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紧紧抿着唇,冷冷看向她,“嗯。母亲没事了吧?”

    “咳,咳,我已然没事了。”阿依古坐在侍卫摆好的椅子上,被他目光一刺,眉头皱紧,又瞄一眼虚软无力地靠在萧乾怀里的墨九,“钜子她……还好吧?”

    “她很好。”萧乾的声音,不像先前与墨九说话时的随和,一双眼睛,也恨不得化成刀片刺过去。

    阿依古知道他在埋怨自己。

    先前她告诉苏赫,墨九已经丧身火海,就是为了阻止他去救人。

    更何况,墨九又怎会不告诉他棉被的事?

    苦笑一声,她轻轻抬眉,“那快带她去休息吧。这里我会收拾。”

    收拾什么?火已经快要烧光一个镇子了,老百姓呼天喊地哭着,囤着过冬的食物与毛皮没有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死伤者无数……一场人灾,终是让无辜的人来背负苦痛。

    萧乾眉头紧皱,目光闪过一抹戾色。

    “好。母亲大人也早点休息。”

    两个人一人一句,说得很客套。

    就好像不是亲密的母子,而是官场上的同僚。

    ……

    火烧到这会儿,确实已经烧得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墨九不时咳嗽几声,将头靠在萧乾的肩膀上,看着他的背后,阿依古那两束复杂的视线。

    不得不说,阿依古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她可以为了自己和儿子牺牲掉任何人。

    纳木罕是这样。

    她墨九也是这样。

    或许她有愧疚,但愧疚却不能改变她任何的决定。

    这样的女人,可不比男人都狠吗?

    “王爷!”她突然喊了一声。

    “嗯。”萧乾依旧抱着她,声音淡淡的。

    “你都知道了?”她问。

    “知道什么?”他反问。

    “我和阿依古的事情?”

    “你和她,能有什么事情?”

    “……她推了我。”墨九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又咳嗽不停。

    萧乾轻轻顺着她的后背,眉心狠狠蹙紧,“我不知道——看来我还少给她定了一条罪。”

    少一条,什么意思?

    墨九奇怪地瞄向他森冷的面孔,“那你阴阳怪气地对她,是为了哪般?”

    萧乾冷笑一声,“为了今天晚上的局。”

    “哦了,是,好一出大戏!”墨九轻笑一声,再次将半阖着流泪不止的眼,望向那一片还在燃烧的火光天地——视线模糊,头昏脑胀,她不由摇头叹息道:“戏是挺好的。可我的脑子有点晕,跟不上了。眼睛也熏得受不了,我实在没力气看不下去了……唔,困!”

    她打个呵欠,就眯上了眼睛。

    “阿九?”

    “……”

    “阿九?”

    “……”

    墨九脑子晕了,真晕了。

    听不到萧乾的声音,一颗心像落水的石头似的,不停往下沉……

    一直沉,一直沉下去,慢慢的,就失去了意识。

    “阿九?”

    晕了。

    真晕了。

    萧乾低头看她合上的眼睛,脊背一僵,大步将她抱入如今额尔小镇上硕果仅存的好房屋——墨家弟子的居所。

    将她平放在榻上,他皱着眉头,搭上她的手腕。

    呼吸一紧,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俯低的身体没有动,他凝神阖眸,再一次细探。

    这一次,时间格外的漫长——

    良久良久,他凝重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狂热的喜气。

    “阿九——”

    灼灼的目光中,带着妖异的颜色,似乎与窗外的艳丽火光连成了一线。

    “我们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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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深278米,作啊作

    “快拿巾子来!”

    “这里,这里——”

    “哎哟,你在磨蹭什么?”

    “你踩着我的脚了!”

    “就你急,急!急着去投胎么!”

    “投什么胎,九爷肚子里的胎?”

    “噗,那你不就是姑娘的小宝宝了?”

    “哈哈哈!”

    “……”

    墨九的耳朵边上,如同被人放了一窝蜜蜂,“嗡嗡”作响。

    好一会儿,嘈杂声终于没了。

    世界清静了下来。

    她想说话,可嗓子却像被人塞住了一样,干、涩、痛,愣是出不了声。喉咙口也像被火炙烤着似的,刺拉刺拉的痛。

    “唔!”她睁开眼睛,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明明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身边走动,就是看不清任何东西。

    难道她还在做梦?其实根本就没有醒?

    嘴唇开合着,她肩膀微微一抖,猛地攥紧了被子。

    “唔……来……人!”

    “呀,姑娘醒了——”玫儿的声音满是欢喜,几乎用“扑”的动作奔向了床侧,激动地握紧墨九的手,盯着她那一张被浓烟和烈焰熏蒸过的苍白小脸儿,又心疼地拿起温热的湿毛巾,在她额头上轻轻拭了拭细细密密的汗,忧喜不定地唤。

    “姑娘,姑娘?你是醒了么?”

    “玫,玫儿……咳!我……咳!”

    墨九好歹发出了声音,只不过,嗓子疼得够呛,也哑得够呛。

    说两个字,费了老大的劲儿。

    玫儿惊喜不已,“真的醒了,姑娘真的醒了!”

    回头,她冲门外的击西喊,“快,快叫人通知王爷啊!”

    “九爷醒了呐?”击西也兴奋地跑了进来,与玫儿两个欢天喜地的说了几句,又急巴巴地下去了。墨九听着他们的对话,眉心紧拧着,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眼睛转向玫儿的方向。

    “玫儿,天儿还没有亮吗?”

    “嗯?”玫儿惊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清,“姑娘你要什么?”

    “我说,天,还,没,有,亮吗?”墨九沙哑着烟熏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这句话说明白了。

    可玫儿听入耳朵里,再望向门外明艳艳的阳光,瘪了瘪嘴巴,一张小脸登时皱成了一团,“姑娘,天儿早就亮了,都快要晌午,外头天正明亮哩。不过,王爷说姑娘的眼睛被浓烟和火焰灼伤了,见不得光……王爷特地给你蒙了一层浸了药水的黑布在眼睛上,你看东西自然黑漆漆的了。”

    吁!

    原来这样。

    墨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睛上有东西。

    她脑子又清醒不少,摁了摁眼睛上的黑布,安下心来。

    “来,玫儿扶我一把——”说着,她双手撑着床,就想起来。

    “不许动!姑娘,你不许动。”玫儿紧张得脸都白了,飞快地摁住她的手,又轻手轻脚地将她按回床上躺好,嘴里不停念叨,“王爷说了,姑娘得卧床平躺,不能下床,也不能动来动去——”

    “……”墨九哭笑不得,“我是猪么?赶紧的,咳,咳,扶我起来——”

    “不行!王爷说了,必须得躺住。”

    王爷说,王爷说……

    墨九真的快哭了,“你,你到底是谁的丫头?”

    “你的啊。”

    “那你听我,还是听他?”墨九拂一下额头半湿的头发,拧紧眉头,破着嗓子,一字一字说了老半天才说明白,“就算王爷说了什么,那也是在我没有醒的时候。你听他那是权宜之计。现在我醒了,我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总得起来吧?难不成躺在床上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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