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哭笑不得,“有襁褓包着,哪就硬了。”

    夫妻两人柔声细语,眼波流转尽是情深,肖氏越发手足无措,干瘪解释道,“我,邱蜜是自己过来的,我拦不住,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邱艳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只觉手心一凉,沈聪洗碗,手凉得很,这会被他牵着,冷意从手心蔓延至她全身,邱艳打了个哆嗦,抬眸,如水的眸子漾着笑意,“没,二伯母别担心。”

    她只听着声,不知晓是邱蜜,眼带询问的看向沈聪,后者松开她的手,小声道,“你去屋里陪大丫,我与二伯母说两句话。”

    “二伯母不容易,你别......”

    “我知道,你回屋吧。”沈聪揉了揉她的手掌,抬眉看向门口,慢慢走了下去。

    肖氏局促不安拽着衣角,袄子是前两年的,洗得泛旧了,一门心思想还清邱老爹的银子,过年不敢太浪费,想到往日种种,肖氏心里是真的知道错了。

    ☆、119|16.10.10

    风吹得肖氏瑟瑟发抖,她轻轻抬起眉,小心翼翼看着沈聪,舔了舔干裂的唇,轻声道,“邱蜜做的事儿我当娘的有错,你别往心里去,她被人带走了,往后该是不会回来了,艳儿和大丫还好吧?”她自认为泼辣,可要她不分青红皂白帮邱蜜遮掩,她过意不去,邱铁劝她安安生生过日子,别起幺蛾子,年纪大了,好好照顾家里,别闹得家里乌烟瘴气。

    邱贵的事情后,老大媳妇对她诸多抱怨,她还等着老大一家给她养老,不敢再向以往随意撒泼,邱家几房,这两年出了许多事,她再不醒悟,二房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我不关心她的生死,艳儿生了大丫,身子还没恢复,二伯母往后别在她跟前乱嚼舌根,关起门各过各的日子,您有心思在艳儿面前搬弄是非,不如多劝劝邱蜜。”邱艳心思比旁人重,村里人素来重男轻女,大丫是个闺女,村里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到邱艳耳朵里,她估计不好受,沈聪没有忘记大丫洗三那日,肖氏和邱艳的对话,对肖氏,他心里诸多不喜,碍于邱艳的脸面,不想撕破脸。

    肖氏面色一白,怔怔的点了点头,“艳儿二伯常说我说话直,易得罪人,我心里没有坏心,聪子,你别和二伯母一般计较。”她以为沈聪会和她说邱蜜的事儿,没想到是另一桩,沈聪面冷心热,起初多少人不看好这门亲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沈聪好与不好,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邱艳回屋守着大丫,看大丫闭着眼,不哭不闹,甚是乖巧,她不由得心疼,柳芽说起儿子,常说调皮,爱哭闹,可大丫着实安静了些,除了肚子饿,平日甚少能听到她的声音,邱艳不由得担心起来,抱起孩子,看沈聪进屋来,邱艳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二伯母回去了?堂妹来所谓何事?”

    “回了,大过年的,家里忙,二伯母哪有空留下。”沈聪脸色平静,抱过邱艳怀里的大丫,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大丫睡得香甜,今日过年也不知。”

    一年四季,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过年了,有肉吃,有新衣服穿,再穷的人家,过年的饭桌上都会多弄几个菜,大丫穿了身大红色袄子,是宁静芸做的,衣服大了,愈发衬得大丫身子瘦弱,白皙的脸不如沈聪掌心大。

    “大丫是不是太过安静了,别的小孩子常常哭闹......”当了娘后,邱艳整日提心吊胆,怕大丫不舒服,孩子小不会说话,有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聪坐在桌前,皱眉看了邱艳一眼,“别的孩子不懂事,有事没事喜欢哭,大丫乖巧懂事不好吗?我娘说,阿诺小时候甚是安静,放在她床上,她不会到处爬,躺着就能玩一上午。”

    回想小时候,沈聪神色愈发柔和,手捏了捏大丫脸蛋,笑道,“大丫像她姑姑,是个省事的,你别胡思乱想,得空了,多个大丫做两身衣衫,小孩子长得快,衣衫很快就不能穿了。”

    邱艳知晓自己一番话是白说了,沈聪比谁都护短,大丫的屎在他看来都是香的,邱艳挨着沈聪坐下,挪了下桌上的篮子,挑了颗花生剥开放进嘴里,道,“把大丫放小床上,我去灶房弄饭,你挑水把大丫的尿布洗出来,天冷,早点洗出来晒着,别用的时候没了。”

    她做月子,大丫的尿布都是沈聪洗的,以往洗衣服敷衍的沈聪,大丫的尿布却洗得干干净净,他力气大,尿布洗了几次后皆泛白了,钱婶子和她说起这事儿,她哭笑不得,私下底和沈聪说过两回,将尿布上的污秽洗干净就好,别使劲搓,搓烂了,还得问人要尿布。

    “成,我把木盆放走廊上,大丫醒了我才听得到。”沈聪转身,轻轻的将大丫放下,回屋收起大丫换下来的尿布,拿了根矮凳子在屋檐下坐着,认真的搓着尿布。

    邱老爹在灶房见着这一幕,朝邱艳道,“平日家里的事儿你该做的还得做,哪有大老爷们洗小孩子尿布的,你娘坐月子,你奶伺候她,什么都没让我沾手,说是不吉利,聪子洗尿布,被外边的人看到了,不知怎么说你呢,男主外女主内,洗衣服洗尿布这种事,你做才是。”

    “娘做月子那会是家里有人帮忙,我和聪子两个人住,我又坐月子,洗衣服的事儿不他来谁来?你看聪子的模样是不情不愿的吗?大丫换下来的衣服尿布,他洗的比是都勤快,您就别担心了。”邱艳取了墙上的一块肉放进锅里,岔开了话。

    午后,邱老爹约了人串门,本想抱着大丫出门转转,邱艳没有怀孕那会,村里闲言碎语多,这会儿孩子生下来了,邱老爹心底只觉扬眉吐气,多少有点炫耀的心思,尤其,沈聪和邱艳陪他过年,十足的孝顺。

    他好几次伸出手想抱大丫,沈聪不肯撒手,抱着大丫坐在凳子上,和邱艳两人玩猜数字的游戏,邱老爹干巴巴等了会儿,最后,心不甘的出了门,邱艳笑沈聪道,“爹想抱大丫出门转转,你把大丫给爹就是,没看爹等了很久?”

    沈聪不以为然,手握着花生米,放在桌上,眼神打量着邱艳拳头的大小,轻吐出个数,“六个。”

    邱艳摊开拳头,她手里有三个,沈聪手里三个,正好六个,邱艳将花生米推给他,只听沈聪道,“今日天不好,风又大,大丫身子弱,吹了风容易着凉,且平日和爹走动的那些叔伯有抽大烟的习惯,烟雾缭绕,呛着大丫了不好,我不好开口反驳,你如何不和爹解释?”

    邱艳神色一噎,不好说是她看沈聪护得紧,邱老爹又一脸期望等着,不管她说什么都会得罪人,两相权衡,索性故作不知。

    傍晚,邱老爹满面春风从外边回来,心情大好,邱艳和沈聪在灶房做饭,邱老爹兴致勃勃道,“柳芽爹听说大丫乖巧懂事,想瞧瞧,叫我抱去给大伙认认,我没答应,外边吹着风,大丫身子本来就弱,着凉了如何是好,看他们像是很遗憾呢。”

    邱艳失笑,她看得出来,大丫的出生,不仅改变了沈聪,邱老爹也变了不少,换做以往,这种话邱老爹是肯定说不出来的,附和道,“柳芽儿子正是调皮的年纪,柳叔他们离得近,两家打交道的次数多,柳叔估计被柳芽儿子折腾得不轻。”

    柳芽儿子可是邱家和柳家的宝,大家都宠着让着,孩子也是会看人脸色的,一来二去胆子大了,稍微不顺心就哭闹不止,邱艳笑道,“大丫在堂屋睡着,爹看看她醒了没,尿布湿了换下来,趁着天儿早洗出来。”

    庄户人家大多会给孩子把尿,天寒地冻的,即使屋里烧着炕,沈聪说会冻着大丫,大丫一直垫着尿布,打湿了立即换干的,如此的话,不用来来回回折腾大丫,大丫睡得安稳些。

    “好。”邱老爹眉开眼笑,别提多高兴了,脸上没有半点嫌弃,邱艳给沈聪使眼色,“往后一家人都要围着大丫转了。”

    “大丫讨人喜欢,有什么不好?”沈聪坐在凳子上,笑逐颜开,冷厉的眉眼间,愈发显得慈祥,这番看去,和寻常的庄稼汉子没有不同,估计甚少会将他和赌场要债的人联系在一起,起初,沈聪对孩子极为排斥,这会大丫生出来,跟转了性子似的,比谁都喜欢,常说女子口是心非,男子又何尝不是?

    初二一早,沈聪先回了,将大丫裹得严严实实,邱老爹一脸不舍,跟着他们走了很远,嘴里念念叨叨,提醒邱艳抱着大丫常回青禾村,邱艳耳朵快听出茧子了,连连点头,沈聪背上背着背篓,怀里抱着大丫,一身轻松,邱艳提着篮子,走在他身侧,“你累不累,不若将背篓给我背着吧。”

    “没事儿,我力气大你又不是不清楚。”

    邱艳想起昨晚,微微红了脸,生完孩子,她腰间长了一圈肉,松松垮垮的,身子跟着丰腴许多,她问沈聪是不是胖了,大丫睡在里侧,她趴在沈聪身上时明显感觉他在喘气,若不是胖了,他怎会这般。

    女为悦己者容,邱艳心里不舒服,背过身,以为沈聪嫌弃她了,情绪低落,谁知,沈聪凑到她耳边,脸不红心不跳说了几句话,邱艳顿时没了脾气。

    她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得知她怀孕后,便从未跟沈聪亲近过,坐月子时,钱婶子暗示过她好几次用别的法子,她脸皮薄,故作没听见,昨晚,沈聪拉着她的手,她才恍然为何他喘粗气,碍于大丫在,两人草草完事,之后,沈聪抱着她,将她靠在柜子上来了次......

    昨晚种种,邱艳想想便面红耳赤,嗔沈聪眼,越过他走在了前边,“那些人抓到了吗?”手抚着脸颊,邱艳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说起了去年来家里闹事的那帮人,若不是他们,大丫不会不足月就出声,想到那时的情形,邱艳仍觉得胆战心惊,“聪子,你答应过我,会让我见他们的。”

    沈聪垂目瞅了眼怀里的大丫,她闭着眼,襁褓露出她白皙的鼻尖,煞是可爱,沈聪声音淡了许多,道,“我没有忘,他们被关在刀疤屋里,你得空了,我陪你一起。”

    他有心放过他们,按着赌场的规矩办事,要么还钱,要么继续为赌场卖命,想浑水摸鱼借机脱身的,沈聪不会姑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管着赌场,不会为谁破例,那些人妄图动他身边的人,该清楚自己的下场,想了想,沈聪补充道,“他们不太好看,你心里有个准备,别被吓得晚上做噩梦。”

    “不会的。”邱艳语气笃定,她清楚沈聪的为人,那些人落在他手里,沈聪不可能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多少会吃些苦头,邱艳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可是,对那些人,她不会心生同情,当日自己落在他们手里,说不准会一尸两命。

    她同情别人,却从未得到过别人的同情,没有人是天生凶神恶煞,所作所为,皆乃形势所逼,有了大丫,她仿佛看到了没有被生活逼入赌场的沈聪,性子老实本分,待人真心实意,会会扫地,会洗衣服,会笑着和钱婶子聊天,没有烦心事,不曾冷过脸……

    那样子的沈聪,才该是真实的。

    ☆、120|012 老爷们

    沈芸诺肚子显怀,冬日的袄子也挡不住,裴征扶着她,眉目间极为小心翼翼,门敞着,两人径直进了院子。

    邱艳将大丫放在屋里,和沈聪准备午饭,在青禾村过年,家里的肉还多着,加之刀疤他们送的,墙壁上挂了不少,邱艳找出一个竹篮子,取了两块肉,又装了不少面,裴家种地,家里的粮食是自己种的,宋氏抠门,一日三餐饭桌上不是顿顿有米,很多时候是红薯,粗粮。

    沈芸诺不忍她们担心,对裴家的事儿只字不提,她做月子,沈聪无意说起裴家的伙食她才清楚沈芸诺过的什么日子,在家里,不缺饭吃,嫁了人,勉强能够维持温饱,邱艳心里不后悔是假的。

    装好一篮子,背着身和沈聪商量道,“家里的粮食多着,下午,让阿诺她们挑一担子回去吧,她怀着孩子,不比其他时候。”

    沈芸诺站在门口,稚嫩的脸颊圆润了许多,怀孕的关系,脸上漾着为人母的柔情,听了邱艳的话,她抿唇笑了起来,松开裴征的手,出声道,“嫂子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没瞧着又胖了吗?”

    裴征站在她身侧,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嫂子,阿诺说的对,家里的吃食够,年前三哥送的粮食屋里还有呢。”

    沈芸诺怀着身子,沈聪送的粮食他自己收着,宋氏不给好脸色,冷嘲热讽挖苦好几回,却不敢明面上说,宋氏怕沈聪,不敢太过为难沈芸诺,他在家,时不时拿出粮食麻烦韩梅做,下边几个侄子会跟着吃,不过大人是沾不了光的。

    邱艳扭头,看着沈芸诺,喜不自胜,上上下下打量几眼,见她气色好,脸颊白里透红,心踏实不少,放下手里的篮子,扶着沈芸诺,含笑道,“我与你哥刚回来呢,今年有大丫,家里热闹许多,带着我们回青禾村过年,今早刚回,我和你哥做饭,你去屋里看看大丫,我爹说跟你长得有点像呢。”

    自己的孩子,大丫看不出像谁,倒是见过沈芸诺的人说大丫像沈芸诺,沈芸诺生得肤白貌美,性子善良,大丫像沈芸诺倒也不错。

    这时候,屋里传来大丫的啼哭声,软糯糯的,听得快把人的心都融化了,邱艳声音一软,“刚吃了奶,约莫是听着我们说话,也想瞧瞧她姑姑了,阿诺回屋坐着。”

    沈芸诺点头,朝沈聪打了声招呼,留下裴征在灶房帮忙,“你帮哥哥看着灶眼里的火,让哥哥帮嫂子弄菜,我去屋里瞧瞧大丫。”大丫洗三那日,沈聪抱出来看过一眼,天冷,那天人又多,沈芸诺并没抱着大丫仔细打量。

    走进屋,床上大红色袄子轻轻颤动着,沈芸诺心有些激动,软着声音道,“大丫,我是姑姑,认识吗?”走近了,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大丫,小孩子皮肤好,肌肤吹弹可破,沈芸诺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襁褓,假装学猫叫了两声,转移了大丫的哭声,大丫睁开眼,沈芸诺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颤动了下,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湿漉漉的望着自己,清澈透亮,沈芸诺目光一软,把大丫抱了起来,咧着嘴笑道,“大丫,我是姑姑,姑姑,爹爹的妹妹,认识我吗?”

    大丫睁着眼,轻轻啊了声,随后,将手放进嘴里吸吮了两下,缓缓闭上了眼,沈芸诺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看邱艳进屋,压着嗓子,小声道,“嫂子,大丫睡着了,好像认识我呢。”

    “你是她姑姑,连着血脉,能不认识吗?”邱艳好笑,上前一步看了眼沈芸诺怀里的大丫,道,“孩子一天一个样,刚生下来那会喂奶的时候我都怕,这会脸上的血丝褪了我才稍微放了心,生怕她脸上留下什么印记,和你哥说过好几回。”生大丫的时候凶险,起初只想大丫平平安安就好,到后边,看大丫满脸血红,又怕大丫从娘胎带了印记,养儿方知父母恩,邱艳当了娘,才知道当娘的心里多脆弱。

    邱艳取出大丫塞手里的拳头,笑着解释道,“也不知从哪儿学的,无事就将拳头放嘴里,有时吃的津津有味能发出声,半夜吓得你哥哥以为屋里有老鼠,怕咬着她,抱着她舍不得撒手,后得知是她自己啃自己的拳头发出的声响才松了口气。”

    沈芸诺抱着孩子,在桌前坐下,邱艳怕冷着大丫,顺手关上了窗户,问沈芸诺道,“你在裴家没人为难你吧?你肚子大了,年后,让裴征别去镇上做工,你婆婆是个贪婪自私的,大嫂又有自己的孩子,若你在家有个三长两短,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裴征守着你,我和你哥也放心些。”

    沈芸诺点头,视线落在大丫脸蛋上舍不得挪开,轻声道,“他也这般说的,年后不去镇上了,地里的农活多,他留在家里好生伺候那些庄稼,明年有个好收成也好。”

    大年三十,裴征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过了,饭桌上,宋氏摆明立场不答应,韩梅裴勇他们没出声,她嫁给裴征后,裴征在家里干活勤快,怕几个妯娌给她脸色瞧,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份儿,去镇上也是如此,白天和裴勇他们一块做工,夜里去做帮人做事,裴家有位亲戚在镇上酒楼做工,遇着裴征传出来的,为此,宋氏发了一通脾气,要裴征将做工得来的钱交出去,裴征不肯,大年三十,堂屋别提多热闹了。

    宋氏就差没去跳河了,然而裴征有一说一,硬是不松口宋氏也无法。

    沈芸诺言简意赅和邱艳聊了几句,示意邱艳别担心,“他心里有主意,嫂子担心,公婆不敢为难我,待我生下孩子就好了。”

    邱艳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心思转动,清楚其中的难处,沈芸诺性子软,遇事唯唯诺诺,若裴征又是个盲目听爹娘话的,日子不知过成什么样子了,叹息道,“你啊,肯与我说这些也好,什么都闷在心里,裴征待你好,我和你哥就放心了,不过,他只一双手,日日夜夜干活,身子哪里受得住,年轻的时候好说,往后年纪大了可怎么办?你劝着他些,挣钱重要,可别因此落下什么病根。”

    “我与他说过了,年后他不去镇上,爹已经同意了。”裴老头不如宋氏刁钻跋扈,很多时候还是讲理的,裴家差银子,可家里得有人干活,男儿都走了,地里的农活没人做,裴老头说了,裴勇他们出去做工,裴征留在家。

    姑嫂两说着话,窗外传来轻微的击打声,“艳儿,你们出来聊,大丫睡着,别吵着她了。”

    邱艳撇嘴,无奈的摊手道,“你哥可真是将大丫捧在手心,谁都得往后边排了。”她生了女儿,怕沈聪不喜欢,谁知,沈聪高兴得睡不着,整日整夜霸着大丫不放手,邱老爹抱久了他心里都不高兴,昨日,邱老爹笑话沈聪是个闺女他宝贝成这样,是个儿子,岂不是要为他摘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沈聪淡淡一笑,回应道,若真是个儿子,便不管他,男孩儿怎样都能长大,只要他不吃亏,女孩不行,女孩要放手里捧着,不能叫别人欺负了。

    邱艳想,从小到大,沈聪就是这么对沈芸诺的吧,只是,不知晓沈家人在背后装鬼吓沈芸诺,想到这个,邱艳不由得喟叹了声,“大丫生下来,我总希望她要是个儿子就好了,可这些日子来看,又觉得是个女儿也好。”

    是个女儿,能留住沈聪的心,得到沈聪全部的温柔。

    “女儿本来就好,嫂子总爱胡思乱想,瞧瞧大丫都乖巧,哪是儿子比得上的?嫂子若真想要个儿子,待我生了,若是个儿子,我与你换大丫,如何?”沈芸诺紧了紧大丫身上的袄子,怕她冷着了。

    “想得美,我疼了那么久差点快死了才把她生下来,哪舍得送人。”邱艳心里虽存着遗憾,然而,大丫是她闺女,哪舍得送人。

    沈芸诺抱着大丫,轻轻笑了起来,“看吧,你娘舍不得你呢,女儿好,我们自己不就是女儿吗,哪有嫌弃自己的呢?”

    邱艳细细一想,心头苦涩,她想自己是个男儿,自小到大,邱老爹就不会为了她吃那么多苦,不会被骂是绝户,然而,事实如此,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从容接受,“把她放床上吧,我们出去,你与你哥哥说说话。”

    沈聪在家空闲好些时日,已经习惯这种日子,灶房里,他教裴征怎么照顾孩子,颇有经验的样子,邱艳哭笑不得,“阿诺有婆婆有嫂子,哪用得着你和阿征说那些。”庄户人家怎么过来的邱老爹与她说过,裴家不缺人伺候沈芸诺坐月子,不缺人洗尿布,哪用得裴征亲力亲为。

    裴征坐在灶台前,闻言,抬起头,俊朗的脸笑逐颜开,缓缓道,“三哥说得对,自己的孩子,自己多用些心思是好的,三哥继续说,我听着呢。”

    邱艳看了眼沈芸诺,由着两人去了。

    饭桌上,裴征照样吃得少,不停得替沈芸诺夹菜,沈芸诺刚吃完,他立马就给她夹来放碗里,沈芸诺抬眸,略微嗔怪的看他一眼,“你自己也吃,我知道夹。”

    裴家的饭桌上,若吃一顿好吃的,大家哄抢得厉害,久而久之,裴征担心好吃的被刘花儿她们抢完,便习惯先替她夹菜。

    沈聪心下满意,道,“阿诺说得对,你自己多吃些,难得回来,在家里多住几天,正月里没多大的事儿,多陪陪你嫂子。”

    沈芸诺面露为难,顿了顿,开口道,“今天就回了,之后得空了再回来。”

    沈聪面色不喜,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裴征,裴征蹙了蹙眉,面不改色,侧目朝沈芸诺道,“不如你留下多住几天,下午我先回,过些日子,我过来接你。”沈芸诺不留在家的原因他明白,初二回娘家的多,他嫁出去的亲姐也会回来,沈芸诺担心裴娟去屋里翻她的东西。

    沈聪听了这话,面上稍微好看了些,沈芸诺嫁人后,只一次回来住的时间长些,难得回来,且吃过午饭就匆匆回家,沈聪以为裴家人暗中逼迫沈芸诺,不许她乱说,叫刀疤暗暗查过,并无其他,他才放下心来。

    “春天播种的时候我帮不上什么忙,那会回来住些日子。”沈芸诺低头吃饭,邱艳看她心里有主意,只得劝沈聪道,“阿诺说的也行,那会大丫长大些,约莫都会和人吱吱呀呀说话了,你手里头有事出去忙,我和阿诺在家有个照应。”

    沈聪不置一词,春日的时候沈芸诺肚子更大,做很多事儿都吃力,身边离不得人守着,邱艳要照顾大丫,阿诺回来哪忙得回来,阿诺是故意找的说辞罢了,沉默半晌,他点了点头,对沈芸诺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手里缺什么,派人捎个信,我给你送过去,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和你嫂子去兴水村看你。”

    这时候,屋里的大丫闹了起来,不得邱艳起身,沈聪已搁下筷子转身走了,“大丫估计饿了,我抱她出来。”速度快得咂舌,邱艳失笑,朝沈芸诺道,“大丫嗯一声,你大哥跑得比谁都快,我这当娘都比不上他。”

    说说笑笑,吃过饭,邱艳和沈芸诺在屋里守着大丫,话题绕着孩子说了许多,大丫除却身子瘦弱些,其他都和足月生出来的孩子差不多,尤其皮肤,白嫩嫩的,煞是可爱。。

    瞅着天色差不多了,沈芸诺和裴征告辞离开,邱艳给她装了两块肉和一些面,还做了馒头,整整装了两篮子,担心沈芸诺不收,她故意让沈聪交给裴征,牵着沈芸诺叮嘱她,“你肚子大,多注意些,哪儿不舒服要和阿征说,别自己忍着。”可能生了孩子的缘故,邱艳絮絮叨叨起来,跟老妇人似的没完没了,沈芸诺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细心听着,不时附和两句,邱艳抱着大丫,没有送人出村,她在篮子里放了点银子,给阿诺的,阿诺怀着身孕,使钱的地方多着,阿诺心里有成算,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头宽裕,遇着急事也有应对的法子。

    沈聪送她们出门,很快便折身回来,想起邱艳说要去拿吴坤他们,沉思道,“你不是想见那几个人吗,这会儿时辰还早着,我随你一块。”兴水村离得远,沈芸诺和裴征租赁了牛车,饶是如此,回兴水村也不早了,昼短夜长,天黑得早,沈聪抬眸,瞅了眼天色,看向邱艳,询问她的意思。

    邱艳面有犹豫,道,“今天去也好,明天回青禾村?”她没有兄弟姐妹,除了青禾村别无去处,她和沈聪两人在家无事可做,邱老爹舍不得大丫,多让陪陪邱老爹也好。

    “你想回去就回吧,明日把家里的肉捎上。”沈聪进屋,待身上的冷意散去,才伸手抱大丫,回屋拿了条毯子,盖在大丫头顶,牵着邱艳往外,“走吧。”

    刀疤住的村子离杏山村不远,邱艳跟在沈聪身后,今日走亲戚的人多,路上遇着许多人,女子面色如常,男子则目光怪异的看着她和沈聪,邱艳心里疑惑,“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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