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喉结轻轻滑动?着,交换一般回答道:“愿哥哥欢笑尽娱,乐哉未央。”
    “那可如何是好,哥哥不喜欢一个人的乐哉未央。”林青青轻笑着吻上他的唇,感受少年温柔缱绻的气息,“衿衿愿意送哥哥,一辈子专属哥哥的未央夜吗?”
    少年如履薄冰地点了点头,片刻后,红了面颊,又?郑重地颔首。
    朱红的衣带飘落在?地,烛光摇曳。
    方子衿身上的缺口和疤痕,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破败不堪的木偶。
    这具木偶曾经也无暇漂亮过,被制成之时清绝古今,无人能及,可是他一生不幸,被欺骗进魔窟,被丢入尸海,被万人踩踏。
    而今,他被人捡回了家。
    他的主人把他带回一个独属于他们的、不被外?界打扰的家。
    没?有带着有色目光的窥视,没?有冷嘲热讽的流言蜚语,这里是木偶主人独给他留的、无人能活着踏足的清净之地。
    木偶严丝合缝地贴紧主人,摄取支撑他存活的生机。
    痴心与真心相互纠缠,发酵出的欢愉悱恻,甜蜜得叫人忍不住贪心更多。
    热气浮上面颊,他用破碎的躯壳妥贴地承起?主人,看着旖旎如画的景色,才知?晓他是有生命有呼吸的,他的心脏在?滚热的躯壳里疯狂悸动?着。
    木偶无尽地索取,让主人亲口赐予的未央夜持续到天?明。
    一个月之后。
    柳石基那边有了新进展,林青青已经确定殷昊的位置。
    殷昊身边能人异士颇多,会易容者不在?少数。
    之前京城戒严了五日,也未寻得殷昊的踪影,便是因?他改头换面,换一个新身份出现在?人前。
    蛊虫到底是人为操纵,难以锁定更换面容的目标。
    殷昊老谋深算,若是躲起?来,恐怕无人能寻到他的踪迹,但他野心未泯,不愿就此放弃大好的江山社稷。
    林青青女帝的身份如及时雨,给了他一个举兵起?义的契机。
    下朝后,林青青写好圣旨,按下玉玺,将圣旨递交给还?穿着一身朝服的方子衿。
    少年拿起?圣旨,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林青青抽了抽嘴角,看着方子衿丝毫不拖泥带水,又?过分客气的背影,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某人每天?半夜都会爬上太璟宫寝殿的卧寝,按理说,这般不知?收敛的人早该虚了,方子衿的身体素质却?越来越好,中毒症状也消失了,脉象从未有过的稳健。
    林青青也想独处几日,修身养性,将方子衿打发去了偏殿,便是这几日,少年总是闷闷不乐。
    不消片刻,方子衿换了一身常服,贴在?门外?盯着她看,指尖陷进门缝,像一只寻找栗子的松鼠,在?扒门。
    御书房的门是敞开的,林青青头也不抬地问:“贵干?”
    方子衿乖巧询问:“姐姐,我可以进门说吗?”
    林青青:“进。”
    方子衿走进来,扫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吴铮,脸色冷了三个度。
    林青青恰好抬起?头,看到龙章凤姿的少年郎收回恶意的眼?神,冲着她弯眸而笑,“殷昊的命,我是留还?是不留?”
    方子衿的病情经常反复,林青青下意识以为他是回溯到了二十岁,但她发现,方子衿对她的称呼是姐姐。
    重生龙傲天?才喜欢这么叫。
    “不留。”
    方子衿有意无意地瞥过她身后的吴铮,凤眸里有所思?虑。林青青垂眸轻笑:“吴铮与你同去,他不如你,武功勉强还?行。”
    方子衿清楚,林青青对待吴铮,与对待普通下属的态度别无二致。
    之前的事情是他误解了。
    “好刀该用在?合适的地方。”方子衿婉拒吴铮随行,吴铮留下,可以保护林青青。
    方子衿掩下翻涌着疯狂占有欲的眸子,轻轻拉过林青青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行字。
    五岁的他送了一片桃花。
    十五岁的他送了一颗赤子之心。
    二十岁,他自?以为是地利用手?边一切,算计人心,给了林青青可有可无的无尚权利。
    二十九岁,他想把一切都给她,以自?己一身的血换林青青的命,没?来得及施行,疯病发作。
    无论哪段记忆,他都没?有亲口告诉林青青,没?有说出那段深埋在?他心脏的感情。
    他一边描绘文字,一边吐露心扉:“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我欲与君相悦,山海永不离。”
    方子衿的手?掌被反握住,察觉林青青的意图,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
    掌心被林青青写下三个简单直白的文字,于宣人而言过于大胆,但却?真挚如火。
    少年眼?眸有些?闪烁,白皙的脸颊泛上一层红|潮,林青青写这三个字,与白日那什么有何异?
    “我等你凯旋。”林青青的笑容不沾阴霾,宛如能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暖阳,带着和煦春风,照耀进方子衿的眼?底。
    翌日,方子衿率领的军队攻上山,上万人马披坚执锐,奔走时地面都是震动?的。
    缺乏兵训的流匪哪见过这种场面,被打得七零八落,慌乱四窜。
    殷昊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不动?如山地笑了笑。
    且不说悬殊的兵力,仅凭方子衿一人之名?,便有人吓破了胆。
    这群流匪里有东胡逃兵,有北蛮安插的眼?线,剩下的都是些?反抗女帝统治的愚民,和烧杀掠夺的劫匪。
    依靠舆论的夺位之战,称不上壮烈,殷昊手?中没?有丝毫胜算,但他还?是将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出去。
    墙上挂着林青青的画像,千阳执剑,锋芒毕露。挂绳被四散的长箭掀下,掉进柜子背后的角落。
    殷昊拿起?手?边的毒酒,一口饮尽,阖上眼?帘倒在?棋盘上。
    沈残雨找到殷昊的尸体,命人拖到方子衿面前,禀报道:“将军,贼首已死,该如何处理?”
    白衣银枪的青年将军骑在?马上,半阖着凤眸,俯视殷昊七窍流血的脸,睫羽在?如玉的脸上打下暗影,眼?底神思?难辨。
    良久,才道:“悬挂风干。”
    沈残雨领命。
    方子衿翻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温暖的感触。
    他叫住沈残雨,用没?有起?伏的语气吩咐道:“置于野兽多的树林,挂低。”
    沈残雨抬了抬眸子,对上将军含笑的视线,被一股寒意冲击脑髓,心底拔凉,浑身卷起?一层鸡皮疙瘩。
    “末将这便去!”
    青年突然放轻声?音叮嘱他:“陛下若问起?,你便说,就地埋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沈残雨点完头,见了鬼似的往来路逃。
    此次剿匪诸多相关事宜皆由沈残雨汇报。
    林青青还?未问什么,沈残雨立马道:“殷昊那贼子,末将就地埋了!”
    林青青:“……”
    “没?做成干尸?”林青青不信方子衿会这么轻拿轻放,还?能给殷昊留全尸。
    沈残雨登时睁大了眼?睛:“!”
    林青青看得明白,方子衿自?己不敢说,让沈残雨来说谎。
    是怕她觉得他生性残忍吗?
    “去将方子衿叫来。”
    林青青忙着处理东胡城池的遗留问题,一个下午也没?见着方子衿。
    她批完奏折,靠着桌案闭眼?小憩,睡了一会,发觉身上有暖意,睁开眼?看见身上披着一件氅衣。
    方子衿搬来了一张椅子,在?她身旁小憩,脸颊紧贴着她的手?臂,安静乖巧,恢复健康的青年面色红润,脸被桌案挤压出一点脸颊肉,睡沉的表情透着有一股孩子气。
    青年的手?指牢牢扣紧她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入眠。
    林青青轻拢起?方子衿的手?掌,放在?脸颊下,微勾着唇小憩,鼻间洋溢着香甜的山楂清香。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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