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玥娘没好气的道:“怎么,你想看我笑话?”
    她拉着莹姐儿就走。折绾揣着手站在门口温和的目送她们母女两个离去,却是一时半会没明白她说的笑话是什么。
    但她很快就知晓了。
    赵氏偷偷摸摸给刕鹤春送了个姑娘来。送来的时候素膳正在书房里面跟她说周掌柜已经跟药材铺的掌柜谈好了益母草,跟陶瓷铺子谈好了刻有桃花粉字样的膏盒。
    “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我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折绾:“这是必要的,咱们还是小生意,周掌柜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素膳:“是,掌柜的说,往后我和素兰要学会的都一件事情就是花银子。”
    折绾:“那是真心教你们。”
    她学会掌中馈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学会省银子。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对,第一个月省下银子下来,她还跟赵氏道:“母亲,您看,这就可以用在别的地方了。”
    但赵氏却骂她蠢货,“你也不瞧瞧我们是什么门第,传出去多让人笑话。”
    折绾后来就学会了花银子。这点她也认可赵氏的话。
    她对素膳道:“你好好学,往后一大摊子事情等你呢。”
    素膳笑得欢喜,“好啊,姑娘,我与你说,最近——”
    话还没说完,赵氏就带着一个小丫鬟进来了,身份也没有明确定下来,她怕刕鹤春生气。
    她就只能偷偷摸摸送,点明了要“红袖添香。”
    折绾笑着应下,“多谢母亲想着我们。”
    她问,“给三弟妹了没有?我怕她来闹,以为我忽悠母亲给我们丫鬟了,到时候还要怪母亲多心。”
    赵氏听了她这话倒是舒心一些,道:“她自然知晓。”
    就是她撺掇的。
    玥娘说给鹤悯送了,就要给鹤春送,不然折绾看她笑话。她便仔仔细细看折绾的神色,发现她这个人还真是稳得住,不妒忌,真心实意的收下了丫鬟,还叫松亭来,“大少爷的屋子里面确实是需要一个丫鬟研墨添茶。”
    松亭诧异的看向她,恭恭敬敬的领着丫鬟走了。
    等刕鹤春回来,顿时阴沉下脸,“怎么回事?”
    松亭:“夫人送来的,说是男人笨手笨脚,还是女子细心些。”
    刕鹤春眯眼睛,“大少夫人知晓么?”
    松亭:“知晓的。”
    刕鹤春:“大少夫人怎么说?”
    松亭:“说您确实需要。”
    刕鹤春不信,“她的脸色如何?”
    松亭:“很高兴的样子。”
    刕鹤春嗤然一声,“若是阿琰,必定是要砍了我的。”
    他去屋子里面问折绾,“你怎么就收下了?”
    折绾:“这是母亲的意思,我想着你自来孝心可嘉,哪里敢拒绝。”
    刕鹤春觉得她说谎不打草稿。
    她正襟危坐在写字,刕鹤春走过去瞧了一眼,发现她在写如何制作她那个什么膏。
    “端午的益母草最具效用。采益母草烧灰,用稠米揉成鹅卵大小,熟碳活锻……”
    他诧异,“就你那个什么膏要这么复杂?”
    折绾白了他一眼,“走开!”
    刕鹤春搬了一张凳子坐下,“行了行了,你把那个丫鬟退回去吧,我是不愿意。”
    折绾似笑非笑:“真的这于你不是好事么?怎么不愿意?”
    刕鹤春就认真道:“若是你长姐没有去世,我也许还能接受。但你长姐去世了。”
    他小声道:“母亲在阿琰怀孕的时候也要给我妾室。我当时并不在意,只推拒了,便没有再管此事。”
    “但有一次回来,阿琰气得在床上哭,我才知晓她被母亲因着此事磋磨。”
    那次还见了红,阿琰当时就不太好了。刕鹤春第一次吼母亲也是那个时候。
    他对母亲有诸多不满,“当时三弟妹怀孕的时候,三弟也是在家的,怎么不见母亲给他送妾室过去?还不是因为宋家惹不起,宋玥娘她也惹不起,更是偏心,不愿意惹。可折家家世不好,阿琰向来听话孝顺,她就磋磨起来了。”
    这次在他心里也是一样的。他忍着气,“母亲到底是什么心思我还能不明白?她就是听了三弟妹的挑唆,给个妾室来挑唆你我。”
    折绾第一次知晓他是如此想的。原来他以为这是挑唆么?
    刕鹤春甚至觉得母亲愚蠢。“你以为三弟不埋怨她么?他只是嘴巴甜一点,不直接说出来而已。不然,三弟怎么会想把升哥儿接过去养?还不是信不过母亲。”
    就是父亲,三弟也是不信的。但这个话不能跟折绾说。
    他感慨起来,还对折绾道:“母亲喜欢三弟妹,不外乎是她嘴巴甜,你嘴巴便也甜些,别整日里当个哑巴。”
    又说,“我今日跟你说的话,你挑些好听的去说,不然母亲该生气了。”
    他既然都这般说了,折绾自然是要去把丫鬟挪出去。她领着人去赵氏那边,垂眸道:“母亲,鹤春说你偏心三弟,见他过好日子了,想送个妾室来挑唆我们。”
    “他一定要我把人送回来。”
    赵氏顿时就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了。醒过来哭得不成样子,也不敢哭出声,只哭得眼睛肿起来,在英国公面前道:“我这是造了什孽啊,啊?当初我就不同意他去宫里面,你偏要他去,如今他恨上我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英国公就叹气,去找刕鹤春。刕鹤春气冲冲回来,“不是让你挑几句好听的话给母亲听吗?”
    不是教她要嘴甜了吗?
    折绾:“已经很甜了。”
    她问,“难道我要跟母亲说,你说她害死了长姐吗?”
    刕鹤春诧异,“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虽然他当年也是这么认为的。
    折绾:“你都说长姐因为怀孕的时候被她磋磨得见红了。我想,估摸着长姐离世,也是有其中缘由的。”
    “这般的话我能说?”
    刕鹤春皱眉:“自然不能说。”
    折绾:“这话不能说,那你说三弟也埋怨她,觉得她愚蠢的话就更不好说了。”
    她笑了笑,“不然可不是哭,而是闹着要上吊了。”
    她看向刕鹤春:“只有说你觉得她偏心,她才只会这么简单的哭一哭。”
    刕鹤春瞬间觉得最后这句话……骂得很难听。
    第50章 犹怜草木青(13)
    折绾又被赵氏叫过去问话。
    她哭了一晚上, 早间起来的时候却开始不死心:“鹤春当真那么说?”
    折绾认真点头,“是的。”
    赵氏问是问了,见折绾这么答, 却又不怀疑,只捂着眼睛哭,伤心到极处, 也不觉得丢脸了, 恨恨道:“他自己想就想了, 怎么还跟你如此说呢!”
    这不是落她在儿媳妇面前的脸吗?
    折绾欲言又止, 赵氏拍桌子:“你直接说!我倒是要看看他还说我什么了!”
    可见被儿子这般打脸,心里还是不痛快的。
    折绾:“他说母亲对长姐不好, 偏心三弟妹, 母亲对长姐也很是磋磨。”
    赵氏锤胸口, “我的天爷, 哪家婆婆不给儿子纳妾,哪家婆婆不使唤儿媳妇。”
    折绾:“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就是这般说的。”
    赵氏哭道:“我不愿意见到他,你跟他说, 我这不是偏心, 我是一视同仁的——你也要好好说, 你的性子温和,说出来的话肯定比我好听。”
    这点她还是认可的。
    折绾点头, “好。”
    她回到苍云阁对刕鹤春道:“母亲说,她不愿意见到你。”
    刕鹤春拧眉, “你那般说, 母亲肯定是气恼的。”
    又觉得不信,“母亲真这么说?”
    折绾嗯了一句便去了里间, 她今日还要去铺子里,如今是回来换衣裳。她早上去了花草房看花草,裙摆便让露水打湿了,得换身干净的。
    刕鹤春在那里叹气,“你这张嘴巴,就不知道迂回一些吗?”
    折绾正在屏风后头换襦裙,听闻此话,手便顿了顿。她还记得以前自己对赵氏说:“母亲,花草房的花而今花期正好,可以送些出去,免得凋谢了。”
    赵氏就对别人说:“她说这花要凋了,得快些送出去。”
    折绾便受了一顿责备。这话是在外头说的,刕鹤春也听闻了,回来质问她为什么要这般说话,折绾解释,他却不听,“母亲还能胡说八道么?”
    当时她嘴巴笨,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只能是忍下这口气。
    折绾稳稳当当将衣裳穿好,利索的拿起自己之前画的几种花样子往门外走,“怎么迂回?我也没有胡说八道!我这人也不会胡说八道。”
    刕鹤春被刺了刺,眼看着她走远十分苦恼,“怪我,不该把她长姐跟母亲的事情告诉她。”
    他觉得折绾这是在替阿琰出气。
    她心是好的,就是脾气越来越坏。刕鹤春叹息,也出门去应酬。两夫妻都在为着江南人买铺子宅子忙活着,去的地方也相差不远。
    刕鹤春便跟她一辆马车。折绾:“我在泗安那边要停一停。”
    刕鹤春:“那到时候我下来。”
    马车摇摇晃晃向前,折绾正好问他:“你知晓户部潘士显大人吗?”
    刕鹤春:“自然是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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