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颜捏紧了拳头:“我这就去挖了太子的眼睛!”

    “你站住!”陆彦扬赶紧呵斥道,“你是来看云翔的还是来添乱的?”

    “大哥!”陆欢颜低声叫道,“你怎么还护着他!”

    “阿颜。”谢云翔偏着头唤了一声,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却也不忘了劝她,“听你大哥的话。”

    陆欢颜看着他,哪里还能和那个马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重合在一起。

    她的大表哥,上一世就死的那么惨,这一世本以为自己改了,他们所有人都会好,可是大表哥却出了这样的事。

    陆欢颜抑制不住地怒火腾腾往上冒,她看着陆彦扬凑上前去给谢云翔擦药,终于还是没忍住,手中寒光一闪,随身携带的短刃割断了绳索。

    “阿颜,你疯了!”陆彦扬一把接住失去束缚却站立不稳的谢云翔,趔趄了几步才站稳不至于跌倒,“你这是要干嘛?”

    陆欢颜飞身而起,一跃而到监牢墙壁最高处的小窗子边,一手拉着窗上的铁栅,另一只手变掌为拳猛地击碎了几根铁栅。

    铁块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陆彦扬几乎惊呆,阿颜这是要干嘛?救人的话外面确实是街道可以离开,但是那个小窗户那么小,她都钻不出去,更别提他们两个大男人!

    谢云翔也是惊讶不已,偷偷问陆彦扬:“阿颜生气怎么跑去砸铁条?你快劝劝她,我没什么事的,别让她伤了自己。”

    陆彦扬皱眉:“我怎么劝?都已经碎了。我这个哥哥当的……说什么好呢?哎!”

    陆欢颜砸碎铁条其实只是为了伸手出去,一只信号弹从她手中升到天上去,然后炸裂成一个圆形,中间是方形。

    陆彦扬正好能从下面看到在空中的烟花,一个铜钱?

    陆欢颜跳下窗户,拍拍手道:“大哥,咱们带大表哥离开!”

    “阿颜,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陆彦扬冷声道,“我不管你有多少江湖势力,你这么做只是让谢家往深渊更进一步,甚至咱们家也会被牵连。”

    陆欢颜眸色沉沉:“大哥,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只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陆彦扬一愣:“信你如何,不信又如何?”

    陆欢颜道:“信我,什么也别说,带着大表哥跟我走,一切我自有道理。不信,那么我现在就走出去,跟刑部的人说,我是来劫牢的。无论什么结果,我一力承担。”

    “你!”陆彦扬差点被气炸了,“你别以为说两句狠话,我就听你的!”

    陆欢颜不再说话,抓过谢云翔一只胳膊绕过自己脖子,把人架起来就走。

    谢云翔身上有伤原本就行动不便,这会被架着,只能拖着腿跟着她走。陆彦扬在后面气的跺脚,最后还是一咬牙,跑到谢云翔身前半蹲下,道:“翔哥儿上来,我背你。”

    谢云翔看了看陆欢颜,全程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然后现在他还能说什么?(我特么还能说啥.jpg)

    陆欢颜在前,顺着来时的路三人很顺利地离开了刑部大牢——因为原本也没有进去多久,那些中了迷香的狱卒根本都还没醒过来。

    “现在怎么办?回家吗?”陆彦扬看着前面大街上人来人往,直觉谢云翔这个样子不能过去,就停下来问了一句,“阿颜,我信了你,但是你现在得告诉我,你的自有道理,到底要怎么安置翔哥儿?”

    陆欢颜回头看了看她们身后,并没有追兵,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清平阁的万通钱庄就在前面,先去那给大表哥治一治伤。然后,大表哥,我想知道东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云翔视线模模糊糊,但是阳光下却依稀可见阿颜的轮廓,他点点头:“好,待会我细细和你们说就是。”

    “万通钱庄我知道,得过前面那条街。阿颜,你来扶着翔哥。”陆彦扬说着就把人放下,看着陆欢颜扶着人,自己迅速脱下外袍给谢云翔穿上,好歹遮住了他一身的伤痕和血迹。

    陆欢颜给谢云翔整理了一下乱发,才把他又扶着让陆彦扬背上去,三人快步朝前面的大街走过去。

    只可惜,走到大街中央,从大街上便冲过来一队侍卫。

    陆彦扬眼神一闪:“糟了,晋王府的人!”

    陆欢颜一愣,可不么,她上一世做晋王妃,这些人基本都见过,只不过不太叫得出名字。可为首的一人她却认识,晋王的贴身太监刘安。

    上一世刘安最后成了御前的总管太监,也是他帮着初云一手策划了陷害她的一系列“宫心计”,最后才使得陆欢颜皇后之尊被废入冷宫,还落得个人赃并获,罪证确凿。

    这一世再见,陆欢颜看着刘安跑近,心中却是平静的很,过往那些事恐怕真的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此时此刻,陆欢颜才真正明白,重活一次,真的真的太过珍贵了,珍贵的就好像二十一世纪发现了活的猛犸象,珍贵的就好像上辈子根本不曾出现过的北堂曜这一回疯狂地爱上自己……好像一切都是假的。

    第150章

    陆欢颜的短刃已经到了手上,陆彦扬也把谢云翔放到地上,一只手按在腰间的软鞭上。

    三人蓄势待发地等着那队人马过来,结果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转头去看,竟是御林军过来了。

    两队人马在街心相遇,双方都是全副武装,御林军这边最前面还有一辆马车。

    两队人马的中间,夹着陆欢颜三人。

    大街上的百姓早就吓得四下散开,街旁的商铺更是关上了门,生怕惹祸上身。

    陆彦扬认出为首的正是御林军统领薛正,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也算是正直,而且他身为御林军统领,一向只以皇上马首是瞻,这让他在朝中颇得了些敬重。

    陆彦扬把谢云翔拉到身后,示意陆欢颜稍安勿躁,自己上前一步,对着御林军这边为首的一人抱拳道:“薛统领,别来无恙。”

    御林军统领薛正,年近不惑,却是一点也不显老态,他见陆彦扬打招呼,也堆起了笑容,甩镫离鞍,还礼道:“原来是陆世子,这是要去哪?”

    陆彦扬笑道:“往豫王府一趟。”

    从陆家到豫王府走这里倒也没什么问题,薛正笑了笑:“令妹与豫王殿下结亲,还未及恭喜。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哈哈!”

    陆彦扬矜持地笑笑:“薛统领这是上哪?”

    薛正“哦”了一声,转头指了指那辆马车,低声道:“宫里的贵人出门,本将陪同。”

    陆彦扬看了看那辆马车,知道自己不便多问,便道:“如此,就不打扰薛统领了。”

    看着二人分开各自要走,刘安尖着嗓子喊道:“慢着!”

    众人看向刘安,见他提着刀快步走到三人面前,指着陆彦扬身后的谢云翔:“陆世子,你身后这位公子看起来身体不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呢?”

    陆彦扬冷冷地看了刘安一眼,道:“你又是何人,这么跟本世子说话,你家主子也端的是个没有教养的玩意儿!”

    刘安气的瞪眼,冷哼一声抱拳道:“陆世子,咱家晋王府刘安。您对我家主子不敬,就当您不知者不怪。可咱家还是得劝您一句,从天牢劫持犯人,可是要连坐的!”

    陆彦扬没好气道:“你这奴才,一上来就满嘴的胡沁,晋王很了不起吗?本世子倒要看看,我这趟去豫王府,有谁敢拦着!”

    “谢云翔!”刘安的公鹅嗓尖哑刺耳,“你以为躲得了吗?”

    薛正皱着眉头插话道:“陈公公,如果末将没有听错的话,您这叫的是靖安王世子的名讳,是也不是?”

    刘安点点头:“薛统领来得正好,帮咱家把人拿下,回头晋王定有重赏!”说着就挥手,他身后的侍卫们就要行动。

    薛正却上前一步,挡在刘安和陆彦扬三人中间,拱手道:“公公莫急,敢问您怎么知道这位公子就是谢世子?还有,谢世子犯了什么事,什么时候被关进了天牢的?末将兄长负责正在负责京畿防卫的鲁将军麾下做偏将,怎么末将从未听说谢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刘安一时有些语塞,东宫的事消息封锁的很严密,谢云翔也是秘密被抓起来的,只一天的功夫,太子还没有机会见到皇帝当面陈述,自然不能对外大肆张扬。

    这也是为什么北堂昭会派人来抓谢云翔,太子根本不能出面。

    陆欢颜眼珠转了转,北堂昭这是想干嘛?他可不是让人当枪使的人,怎么会抢着来帮太子当这个出头的椽子,这里面肯定是有她不知道的天大的好处。

    那么太子如今的处境,北堂昭又在指望什么呢?

    陆欢颜垂头细细思索,却听身边的谢云翔低声说了两个字:“科举。”

    陆欢颜眼前一亮,果然,太子答应北堂昭让他做本届会试的主考吗!

    唇角溢出冷笑,太子果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刘安搪塞了两句,薛正竟然怎么都不肯让步。

    终于刘安被逼急了,怒道:“他冒犯了太子,自然是死罪。太子是一国储君,处置一个臣子有什么不行?”

    薛正一愣,谢家不是太子妃的娘家吗?谢云翔怎么会得罪太子?

    陆彦扬吃惊地看了刘安一眼,陆欢颜则是嘴角抽抽,猪队友,总算见着活的了……太子,你以后要记得,你就是被他先下手坑死的啊!

    刘安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完了,这会箭在弦上,只能对身后的侍卫叫道:“还不动手,给我把人抓了!”

    陆欢颜护着谢云翔,陆彦扬软鞭已经拿在手上,而刘安则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们三个。

    就在这时,后面马车里忽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我看谁敢动手!”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急促地咳嗽。

    马车后面的御林军也闻声而动,冲上前来,以薛正为首将所有人,包括晋王府那一队侍卫,全都围了起来。

    被围在当中的几人全部转头去看那辆马车,只见车夫驾着马车缓缓走近,车里的人再次开口:“陆世子不是要去豫王府,轻便吧。”

    刘安拧眉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阻拦晋王府办差?别以为跟御林军在一块就气粗,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薛正身形一晃,上去一个巴掌抽到刘安脸上:“胡言乱语的狗奴才,来人,给我拿下!”

    刘安身后的侍卫队长一把将刘安提到身后,对着薛正道:“薛将军,何必跟一个阉人计较,回头王爷必会惩治于他,末将在这里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薛正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人,冷笑道:“陈桥,你哥哥陈路在豫王府那叫一个精明强干混的风生水起,你瞧瞧你,也是跟了个王爷,怎么每天跟个不是人的玩意混在一处?他他.娘的一个混蛋阉人,你跟他什么关系,要替他扛下来吗?”

    陈桥眼神转冷,他在晋王府当差早就被他哥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回,但他终是念着当年晋王的知遇之恩,不愿意做那种背主之事。

    今日忽然被薛正提起,他一个热血汉子,自然是怒气上涌,二话不说就要跟薛正动手。

    薛正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兵营里的男人都不会多讲什么道理,一言不合就动手那是常有的事。更何况,今日薛正还是占着理儿,占着权势的那一个,打架就更不怕了——这回可是主场作战,必然不能怂了!

    陆彦扬和谢云翔都在军队里待过,二人颇感无奈地对视一眼,忽然很想看茬架是怎么回事?

    陆欢颜松开扶着谢云翔的手,越过薛正,对陈桥低声说了一句:“你爹死前见过莫二娘。”

    这句话只有陈桥听清了,薛正只听到了几个字,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其他人就更是没有听到。

    陆欢颜说完,便迅速地撤身回到谢云翔身边,依旧垂着头扶着他,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事只是大家的幻觉。

    陈桥听了这句话之后脸色大变,幸有身后侍卫将他扶着,才不至于踉跄跌倒。

    他木然的寻找着陆欢颜,视线交接,陆欢颜动了动嘴。

    薛正奇怪地看着陈桥,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少年跟陈桥说了这么几个字,他就变成了这样。但是陈桥先收了手,他自然不能再如何。

    陈桥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对薛正拱手:“薛统领,今日末将是奉王爷之命协助陈公公抓人,陈公公口无遮拦,您稍后随便教训,只是这人,末将却是不能不抓的。”

    薛正撇嘴:“我说过了,刘安要抓的是谢世子,首先我想听听谢世子犯的什么事。”

    “刚才陈公公说了,谢世子冒犯太子,其罪当诛。”陈桥垂着眼平静地叙述。

    马车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冒犯太子?怎么冒犯的,冒犯成什么样了?说来听听。”

    陈桥看了一眼刘安,见他捂着脸缩着脑袋不吭声,硬着头皮道:“马车里是哪位贵人,可否赏脸出来相见?”

    马车里的人没有回话,前面的赶车的车夫忽然抬头,露出一张满是稚气的小脸,竟是个少年。

    少年向上推了推锥帽,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叫我家主人出来见你?你们晋王府的又有几颗脑袋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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