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他去死!”
    虞凝霜白眼翻到天上,因正在气头,连系统也一起骂,“你也闭嘴!”
    系统赶紧乖乖听从,沉入识海,泡也不敢冒一个。
    严铄却叫住了虞凝霜。
    “不需终身哀愁。”他说,待虞凝霜回首看他,便重复道:“令尊令堂不需终身哀愁。你我婚期只三年,之后便和离。”
    虞凝霜顿住脚步,听他继续。
    “只求夫妻之名,不需夫妻之实。”
    “三年之内,若是家母……小娘子守孝之后,自可带着放妻书和钱财离去。若是三年之后家母健在,亦是如此。”
    “总而言之,你我约法三章,婚期三年。”
    虞凝霜暗中发笑,腹诽道:奇哉怪哉,怎么有人能将“脊杖二十”和“婚期三年”以同样的表情和语气说出来。
    但她的关注点另在他处。
    菱唇微启,她直问:“什么钱财?”
    严铄一愣,万没想到她先问的是这个,便道:“三年,三百贯。”
    将一双灿灿月亮眼轻睐,虞凝霜心想这话说的,倒是渐渐像话了。
    但她仍不甚满意。
    看楚大娘子那出手阔绰,再看严铄这锦衣华服,她就觉得这价格还有商谈的余地。
    “请再好好想想这三百贯,待大人想明白了,便来小摊买碗饮子。”
    说完,虞凝霜旋着裙决然走了。
    带起的微尘在光中倏忽明灭,散做点点幽芒,直到它们徐徐缓缓落尽了,陈小豆才敢喘出一口气。
    “阿、阿郎。”他唤道,“万一虞小娘子不答应怎么办?”
    陈小豆着实担心。
    大娘子这几日越发虚弱,水米不进,连这最爱喝的饮子也喝不下了。阿郎心如火焚,否则也不会出这冲喜下策。
    可这小娘子看着娇美,实则是个硬茬子啊!
    他就从没见谁敢这么对待阿郎。
    “她会答应的。”
    严铄只看一眼虞凝霜离去的方向,便漠然收回了目光。
    而虞凝霜离了那小茶舍,且行且思,知道今日与严铄一见,还真是一个转机。
    正因如此,她最后才没把话说绝。
    系统大惊,问虞凝霜【不是真的要答应吧?】
    虞凝霜却看得极开,给系统历数和严铄成婚的好处。
    一是几乎能确定将阿爹保出来;
    二是不论大小,家中起码有个官员依靠;
    三是她最少能拿到三百贯钱。
    “还有啊,我与他成婚,朝夕相处,就能收集许多冷漠值。而不管我如何惹恼了他,碍着夫妻身份,他却抓我不得,赶我不得。”
    虞凝霜一拍掌,“天啊,这不是完美吗!”
    系统对她这忽然的乐观开朗表示无语,只能默默陪她回了家。
    大不了就去冲喜喽!
    有了这兜底的救命网,虞凝霜稍微展颜。再去田家杂煎时,人也精神几分,而后还得了另一个好消息:田六姐家亲戚拿着虞凝霜给的几两银钱,总算打通关节,明日就可让她去西狱和阿爹相见。
    虞凝霜大喜,忙回家说了,惹得家人又哭又笑。
    于是翌日一天蒙蒙亮,她按着要求穿一身素色短打,以布巾包住发髻装扮成后厨帮工,在几番接应下,成功混进了那西狱去。
    石狱幽冥无光,那股发酵了千百载的血腥朽烂味道,什么帕子袖子都拦不住,蛆虫似的只顾往人七窍里钻。
    虞凝霜低头掩面,跟着一个防守人走。
    她穿得简朴,可窈窕身姿难藏,一路上听的全是浪荡污言。
    防守人轻车熟路,随机挑选两个巴在木栅前的幸运犯人,拿铁鞭剁了几下。犯人们诡异地边惨叫边狂笑,声如炼狱恶鬼。
    防守人又小声嘱咐虞凝霜,“看在六姐的面上,才让你进来。说两句话就走,切勿多留。”
    虞凝霜忙应是。心中却想着,阿爹做了半辈子步快,这些与他算作“同僚”的人还得看别人面子才帮他,这个破班不上也罢。
    不如让阿爹帮忙家中铺子和饮子,一家人相守着过日子。
    待见到虞全胜,这份向往安稳的微淼希望却被击碎。
    虞全胜胡子拉碴,形貌憔悴,见虞凝霜来不禁大骇,以为她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曲折才来到此处相见。
    “霜娘!”
    虞全胜想抚摸女儿的手,却被镣铐拽得一沉,“你怎么来了?”
    时间紧迫,而此事并不重要,虞凝霜连握着阿爹被磨出血的手腕问“疼不疼”的时间都没有。
    她又想哭又想笑,又摇头又点头,最后也只能摇摇头甩干泪意,点点头压下万语,且让虞全胜讲最关键的案情。
    去周边县镇收赋,向来是最惹步快们厌烦的活计。不仅路远奔波,还要和那些地头蛇豪绅周旋,一句话一个坑。
    可虞全胜经验足,心也细,经手赋税向来没出过问题。
    这次拿回的三个镇的钱粮册子,也是当地里正、户长、乡书手层层验看过的。
    回京那天,也照常先回府衙回禀。
    但因其他步快在荒村小镇憋得久了,等不及要去快活吃酒,于是只有最负责的虞全胜在衙中待到最后,等着交接银钱和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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