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芸汐把信件给宁承看,宁承瞥了一眼,一脸不屑,“公主,咱们得压一压他们的气焰,拖他个三五日再回。他们还真以为咱们非跟他们停战不可了!”

    韩芸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宁承还想开口,见韩芸汐这失落的样子,便立马闭了嘴。

    这件事终究是他的错,若非他有错在先,龙非夜哪来机会羞辱公主殿下呢?

    宁承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在公主面前提及这事了,这无异于是揭公主的伤疤。

    见公主沉默不语,宁车也沉默了,两人一路回到军营中,都默默无话。

    回营帐前,宁安来信了。

    信中说龙尊已经顺利抵达医城,顾七少和沐灵儿已经把白玉乔救醒,还在审问中,目前还没审出有用的信息来。

    “宁承,你给宁安回个信,问一问龙尊带去的侍从,沈决明是都收了,还是退回来了。”韩芸汐看似随意,心下却紧张不已。

    她在其中一个仆从身上下了毒,只要那个仆从到沈决明院里,就一定会接触到沈决明院里的桂花。

    这个时候已经是入秋,北方比男方的气候要冷一些,沈决明满园的桂花树必定已经开花。

    她下在仆从背后的毒,一定和桂花香发生反应,就会有瘙痒的症状,并且呈现出黑色的纹路。

    根据着她下毒的位置,顺序,那些纹路必成字形。只要沈决明当初医治那个仆从,就一定能看到她留下的字,就一定会告知龙非夜。

    韩芸汐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希望沈决明已经把她那个问题状告龙非夜了。

    她都无法想象,龙非夜挨了她那一巴掌,又听到她对宁承说的那些话,会有多绝望。

    宁承要走,韩芸汐急急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情况,让她马上回信,越来越好!”

    宁承狐疑起来,“公主,此事……这么着急?”

    韩芸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幸好她机灵,连忙解释,“如果能争取到医城的支持,便也可争取到药城的支持。宁承,有医药两城的支持,咱们跟东秦谈判的底子也足一些。龙非夜在北历的细作不少,万一谈判拖久了,他再北历获利,改变了停战的决定,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韩芸汐所言极有道理,再加上宁承对她已完全信任,所以,宁承也没再追问,“属下这就去办。谈判的事,还请公主定夺。”

    韩芸汐恨不得跟宁承说今夜就谈判,但是,她还是保留了那么一点点理智,她说,“我考虑考虑再议。”

    这一夜,韩芸汐又辗转反侧了,一遍又一遍地看龙非夜那九封回信,一个字一个字地轻抚过他的字迹,他的气息。

    而这一夜,龙非夜并没有辗转反侧,因为他压根就没躺床上,他坐在军营中,等回信。

    百里元隆陪在他身旁,并不知道他在等回信,只当他在琢磨时局。

    同样未眠的人,有太多太多了。

    宁承独自一个人坐在军营外的小河边喝闷酒,一壶一壶似要将自己灌醉,只可惜他千杯不醉;

    百里茗香望着窗前的月光,素雅的小脸比这夜还要安静,温顺的一辈子的眸中摇曳着月芒,美而凄凉;

    顾七少躺在屋顶上,睁眼到天明;

    沐灵儿就在屋内,守着初醒的白玉乔,毫无睡意;

    顾北月在某个茅庐中,将楚天戈寄来的信烧掉,他抬头往月,低头轻叹……

    翌日,龙非夜收到西秦的回信,二次谈判的时间约在当夜,老时间,老地点。

    韩芸汐看完信之后,对百里元隆说,“今夜本太子过去便可,你留驻军中。”

    第838章 本太子对她没兴趣

    百里元隆一听说殿下要孤身前往,他立马劝说,“殿下,属下必须陪同,军务上诸多细节,属下是最清楚的,属下必须……”

    话还未说完,龙非夜就冷冷打断了,“你的意思是本太子不熟军务?”

    “不敢!”

    百里元隆这才知道自己逾矩,“属下是担心殿下……”

    “本太子还能被一个女人蒙了不成?”龙非夜厉声打断,“还是,你和唐子晋兄妹一样,至今还怀疑本太子会对韩芸汐念旧情?”

    经过第一次谈判,殿下将西秦主仆羞辱成那样,百里元隆早就不怀疑了,他跟着去不过想第一时间了解情况,而为殿下做参谋罢了。

    他正要解释,龙非夜又冷声反问,“怎么,你觉得本太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忘掉自己是谁?”

    “不!不!”

    百里元隆立马单膝跪下去,“殿下明鉴,末将绝无此意!末将绝对服从殿下所有命令!只盼殿下此行,多加小心,提防有诈。”

    龙非夜这才放软语气,“忙你的事去,谈判一事,本太子自有安排。”

    “是!末将恭候殿下好消息。”百里元隆终于退下去了。

    龙非夜搞定百里元隆还是容易的,毕竟龙非夜一身绝世武功,无需任何人担忧。而且,他向来的风格就这样霸道果断,不需要他人多言。

    可是,韩芸汐就不一样了。

    若没有宁承帮忙,韩芸汐这个废材,连登上那么陡峭的悬崖,都办不到。

    她努力地想说服宁承,给她安排侍卫便可,可是,宁承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她独自前往。

    一番讨论之后,韩芸汐还是败下阵来。

    “公主殿下,待来日得闲,属下教你武功,如何?”宁承问道。

    韩芸汐心想,自己要会武功今日就可以说服宁承了,她苦笑着,“我学不会。”

    “怎么会学不会?公主殿下还从未学过吧?”宁承又问。

    韩芸汐正要告诉宁承,自己早被坚定为天生的废材,无法聚气修炼内功,所以无法学武。

    话还未出口,侍从就过来了,拿来了一个韩芸汐很熟悉的东西,暴雨梨花针!

    韩芸汐的心跳咯噔了一下,看着宁承接过那东西,朝她走来。

    “给!”宁承认真说。

    “这……”韩芸汐装傻。

    这暴雨梨花针早就被唐离在逃婚的路上用光了,已沦为废物。当初宁静嫁入唐门时候,唐门把这废物当作聘礼骗了云空商会,没想到宁承至今还当这东西是宝。

    “暴雨梨花针,唐门第二暗器!给你,收着防身用,比你袖中藏的暗器,厉害百倍。”宁承说说着,又补充道,“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听到如何启用这东西。你像这样拿着,启用的时候按下这个机关便可。记住,一定要瞄准了之后再按。”

    宁承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这里藏针是有限的,用掉一枚就少掉一枚。所以,若非关键时刻,生死关头,决不能随意使用。”

    韩芸汐怔怔地点头,心虚无比。

    要知道,这暴雨梨花针早就被她用掉过好几枚了,而且,唐离和龙非夜当时都还夸她拿这暗器的姿势非常好看,不输男人。

    宁承要知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呢?

    韩芸汐正心虚着,宁承沉沉地说了一句,“公主殿下,这东西……就留着对付龙非夜吧。”

    韩芸汐就知道,宁承舍得拿出这宝贝来,就是冲着龙非夜去的。

    一时间,她所有心虚都烟消云散,“不必给我,我相信龙非夜还不至于真对我一个女流之辈动手,你自己留着吧。”

    “公主……”

    “宁承,你若安全,我便安全,不是吗?”

    这话简直说到宁承心坎里去了,宁承也不再推辞,韩芸汐淡淡问,“宁静那边,什么情况?”

    “昨儿个刚刚收到消息,正要禀告公主,”宁承说,“宁静落在龙非夜手里,唐离以唐门门主出面跟他要人,被拒绝了。公主,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属下已经派宁安赶赴唐门,或许,咱们可以借此机会,说服唐门和西秦合作。”

    宁承说着,又问,“公主,你之前可否见过龙非夜和唐门有什么私下的往来?”

    韩芸汐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她下意识摇头,“没……没见过。”

    她都还担心唐门是否已经暴露了,却没想到唐离居然有本事把事情搞成这样,让宁承产生这样天大的误会。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唐离囚禁了宁承,然后推卸给了龙非夜。

    宁承希望和唐门合作,这会儿,唐离估计就在唐门,等着宁承送上门去吧!

    只要唐门抓住这个机会,假意和宁承合作,到时候,唐离还不在龙非夜各种指示下,坑死宁承?

    唐离那家伙,哪里来的信心,那么肯定她不会出门唐门呢?要知道,唐门和龙非夜是什么关系,她可清楚得很呢!

    半晌,韩芸汐才回了宁承一句,“是个好办法。”

    有韩芸汐这句话,宁承对唐门也多了几分放心。

    是夜。

    两方人马,如约抵达悬崖。

    一如第一次相见,韩芸汐远远地就看到龙非夜孤身一人,站在吊桥中央。他还是一袭黑衣劲装,面容冷峻。

    他就像个夜之神祗,冷冷清清地立在那里,高高在上,执掌天下,睥睨苍生。

    他的身影和夜色相容,神秘得令人生畏,不敢走近,却又有种魅力,引入入迷,哪怕是赴汤蹈分,飞蛾赴火也要走近他,靠近他,敬他,爱他,惜他,膜拜他,奉献给他。

    龙非夜……龙非夜……

    韩芸汐心中,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

    宁承却主意到,对岸的悬崖空无一人,这一回,龙非夜独自一人前来。

    他,什么意思?

    “公主,龙非夜独自一人来。”宁承低声低声。

    距离还有些远,韩芸汐看不清楚龙非夜的表情,却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

    她不着痕迹地退开一小步,和宁承保持距离,“他本就可以全权做主,何必他人相陪?”

    韩芸汐这话说得自己好像是个傀儡。

    宁承立马解释,“此事,自得公主全权做主,属下只是担忧公主安危。”

    “双方交战,不杀来使;停战谈判,不动干戈。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还能把我怎么着?”韩芸汐反问道。

    “是。”宁承不再辩解。

    真正谈判的地点,就在桥中,悬空之地,绝无隔墙之外。

    只有相关的人氏才能听到谈判的所有细节,哪怕是他们最贴身的侍卫,也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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