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聪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大伯别将外边那套话说与我听,里正做久了,见人就爱讲大道理,在我眼里,对艳儿好的是长辈,对她不好的是仇人,我叫邱荣一声堂哥他敢应么?”

    邱荣摇头,在赌场,没有不知晓沈聪名讳的,不管私底下尔虞我诈,记恨对方,明面上遇着沈聪,都得恭顺的点头哈腰,称呼声聪哥,这是赌场的规矩,坏了规矩,受苦的只有自己。

    “瞧,大伯没看见邱荣摇头吗,他既然不敢应,我又何苦白费力气。”嘲讽的眼神看向缄默的严氏,有笔账,他一直还记着呢,严氏有没有牵扯其中,他会查的。

    严氏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着痕迹的扯了下邱柱衣衫,沈聪这人,讲道理根本没用,还容易得罪他,多说无益。

    邱柱回过神,丢下句,“咱们走,去王家村找月儿,不信她没有法子。”邱柱身为里正,来杏山村让邱艳帮忙已经给足了邱艳面子,她自己不知好歹,往后出了事儿,别想他帮忙。

    邱柱出了门,肖氏在背后冷哼,“大哥真是当了里正,脾气渐长,往回可不是这番心性呢。”

    “你大哥坐了一下午,手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处理,怕是着急了才会这样说。”严氏觉得邱柱只是不满沈聪的口气,并没有其他不满,邱柱身为里正,注重个人的品行礼数,上回沈聪来家里好言好语,与他谈笑风生,和这回表现得截然相反,难怪邱柱心里不能接受。

    邱荣一脸灰败,朝沈聪礼貌的颔首,和何氏准备回了,他得来的工钱花得差不多了,家里买了田地,哪有剩下的,可是沈聪胡说,这怕是唯一的法子了,想到这点,他愈发恹恹。

    肖氏也准备跟着回了,朝邱艳挤了挤眼睛,暗道,沈聪还真是个疼媳妇的,哪怕捕风捉影,空穴来风,也不肯给对方好脸色,这等魄力得人,肖氏接触的人当中只有沈聪。

    “记得把扇子留下。”肖氏和严氏走到院子了,听沈聪又来了句,最前边的邱柱身子僵住,看向右手边的扇子,气得脸色发白,严氏快步上前,将扇子拿了回来,递给肖氏,“二弟妹一并还回去吧。”

    肖氏脸上也不太好看,原因无他,她想把扇子顺手带回家,用的时候方便些,出了这个门,不信沈聪专程为了把扇子回去青禾村找她,谁知,自己的心思被沈聪看穿了,她举起手,假意的挥舞两下,“瞧我,竟然忘记把扇子留下了,艳儿,快拿去。”好在有邱柱,否则,她真是丢脸了。

    邱艳接过手,见肖氏不自在,心思转动就明白了她的心思,肖氏是想将扇子据为已有,她摇头,在沈聪手里顺手牵羊,想想都不太可能。

    人全都走了,沈聪才转身去院子关门,“你大伯母不是省油的灯,往后离她远些,否则,啥时候你被卖了都不清楚。”

    邱艳不想和沈聪多说,看向他濡湿的后背,“天儿有这么热吗?用不用先洗个澡,我去灶房帮阿诺做饭。”

    “不用,待会要干活,还得洗,不是浪费水吗?”沈聪锁好门,折身走了回来,邱艳朝灶房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转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问沈聪道,“裴家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哪有这么快,之后再打听下就好,你大伯母为难你了吧,那些人,不喜欢就撵出去,谁能给你脸色看不成?”沈聪替她拨弄了两下贴在额上的碎发,声音掷地有声,“你记着,我沈聪的媳妇,犯不着手他人之气,长辈也好,晚辈也罢,顺着自己心意过,出了事儿,后边有我呢。”

    邱艳抿了抿唇,看向他坦然自若的眸子,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个孩子,这个怕永远都不能如愿。

    “怎么了,一天不见就想我了?”沈聪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两下,眉梢尽是喜悦。

    邱艳张了张嘴,低若蚊吟道,“那我们要个孩子怎么样?”

    “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沈聪抬起她的脸,言笑晏晏的望着她。

    邱艳呼吸一滞,“没什么,赶紧松开,我去灶房帮阿诺做饭。”

    沈聪不肯松,拉着她进屋,“给我扇扇风,热死我了。”

    邱艳踢他一脚,就知道没好事。

    之后几天,沈聪继续去山里砍树,邱老爹来了回,说有事儿和沈聪商量,邱艳想着上回严氏她们离开,个个面色都不太欢喜,问邱老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别操心,没事儿,好着呢,长胜的事儿解决了,我和聪子说声。”邱老爹朝邱艳摆手,抬脚往外边走,指着前边山道,“聪子是往这山里去了?”

    邱艳见邱老爹冷落自己,泛酸道,“爹,多长的时间,您就把聪子当成儿子了?和我说会话都不耐烦了。”

    邱老爹哭笑不得,“我哪有不耐烦,你整日在家,外边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好好守着家里就好,村里没什么大事儿,多胡思乱想。”邱老爹来找沈聪是为了邱荣的事儿,长胜从赌场退回来可是将去年领的工钱全退回去,还砍掉自己一根手指赌场才不追究的,何氏舍不得到手的田地和银子,邱荣想全身而退估计难,三房成天来找他,邱老爹不耐烦了,问沈聪有没有法子。

    要他自己说,三房的事情他不乐意管,可长胜的事儿他依着沈聪说得私底下支招,没理由不理会自己亲侄子,邱老爹朝邱艳摆手,兀自往山里走,邱艳无法,回屋找沈芸诺抱怨,“我爹现在看重你哥都胜过我了……”

    沈芸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哥性子讨喜吧,他嘴巴要是填起来,谁都招架不住,邱叔真是打心眼喜欢我哥的。”沈芸诺再给沈聪缝制衣衫,本该有邱艳做的,邱艳见沈芸诺在家无事做,找点事情给她打发时间,她在边上陪着,那日的事情不说清楚了,她心里始终存着膈应,尤其,沈芸诺快说亲了,等嫁了人,两人哪会有罅隙也没法弥补。

    “阿诺,去年我生气的事儿,你是不是还记着?你素来心思重,比别人想得多,我和你哥置气,没有牵扯你的意思,你哥嘴皮子厉害,我不鸡蛋里挑骨头哪是他的对手,吵架嘛,口不择言……”邱艳回想和沈聪闹的那次,感觉还好像是昨天。

    沈芸诺微微一笑,“嫂子,我知道的,我没有往心里去,这世上,就你和哥是我的亲人,哪会和自己的亲人生气?”

    邱艳听了这话,许久没有说话,同样的意思,邱老爹也和她说过,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从沈芸诺嘴里听着这话,总感觉莫名让人想哭,“我就怕你心里有疙瘩,你说得对,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

    两人相视一笑,邱艳说起邱长胜的事儿,邱老爹一笔带过她夜没来得及细问,和莲花的关系,她恨不得邱长胜遭报应才好,邱老爹却说邱长胜没事儿了,不高兴道,“长胜那人软弱没有担当,又是个没主见的,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他看得明白,荣堂哥也是后知后觉呢。”

    “他只是在他娘跟前说不上话,脑子却不笨,事情过去了也好,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没说亲呢。”沈芸诺就事论事道。

    邱艳扑哧声笑了出来,邱长胜一大把年纪,貌似还真是这样,如果他不毁亲,只怕都快当爹了,是他自己将自己的姻缘断送了,不怪任何人。

    邱艳将话说开了,身心轻松不少,不一会儿,邱老爹和沈聪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丝毫不见凝重之色,邱艳笑着问道,“说什么呢,爹找聪子到底什么事儿,我和阿诺不能听吗?”对沈聪,她尚且有顾忌,邱老爹她可是不怕的,看着邱老爹,示意他说说怎么回事。

    “瞧瞧,打小被我惯坏了,就喜欢刨根究底。”邱老爹叹了口气,将邱荣得事儿说了,严氏与邱柱从杏山村回去又去了趟王家,王田娘的意思找王秀才帮忙可以,要王田和邱月和离,邱月嫁进王家肚子迟迟不见动静,王田娘着急了,王田休妻邱家铁定不会答应,只有和离,和离了再给王田讨一门媳妇,严氏和邱柱自然不可能答应,邱荣的事儿不了了之,“你荣堂哥被人打了,不敢回家,整天待在我这边,长此以往不是法子。”

    邱荣搬过去,何氏与邱忠什么都不说,他一天三顿的养着邱荣,还要替他洗衣服做饭,邱老爹存着气,邱荣吃得多,整天到晚都在院子里,邱老爹让他出门,邱荣说会被打,今天他出门,邱荣就让他把门锁上,又在院子里待一整天。

    邱艳嗤鼻,“荣堂哥往回不是这样子的性子,怎么跟地痞无赖似的?”

    “怕是你三伯母支的招数,走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我将粮食的柜子落了两层锁,这会儿心里还不踏实呢。”邱荣在他院子,赌场的人过来,会不会将他屋里的粮食拖去卖了,担忧的看向沈聪,沈聪摇头,“不会的,您放心就是了。”

    邱荣躲在邱老爹院子,那些人不敢动手,自是明白邱老爹和他的关系,他们不敢乱来。

    邱艳看向沈聪,“你想到什么法子没?”

    沈聪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她,今年他不在家,没去山里撒种,这些菜是去年菜苗枯萎自己留下的种长出来的,见她接过篮子,眼里带着询问,沈聪不瞒她,“上回邱荣如果舍得工钱,学邱长胜能全身而退,眼下怕是不行了。”他躲到邱老爹院子,这点对赌场来说是忌讳,除非他永远不出门,否则,走出那扇门,多少银子都不能买他安康。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不成?”邱艳心里奇怪,依着何氏的性子,当然舍不得邱荣得来的工钱了,何家因为何仁欠赌场的银子腿都断了,虽然有卫洪帮忙,可上回卫洪出事,何家那件事也被牵扯出来,何氏便是问卫洪借钱先垫上,后来拿邱荣的工钱抵债,邱荣把工钱还回去,为何家还债的那笔银子也还不上,只得卖田地,这笔账,何氏轻而易举就算得明白,赔了夫人又折兵,何氏答应才是有鬼了。

    沈聪眯了眯眼,摇头不肯多说。

    邱艳见他不肯多说,故作高深,不再多问,左右邱荣的事儿会传开,传到她耳朵里也是早晚的事儿。傍晚,送邱老爹回家,沈聪主动说起这件事,“三房打的主意好,躲在爹院子里确实能避难,不过不是长久之计,难不成爹一直养着邱荣不成,这件事儿得我走一趟,明早我与你回青禾村看看。”

    邱艳点头,担忧道,“爹会不会出事?”

    沈聪摇头,“不会,那些人不敢。”

    像是想到什么,沈聪嘴角绽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邱艳心生困惑,“好端端的笑什么?”

    “我笑有的人脑子好使,这么阴损的法子都想得到,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三伯母会和大伯母闹僵。”何氏的脑子可想不到邱老爹身上,邱长胜第一次挨打是邱老爹吆喝一声吓退了对方,换做旁人对方铁定会继续打,有心人体会到背后的深意才给何氏出了这么个主意,方法是好,然而治标不治本,反而只会让情形更加恶化,有的人想不动声色将事情揭过揽一个好名声,只可惜打错了主意。

    邱艳最讨厌他表现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可不想说”的神色,学着他冷哼声,大步往前走,走出两步手就被人从后边拽住,“你如果问我,我勉为其难能告诉你,你不想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不用,总会有知道的一天的。”说完这句,邱艳心中的气消了不少,沈聪不乐意和她说,邱老爹不会瞒他,什么事儿明天问邱老爹就清楚了,何须这会儿和沈聪磨嘴皮子?

    可是,没等到第二天,半夜就有人咚咚敲门,敲门声急促,邱艳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心里极为不耐烦,推了推沈聪,“说啊?”

    “你睡着,我出门看看。”

    邱艳点头,不知怎么,沈聪在,她就相信不会出事儿,天大的事儿有他扛着,她可以安安心心睡觉,闭上眼,翻个身朝里边继续睡觉,不一会儿,外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邱艳听着像邱老爹的声音,爬起身坐好,侧着耳朵,还真是邱老爹,她穿上衣衫,简单拾掇两下走了出去。

    堂屋里的灯亮了起来,走近了,见里边不止有邱老爹还有族里的好些人,邱柱邱忠邱铁都来了,沈聪给邱老爹倒茶,邱老爹重重的哀叹了声,“天这么晚了,本来不想打扰你们,事情严重,你见多识广,帮大家想想办法总是好的。”

    原来是邱老爹来杏山村,傍晚回到家,才知院子里的门被人撞开了,邱荣不知所踪,邱老爹去三房,三房也乱糟糟的,何氏与宝喜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细问才知是赌场的人过来找麻烦,不仅打了邱荣,还来三房闹了场,族里的人来得晚,三房被赌场的人弄得乱翻翻的,桌椅板凳也全都摔碎了,邱荣不知所踪,邱忠三个儿子,邱勤毁在赌场,邱荣再出点什么事儿,往后给两人养老的人都没有,何氏才知道怕了,求着他愿意将邱荣的工钱还回去,不仅邱荣,邱勤的也可以一并还回去,邱老爹哪有什么办法,赌场又不是他开的,不是他说了算。

    何氏埋怨他丢下邱荣独自外出,邱老爹心里不是滋味,他哪知会发生这种事儿,况且,沈聪和他说过,邱荣的事情比邱长胜还棘手,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族里人商量着,得想法子将邱荣找回来,不管人是死是活,都要带回来,想来想去,只有想到来找沈聪,邱老爹心里自责,邱荣毕竟在他院子出的事儿,尤其,他的院子除了门坏了,其他都好好的,明显看得出有人精心打扫过,可见那些人真是给沈聪面子的,否则,他屋里的粮食怕也保不住。

    一众人没有说话,不断地给邱老爹使眼色,何氏挨着邱忠,哭得双眼通红,脸颊泛肿,她站在门口瞅了眼,沈聪回过头朝她道,“艳儿,你回屋挨着阿诺睡觉,晚上爹留下。”

    天儿不早了,商量完再回青禾村,到后半夜去了,沈聪自然会让邱老爹留下,邱老爹忙不迭摇头,“不用不用,待会我与你大伯他们一块回就好,聪子,阿荣的事儿,你看有没有法子,他被人带走了,是生是死咱都不知道,总不能去赌场要人吧。”

    提到阿荣两个字,何氏又哭了起来,哭得人心生烦躁,邱柱咳嗽两声,板着脸,严肃道,“三弟妹若哭什么,阿荣福大命大会没事儿的,阿荣毕竟是聪子堂哥,那些人不敢做什么。”

    宽慰的话略微苍白,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那些人不动邱老爹是看沈聪的面子,而邱荣毕竟和沈聪隔着一层,可惜王田娘不肯帮忙,否则,邱荣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邱柱心里不是滋味,盯着五官冷硬的沈聪,脸上已经没了上次的不愉,缓缓道,“聪子,你瞧瞧可有什么法子把阿荣找回来,他可是你三伯三伯母的命根子,他出了事儿,要你三伯三伯母怎么办?”

    沈聪并没有答话,看向站在门口纹丝不动的邱艳,阔步走了出去,朝屋里道,“我让艳儿回屋睡觉,待会再回来。”推着邱艳,叩响了沈芸诺屋子的门,柔声道,“阿诺,睡了没?”

    “哥,还没呢,等等。”

    “让你嫂子挨着你睡,晚上我和你邱叔一起。”沈聪拍拍邱艳的肩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邱荣被赌场的人抓走,出村时肯定有人见着了,青禾村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无非是怕得罪那些人,由此可见,邱荣的情形不太好,否则,那些人不会忌惮颇深,只有见识过那些人得手段才不敢上前,而那些手段,反应在邱荣身上。

    邱艳心里害怕,拉着沈聪,“你会不会出事。”

    “放心吧,不会的。”屋里的灯亮了,晕红的光照在邱艳脸上,竟蒙上了层柔软的情意,沈聪笑着道,“他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坏了咱两的大事儿。”在大事儿上他咬得格外重,邱艳明白他又起坏心眼了,瞪他眼,什么时候还想着那种。

    沈聪瞧着邱艳进了门,忍不住多看了沈芸诺两眼,并未多说,提醒道,“关上门,让你嫂子别出来。”

    屋里,一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除了邱老爹,沈聪体贴是邱艳的服气,他心里欢喜,哪怕众人眼中的他不懂礼貌,见了长辈不打招呼,邱老爹也气不起来,沈聪一进门,邱老爹就将傍晚发生的事儿说了,沈聪沉着脸,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如实道,“上次三伯母来我就说过救邱荣的法子,三伯母怕是以为我诓人,没当真吧。”

    何氏是真的后悔了,再多的钱又怎样,都没有邱荣的命来得重要,上次沈聪语气含着讥讽,她的确没往心里去,总觉得有其他两全其美的法子,邱荣跟着邱老爹也一直相安无事,谁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儿,何氏擦了擦鼻涕,后悔道,“聪子,三伯母想明白了,哪怕是卖田卖地,只要阿荣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你想法子帮忙将人找回来吧,就当是三伯母求你了。”

    说着,就要跪下给沈聪磕头,邱老爹反应快,伸手拦住了,“三嫂这是做什么,聪子是晚辈,你给他磕头不是折他的寿吗,万万使不得。”

    何氏瘫坐在地,掩面哭泣。

    沈聪不为所动,如实道,“晚了。”

    闻言,屋里人皆是一震,何氏哭得更大声了,邱柱烦躁不堪,呵斥道,“哭什么,若不是你贪那点工钱,将阿荣阿勤送去赌场,怎么会闹到这步田地,都是你造的孽。”

    邱柱对邱家的孩子看重,他身为长子,性子更是包容,对下边几个弟弟,他是打心里想护着的,否则,邱荣这桩事,他也能想法子像应付长胜那般推出去不管,正因为是他亲侄子,他才到处奔走,想法子,可惜,天不尽人意,邱荣终究没保住,想到三房毁了两个儿子,邱柱难掩心痛,“都是我的错,那时候,我硬气点拦着三弟,也不会酿成今日的苦果。”

    邱忠红了眼眶,哽咽的喊了声,“大哥。”

    “人我能帮你们找回来,其他的我不敢保证,唯一的就是人是活的。”赌场得人看似凶神恶煞,然而从不会要人的命,即使要对方死,也会采取迂回的法子,让大家抓不到把柄,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那些人真要邱荣死,有的是法子。

    邱忠心生感激,没有什么比邱荣能回家好。

    人就是这样,当得知会有一个最坏的结果等着他们,结果出来并非如心中所想,心里又会重新存有期待,邱忠当下便是这种心情,刚开始告诉他邱荣断手断脚他铁定接受不了,在邱荣逃不出死字的情况下,告诉他邱荣断了手和脚不会死,他边感恩戴德,看到了希望。

    “聪子,谢谢你,你帮了三伯这次,三伯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好。”

    何氏也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真的可以把阿荣找回来吗?”

    “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不过还有人看见谁带走阿荣的吧,和我说说那些人长什么样子,明早我托人去镇上问问。”沈聪声音不慌不乱,何氏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起得急了,脑子一阵晕眩又坐了回去,“我知道,他们来家里砸东西,身形算不上壮硕,和你三伯差不多,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看着甚是恐怖,还让我们明天拿五百文银钱出来,否则,会继续来家里闹。”

    想着白天的种种,何氏忍不住身子打颤,邱忠接过话,细细和沈聪讲了家里的事儿,沈聪看了眼邱忠,不疾不徐道,“来家里捣乱的,怕另有其人,得知邱荣出了事儿,有人想浑水摸鱼,三伯别被人蒙骗了。”

    赌场有个子矮小的,那些人懂得看人脸色脑子好使,帮忙出谋划策再合适不过,出门要债,一两个那种人跟着可行,不可能一群人都是个子矮小的,满脸络腮胡,沈聪回想一番,顺风赌场并没有那类人,既然不是赌场的人,开口又是要钱,不是浑水摸鱼的是什么,只怕,络腮胡也是为了吓唬人故意画的,邱荣被人带走,三房的人乱了心智,不管谁去家里闹,都能吓唬住他们,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沈聪笑了起来。

    ☆、87|06-08-23

    邱忠拧眉,沈聪认识赌场的人,这事儿上没有必要骗他,想着一家子人被几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狐假虎威之辈吓得乱了分寸,哭天抢地,不知所措,邱忠觉得颜面扫地,抬不起头来,在场的其他人倒是没这个想法,想着不是赌场的人就好办,别看邱家族里人多,可为人多少有私心,邱长胜和邱荣在赌场领工钱的那会大家没收着好处,得罪人要大家一起担着,大家心里不舒坦,抱怨不少。

    若不是赌场的人做的,就好办多了,吓退那些人即可,举手之劳不会在族里惹来闲话。

    邱柱问清楚情况,心里有了主意,末了,又问沈聪何时能将邱荣带回来,邱荣早点回家,心才能落到实处,否则,悬着一颗心不上不下,食不下咽,度日如年。

    沈聪没给确切的日子,如实道,“明日我去镇上瞧瞧,人什么时候抬回来我也不知,毕竟,顺风赌场的事儿我不便插手,没有什么事儿的话,大家就回了吧......”

    众人嘴角抽搐,被一个晚辈开口撵人,换做谁都尴尬吧,顿时,屋里响起声咳嗽,沈聪置若罔闻,想起邱荣,看向何氏,开口道,“三伯母,我帮你救邱荣回来,六个铜板,先给我吧。”

    这话后,何氏面色僵硬,家里的银钱所剩无几,出门走得急,她身上没有带银子,窘迫道,“把人救回来我会给你钱的。”还以为沈聪看在邱老爹的面子上帮衬把,谁知,却是个见钱眼开的,心里对沈聪的感激之情也淡了。

    邱柱怕沈聪反悔,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搁在桌上,“这儿有十个铜板,把阿荣送回来就好。”

    “六个就成了,多的大伯收回去。”沈聪语气不高不低,屋里一众人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情绪,感激涕零的心情在银钱计量下消了不少,邱柱站起身,领着大家准备回了,邱老爹也想走,沈聪叫住他,“爹,您就留下吧,天黑了,路不好走,别摔着了。”

    众人撇嘴,嘴角不住的抽搐,下巴胡须跟着颤动了下,这里都是沈聪的长辈,不见沈聪开口挽留任何人,难不成他们回家路上摔着了他不会觉得有愧?细想,依着沈聪不近人情的性子,他们真摔着了,他怕会在冷嘲热讽拍手叫好,愧疚,沈聪怎么会有那种心情。

    “不用,我与你大伯他们一块就成。”邱老爹看来,现在回和明天回没多大的区别,这会人多还热闹,说说笑笑很快就到家了。

    沈聪走上前,温声道,“明天去镇上问邱荣的事儿,你与我一道,那些人胆敢撞坏您的门,得找他们赔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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