桃推给他,自己靠着迎枕出神。陆彦博吃了几颗樱桃,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外间叫:“小桐,前儿庄子上送了草莓来,你去厨房看看洗一盘子过来。”

    因天气热,陆欢颜屋子里的门都是敞着的,小桐在屋外便答应着去了。小桐是陆彦博的贴身小厮,人长的憨厚却是最机灵不过,很的陆彦博的喜欢,大事小情都指着小桐去做。上一世陆彦博身边也是这个小桐伺候,但是后来忽然被翻出他偷盗了府里库房的东西,谢氏一怒之下便将人赶出了府去。然后,陆彦博身边伺候的人换了,紧接着他就出了那件事。陆欢颜眯了眯眼,她就说陆听梅当时怎么就那么有把握二哥会去青楼,一定跟贴身伺候的人有关系。她记得当时娘亲久病,国公府没有分家,中馈之权已经是在冉氏手中了。既然有权,那往二哥身边安插几个人,一定也是手到擒来的。她那时候在宫中已是自顾不暇,根本分不出心神来照看家里,直到二哥出了事,她大受打击,却也无能为力。

    陆欢颜掩在衣袖下的小拳头紧了紧,这一次她一定会护着二哥,护着家人的!想到这,陆欢颜仰起小脸,也叫道:“明心,静心。”

    应声进来的是两个五六岁的小丫头,个子差不多高,一个圆圆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叫有缘,一个瓜子脸看着眉目有些清冷的叫采薇,是不久前陆平川给宝贝闺女找来的丫鬟,其实是从陆家的暗卫中挑选的,为的就是保护陆欢颜的安全。

    明心性子活泼开朗一些,进来后就笑道:“小姐有什么事?”

    陆欢颜点头道:“今天是端午节,我晚上要跟哥哥们出去玩,你们去给我找身衣服。还有,今天的粽子出锅了没有?火腿陷的有没有?”

    明心笑着点头:“小姐放心吧,一刻钟前小青就去厨房拿粽子了,想必这会也该回来了。”想了想又问,“小姐晚上出门,大奶奶知道吗?”

    陆彦博立刻道:“阿颜,咱们现在去跟娘说去。”

    陆欢颜摇头:“等我吃过粽子再去,正好消食。”说着又对静心道:“你腿脚快,去青云居找我大哥,就说我和二哥一起吃粽子,问他来不来?”既然分别在即,那她更要抓住一切机会和大哥相处。那么好的大哥,她怎么舍得啊!

    静心答应着就去了,陆欢颜这才对陆彦博道:“老大要是一起去,娘肯定一下就答应。”

    陆彦博深以为然,却又觉得自己妹妹似乎一下子聪明了很多,不过到底年纪不大,吃着樱桃也就略过这一节了。

    第10章 路遇

    晚上陆欢颜跟着两个哥哥去放河灯,虽然心里不想出门,但真的出来了,看到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心里还是很有几分雀跃的。陆彦扬因为过了端午就要离家,心里虽然期待,却也多了几分离愁别绪,见妹妹高兴,自然加倍留心地哄着。

    马车行到大运河码头,陆彦扬将妹妹抱了下来,一边给她将织金披风系好,一边对陆彦博道:“今儿晚上人多,你小心些,挤丢了我可找不到你。”

    陆彦博撇嘴:“我怎么会被挤丢。”说着就催陆彦扬:“这里人多,你快抱着阿颜,别让人挤了才是正经。”

    两人说着话,陆彦扬已将披风给陆欢颜裹好,看着妹妹肉嘟嘟像个粉团子似得,喜欢得紧,直接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直接将人抱了起来。陆彦扬年纪虽然不大,但个子却不矮,陆欢颜乐得被他抱着看的更远,美滋滋地趴在兄长肩头。一群人簇拥着芝兰玉树一般的两个少年,怀中是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当真是拨人眼球,甚是惹眼。

    沿着运河走了没一会,就到了启水与运河交汇处了。这里是个三岔河口,也建了码头,而且这里的码头不像运河码头全为官府掌控,反而有很多商家入驻,是以非常的热闹。尤其到了这种时候,更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兄妹三个走到近前,却遇上了熟人。陆听梅和一个小姑娘并肩从路旁的铺子里出来,正好和陆彦扬一行对上。陆欢颜撇嘴,心道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呢,嘴里却甜甜地叫了声“三姐姐”。

    陆听梅自上回落水之后就有意无意地躲着陆彦扬,她觉得这个大哥哥心狠手黑,这会见了面也是一惊,呼吸一窒下意识就向后退了两步。陆彦扬笑的温柔和煦,打招呼道:“三妹妹也出来玩?”

    陆听梅暗暗咬牙,挺了挺脊背上前行礼道:“原来是两位哥哥和二妹妹。”

    陆彦博小胖脸皱成一团“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陆彦扬依旧扬着笑脸,却也没有接话,一副等你让路的样子。陆欢颜完全把自己当三岁小娃娃,完成了喊人的任务,这会吃着手指呆呆望天。

    陆听梅见这个三个动也不动,但自己又真不想让路,凭什么事事都要让着长房这三个,自己也是国公府的女孩,走个路遇见了也要让他们,真是越想越愤怒,一时绞着帕子立在原地不动了。

    其实陆听梅从铺子里出来,她选的方向确实是逆行,原就该她让路,但是她这么一僵持,这条小路的交通就明显地拥堵了一下。陆欢颜趴在陆彦扬的肩头,看着后面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这一群人似乎是,拦住了路。

    陆欢颜扭过头,看着陆听梅还在那垂着头不知想什么,暗中叹口气道:“大姐姐要到哪边逛?”

    陆听梅闻声抬头,见陆欢颜露在披风兜帽外的一双氤氲灵动的大眼睛,眼中恨意一闪而过,笑道:“到那边。”她嘴上说那边,但手上并无任何动作,是以众人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

    陆彦博哼了一声,正要开口,陆听梅身边的女孩笑着道:“这是阿颜吧?早就听姨母和梅姐儿说起过,竟然这么可爱。”说着还偷偷拿手拉扯了一下陆听梅,示意她不要多言。陆听梅眼珠一鼓,却也没有作声。

    说话的女孩正是陆听梅的表姐袁菲菲,她母亲小冉氏是陆听梅母亲的亲妹妹。小冉氏当年嫁了是宁德候府的嫡次子,宁德候袁瑛只有两个嫡子,世子袁江在几年前陪夫人返乡省亲路遇劫匪,一家三口全部殒命,一个后嗣也没有留下,宁德候悲痛之余请封了小儿子也就是小冉氏的夫君袁溪为世子。小冉氏嫁人后生下一个女儿袁菲菲之后直到去年才又得了一个儿子,这会正是志得意满。而袁菲菲也因为是宁德候府唯一的嫡女,身价一直都是水涨船高的。

    不过陆欢颜却知道,袁世子的死其实大有蹊跷,根本就是袁溪和小冉氏一手所为,他们派人杀了兄长全家就是为了一个世子之位,还真是下得去手。这些事在上一世都是北堂昭告诉她的,那时候他为了拉拢群臣,私下里勾结了锦衣卫左指挥佥事,私底下替他搜集百官后宅那些腌臜事为他所用。也是因为宁德候家的这件事实在是太凶残,他才会当好玩拿来给陆欢颜讲了听。后来袁家怎么样来着?可惜袁溪抱了北堂昭的大腿,被他狠狠利用了一番之后就踢开了。至于这个袁菲菲,似乎是痴恋豫王。豫王,那个人啊。

    陆欢颜晶亮的眼睛眯了眯,在外人看来舒服的像是猫咪一样。袁菲菲感受到陆欢颜的注视,继续温和地笑。陆听梅给大家作了介绍,陆欢颜甜甜糯糯地叫了一声:“袁姐姐。”

    陆彦扬正打算带人离开,却听后面传来一声欢脱的叫:“鸿之!”

    陆彦扬一僵,鸿之是他的表字,这么当中叫他的想来只有学堂的朋友,而且这声音好熟悉。众人回头,一个少年正兴奋地分开人流朝他们奔过来。这少年身量也高,身穿宝蓝色长袍,腰间一条白玉缎带,如修竹般长身玉立。带走近了,才看清长相,确是面如冠玉剑眉朗目的俊秀少年郎一枚。少年温润地笑着走近,来到陆彦扬身旁,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鸿之,真的是你啊!真是太巧了!”竟然是微服出宫的太子北堂旻。

    对于太子,陆欢颜可说相当不陌生。上一世为了北堂昭,陆家跟这位太子可是没少明争暗斗,就连谢家最后也被迫上了贼船。其实这位太子北堂旻是一个十分温和可亲的人,虽然缺少了为君者的智慧谋略,但却是忠厚宽仁。他对自己的几个弟弟都很好,对能力出众者赏识重用,对野心勃勃者也没有打压过,以至于被北堂昭那样的人钻了空子,最后失了皇上的信任。不过最算那时候皇上已经对太子失望,却仍旧没有废掉太子,上一世北堂旻是病死的。

    陆彦扬看着笑的无害实则很烦人的太子,忽然有一种美好的夜晚就要泡汤的感觉,但人家太子主动打招呼,总不能没反应,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还真是,巧啊,呵呵。太,额,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太子摆手笑道:“都说了你叫我昊凌,我叫你鸿之的,怎么又忘了。鸿之,快给我介绍介绍,这几位都是谁啊?”

    陆彦杨给他一一介绍,太子笑着捏了下陆欢颜的小脸,笑道:“这就是你那个宝贝妹妹吧?真是可爱又招人喜欢呀!”

    陆彦杨拍掉妹妹脸上的爪子,淡声道:“昊凌怎么出来了?”说着看向太子身后,另一个少年静静地立在那,跟太子差不多高,却更瘦一些,面容跟太子有五六分相像,却毫无表情。

    太子会意,笑着道:“鸿之,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七弟阿曜。前儿刚回京,我带他出来转转。阿曜,这是庆国公家的大公子,我跟你提过的,我们俩一起读书。”

    陆彦扬点点头,他没有见过七皇子,此刻在外面也只是互相见礼打了招呼。七皇子北堂曜和太子都是皇后所出,皇帝对这个嫡子却是有些不咸不淡,不过说要什么给什么,倒也不在话下。

    陆欢颜好奇地看着这个清冷的少年,心中疑惑,上一世皇后只得了太子一个儿子,不曾有什么七皇子。但是这一世,不仅多了这个儿子,看这样子他似乎过的还不错。难道是自己重生,然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陆彦扬不耐烦应付太子,况且身边还杵着陆听梅和袁菲菲,奈何太子兴致却颇高,拉着陆彦扬要抱抱陆欢颜。陆彦扬哪里肯把妹妹交给外人抱,想也没想就摇头说不行,他做太子伴读有一段时间,平日对太子的性子摸得很透,知道这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被自己直接拒绝掉也不会生气。果然太子仍旧笑呵呵的,一点也没有不高兴。陆欢颜看着笑的无害的太子,觉得这种人当皇帝估计会被大臣们吃得死死的吧,也难怪上一世被他弟弟算计的早早就病死了。而且谁知道他是不是病死的,北堂昭那么坏,兴许给他下了慢性□□呢,陆欢颜瞬间进入阴谋模式。

    北堂曜一直没有说话,却盯着陆彦扬怀里的小丫头瞧了一阵,发现这个小孩神情变幻,像个小大人一样先是盯着太子看,然后又探究地看着自己,现在神情变幻看着太子的眼神似乎有些,怜悯?北堂曜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两三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有这么多心思,一定是刚才自己看的方式不对。

    陆彦博从刚才太子带着七皇子过来,就偷跑到旁边去看画糖人的小摊子,这会手里举着一个孙悟空的糖人挤了回来,举到陆欢颜面前,笑道:“阿颜快看这个孙悟空,喜不喜欢?”

    陆彦扬从他手里接过糖人,拿给陆欢颜问她吃不吃,一边还说弟弟:“你怎么离开也不打个招呼,这里人这么多,走丢了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你!”陆欢颜虽然面上是小孩子,但内心里早就是大人了,这些哄孩子的玩意那是一万个看不上,当下撇嘴摇头,表示这东西很幼稚,自己不喜欢。

    陆彦博素来是知道这个妹妹的,虽然那么小但是眼界极高,这种街边的玩意不喜欢也很正常,他从陆彦扬手里拿回糖人,一口咬掉孙悟空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阿颜不喜欢孙猴子,那喜欢谁?待会给你画一个。”

    陆听梅早就不耐烦在这里应付陆彦扬和他的朋友,她也还是小孩子,这会就想离开。不过听了陆彦扬的话,心里一顿,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被抱在怀里千娇万宠的陆欢颜。这个堂妹打从生下来就抢走了国公府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从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祖父祖母疼爱,父亲母亲和睦,两个哥哥娇宠,外祖家又是那种高门。再看自己,完全被比到尘埃里了。如果没有了陆欢颜,那自己就是国公府唯一的女孩儿,那是不是也能被重视起来了?

    陆听梅抬头只是一瞬间的事,陆欢颜兄妹三个正在说话,没有注意到,太子也被糖人吸引了注意力。只有北堂曜看见了陆听梅那一瞬间怨毒冷厉的眼神,他皱了皱眉,看了看被陆彦扬抱着的小女娃。

    陆欢颜感受到北堂曜的眼神,顺势瞧过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两颊出现了两个小梨涡,特别甜美可爱。北堂曜眨了眨眼,收回了目光。陆欢颜撇嘴,什么嘛,这么可爱的女娃都在冲你笑哦,装什么高冷。

    这边陆彦扬和太子好容易达成妥协,决定到街尾的茶楼坐一会,然后放河灯时再分开行动。陆彦扬看了看陆听梅和袁菲菲,咬了咬牙道:“梅姐儿和你表姐要一块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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