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少女,现在正和毫无血缘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失去了父亲的庇佑,那个屋檐,便显得有些像是寄人篱下。
    年鹤声忍不住想了解她更多,“你亲生母亲呢?”
    颜以沐勾了勾耳边的碎发,笑着对他说:“我没有母亲啊,我从小就是爸爸一个人把我带大的。”
    年鹤声第一次觉得颜以沐的笑容,让他心里感觉像是被绵软的针轻扎似的疼。
    他把颜以沐拉进怀里,“抱歉。”
    颜以沐一愣,随即感觉到他的掌心来到自己的后颈处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不知道。”
    颜以沐本来不觉得把这件事情讲出来有什么,但是年鹤声和她道歉,安慰她的动作又这么的温柔,让她逐渐用时间包裹起外壳的心,又在这一瞬间变得脆弱起来。
    不管爸爸离开她多久,颜以沐都还是一直很想他,不过她现在哭会让年鹤声觉得内疚,她把眼睛里的热意都憋回去,拍了拍年鹤声的肩膀。
    “没关系的年鹤声,我现在的继母和继弟对我都很好,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家人。”
    年家的亲缘虽然淡泊,但至少在面对外界时,他们那点淡泊的亲缘会在那一刻变成共同体,哪怕只是维持表面。
    而颜以沐现在的亲缘关系,在年鹤声看来,比他的家族更显得摇摇欲坠。
    即便继母和继弟现在对她不错,但再过个几年,继母改嫁他人,家里迎来新的男主人,届时他的少女,作为前夫的女儿,身份该有多尴尬?
    还有那个继弟,年鹤声回忆起他看颜以沐的眼神,和今晚电话里的态度,那副口吻根本不像是弟弟对姐姐该有的态度。
    倒更像是男人对心动的女孩,超出界线的关注。
    年鹤声长睫半掩,遮住眼中情绪,放开颜以沐,对她说:“他既然不是你亲弟弟,你和他住一起,你要知道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颜以沐明白年鹤声说的是什么意思,点点头,“我知道的,夏即昀也很有分寸的,他从来不会做逾矩的事情。”
    她这么乖,每天和一个毫无血缘,且对她有心思的异性住在一起。
    年鹤声只要一想到这点,那些灰暗的念头便有些不受控的从他脑海里浮现。
    如果可以,年鹤声更想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但显然目前的时机还不够成熟。
    吃完晚饭后,颜以沐又被年鹤声拉住吃了一遍感冒药,没过多久药效就开始发作,让她开始打瞌睡。
    年鹤声把她带到了二楼的客房,她捂着嘴边打哈欠边躺上床,要伸手关掉壁灯,看见年鹤声还坐在她床边没动。
    颜以沐勉强打起精神,“晚安。”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年鹤声出去了,可是年鹤声不但没走,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年鹤声最近,好像特别喜欢摸她脸,拉她手。她迷迷糊糊的想,这是不是年鹤声表现喜欢她的方式啊?
    如果是别的男生这样对她,颜以沐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拍开对方手的。
    可是年鹤声每次都对她很温柔,就算偶尔会拉疼她的手腕,他也会温柔的跟她道歉。
    颜以沐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排斥年鹤声对她这样的触碰。
    他的温柔让颜以沐快要闭上眼睡去,耳畔却忽然响起他有些沉哑的嗓音,“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很生气。”
    颜以沐疑惑的睁开眼睛,“为什么啊?”
    因为年鹤声在今天之前,心内还存有过一丝侥幸。
    他想以颜以沐这样温软的个性,写情书告白应该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或许并不敢再真的出现在樱花园,当着另一个人男人的面,吐露她的少女心事。
    可她还是出现了。
    不但出现了,还执拗的在雨里等了那个男人好几个小时。
    就仿佛是在用行动告诉年鹤声,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恋有多么的义无反顾。
    这让年鹤声心内的那丝侥幸,便更显得荒诞可笑。
    将颜以沐带来郊区的别墅,让她孤立无援。年鹤声是存了想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的念头的。
    但看见她乖顺的被自己牵着手,抱在怀里,向他敞开心扉讲述自己的家事,年鹤声忽然就觉得压在他心口一整天的晦暗情绪,都被她在不知不觉中,抹除了。
    年鹤声指腹在颜以沐脸颊上流连,“没有人在明知喜欢的女孩要跟别人告白时,还能无动于衷。”
    颜以沐平时总是会根据他的说话和反应,去揣摩他的想法,但她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所以很少有能猜对年鹤声想法的时候。
    但现在,年鹤声却愿意主动的向她展露自己的情绪。
    即便是后知后觉如颜以沐,也感觉到年鹤声一定是很伤心了才会主动和她说这些。
    她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手放在年鹤声摸她脸颊的手背上,说:“年鹤声,你看我都被学长拒绝了,我已经失恋了,没有告白成功啊。所以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手背上的触感细腻似软玉,年鹤声眼中情绪变得有些晦涩不明。
    拿她自己的失恋安慰他,叫他不要生气,不要伤心。
    若非她的这场失恋是他在背后一手谋划,年鹤声险些都要误认为,她对他也是有同样心思的。
    颜以沐没有听到年鹤声的回答,心中更加忐忑和担心,想到他今天白天那么想要抱她,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很伤心了。
    她藏在被子下的手指纠结了捏了几下床单,忽然从床上坐起来,鼓足勇气张开两只小手,环抱住年鹤声的肩膀。
    “给你抱一下,不要不开心了……”
    年鹤声眸中划过诧异,颜以沐不敢真的像白天一样挨在他怀里胸膛贴着胸膛,只是虚虚的环抱着他,但显然这样的举动已经花光了少女所有的勇气。
    年鹤声情不自禁的抬手掌住她后颈那块柔软的肌肤,嗓音哑的像沉缓的大提琴,“……以后不准这么安慰除我以外的男生,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颜以沐又不是什么男生都会抱的。
    她这么乖,让年鹤声更想要将她揉进怀里,让她满心满眼的只装着自己。
    可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克制的闭上眼,再掀开眼帘之时,那双黑眸里,又是一片淡然的沉寂。
    “晚安。”
    颜以沐乖乖收回手臂,看着年鹤声走到房间门口又停下,对她勾了勾手,“过来锁门。”
    她穿上拖鞋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对着外面的年鹤声挥了挥手,关上房门上锁后,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颜以沐关了灯,盖好身上的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鹤声刚才在床边坐过的原因,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好闻香气残留了下来。
    颜以沐一边轻嗅着,一边进入梦乡,还说不给她闻,现在她还不是一样闻到了。
    少女的唇边有了一点弯弯弧度,好似陷入一场甜蜜的美梦。
    翌日,雨过天晴。
    一场晚来的春雨,将枝头含苞待放的娇气花骨朵,催的舒展花瓣,绽放出昳丽姿态。
    颜以沐睡醒起床后,就被年鹤声带到了他的衣帽间。
    男士的西装衬衣,腕表领带,整洁有序的放置在整个房间。
    颜以沐好奇的四处打量,年鹤声的衣橱一定都不像和她同龄的男生,更像是她看过的英国中世纪的宫廷电影里,养尊处优,从头到脚每一处都精致无比的贵族少年绅士。
    她走到那一排用丝绒锦盒摊开装点,有条不紊放置在玻璃柜里的袖扣。
    每一对都很精致贵气,让颜以沐在心中赞叹年鹤声的审美之时,又忍不住说:“年鹤声,你好像王子啊……”
    年鹤声随手抽出那一屉袖扣,对她说:“有喜欢的?”
    颜以沐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就是觉得很好看!”
    年鹤声又牵过她的手往里走了几步,一排和周遭男士正装格格不入的少女衣裙,正挂在全身镜旁边。
    “自己挑。”年鹤声摸了摸她的头,“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给了颜以沐完全的独处空间。
    颜以沐走到那排衣裙前,从连衣裙到上衣半身裙,每一套都被精心搭配好了,下面甚至还放着配套的鞋子和饰品。
    年鹤声对她真的很用心,但是颜以沐看了看这些衣服上面的标签,有一些牌子她很认识,价格昂贵到根本不是她这个高中女生能够消费得起。
    她放下这些崭新的漂亮裙子,只拿了一套新的内衣,和自己那套洗干净的衣裙,走进了换衣间。
    年鹤声知道颜以沐喜欢那些漂亮好看的精致东西,猜想她一时半会儿不会从他的衣帽间出来,便打算去书房等她。
    但衣帽间的门很快就被重新打开,颜以沐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裙。
    年鹤声直截了当,“不喜欢?”
    颜以沐摇了摇头,“谢谢你年鹤声,但是我真的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我穿自己的就好了。”
    她知道年鹤声的家境很好,可能觉得送她这些没什么。
    但上次的裙子和内衣已经让颜以沐很过意不去了,她不能再那么贪得无厌的收取他更多的东西,那样会让她不好意思再和年鹤声继续对等相处的。
    年鹤声没再说话,像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重新坐上迈巴赫,年鹤声带她离开了郊区,来到市中心的手机店。
    颜以沐选了和之前那只一样的牌子和型号,拿到手后迫不及待的开机,想要登上q.q,结果输了几次密码都错误,最后系统暂时冻结了她的账号。
    年鹤声看她愁眉不展,“怎么了?”
    “我忘记q.q密码了……”颜以沐欲哭无泪,“之前的手机q.q都是自动登录的,很久都不用输一次,我想不起来了。”
    一旁的手机售货员温馨提醒道:“靓女,你的q.q之前有绑定手机号吗?如果绑定了可以用手机号找回密码的。”
    颜以沐下意识的看向年鹤声,“我的电话卡昨天也一起坏掉了吗?”
    年鹤声颔首。
    售货员又热情的告诉颜以沐可以拿上身份证去营业厅补卡,可是颜以沐是未成年人,那张点卡绑的是夏蔚的身份证,她不想用这种小事麻烦夏蔚。
    司机吴铭这时候走了进来,将年鹤声的身份证和一张新电话卡递给年鹤声。
    年鹤声接过后,把电话卡转而递到颜以沐面前,“新卡,先用着。以后再去补旧的。”
    颜以沐看了看这张电话卡,“年鹤声,这是用你的身份证买的吗?”
    “是。”
    她被新卡吸引了注意力,“港城人也可以在内地买电话卡吗?”
    年鹤声失笑,反问她:“港城难道就不算中国了?”
    “当然算……”颜以沐不好意思的勾了勾耳边的头发,“港粤一家亲嘛。”
    年鹤声的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摆弄新手机,旧q.q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密码登录不上,只能先注册一个新的。
    登陆上去之后,她第一个就加了年鹤声,边改备注边分组,“年鹤声,你是我这个q.q第一个加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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