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想起肖氏的为人,加之邱蜜看沈聪的眼神,忍不住问了几句邱蜜在夫家的情况,邱老爹直摇头,“你二伯母说话尖酸刻薄不留情面,往后,你堂妹有吃苦的时候,你和沈聪别掺和,隔着层关系呢,不用理会。”

    邱老爹三言两语说了邱蜜婆家的事,不欲多提,肖氏得罪了人最后吃亏的是邱蜜,他不想沈聪牵扯其中,落下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傍晚时分,邱艳和沈聪才相携往家里走,邱艳记着沈芸诺的情形,让沈聪明日去兴水村瞧瞧,裴家人多,沈芸诺性子唯唯诺诺,吃了亏也不会往外边说。

    翌日一早,沈聪让邱艳留在家小心些,这几日镇上的赌场没有消息,他担心出事,去了兴水村顺便得去赌场看看,温老爷和卫洪乃轻弩之末,正是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候,沈聪担心出了岔子。

    “你别担心家里,我锁好门,不会出事的。”何况,遇着事情她知晓有退路,怀着身孕,她不会冒险应对,逃为上策。

    沈聪一去,直到夜幕降临,院门外也没动静,邱艳睡不着,担心沈聪出事,心突突跳得厉害,抬了两根小凳子去小屋子里,抱着褥子辈子,躺在凳子上,细细听着外边的动静,夜,宁静而安详,邱艳睡不着,望着外边漆黑的夜出神,想着事,何时睡着的也不知。

    天际,稀薄的光透过茫茫雾霭,洒下一片灰白,邱艳动了动身子,凳子窄,她担心摔着了,不敢翻身,撑起身子,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不曾想,这一睡,竟然到了天明时分,她整理好褥子,手脚冰凉,沈聪一宿未归,邱艳心里不安。

    昨晚留的饭菜还在锅里,她顺势烧火简单热了下,吃过早饭,回屋里给孩子做衣衫,沈聪将往年不穿的衣服找了出来,裁剪后可以当小孩子的尿布,完整的那一块可以做小孩子的衣衫,邱艳速度慢,比不得沈芸诺迅速,一早上,才将三件衣衫裁剪下来。

    这时候,外边传来沈聪喊敲门的声音,邱艳动了动胳膊,答道,“来了。”

    推开门,沈聪一脸风霜,发梢淌着水雾,面无表情的进了屋,邱艳瞅了眼他的身后,奇怪道,“怎么不见阿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诺在裴家好好的,你别担忧,昨晚我没回来,有没有被吓着?”沈芸诺在裴家日子过得的确不错,宋氏想刁难也没有办法,裴征护得紧,宋氏有气也没处撒,“裴征没去镇上做工,在家里守着阿诺,阿诺好好的,不过,最近裴家出了点事,阿诺走不开,她知晓你怀孕的事情了,眉开眼笑的,恨不得马上回来呢。”

    沈聪边朝里边走,边温声和邱艳说话,收起面上冷色,眼神温煦,如暖阳照地,“赌场事情多,我怕是不能在家,明日让杉子和小五过来守着,你别惊慌。”

    卫洪已经如丧家之犬不足为惧,木老爷花钱买下顺风赌场,之后就是□□顺风赌场一帮人的事情,再者,往回,欠着顺风赌场银子的人也该清理出来,事情多得很,担心被人钻了空子,他得仔细守着。

    邱艳蹙了蹙眉,没有拒绝,叮嘱沈聪道,“你在外边小心些才好,家里有我,不会出事的。”

    “恩。”沈聪牵着邱艳,回到堂屋,见桌上篮子里的布匹,目光染上了层复杂,视线落在邱艳肚子上,缓缓伸出手,搭在她的肚子上,低声道,“听说孩子大了会有动静,你可感觉到了?”

    “估计不到月份吧,再等些时日就会了。”

    “你之前心情不好,会不会影响孩子?”说起这个,沈聪微蹙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过两日,我让李大夫来瞧瞧,听说怀着身孕不能吃药,你怀孕的那会没吃药,怀孕前却吃了不少,听说,有的孩子生下来缺胳膊断腿的,又或者不会说话走路,让李大夫仔细把把脉,孩子健健康康的才好。”

    邱艳面色微变,侧开身子,拦住了他的手,目光微冷,瞪着沈聪,心底发寒,“你想说什么?”

    沈聪盯着她的怒容,不紧不慢的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艳儿。”他用力抱着抱着她,不让她动弹半分,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晦暗道,“你说,如果孩子生下来是个......”

    话在嘴里迟疑半晌,最终,说不出来。那是他的孩子,若因为他而受了什么诅咒,生下来和寻常人不同,他宁肯不要。

    沈聪语调渐渐归于平静,邱艳却浑身如坠冰窖,凉透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沈聪抵着她,没有回答,想与不想都不是他说了算的,他想得简单,孩子生下来他会好好待他,然而,若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哑巴又或者是个聋子,他该怎么办?

    邱艳一把推开他,目光冷冷的望着他,“你想说什么,让李大夫把脉,然后呢,然后随便找个借口叫我小产,不要这个孩子?”

    “你瞎想什么呢?”沈聪目光暗了下来,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孩子生下来不健康,邱艳心里承受不住,对孩子来说也是遭罪,有的人活着生不如死,他不想孩子吃苦,从小沉浸在外人的闲言碎语中。

    邱艳冷笑,“我想什么,你心里想什么才是。”甩开他的手,邱艳大步往外边走,神色平静。

    沈聪唤她,邱艳径直出了门,好似全然没听到沈聪的声音,沈聪察觉不对劲,大步上前将她拉回来,呵斥道,“你想什么呢,孩子都在肚子里装着,我能怎么想,让大夫看看总是好的。”

    望着他清冷的面庞,往回阴翳的目光此时含着淡淡担忧,邱艳以为自己恍惚看错了,语气坚决道,“不管他健康与否,我都不会嫌弃他。”

    “你......”沈聪无奈,对付欠债的人他有的手段,他真不想要这个孩子有的是不让邱艳怀疑的法子,可是,经过邱艳离家的事情后,他不想在她身上用那些手段,愿意静下心和她好好商量。

    静默半晌,沈聪松开了手,大步朝外边走,声音夹杂着某种难言的情绪,“我知道了,你回家吧。”

    邱艳轻皱着眉头,见沈聪出了门,好似有什么大不得了的事情似的,邱艳不想和他多说,转身回了屋子。

    几日后,她去河边洗衣服听着村里人说起,她更是心生疑虑,沈聪去寺庙烧香拜佛,花了许多香油钱,村里人说起这事,暗指沈聪坏事做尽怕遭报应,才会去寺庙求菩萨保佑,邱艳觉得另有隐情,沈聪和她去过寺庙,她和莲花去庙里祈福,沈聪在外边,如果他真的怕,该进去跪拜一番才是,又怎会最近才生出这种心思来。

    ☆、107|107

    沈聪算不上凶神恶煞,却也是冷清之人,他与寺庙格格不入,邱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沈聪去寺庙的原因,狐疑的瞅了边上的妇人几眼,后者会意,面色讪讪的别开了脸,邱艳与村里的人不熟,有心打听也找不着人询问,她挺着肚子不敢蹲久了,两件衣衫洗了许久,端着木盆回家时,逢沈聪从外边回来,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平白添出生人勿近的陌生感,邱艳揉了揉自己的腰,站在原地,举起手挥了两下,沈聪眉梢的冷漠散去,被淡淡的笑意取而代之。

    邱艳的心仿若冰封的河面,春风过,冰消融,渐渐浮出暖意。

    走近了,沈聪自然而然的端起地上的木盆,盯着邱艳泛红的脸颊,“家里的衣衫搁着,留给我来就是,你好生养着,别伤着肚子了。”

    邱艳留意到,边上的妇人们停下动作,侧耳听着动静,她低下头,轻声和沈聪解释道,“在家无事可做,洗衣服这点不算什么,赌场没事了?”

    她想问沈聪关于寺庙的事儿,不想被外人听了去,想了想,没有开口。

    小五和李杉过来帮忙,家里多了人,邱艳胆子大了不少,听小五和李杉说话,她才明白,顺风赌场不复存在了,往后,清水镇只有顺意赌场,沈聪手里的事情估计不少。

    “忙不完,咱回家慢慢说,孩子闹不闹?”他问过李大夫,孩子四个月就会有胎动,邱艳的肚子四个多月了,除了比寻常人大些,没有任何动静,他蹙起了眉头,心里担忧更甚,若孩子真的有什么,生下来,不过平添双方的苦恼罢了。

    可偏偏,邱艳认死理,不管孩子如何,她都要生下来,他没有办法。

    沈聪在前,邱艳在后,一时之间两人没说话,沈聪提起孩子脸上从未有过为人父的喜悦,甚至,心里仍然存着流掉孩子的想法,为此,邱艳对沈聪心里梗着刺儿,不多言,气氛流转,略微凝滞,小五和李杉离开沈家,邱艳整理洗好的衣衫,让沈聪送二人出门,蹲下身,双手牵着衣服,摊开,用力的甩了两下,接着晾在衣杆上。

    沈聪站在原地并未有所行动,李杉和小五面面相觑,近日,沈聪在心情不好,欠顺风赌场银子的好几户人家不知如何得罪沈聪,吃了不少苦,两人哪敢让沈聪亲自送他们,直摇头道,“小嫂子,不用了,我们找得到路。”

    随着语声落下,两人已经冲出了院子,沈聪的脾性两人多少见识过,平静中的沈聪两人尚且不敢招惹,何况是近日郁郁的沈聪,两人更是不敢招惹,时辰还早着,顺意赌场的人到处讨债,来回在各个村子奔波,他们用不着去镇上,李杉成了亲,小五跟着去李家将就一晚就成。

    路上,两人说起沈聪,皆不明白沈聪情绪从何而来,唯有避着沈聪才是上策。

    邱艳晾好衣服,见沈聪长身玉立站在边上,目光深沉,邱艳想起一件事,开口道,“外边的人说你去寺庙烧香拜佛,是真的?”

    沈聪怔了怔,许久未出声,邱艳捡起的地上的木盆,转身走了两步才听沈聪回答她道,“村里人最爱无中生有,眼睛瞎认错人了。”

    邱艳想想或许真是这样,她就觉得沈聪不会去寺庙,更别说烧香拜佛了。

    一晚上,沈聪时不时盯着邱艳的肚子,邱艳心里发毛,待沈聪去屋里洗碗,她先回屋,顺势关上了房门,沈聪回来时,门从里边落了门闩,沈聪疑惑,“艳儿,做什么,开门。”

    邱艳坐在桌前,沉思道,“你睡阿诺的屋子吧,我怀着身子,夜里来回翻身,怕扰得你睡不着。”实则,沈聪在家里夜夜都睡不好,早出晚归,睡眠不足,人消瘦了许多,邱艳担心沈聪对付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担心他也是真。

    两人分开睡,说不准会好些。

    半晌不曾听到门外传来应答声,邱艳当沈聪默认了,翻身上床睡觉,沈聪在家,她会睡得踏实些,黑暗中,总感觉一双冰凉的眸子盯着自己,吓得邱艳猛地睁开了眼,屋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侧身瞅了两眼,以为自己做恶梦吓醒了,闭上眼,准备继续接着睡,蓦然,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微的叹息,邱艳以为自己听岔了,侧着耳朵,又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响起,她浑身发颤,身子往里挪了挪,扯开嗓子,尖叫的喊道,“聪子......”

    她以为家里来了贼人,心下害怕不已,喊出口,她大声叫了起来,沈聪住沈芸诺的屋子,这会在邱艳看来有些远了,她惶惶不安,一声比一声急促。

    “艳儿,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万籁俱寂中,窗外传来低低的询问,邱艳拽紧了被子,喘着粗气道,“你快进来,屋里有人。”

    语声一落,窗户啪的声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晕黄的光照亮了屋子,沈聪提着灯笼,趴在窗棂上,冷若玄冰的扫视着屋子,随后,落在床上一角,拧眉道,“哪儿有人?”

    邱艳没有多想,四下逡巡一圈,屋里安置的家具多,此刻并未有其他人,邱艳心里仍惴惴不安,如实道,“黑暗中,我听着有人叹气......”话未说完,脸上神色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聪,“难道是你?”

    叹气声低,若隐若灭,她怕有人对付她的孩子没仔细辨认声音的方向,这会听沈聪说话才恍然,方才那声叹息貌似就是从窗户边传来的,“你一直站在外边?”

    沈聪利落的翻身进屋,窗子坏了,沈聪踩在木屑上,并没反驳,邱艳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来气,“大半夜不睡觉,站在窗户边做什么?”

    嗔怪微怒,眉眼精致动人,在温暖的光影下,生气的神色染上了淡淡的柔意,婉约朦胧,沈聪放下手边的灯笼,蹲下身,将地上的木头收拾了,邱艳怀着身孕,她如果不小心踩着绊倒了,后果不堪设想,沈聪动作专注而认真,邱艳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对方不痛不痒,她火气却愈发重,咬着下巴,怒气冲冲。

    沈聪的注意全在地上的木头上,捡起来堆在边上,觉得不妥当,索性打开门,拿扫帚将其扫了出去,折身回来,见邱艳神色愠怒,沈聪才淡淡解释道,“夜里口渴睡不着,去灶房喝了点水,正准备回屋听到你喊叫。”

    邱艳冷哼,“若不是你在外边装鬼吓人,我会叫出来?”

    “我装鬼吓人做什么?”沈聪没有多想,既然进了屋子,万万没有去沈芸诺屋子睡觉的道理,他熟稔的吹灭灯笼的烛火,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下去,邱艳身子缩在里侧,他不满的催促道,“过来些,咱睡了,明日还要去村里要债,事情多。”

    温老爷和卫洪败了,有的人鱼死网破,有的人在隐退回村,想老老实实过日子,赌场有赌场的规矩,拿了赌场的银子,除非手脚残缺,否则一辈子得为赌场卖命,那些人是顺风赌场养活的人,木老爷让他自己拿主意,依着顺风赌场的规矩处置他们也好,依着顺意赌场的规矩放他们一条生路也罢,首先,要把人找出来。

    邱艳踢他一脚,张嘴想与沈聪争辩,沈聪身上的衣衫是傍晚洗澡后穿的那身,真要是起身去灶房喝水的,衣衫不会这般整洁,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已传来沈聪均匀的呼吸声,邱艳动了动身子,替他盖好被子,终究,不忍心打扰他睡觉,沈聪夜里睡不着,难得,今日这么早就睡了。

    阖上眼,邱艳靠着沈聪,窗户坏了,有冷风吹进来,沈聪睡在外边,挡住了大半的风,然而,邱艳依然能感觉到浓浓冷意,她想,沈聪真的是累狠了,否则,会问她冷不冷,用不用想什么法子挡风。

    邱艳也不知为何心里会冒出这种想法,明明,以沈聪清冷的性子,即使嘘寒问暖也不见得是真心实意,她却莫名的勾起了唇角,她想,自己还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床上的被子没有换冬被,盖在身上有些冷了,邱艳身子往下一滑,整张脸埋进了被子,风吹不到脸上,暖和不少,她拽着被子,睡意加重,不一会儿,脑子便没了意识。

    清晨,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寒风呼啸,刮得剩下的一小扇窗户东摇西晃,咯呀咯呀的响,闹得邱艳心生烦躁,睁开眼,见窗户边立着个高大的身影,她一时没回过神,不舍的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才惊觉外边下雨了,她想,难怪沈聪这种时辰了还在家。

    “不去赌场了?”

    沈聪低着头,手里扶着木框,像是要做扇新的窗户,沈聪干活手脚麻利,做门方面颇有天赋,窗户则不同,光有木框不够,得用纸糊好了才成,否则挡不住风,有窗户也没用,故而,邱艳提醒道,“你别急着修葺......”

    沈聪对屋子的事情上心,屋顶按时会换新的茅草,院门更是换了好几回才让沈聪满意,漏风的墙也全被糊上了,然而,窗户,沈聪貌似没有动过,所以,才会被沈聪一脚踢开,木头碎裂开来。

    “我记着,和李杉说了,他明天会带纸过来,糊上就好。”沈聪挑了块整的木板,用不着纸,木头挡风厉害,可会挡住屋里的光线,不太好,邱艳和沈聪说了纸的用途,沈聪挑了挑眉,抬起头,笑道,“真以为我是个傻子?窗户什么样子我都不清楚?”

    邱艳撑起身子做好,定睛一瞧才发现为何沈聪会这般说,他扶着木板,并未将木板装上,而是在比划大小,邱艳面上一臊,沉默的掀开被子,穿衣服下地。

    新窗户做好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装好窗户,门外有人敲门,邱艳朝外边走两步,被沈聪抢了先,“天下着雨,你回屋坐着,刀疤过来找我有话说。”

    ☆、108|108

    如果真的是刀疤过来,邱艳更不敢在屋里继续睡着,窗户坏了,刀疤进院子就能瞧见屋里的情形,她若在屋里躺着,像什么样子,她快速的整理好衣衫,推开门,刀疤刚好从外边进来,小雨霏霏,刀疤没有撑伞,发髻上像笼罩了层浅浅霜雾,颜色发白。

    刀疤皱着眉,低头和沈聪耳语着什么,邱艳的视线瞧去,他脸上的伤痕随着双唇的一张一翕,狰狞的收缩伸展着,邱艳心口微颤,怀孕后,她胆子小了许多,不敢细细盯着刀疤脸上的疤痕看,会觉得害怕。

    “聪子,你找干巾子让刀疤擦擦身上的雨,我去灶房做饭。”昨晚被沈聪吓了一跳,早上竟然起得晚了,平日这些时候,都该吃过饭了。

    刀疤抬起头,迎上邱艳温和的目光,脸上蓦然一笑,“小嫂子也在家呢。”温老爷带着剩下的钱财逃去了其他地方,他们用不着为难,卫洪手里头没人,待在卫家,整日惶惶不安,也不用他们费心,眼下有几桩事情需要立即和沈聪商量,否则,他也不会特意过来。

    沈聪沉了沉眉,朝邱艳解释道,“我熬了一锅粥,水多了,你捞下边的吃,我和刀疤说几句话。”说完,沈聪领着刀疤朝沈芸诺的屋子走,赌场的事情他不想邱艳知道得过多,因而,并未让刀疤去堂屋。

    进屋后,刀疤声音立即大了起来,“顺风赌场逃走的人找着十来个了,有的藏在亲戚家,有的就在自己家里,我让韩城他们打听清楚,没有上门打草惊蛇,怎么做,你吩咐后再说。”

    行至桌边,沈聪顺势拉开凳子,示意刀疤坐,“卫洪倒了,咱烧鸡敬候是回事,可不能过的,他们如果真的想从此不再赌场做工,脚踏实地的回村里种地,咱不拦着,但是,之前在赌场挣的银子要全部拿出来,否则,以卫洪的手段处置他们。”

    刀疤心下微诧,抬眸,墨色深深的眸子转动两下,“咱真不用给他们瞧瞧咱的厉害?要知道,当初这些人没少在咱背后捅刀。”

    “得饶人处且绕,暂且放过他们。”沈聪有自己的理由,他顿了顿,刀疤五大三粗,这会儿却也好似明白了什么,蹙眉道,“是不是阿诺妹子出事了?”

    沈聪身上发生的事情刀疤几乎全知晓,当年的那些事他听说了些,要他来说,算命的人的话不能信,瞧瞧古往今来多少算命的,真能算出一个人的健康富贵,他自己早就是腰缠万贯的人了,怎还会靠着给别人算命维持生计。

    他和沈聪自小吃了不少苦,沈聪心里该比他更加明白才是,一个人,如果整日无所事事,等着天上掉馅饼,纵然有诸葛亮的才智最终也是郁郁无为,若勤奋努力,即使是一个傻子,有朝一日也能自己养活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聪明人。

    算命一事,多是胡说的,辛勤劳作才是安身立命活下去的基本,养家糊口是靠自己一双手而非别人几句高谈阔论。

    沈聪手搭在桌上,目光慢慢的扫过屋里的摆设,刀疤不提,他都忘记还有那件事了,不对那些人下死手不是为了沈芸诺的安危,而是不想给邱艳肚子里的孩子增加罪孽,他怕父债子偿。

    “阿诺没事儿,裴征真心待她,往后,她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艳儿怀着身孕,我怕......”剩下的几个字,在沈聪嘴边流转许久,他才说出了口,“我怕会有报应,那么小的孩子,甚至还没睁开眼,我想他平平安安的来到世上。”

    明朗的声音染上了淡淡的惆怅,刀疤抬起头,重重在沈聪肩头落下一拳,粗声道,“你操心什么,我看下小嫂子身子不错,孩子铁定没事儿,韩城那几个如果知晓近日令他们胆战心惊的聪哥回到家变成了多愁善感的小媳妇,不得笑掉大牙?你别怕,孩子在肚子里能出什么事儿。”

    刀疤以为沈芸诺出了事儿,沈聪才对那帮人手下留情,不成想是为了邱艳肚子里的孩子,哈哈大笑道,“眼瞅着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我连个媳妇的影儿都没瞧见,可说好了,孩子生下来,认我当干爹,往后,我让他在村子里横着走。”

    沈聪抿唇,黑沉的眼眸敛去了锋利,笑道,“好,只要他健健康康的,我什么都答应。”

    刀疤又落下一拳,信誓旦旦,“我的干儿子身子骨硬朗着,你当亲爹的可别胡思乱想,算着日子,小嫂子什么时候生?”

    “正月里吧,那段时间赌场没什么事情,我正好可以在家伺候她坐月子。”

    “那成,入冬后,我让韩城他们盯着,欠债的,咱能要鸡的不要钱,留着给小嫂子坐月子吃。”

    屋里,两人字正腔圆,没留意门边一抹蓝色的身形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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