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墨九站在那里,原就只为干扰他的视线,不待他的腰刀制住墨九,一柄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想死的,就老实点儿。”

    这人说着一口流利的珒国话,让完颜修微微一怔。他跟着那人的剑身,慢慢挪步了两步,原想伺候而动,逃出掌握,奈何那人半点耐性都没有,他稍有异动,那长剑锋利的剑身,便入肉半分。

    “不要考验小爷的耐性!”

    那人又是轻声一笑,这熟悉的笑声让完颜修眉梢一挑,情不自禁地回头,看见了宋骜似笑非笑的脸,“是你?”

    宋骜愣住,“你认识小爷?”

    想他常年在临安风流快活,而完颜修身处北方大地,两个人向来没有交集。就算彼此听过对方的名字,也不可能见面就识得,还有这样的惊疑。

    宋骜正自奇怪,便听见墨九冷哼一声。

    “别听他瞎掰,他在转移你的注意力。”

    “哦”一声,宋骜恍然大悟,剑身又朝完颜修的脖子压了压,“果然还是小寡妇狡猾……哦不,小寡妇聪明。你这个狗屁的珒国王爷狡猾的很。想哄老子,没门!”

    完颜修并不在意他损人的话,一双锐利的视线,死死盯着宋骜的脸,那眸底流转的情绪,就好像真的曾经认识过他一样,俊脸上带挂着一种古怪的笑意。

    “安王当真不识得我了?”

    宋骜穿着珒兵的甲胄,若完颜修不曾识得他,断断喊不出“安王”两个字来。这一回,不仅宋骜,连墨九都有些惊诧了。

    他们都相信,完颜修以前一定认识宋骜。

    可他们之前,能有什么渊源?

    最关键的是,宋骜压根儿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

    他难得严肃了脸,“你怎么认出我的?”

    完颜修错愕一下,“你忘记了?”

    忘记了?墨九看他古怪的表情,也有一探究竟的八卦之心。但此时有无数的珒兵围了上来,根本不是叙旧的时候,尤其这样的“叙旧”,完全有可能是完颜修的诡计,他在拖时间逃跑。

    念及此,墨九脸色一沉,“完颜修,少废话了,落到我的手上,你就认栽吧。甭说你认识小王爷,就算你认识南荣皇帝,也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完颜修回头看她,目光有笑,声音却充满了无奈。

    “栽在钜子手里,小王深以为幸。”

    “哦?”墨九质疑地挑了挑眉,“真幸?那好嘞,你赶紧吆喝一下,让你的人停手,也好少死几个。要不然,再杀下去,两败俱伤,死伤无数,你们还是一个败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得她半真半假,半怜半损的话,完颜修面不改色,只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淡淡一笑,“身为军人,战死沙场是死得其所。我不怕死,我手下的将士更不怕死。”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抓住了他,对战局也没有影响?墨九呵呵一笑,“那真是对不住王爷了,我墨九从来不做无用之功。”

    说罢她不再与完颜修辩驳,斗嘴上功夫,而且直接让宋骜押着他,从围过来的珒兵人群里穿过,再一次走上了先前他们埋伏过的小山坡。

    远远看着杀声震天的战场,墨九摸出一个哨子来,“咀”的吹了起来。

    哨声很尖利刺耳。

    几道“咀咀”的哨声后,他们成功的引起了混乱战场上的人注意。人群齐刷刷望过来,微微袅袅的山坡上,站着男装的墨九。

    她洪亮的声音刺破了硝烟,传入阵中,“珒兵都看好了!你们的王爷已经被我掳获,你们放下武器,立即投降,这样或可保一命!否则,今日的北岸渡口,就是你们的坟墓。何苦来哉?”

    珒兵怒瞪着双眼,看向她。

    她的手上,确实是他们的王爷完颜修。

    ……一个他们视为神邸的战将。

    她怎么会不知不觉的掳了他去的?

    众人哗然,惊叫声四起。

    也就在这一刹那,好几个珒兵因为这一瞬的迟疑与紧张,死于了南荣兵的刀下。

    人在濒临死亡时的嚎叫声,最是令人惊悚。

    墨九鸡皮疙瘩掉一地,对着萧乾大吼。

    “大帅,投降就不杀啊!”

    萧乾立在马上,看山坡上英姿飒爽的女子,一动不动地静立好久,方才抿紧嘴巴,抬高手臂,阴沉着一张冷脸,厉声喝道:“停!”

    南荣兵一收手,主帅被擒的珒兵也自然停战了。

    一场血腥的战事,似乎霎时便烟消云散。

    “吁!”墨九觉得自己功德无量,可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儿,她的后背上也些许汗湿。

    默默看一眼围上来的珒兵与南荣兵,她下巴微微一抬,扫向那些人,高声喊道:“珒国人输了就输了,有点气度啊,不要给我玩阴的。还有,你们的王爷,如今是我的俘虏,你们不要妄想救回他,否则,我就要他的小命。”

    珒兵果然停下脚步。

    墨九瞥一眼完颜修,又轻声笑道:“不过你们放心,他既然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会好好饲养他的。”

    她出位的话,洪亮震天,引全场惊呼。

    今儿的完颜修,一身镫亮的战甲,身系精工巧绣的披风,腰身紧束,玉带战靴,鼻梁挺秀,有几分高傲,有几分狂妄,更有几分俊美。

    莫非墨九看上他了?

    要晓得,他俩差一点拜堂呢?

    尼玛这到底是打仗还是抢亲?

    众人心里腹诽,小声议论,完颜修却像被雷电劈中了,怪怪地看她片刻,唇角露出一抹邪佞的笑。

    “你要怎生饲养我?”

    墨九眯眼,怪怪地冷笑,“带你上天,包你舒服。”

    完颜修一怔,唇角抿了抿,带出一抹浪荡的笑,“小王恭候小娘子垂怜。”

    墨九唇角一扬,负手调头就走。

    “小王爷,带上他,跟我来。”

    “……”宋骜啐一口,“到底哪个是王爷?”

    远处的战场上,萧乾黑眸微阖,满是危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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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言万语一句话,追我的书,你别怕。

    姒锦一定会好好写的,么么哒……感谢追文的妹子,辛苦哒

    坑深150米 吃味儿的萧六郎

    击西瘪瘪嘴,扫他一眼,乖

    闯北道一声“阿陀弥佛”,哼哼道:“你若不争气,佛都渡不了你,我又如何管得了?”

    击西可怜的眨眼,“你也不管我了?”

    “在主上跟前说话,仔细着点儿。 乐-文-能不提九爷与完颜修,你就不要提。若不然屁股开花,可没有人再管你!”

    为免击西又犯错,闯北见萧乾尚无责怪的意思,赶紧趁着泡茶的工夫把击西拉开,把北岸那事儿说了一下,又仔细交代。

    主子这会子明显与墨九别扭着,他看不出来?

    击西这货愣是不开窍啊。

    闯北扶额。

    说到这里,他憋不住心里的疑惑,找死地又问:“对哦,怎么不见九爷哩?难道九爷出什么事儿了?”

    “哦。”击西拭了拭并没有泪水的眼角,察觉了今儿的气氛有些不对,不敢再瞎咧咧,却在转身时,又问一句,“泡哪个茶呢?是九爷昨日亲自给主上做的佛手甘露茶,还是那一罐铁观音?”

    “击西,主子累了,还不给泡茶?”

    闯北总觉得“墨九看上完颜修”这个事儿,比九爷逃掉还要严重。可瞥着萧乾的冷脸,他不想代击西挨打,只轻咳一声提醒。

    击西想想,吓住了,“难道是九爷又逃了?”

    闯北:“……”

    他看萧乾黑沉着脸,又瞥见闯北怪异的面色,不由一愕,“闯北眼睛不舒服?挤来挤去做什么?哦,难道仗打输了?”

    可击西哪晓得厉害?

    看击西刚刚蠢过又在犯蠢,闯北站在萧乾的背后,一直冲他挤眼。萧乾分明就在生墨九的气,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屁股痒痒,诚心想被笞臀么?

    “您得给击西做主啊,九爷欺负人!说好与击西玩一个好玩的游戏,结果击西输了,她把就击西捆在这里,就走了,就真的走了……”

    “主上——”嘴巴一得解放,他便呜咽着喊叫起来。等闯北为他松了绑,他“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失声哀号。

    他与薛昉的命运一样,被墨九锁在了金州的宅子里。只不过,他比薛昉更加倒霉一点——嘴被墨九用布条堵住,手脚也都被她用粗麻绳捆在了大梁上,见到萧乾推门进来,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嘴里“呜呜”有声。

    偏生击西是一个没有眼力劲儿的人。

    走南、闯北亦步亦趋,走路都小心翼翼,被墨九锁在船舱里误了事儿的薛昉,更是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火烧身。

    从北岸的烽火战场到隔江的金州城,他神色微寒、怪异、冷峻,却不见太多恼意,只沉沉的眸色里,依蕴满了狂风骤雨,让几个熟悉的侍卫,心下惶惶。

    打了胜仗,南荣兵个个都兴奋得很。可他们还在兴致勃勃的善后,萧乾便乘船返回了金州。

    看他扼住完颜修不慌不忙地从敌军中走出来的样子,谁敢说他宋骜不是热血须眉?谁敢说小王爷只晓得吃喝嫖赌?

    不管怎么样,活捉了完颜修,减少了南荣兵的伤亡,赢得了正面战场上的绝对胜利,不仅她墨九是大功一件,连带着那个混账王爷宋骜,也成了军中津津乐道的人物。

    墨九哪晓得会生出那么多事儿?捉住完颜修,她兴奋得很,与宋骜那个“督军”商量着办去了,看萧乾没有给她好脸色,她也没有凑过去与他说话。

    硝烟未散,江面旷野,处处烟雾袅袅。

    汉水滔滔,说不尽的风流故事……

    民间野史上,更是为墨九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意指她被掳之后,与完颜修在金州有过一夕风流,且委身嫁之,却又在逃回萧乾身边后,以美色惑之,导致完颜修兵败金州,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墨九生擒完颜修”一事,很快便演变成了无数个不同的版本,甚至为这一场没有温度的战役,增添了香艳的笔墨。

    只说此番金州北岸大捷,萧乾的战术谋略、墨九的机械巧术、宋骜的神武悍勇,很快便以疾风般的速度传扬开去。

    此是后话,暂时不提。

    于是,不再信任完颜修的珒国,面对屡战屡胜的萧乾以及勇猛善战的北勐雄狮,不得不渐渐地走向了夕阳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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