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娘死得早,邱老爹辛辛苦苦拉扯她长大,对旁人骂她没娘的话她比谁都敏感,肖氏这种人,不该惯着。

    肖氏垮着脸,脸上忽明忽暗,拽着人走出院门了才碎碎大骂,两个孩子被她吓着了,不敢再哭。

    邱艳性子软,见人便笑,何时像今日这般难缠过?尤其,邱艳今日做派隐隐在哪儿见过,肖氏低着头,细细琢磨着,进了自家门,瞧着堂屋里坐着的暗红色衣衫妇人才恍然大悟,邱艳种种行为,可不就是和正喋喋不休的严氏学的?

    立即,她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语气也不太好,“正晌午,大嫂怎么有空来我家了?”

    肖氏口中的严氏缓缓回眸,布满细纹的眼角蹙了下,热络笑道,“见二弟妹去了四弟家,这不担心羊子他娘做的饭菜吃不完,留到晚上变了味儿我过来帮一把吗?二弟妹不会怪我吧?”

    瞧瞧,就是这一副明明占了便宜还无辜的嘴脸,可不就是刚才的邱艳吗?

    想及此,肖氏脸色铁青,犹如一根刺卡在喉咙,吞不下,拔不出来,只能任由她卡着。

    ☆、第003章 主动上门

    出门受了一肚子气,家里又来了个上门打秋风的,肖氏浑身都僵着,见笑得假,心里更窝火,她就奇了怪了,怎么邱艳那死丫头不似往常闷声不吭,竟然偷了师,知道怎么舔着笑挖苦人了。

    饭桌上,肖氏和严氏对视一眼,两相生厌,最终,还是肖氏败下阵来,原因无他,严氏脸皮厚,边夹碗里的菜,边和她寒暄,明明眼神厌恶,面上却淡定自若,肖氏自愧不如,其实,输给邱艳就能看出她不是严氏的对手。

    邱艳不知晓邱家二房的事儿,下午,邱老爹递给她篮子,里边装着大豆和几个鸡蛋,叮嘱道,“你先给柳婶子拿去,我出村一趟,你在那边待着,我回村去接你。”

    邱艳笑着点头,并肩和邱老爹一块出门,柳芽的亲事在五日后,这两日正是随礼添妆的日子,阡陌纵横的小道上,零零散散的人走在路上,仔细看,都是朝柳芽家去的,路打滑,邱艳踩在小径两侧的杂草上,仔细着脚下的路,到柳家,堂屋外的石阶上坐了一排人,严氏肖氏也在,见着她了,两人反应不一,前者两颊的肉抽动两下,扬起一抹看似慈和的笑,后者,撇着嘴,面露不屑。

    柳芽娘萧氏坐在门口与送礼的人寒暄,余光瞥着严氏神色不对,抬头,眉梢尽是喜悦,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艳儿来了?芽儿在屋里,你和她说说话。”话完,视线悠悠然落到邱艳提着的篮子上,喜色更重,邱老爹为人大方,随的礼不薄,她笑着接过,凑到邱艳耳朵边小声道,“中午炒了点花生,芽儿估摸着你要来,端进屋给你留着呢,赶紧去。”

    美目流转,邱艳缓缓点了点头,看向屋檐下的二人,招呼道,“大伯母二伯母也来了?我进屋和柳芽姐说话,待会出来陪您坐坐……”

    严氏温和的颔首,肖氏则冷哼了声,嘀咕道,“挑三拣四,沾再多的喜气都没用……”肖氏声音低,逢着大家知晓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儿,等着看她们笑话,因而都屏息静气着,听着这话,众人眼神一亮,有种“果然如此”的神色,有好事的媳妇抵了抵肖氏胳膊,“怎么,你和你大嫂帮忙说的两门亲事,艳儿都没应?”

    邱老爹手里的田地在村里人看来不算多,然家里就邱老爹和邱艳父女,一年的收成,缴税后都能剩下不少,每年,邱老爹挑着粮食去镇上卖的情形他们看在眼里,眼红的不少。

    谁家不是存着粮食,省吃俭用过日子,宽裕到卖粮食的则少之又少,渐渐,邱老爹手里的田地才叫大家起了心思,邱艳娘死后,邱老爹娶过一个媳妇,因着邱艳的关系,邱老爹把人送走了,之后就老老实实抚养邱艳长大,邱家为给邱老爹说亲,磨破嘴皮子的人大有人在,邱老爹平时好说话,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再娶,族里想过继个儿子,邱老爹也没答应。

    平静这么多年,这回,在邱艳的亲事上,又闹起来了。

    肖氏扁着嘴,斜睇了严氏眼,聪明回,把话抛给了严氏,严氏不是想做老好人吗?她偏生不如严氏的愿,“问我大嫂吧,我回肖家了,前些日子才回来。”

    严氏嘴角的笑僵了一瞬,不咸不淡道,“我娘家侄子年纪还小,四弟的意思,找个年纪比艳儿大的,以后夫妻两闹嘴角,对方也能让着艳儿……”

    肖氏嘴角抽搐,心想你就胡诌吧,明明是邱生瞧不上严家男子阴柔寡断,唯唯诺诺没个担当,怎么就是年纪问题了?

    严氏为人圆滑,没在严氏嘴里打听到想听的,对方又抵了肖氏两下,“肖家小伙子人不错,怎么两家没成?”

    邱艳走到门口,听着这句,停下来,等着肖氏怎么回答。

    “我娘家侄子年纪也小,艳儿今年十五,四弟的意思,找个十七八岁的合适,我娘家侄子,要么年纪小了,要么已经说亲了。”肖氏这话不假,邱生真的存了给邱艳说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从邱生嘴里听到这话,肖氏骂了邱生一通,谁家男儿十七八岁还没说亲的?邱生分明是看不起肖家,拿年纪当拒绝的借口罢了。

    邱艳挑眉笑了,肖氏人还没笨到无可救药,方才,肖氏如果敢说她一个不好,邱艳绝不会任由她欺负,这些日子,在严氏肖氏身上可谓学到了不少,依葫芦画瓢气回去,她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艳儿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屋。”人逢喜事精神爽,柳芽满面含羞的坐在炕上,朝她招手。邱艳拉回思绪,清浅的勾了勾唇,抬脚进屋。

    柳芽是柳家长姐,个子娇小,身子瘦弱,比邱艳大一岁,不如邱艳身子骨硬朗,临近成亲,柳芽屋里摆放的家具也多了,有旧的,有新的,庄户人家,甚少有人会置办嫁妆,柳芽娘念着柳芽夫家在村里也算大户,为她置办了两三样家具,一张四方桌,两口红色的箱子,其余的,都是家里用过的。

    即使如此,在村里人看来,也算体面了,脱了鞋爬上炕坐好,邱艳掏出怀里的一方手帕,帕子上绣了两只鸳鸯,五颜六色的鸳鸯,在蝴蝶丛中翩翩起舞,柳芽爱不释手,“你绣的?”针脚整洁密集,柳芽目光微诧,不可置信道,“真是你绣的?”

    邱艳失笑,狡黠的眨了眨眼,“不是我你还以为谁?邱家哥哥吗?”

    她口中的邱家哥哥自然是柳芽未来的相公了,见邱艳不知羞,柳芽先红了脸,“说什么呢,你不是不喜欢做针线吗?”庄户人家的女子都会缝补,家里人的衣衫,鞋子,鞋垫,都是一针一针自己缝补的,邱艳娘死得早,没人给她做衣衫,因而,邱艳一年四季的衣衫都是邱老爹在镇上买的。

    论起来,邱艳的针线是向萧氏学的,不过邱艳耐心不足,邱老爹又是个娇纵她的,邱艳想绣的时候就动两下,不绣了就收起来,纵然邱艳懒惰,邱老爹仍然为她买了各种颜色的线在家里放着,任由邱艳自己选,还四处找人给她描了各式各样的花样子留着。

    明眸皓齿,邱艳脸上徐徐绽放出一抹笑,“前几日阴雨绵绵,我在家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想着送张手帕了。”邱艳不喜欢做针线活,但凡做,却十分小心翼翼,好比给柳芽的这张手帕,开始绣到绣完,从没脏着手拿过针,平日还会生火做饭,为绣这张手帕,灶房都没去过一回,亏得邱老爹宠她,搁别人家,家里的长辈早就骂开了。

    未成亲的姑娘,对成亲一事总怀着忐忑和期待,好在,柳芽和邱山小时候就认识,免了成亲当日两人的尴尬,提起邱家,柳芽多少有些担忧,做人儿媳和做人闺女不同,这几日,萧氏耳提面命叮嘱她,就怕她在邱家行错一步,闹得柳家跟着不好处。

    旁人羡慕她嫁得近,怎知,她心里也愁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艳儿,你说,邱山娘好相处吗?”

    邱艳抓起旁边的花生,剥开个,轻轻一抿,花生外的红大衣散落,她小心的拿碗接着,如实道,“婶子人不错是不错,你嫁进门,对你诸多挑剔也属正常,想我几个堂嫂进门那会,折腾出不少事儿呢,举目望去,咱村里当了婆婆的,谁是个省事的?”

    这说的倒是实话,柳芽心里却愈发没底,邱艳见她愁眉不展,笑着将花生摊开递过去,“别想那么多,你和邱家哥哥好生过日子,他向着你比什么都强。”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婆婆再厉害,最后还是得听儿子的,人不服老不行。

    提起邱山,柳芽红了脸,嗔眼邱艳道,“你还没说亲,怎么懂得比我还多?”

    邱艳挑眉,眉梢尽是得意,咔嚓声,又剥了个花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啊,别害怕,多年媳妇熬成婆,等你成了婆婆,风水就转到你身上了,别怕事。”

    邱艳满目娇羞,“你从哪儿听来的?”

    “不是听的,是这几日想出来的,瞧我大伯母和二伯母,不就如此?”严氏和萧氏年轻那会可不敢这般嚣张,上边有老太太压着,性子收敛得很,她和她爹能有几年好日子过,亏得老太太在上边帮衬。

    听说几个儿媳中,只有她娘是老太太做的主,爱屋及乌,老太太打小对她好,分家后还会攒钱给她买糖,病得严重那会,见着谁都叫她的名字,还偷偷给她塞钱,邱艳不要,老太太就哭,怜惜她没了娘,日子苦,老太太走了,给她留了好几个碎银子,这事只有邱老爹知道。

    严氏和肖氏若知道这事儿,不知道跳多高,闹多厉害呢。

    老太太给的碎银子有八十多文,邱艳都存在一个罐子里,想老太太了,就拿出来瞅瞅。想着老太太对她的好,邱艳鼻子发酸,眨眼,敛去眼角的濡湿,打起精神道,“遇着事儿别怕,见人就笑,铁定错不了。”这点,还是严氏教她的。

    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一人,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狭长的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打断了二人的话,“艳儿姐姐来了,正好,我有话和你说呢。”

    肖翠翠一身天蓝色衣衫,比邱艳小一岁,说话故意尖细着嗓音,若只听声,还以为只有七八岁,邱艳面色冷了下来,转头,若有所思的望着肖翠翠。

    只看面相,她会以为肖翠翠是肖氏闺女,两人容貌相近,尤其一双肖家人的眼更是极为相像,走神间,肖翠翠已经到了跟前,睁着眼,楚楚可怜的望着邱艳,“艳儿姐姐,今晚,我能去你家吗?”

    噗嗤声,邱艳笑了出来,想着萧氏和旁人闲聊时说起的一些事儿,肖翠翠的一番话,若她是个男子,怕要会错意了,抬眸,对上肖翠翠受伤的目光,邱艳往外边看了眼,门挡着视线,看不清肖氏的神情,直截了当道,“不行。”

    ☆、第004章 反唇相讥

    肖翠翠是肖氏侄女,和她是没关系的,何况,肖翠翠心里打什么主意,她多少明白,肖翠翠爹前几年得病死了,肖家不养闲人,肖翠翠娘忍辱负重,起早贪黑干活才和肖翠翠留在了肖家。

    她到了说亲的年纪,肖氏给她介绍肖家的男子不成,又把主意打到了邱老爹身上,否则,依着肖氏抠门的性子,哪会让肖翠翠和她娘在肖家住下?肖氏那人满眼算计自视甚高,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邱艳嘴角冷淡的笑转为嘲讽,肖翠翠脸红的低下了头,局促地为自己解释,“艳儿姐姐,姑姑家又来了亲戚,家里住不开,你素来性子好,我才想着麻烦你的。”

    十三岁的女子,声音娇柔不失稚嫩,换做他人,不忍拒绝肖翠翠所说,邱艳依旧稳着身子,状似锋利的眼神扫过酷似肖氏的一张脸,云淡风轻道,“你是二伯母娘家侄女,谁还越得过你去?”

    邱家分了家,肖氏在二房一揽独大,作为她的娘家人,身份也水涨船高,能和肖家同等地位的只有邱铁这边的亲戚,然而,都在一个村子里,犯不着去那边睡觉,因而,邱艳说的这话并不假。

    柳芽见两人不对付,一个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一个是见了两次面的外村人,偏帮谁可想而知,“翠翠,邱二婶家里住不开,你可以和你几个表嫂挤挤,你表哥不是出门了吗?”

    邻村有地主修葺房屋,肖氏挤破了脑袋才将下边几个儿子送去做工,村子里还有其男子也去了,若不是柳芽亲事早就定下,她弟弟也是要去的。

    肖翠翠面色一白,脸上委屈更甚,红唇微张,却吐不出一个字,小心翼翼的望着邱艳嘲弄的侧脸,她来这边,其实是肖氏教唆的,她爹死后,她和她娘在肖家日子难过,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否则,一整天下来没饭吃,直到前几日,肖家人突然态度变了,不让她娘干活,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一个人,在家里连说话的地位都没有,猛地摇身一变,成为家里人争相捧着得对象,她娘心底不安,而这种不安,很快就转为现实,肖氏归家了,劝她娘改嫁,嫁给肖氏夫家的弟弟。

    肖氏口中,邱生手里有许多田地,家境宽裕,她娘嫁过去后有过不完的好日子,带着她也能跟着她娘一起,在肖家,她和她娘无非是干苦力活的,千载难逢翻身的机会,她娘自然白白错过,和肖氏商量了几日,带着她住过来了。

    后来,她才清楚,好事落到她和她娘的头上,皆因上边几个堂哥没有和邱艳成功说亲的缘故,苦日子过惯了,肖翠翠心里更怕,人一旦有了好日子,对之前的苦日子会愈发害怕,害怕回到那间窄小得屋子,没日没夜的干活。

    而这时,望着跟前的女子,她好似被看穿了心思似的,面上火辣辣的热,硬着头皮道,“表嫂要照顾侄子,我怕打扰了她,艳儿姐姐,真的不行吗?”

    邱艳瞥她眼,眼神笃定,“不成。”

    气氛愈发冷了,柳芽在旁边帮邱艳说话,三言两语说得肖翠翠无地自容,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柳芽才想起外边还有人,肖翠翠这副模样,外人还以为她两欺负她了呢。

    “现在可好,你二伯母见着了,又该闹了……”

    语声刚落,外边就传来肖氏的尖声,“翠翠,你怎么哭了,进屋前还好好的,谁欺负你了?”

    肖氏的话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柳芽屋里就柳芽和邱艳,柳芽和肖翠翠不熟加之快成亲了哪会和半大的孩子斤斤计较,不是柳芽,就只剩下邱艳了,因着邱艳说亲一事,众人对邱家一摊子事儿新奇不已,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当即,就有妇人惊呼连连,“瞧翠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姑姑在这呢,受了什么委屈,和你姑姑说啊……”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肖翠翠姑姑呢。不过,这句话,成功点燃肖氏的怒火,之间肖氏双手叉腰,对着房门破口大骂,柳芽见事情闹大了,拉着穿鞋欲出去找肖氏争执的邱艳道,“我出去和邱二婶子说说,你待在屋里。”

    邱艳反手拉住她,“没事儿,这几日我明白了诸多事儿,正好试试灵不灵验。”肖氏性子泼辣,说话不过脑子,每每遇着严氏从未讨着好处,往回邱艳忍让,不想让大家面上难堪,她娘死后,她爹说得最多的就是好好跟人相处,日子久了,旁人知晓你性子是个好的,便不会说你的坏话。

    彼时邱艳年纪小,不明白,之后,听着珠花几人暗地里说她克死了娘,邱艳才恍然大悟明白邱老爹的用意,她很听话,甚少和人起过争执,她不想被那些人说她娘是被她克死的,她难受,邱老爹也难受。

    然而,今年,她才看清,有的人或事,不是你躲避就不存在的,退一步,只会让欺负你的人愈发肆无忌惮,既然改变不了外人的目光,那就算了,算了。

    肖氏骂得欢,突然,门从里撞开,邱艳似笑非笑的站在那儿,肖氏心头一跳,这两日,邱艳难缠得很,下意识地转头看严氏,邱艳都是很她学的,肖氏心头涌上不好的感觉,一时又说不上来。

    “二伯母认为我欺负了翠翠,我哪有这个胆子,谁不知晓二伯母最是护短,前些日子把娘家嫂子侄子接来家里住,之后又把弟妹和侄女接过来,我都羡慕不是二伯母娘家侄女呢,哪会欺负翠翠呢……”见肖氏面色一僵,邱艳笑了笑,“屋里,我还问翠翠在二伯家住得习惯不,你知道翠翠怎么说的?”

    肖氏下意识得觉得该阻止邱艳接下来说的话,然而,没来得及出声,就听邱艳扯着清脆的嗓音道,“翠翠说您对她好,和她亲爹差不多,好吃好喝的养着她,还给她做新衣服,她都舍不得回肖家了。”

    邱艳说完,余光留意着众人的反应,好在,在场得没有傻子,她话里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肖氏照顾娘家没错,这种近乎拿了邱家贴补肖家的做法乃大忌,情况严重的,族里做主将肖氏休了,谁也不敢说族里半句不是。

    肖氏嘴角颤动着,满眼怒火,睁眼说瞎话,邱艳半点不比严氏逊色,说得她哑口无言。

    “翠翠别哭了,你和你娘在肖家的难处我都清楚,既然二伯母接你和你娘过来,你们就安心住着吧,二伯母最是仁慈,不是撵你们离开的,对吧,二伯母。”邱艳面带挑衅地望着肖氏,“翠翠感激您,说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呢,您可别把人送回去……”

    肖氏接母女两过来本就冲着邱生来的,如果邱生不应吓这门亲事,她家里难不成养着肖翠翠母女不成?

    在众人耐人寻味的目光中,肖氏垂手敛目想着应对之策,谁知,邱艳压根不给她喘气的机会,“翠翠,什么事儿,你好好和二伯母说,家里几个堂哥在外干活,给你们母女两一口饭吃完全不是问题,二伯母不会克扣你们的。”

    见肖氏脸上挂不住,邱艳心下暗笑,面上却一副钦佩不已的模样,“早知道二伯母菩萨心肠,如今一来,还真是不假呢。”捂着嘴,委婉笑了起来。

    在场的人忍俊不禁,有人搭话道,“也是,邱二嫂子,前几日你不是说你弟妹和翠翠在肖家日子苦吗?如今,你收留她们,也算做了桩好事,不过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事儿,你还是回家和邱铁哥商量商量吧……”

    庄户人家,养活一大家子人已实属不易,再养两个外人,日子可想而知。

    有和严氏走得近的,目光落在邱艳身上,来来回回的看,冲严氏小声道,“邱家发生什么事儿了,逼得艳丫头成了这副模样……”她想说的是,成了你这副模样,又惊觉不妥,担心严氏心下记恨,出口改了话。

    严氏的目光森然落在邱艳身上,年后,她领着严家人上门,邱艳还是躲在屋里,不醒事的小姑娘,今日,竟让肖氏无言以对,确实长进不少。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邱艳重新回了屋子,外边的事儿和她无关了,长嫂如母,严氏肖氏常拿这事儿压邱老爹,今后,她不会再退了。

    柳芽震惊不已的看着邱艳,眼神带着审视,“你是艳儿?”

    邱艳拉了拉自己嘴角,做鬼脸道,“我不是艳儿,我是鬼……”真吓得柳芽往后退了好几步,邱艳好笑,“真怕我不成?”

    柳芽木讷的摇头,盯着邱艳面庞,确认是自己认识的邱艳后,才上前,挨着邱艳坐下,“今日之事,你二伯母心里是恨上你了,何苦?”

    “邱家分了家,我不怕她,瞧我方才,不也说得她找不着话说?不仅如此,事儿传到邱家那边,族里人还会找她问话,我有什么好怕的?”

    ☆、第005章 上门相看

    邱艳说的不错,隔天,肖氏被请去了族里,邱家人多,族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在,肖氏贴补娘家得行为自然触了他们的逆鳞,训斥大半个时辰才把肖氏放了,并且让她将肖翠翠母女送回去。

    肖氏心底气极,面上还得赔着笑,在邱艳手里栽了跟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从族里祠堂出来的肖氏径直去了邱艳家。

    邱老爹找隔壁村的媒人为邱艳说亲,昨日送了礼,如今在家里等消息就好,见肖氏阴着脸,气势汹汹找人打架的架势,邱老爹一怔,“二嫂怎么来了?”

    家里的背篓破了洞,邱老爹担心竹篾划伤邱艳,逢着这两日没事儿做,编个新的背篓,低头,手指拉着竹篾顺着竹架子绕圈,神色专注,那句问肖氏的话,反而像是幻象。

    “四弟,瞧瞧艳儿如此成什么样子了,捕风捉影,我娘家弟妹不过带着翠翠来这边住几日,她怎么说的?今日三叔他们叫我去祠堂,我这脸往哪儿割?”村子里民风朴实,邱家的祠堂,对女子没有约束,嫁进邱家的媳妇都能进,出嫁的邱家女却是不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邱家女嫁出去,意思上则和祠堂里的祖宗没多大的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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