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没见过虞凝霜的夫婿, 却知道他姓名家世的,也知道妹夫和妹妹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女婿。
    按说, 他们这样人家能得个当官的金龟婿, 那不得敲锣打鼓让全村都知道啊?
    可虞全胜回回来收蒲草,都对严铄之事闭口不提, 非得许宝枝左问右问才崩出来几个字。
    这就导致许宝枝连自己这个新晋的外甥女婿是高是矮、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那认错了, 也不能怪她嚒。
    “不就是认错了嘛, 有啥大不了。白长那么大个头了。”
    许宝枝啧啧称奇,“城里的小郎君们脸皮也忒薄。”
    这要是她们村里的小郎君,开两句玩笑, 甚至说两句浑话也就过去了。
    虞凝霜听得哭笑不得。
    她这位大姨和她阿娘的性格完全是反着来的, 一个急, 一个慢;一个泼辣,一个怯弱。
    总之, 很多时候虞凝霜都hold不住她大姨。
    “好了好了,快进屋去,你们到多久了?家里……”
    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进了汴京冷饮铺的门。
    “阿姐!”
    “霜姐姐!”
    一进铺门,虞凝霜就被四个欢叫的孩子们围住了。其中两个是虞川和虞含雪,另两个是她的表弟表妹。
    虞凝霜大舅名许宝树,大姨名许宝枝,加上她阿娘许宝花总共兄妹三人。他们也真像起的名字一样,同气连枝,关系非常亲密融洽。
    许宝树丧妻多年,一直没再娶,两个女儿都嫁了出去,便只带了十来岁的小儿子许安过来。
    许宝枝则和丈夫钱大兴同来,二人育有一子一女,今次只带了女儿钱珠儿来。
    对于儿子钱顺的缺席,许宝枝眉飞色舞地解释。
    “你春妮嫂子下个月要生啦!不折腾她了,让他们小两口看家。”
    “真的?这么快!”虞凝霜跟着高兴,“顺子哥这就要当爹了!”
    徐宝枝夫妻乐呵呵点头。
    “等娃儿生出来,就让你给起名字。川郎和雪娘的名字,你看你起得多好。”
    虞凝霜笑着称“好”。
    虞凝霜的名字,是阿爹求人起的。
    当时夫妻俩对于刚降生的女儿充满爱意,却苦于没文化给她起个好名字,于是特意去找了算命摊子的老道。
    所以,虞凝霜才有了这么一个和贫穷家境格格不入的好听名字。
    等后来,虞川和虞含雪降生时,却是虞凝霜给起的名字。
    其实,虞凝霜给弟妹起名时,算是受了许家兄妹名字的启发。
    川流霜雪,分为水之三貌,合能容纳万象,正应她们手足三人同根同源的永久联系。
    而且这些名字正和她们生辰相应。
    巧的是,她们三人的生辰都是和节气密不可分——
    虞凝霜生在霜降。
    虞川生在东风解冻、百川复苏的立春当日;虞含雪出生那日,则是飘了初雪的小雪时节。
    因为觉得实在有趣又有缘,所以虞家这三个孩子过生辰,并非过那固定的日子,而是以节气为生辰。
    比如虞凝霜,一年之中,哪天是霜降时节,她就在那一日过生辰。左右也差不出几天的。
    但虞凝霜深信这些节气是自己的幸运日,她亦深爱这时节的轮转,天地的信期。
    正因如此,虞凝霜才对节气尤其看重,甚至以二十四节气为题制作限定饮品。
    念及此,虞凝霜便玩笑道,“最好这孩子也在节气降生,那名字就好起了。”
    众人都笑起来。
    而虞凝霜一算,再过一月,正是霜降时节,“说不定能和我一天生辰呢。”
    “那敢情好!”
    许宝枝听了,真生出几分期待来。
    “和你一天生辰,便和你一样聪明又能干,千般的好,万般的灵。那大姨就心满意足喽!”
    钱珠儿也紧跟着母亲的话头道:“等我以后生娃娃,也让霜姐姐给起名。”
    许宝枝大笑,“你也不知羞!”
    “哼,我才不羞。”
    钱珠儿刚满十二,从长相到性格都是许宝枝的缩小版,说到这话题也不扭捏。
    在钱珠儿看来,霜姐姐实在太厉害了!是她学习的榜样,当然一切要向着她看齐。
    钱珠儿并不是第一次进城,却是第一次在这样盛大节日进城。
    街头巷尾,随处都涌动着欢乐的人群,飘荡着各式各样的鼓乐声、戏曲声和叫卖声,
    她还见到有舞龙舞狮的呢!那些鳞甲熠熠生辉,好看得很。
    整座城市就是一座繁华的迷宫,每一个街口、每一个拐角都有惊喜等待。
    钱珠儿一路进城来,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霜姐姐居然能开起两间铺子!
    托鞋履铺的福,钱珠儿家里每月都能多得两、三千文。
    而她帮着理蒲草、编蒲履,每月居然也能攒下几个小钱了。阿娘让她自己收好,做她的私房钱。这在以前钱珠儿想都不敢想。
    还有就是这间冷饮铺。
    耳边是家人们开心的笑谈声,钱珠儿不禁又举目四望,将这处处整洁有序的铺子看了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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