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告诉那老家伙,小爷我不管府里人私下跟他吹了什么歪嘴枕边风,我没法儿弄死我老子,还没法儿弄死府里那小畜生吗?”
    主要是荣伯爷现在死了,他大哥还没搭建起军中人脉,他们家势必要一落千丈。否则这事儿都等不到舒朗来想,荣夫人早付诸行动了。
    舒朗笑的开怀:“以往我没空搭理他们,就一个个真以为能爬我头顶撒野了?”
    亲信瞧着他笑眯眯说狠话,心下不由一激灵,二少爷往日在府里胡闹,最多是放些狠话,搞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都是小孩子把戏,从不被伯爷放在眼里。
    可眼下他瞧着对方神情,莫名觉得二少爷说的是真的。
    舒朗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接着道:
    “都以为我成日‘沐浴佛光,聆听圣音’便觉我吃斋念佛不动妄念了?老家伙想给那对母子出头,何必借你之口。便是他自个儿来我跟前说,我都不会把他当回事的。”
    说完又觉无趣,摆摆手赶人走:
    “就这么跟老家伙说吧,无需你做任何修饰。”
    第15章 我生气了
    亲信战战兢兢将话传到荣伯爷跟前时,荣六正歪在他爹身边撒娇缠磨,想要那把圣上赐给他爹的弯刀。
    闻言气的面色青紫,当场红了眼眶,面目狰狞的对他爹道:
    “您听见了吗?二哥他要杀了我!他竟想要我去死!他不仅想要我的命,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孩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便要处处被他欺辱?我已经听姨娘的话多番忍让了,换来的怎会是这个结果?
    大哥还没继承伯府呢他就这般,若大哥真继承了伯府,哪里还有孩儿的活路啊!”
    荣伯爷面上也不好看,心里的怒气更甚,当时让亲信去传话,也是因着小儿子大老远从府里跑来军营寻他,满身狼狈,哭诉在府中因老二那小畜生遭遇的种种不公。
    他心疼极了,便叫亲信去当面斥责那目无君父的小畜生,给幺儿出一口气。
    万不曾想会听到这么一番叫他暴跳如雷的回话。顾不得还有亲信在旁,直言道:
    “好,好的很,还以为他真吓破了胆学乖了,没成想心思更加阴险恶毒了。不是叫老子亲自和他说吗?那老子便如他所愿!”
    这已经不是替小儿子出气这般简单了,他做老子的被儿子指着鼻子骂到眼前,要他唾面自干,做缩头乌龟,他荣桥这辈子就没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寒声吩咐亲卫:“准备一下,两日后启程回府!叫那小畜生也给我滚回府里等着!”
    荣桥下定决心这次定要让那小畜生记住教训,免得他还没死呢就敢爬到他头顶撒野。既然荣夫人不舍得,那就由他这个当爹的亲自来。
    □□六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面上劝他爹消消气,当天夜里便偷偷拿了他爹的令信溜出军营,想先一步上山去给荣舒朗找点儿麻烦。
    他眼馋荣舒朗手里那笔钱财很久了,都是老侯爷的孙儿,凭什么荣舒朗那个处处不惹是生非不安分之人能得到老侯爷的青眼,而他无论怎样在老侯爷跟前挖空心思的讨他老人家欢心,老侯爷始终不愿多看他一眼。
    若是能想法子将那笔钱财弄到自己手里……
    一个念头在荣舒年心头闪过,摸摸袖口藏的东西,荣舒年咬牙想法子甩掉随他出来的小厮,照着记忆中千佛寺的方向驭马而去。
    “驭马?也好,确实该松散松散筋骨,免得长成懒骨头了!”荣舒朗是典型的纨绔嘛,哪个纨绔没做过倚栏而立,马踏长安之事?可以说骑马是纨绔的自我修养之一。
    梨满瞧着主子打从见了伯爷亲信后,便一直闷在院里不愿出门,想着法子哄他开心,劝他去演武堂驭马散心,眼下见他有多松动,加把劲儿接着哄他:
    “是啊是啊,听住持院里的小沙弥说,演武堂那边新来了几匹小马驹,可漂亮了呢!主子咱们去瞧瞧吧!走吧走吧!”
    舒朗倒不会因荣伯爷那种人不开心,就是人一年中总有那么几个月,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儿,懒得动弹罢了。
    梨满说的事儿勾起了他的兴致,便懒懒散散的从贵妃榻上起身,招呼人往演武堂而去。
    演武堂是寺中武僧们日常习武所在,场地极为宽敞,设有单独的跑马场,平常人自是不能随意在其间行走,更不用说借用人家的跑马场玩耍。
    但舒朗是谁呀,短短几月便将整个千佛寺上下祸害了个遍之人,偏他财大气粗还嘴甜,寺里寺外就没不识他的之人,这上上下下他跟谁都能聊得来,和谁都能搭得上话。
    因此听他要跑两圈,演武堂掌事还细心的帮他挑了一匹性格温顺的母马,满脸慈和在旁瞧他胡闹。
    舒朗是没骑过马的,前世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奈何身体不争气。荣舒朗是会骑马的,但横中直撞惯了,丝毫没有安全驾驶的概念,两者在今儿结合,叫舒朗一上手便有几分生涩。
    瞧的梨满胆战心惊,生怕主子摔下来,她如今对摔马这事儿有阴影,偏旁边大和尚还乐呵呵的安慰她:
    “施主莫要忧心,荣施主是有底子在身的,不过时日太久,疏于骑射,待他熟悉片刻便好。”
    这话舒朗离得近也听到了,他胆子大,理论结合实践,果然不出片刻,便能伏在马背上小跑几圈。
    就这破烂骑术,还有梨满等人在旁边拍掌喝彩,简直叫舒朗虚荣心爆棚。
    不知第多少次感慨,躺平人生就是美,就是妙!
    舒朗这头玩的开心,可把隔在外面进不来的荣侯爷亲信急死了。等舒朗满头大汗出现在演武堂门口时,便觉一物以肉眼不可见之速度迅速飘至他眼前。
    定睛细看,竟是前几天才打过照面那亲信。
    这叫舒朗想起风一般的男子常卿大人,也不知这二人比速度,究竟谁更胜一筹。
    那亲信见了舒朗,没了上次的客气,见过礼后语速极快道:“敢问二少爷,六少爷可在您这里?”
    梨满听见“六少爷”三个字就来气,这时候都不用她主子开口,她自个儿就有一肚子话给怼回去:
    “常护卫,你们没完没了是吧?一个个觉得二少爷脾气好,什么狗屁倒灶的人,无关紧要的事儿都敢拿来烦他了?”
    谁知这回还真不是狗屁倒灶之事,原来荣伯爷最疼爱的小儿子荣六公子竟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话说那夜,荣六从军营偷溜出去,荣伯爷第二日一大早没见着儿子才惊觉事情不对,一查之下,以为孩子想娘,连夜回去了。忙叫人去追,务必要安全的把人平安送回伯府。
    结果亲卫才出军营不到半里,便遇上了狼狈返回的荣六小厮,小厮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后,荣伯爷方知他的小六走丢了!
    小六才十二岁,孤身一人夜间行走,又是单纯良善的性子,遇到危险或是被人骗了可怎么得了!
    心急之下,荣伯爷一边关押了失职的小厮,一边叫人沿路去寻,结果直到傍晚依旧毫无音讯,荣伯爷更急了。
    连夜亲自提审小厮,小厮他能知道个啥啊?心说六爷要做的事若是能叫他知道,也不用半路甩开他独自行动对吧?
    但这话荣伯爷听不进去,叫人继续上刑。小厮经受不住酷刑,依照他对主子的了解,大致猜了个方向,说的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我招!我招!小爷气不过二爷那日叫人威胁于他,连夜上山找二爷对峙去了!”
    此时距离荣六失踪已过了一日两夜,到了第三日清晨,荣伯爷为寻小儿子,差点儿将京郊翻个底儿朝天,听闻此言直接命人将舒朗带回府审问。
    也就舒朗在山上还不知晓,山下可热闹的很,不过眼下也被知道了。
    亲信对舒朗道:“伯爷请您回府一趟,六少爷没找回前,谁都不能离开伯府一步,尤其是您,二公子,得罪了!”
    说着便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舒朗头一次觉得他爹不是心偏到胳肢窝这么简单,是脑壳儿有毛病,也收起了面上无所谓的表情,一脸肃杀的看回去。
    第16章 我很能说
    直至亲卫被他看的冷汗涔涔,不自觉低下头,舒朗才冷声开口:
    “若他荣舒年真如小厮所说前来寻我,白日来自有守门僧人瞧见,夜间来凭他一个荣家庶子的分量也叩不开这千佛寺的大门,不管哪样,但凡他真出现在这千佛寺内,必能引起人注意。
    想来你早已叫人去我住处查过,也在寺里寻相关僧人问过了吧?可有收获?”
    亲卫心内苦笑,他自是知道这趟差事棘手,眼下不过得罪一个二公子,回头大公子和夫人那边他也讨不到好果子吃,但伯爷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
    只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坚持称:“这是伯爷的命令,请二公子别为难属下。”
    舒朗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打量他,甩袖轻嗤一声:
    “除非他荣舒年能顺着后山万丈悬崖爬上来,或能飞天遁地避开千佛寺正门进来,否则一个大活人出没在这千佛寺,不可能无人瞧见。
    你们不是不知这个道理,不过是柿子捡软的捏,想叫我顶在前头,把我带回去让老东西出气用的。”
    亲卫被说的心一颤一颤,以往只觉二少爷纨绔胡闹,什么混账话都敢说,今儿方觉出他还能如此直指人心,犀利的叫他一时无地自容。
    舒朗不欲搭理那抽风的老家伙,转身便走,那亲卫自然不愿,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气氛还未进入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就听他大哥的声音远远传来:“守光!你没事吧?”
    说话间人已急匆匆出现在舒朗眼前,喘着粗气,一脸急切的上下打量舒朗。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家将穿着的亲卫,个个腰间跨刀,往那儿一站,凶悍气扑面而来。
    舒朗见他着急,忙道:“我没事,大哥您怎的来了?”
    说起此事荣舒堂一脸晦气,似是想起什么恶心东西一般,浑身不耐道:
    “家中出了点事,娘担心有人借机生事,叫我带你回家住几日。”
    舒朗闻弦知雅意,明白是不便当着外人讲之事,当下便随着大哥一行人走了。
    兄弟二人路过荣伯爷那亲卫跟前,谁都没往他身上多瞧一眼。
    亲卫躬身让行,心内苦涩,大公子这是连他一并记恨上了。面上不显,沉默跟在一行人身后回府。
    舒朗跟他哥急匆匆赶回家,浦一进门,大管家便低声对两人道:
    “伯爷在议事堂,叫您二位回来便过去那边。”
    又快速补充了一句:“夫人和张姨娘也在。”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无话,只满脸晦气之人多了舒朗一个。
    议事堂里张姨娘哭哭啼啼跟伯爷诉苦:
    “您是知道年儿的,单纯又良善,最是胆小心软的孩子,听了二少爷那般威胁自然心下害怕,连夜去山上给二少爷赔罪,求二少爷高抬贵手饶他一命也是有的。
    妾如今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二少爷将年儿交出来,别再这般恶作剧了,便是叫我们母子往后吃斋念佛,一生皆为二少爷祈福,妾和年儿也是愿意的。
    伯爷,妾真的受不住这般玩笑啊!”
    舒朗远远地听见这番话,嫌弃的皱起眉头,两辈子他都没被人这么夹枪带棒的挤兑过呢,这能忍?
    “呵,免了,你的祈福我可无福消受,若是你日日在佛前咒我早登极乐,我不嫌膈应,佛祖还嫌聒噪呢!
    有闲工夫在当着众人面儿吹枕头风,还不如你两直接回屋关上门商量好了给我定什么罪,出来直接宣判来的干脆。
    这大中午的哭哭嚎嚎,太烦人,小爷我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给嚎没了。”
    夹枪带棒的一顿损人,舒朗进了议事堂内,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中,都没给其他人发挥的机会,混不吝道:
    “也就咱家后院儿如此没规没矩的,正经高门大户,连当家夫人轻易都不进议事堂呢,咱家却放任妾室在议事堂哭天抢地。
    咋的,是我祖父定的规矩不好使了,还是爹你被圣上流放三千里,咱家彻底沦为庶民用不着讲这些规矩了?”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一声,议事堂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这事要搁荣夫人或荣舒堂身上,他们两顶多来一句:“不合礼数”。
    再粗俗些的这两文化人讲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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