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想看看秋月吗?”律严见云初半响不吩咐,又询问的开口。

    云初看看天色,又思吟半响,想到方才所遇的李大人和余大人,这才开口,“今日不去了,明日再去,今日太子回京,皇上和皇后势必都会找他,他应该不得闲,我此去,反而会给他添乱也不一定。”

    “是。”

    “云王府最近如何,我父亲如何?”云初向着前方云王府的大门处又走了几步,开口道。

    当下,空气中又一年轻男子现身,身量与律严差不多高,一袭青衣,干净利落,正是之前云初离京时安排在京的隐卫律戒。

    律戒和律严都是心思谨细之人,此时忙禀报道,“回小姐,这些日府内除了前些时日香姨娘的解药风波,自二公子出京寻你之后,府内一切正常,云王爷每日上朝,下朝,也无异样。”

    “没有问起过我说起过我?”云初眼睫微垂,突然面无情绪的开口。

    律戒闻言,顿了一瞬,这才道,“王爷问起过小姐何时回来,之前,太子为寻小姐而至城门而不入,云王爷也派人去找过小姐。”

    “可真是称职的父亲。”云初笑意有些疏寡。

    律戒当下无言,与律严对视一眼,没有作声。

    云初似乎也只是随意问问,看着月光下发着莹亮光泽的“云王府”三个大字,走了几步又吹了吹指尖漫不经心,对着身旁问道,“那名小姐最近有没有来府里偷窥我哥哥?”

    偷窥……

    律戒眼峰微抽,有些讪讪,“来,每日都来。”

    “我也每日都来。”律戒话声刚落,便见一旁街角处一道人影走了出来,云初脚步一顿,侧眸看向来人。

    一袭天青色锦袍,五官一般,只是,整个人现在一脸冷漠,目光深沉,倒显得其气质都沉淀不少,眼角也深了深,不过些许时日不见,好像,整个人看去,就又磨了不少棱角。

    而律严和律戒看着来人出现,几乎是下意识的同一时间挡在云初身旁。

    云初却对着二人挥手示意没关系,同时目光一挑看着走近的人,“看来,该想通透的人还没想通透。”

    “总之如果不是你,我娘不会死,也不会……”青安似乎一提到兰姑姑,整个面上都染上一抹浓重的哀伤。

    云初看着青安,眼底一丝冷意瞬间又退去大半,看着青安,唇瓣轻微抿着,不说话。

    “我是真的不想怪你,你也没那么讨厌,可是一看到你,一听到你的名子,就能让我想到我娘之死。”青安说这话时,语气坦荡,没有任何遮掩,将自己的情绪清楚的表达让云初知道。

    云初心里其实也有些不是滋味,她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却最不喜欢欠人情,可是兰姑姑这人情,她是还不了。

    云初想着想着,心头有什么突然一闪。

    难道,对方杀了兰姑姑,是想让她内疚?

    还有谢余生的娘,如果她和兰姑姑是一人所杀,难道,也是想让她内疚?

    为什么,要让她内疚。

    云初揉揉额头,算了,想不通便不想吧,这世间想景元桀死,想她死之人这般多,如果时时刻刻想着惦着,多累。

    “青安,要不要喝酒?”下一刻,云初突然饶有兴趣的看着青安。

    青安面色本就冷着,闻言,眉峰几不可微的一动。

    “要不要去?”云初再问。

    “不去。”青安终是干脆的拒绝,然后,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下,分外落寞。

    “喏,真有脾气,怎么我一晚上尽是遇到些有脾气的人,怪了哉。”云初也不扫兴,有些挫败的喃喃一语之后,便转身一甩袖子,“算了,回府。”

    律严和律戒当下身形一闪,隐于暗处。

    云王府门口的守卫远远见得云初独身一人走了来,忙行礼,同时立马有人忙进去禀告。

    所以,云初脚刚迈进府门口,便见到了因为急行而来,气息微有轻微的云王爷。

    丰姿俊韵,五官明朗,人近中年,却丝毫不减其半点风彩,此时,一双精利的眼眸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云初也看着面前这个爹,须臾,微微一笑,“见过父亲。”

    云王爷看着云初,又看看其身后。

    “父亲不用看了,太子事忙,我一人回来的。”云初直接道。

    云王爷为才收回目光,在云初身上扫量一眼,一派长者气派,“南齐的事我听说了,南齐太子对你……不过,你到底是大晋皇上亲自赐婚的太子妃,而且,还是两次赐婚,也是大晋建朝以来头一遭,你切莫恃宠而骄,我行我素,明日一大早就进宫去和皇上皇后请安。”

    云初听着云王爷始此絮叨的话,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不冷不热的轻轻点了头,“我知道,父亲如果没事,我便回房了,到底离京也这般久了。”云初说到最后,还打了一个哈欠。

    若不是因为云王爷虽然功利了些,如今对她还算是将就,而云王府需要人主事,她才懒得和他打太极。

    一个连自己老婆的真正身份都不知道,一个对于枕边人半丝半心都无的男子,一个连自己的女儿经历了那般大变故都不知的父亲,她真不觉得她要对他多热情。

    而云初都这般了,云王爷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对于这个女儿,他是从来看不透的,而看不透的同时,他竟然觉得被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心里发慌。

    “香姨娘再过几月就要生了,你若有空,便去陪陪她吧。”云初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身后云王爷突然叹口气之后,话又再传来。

    云初乍一听,竟好像听到一股落寞的味道。

    是被静侧妃,秀侧妃先后的背叛而终于良心发现了?

    还是如今,他就能拿得出手的就她和云楚这一子一女了,所以,不得不妥协了?

    又或者是,她终于是得到了太子的人,是大晋未来的太子妃,尊荣的身份,指日可待?

    云初呵呵了。

    反正,她对云王爷是热情不起来的。

    当然,香姨娘,她自然是要去看的。

    不过,不用云初去看,刚走到自己院子没多远,云初便听到里面传来细细碎碎又分明氛围轻松的说话声。

    “小姐……”率先看到云初的自然是知香,当下,激动的放下手中物什,快步跑了出来,一把将云初抱住,瞬间就哭了出来,“呜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奶娘担心死你了,听到你失踪的消息都吓死了……就不该和二公子先走,该和你小姐你一起……”

    知香一哭,院子里,正站在那里的同样看到云初而心情激动的奶娘眼眶也涩了,还拿着袖子抬手抚。

    看着奶娘,云初眼眶也微微红了红,不过一月多不见,奶娘好像又老了几分,面上的褶子好像又多了些,又深了些。

    而另一旁,院子里的石桌旁,小腹凸起,却更见五官柔媚漂亮的香姨娘正坐在那里,看到云初,也明显的轻松一口气。

    “好了好了,你的鼻涕都擦在衣服上了。”胸口处已经湿润一片,云初终还是有些无奈的将知香给提拉开。

    知香是离开了,可是早就哭成了花脸,眼泪,鼻涕,泪水糊了一脸。

    跟在她身边,早就磨练得能独挡一面的知香,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这般失态。

    不过,这哭法……

    “明天估计会下雨。”云初突然扬着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际处道。

    知香正哭得用情,闻言,当下顺着云初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哭声戛然而止,好奇的看着云初,“小姐,这天气,一看明天就该是好天气啊,何以见得会下雨?”

    “嗯。”云初却很淡定解释,“会下雨的,知香的泪啊。”话落,当先一脚,直接进了院子。

    而院子里,香姨娘自然明白了云初的意思,当下捂唇笑起来,一旁,奶娘眼底酸涩之意也瞬间退去不少,面上转而升起笑意。

    知香却站在那里,好半响这才明白过来,当下原地一跺脚,小脸上满是憋屈的看着付出初,“小姐。你又糊弄我。”

    “就你那决了堤的泪,再哭下去,保不准真的能变成雨。”云初依然揶揄,面上笑容明媚,眸光晶亮。

    知香也心知说不过自家小姐,只能扁扁唇,认输不说话了了。不过,到底,看到云初平安回来,是极为高兴的。

    “看到你平安回来,我这心呀,也放下了。”香姨娘这下才扶着腰站起身,看着云初道,许是有着身孕的缘故,说话的声音比起以往都更加柔和。

    云初摆摆手,“我命大。”话落,目光在香姨娘肚子里落下看了看,方才移开,“如今后院看似平稳,也保不定有些想争宠的嫉妒的,而我也不能时时看得仔细,你自己也小心着一些。”

    “云初你帮我得够多了。”闻言,香姨娘无限感激的抚了抚肚子,面上尽是母性柔和的光辉,“我和孩子都感激你,太子对你如此这好,嫉妒之人并不少,而且,皇室想来比云五府还要复杂,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云初点占头,深以为然。

    然后香姨娘又和云初说了几句话这才由丫鬟扶着离开。

    “小姐,你不是很快就会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一旁知香眼睛眼泪是止住了,眼睛还是红红的,看着香姨娘走远不见的背影,极为高兴的开口。

    “小姐,这些东西要搬进去吗?”一旁奶娘这才才指着石桌上一堆绫罗、糕点、首饰对着云初请示。

    这些东西显然都是香姨娘送的,云初看看奶娘,又看看桌上的东西,吃的用的都不算是极珍贵,可是对于香姨娘来说,算是真真实实的心意。

    不过……

    “扔掉吧。”云初道,说这话时,语气,似乎冷了冷。

    一旁奶娘正收拾的手一顿,极其不明白的看着云初,“扔……扔掉?”奶娘不明白。

    一旁正看着那糕点而眼睛放光的知香也是一愣,不明所已。

    云初唇角却笑了笑,月色下,青丝拂动,看着奶娘和知香,“这些东西的确是香姨娘的心意,却并不是一定是出自她手。”

    “小姐你的意思是,有人借香姨娘之手在这些锦缎吃食上面做手脚?”奶娘当下眼色一紧。

    ☆、第八章

    奶娘话落,一旁知香圆圆脸上的笑意也早就止住,神色不禁正色起来。

    而云初朝奶娘和知香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桌上的一应物什上,声音有些微凉,“我与香姨娘相交这般久,早过了客气的阶段,可是方才,她很客气。”

    “难道是香姨娘过河拆桥?”知香的思维总算是上线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云初,“自从小姐你拿了药方回来给香姨娘解毒之后,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终日不用心神隐忧,是极开心的事情,再者,这些时日,王爷也时常往她院子里跑,还吩咐府里对她细心照顾,药材,吃食一应都是极好的,照理说,她是该会恃宠而娇,可是……可是……”知香说到最后又有些迟疑,眼里分明琯着不信香姨娘会过河拆桥。

    一旁奶娘思忖半响,看了眼知香,也摇头道,“最之前,因为王爷对香姨娘太好,的确是引起别院里的一些人争宠吃醋,可是,后来明显看出云王爷这下是真的对香姆娘在意了,所以,一个劲儿的想着巴结,但是,小姐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香姨娘对我们还是尤其好,全然不像是会过河拆桥之人,难道,她是被谁给威胁了?”

    知香也忙看向云初,“可是小姐,最近王府里并无可疑之人啊,暗处又有小姐你派的暗卫守着,是谁能做得了手脚能威胁得了香姨娘?”

    云初闻言,看看奶娘又看看知香,心里颇多欣慰,她不在的日子,看来奶娘和知香都成长得极快,比起以前,更能从现象看本质了,遂以一笑,“不急,先静观其变吧。”

    “……哦。”知香看看奶娘,其实有些不明白,不过,小姐行事,向来高明远见,不是她能猜透的。

    “咦,小姐,太子呢,”知香好像这才想起这个茬,又探头探脑的看向云初身后,之前可是收到路十的消息说是太子送小姐一起回来,怎么……

    “太子贵人事忙。”云初道,只是明明是想给景元桀解释,可是话说出口时,却连自己都觉得,话里竟有几份怨气。

    而且,还很明显。

    “太子离京这般多日,自然会有许多事处理的。”一旁奶娘到底是见着云初好的人,忙上前拉过云初的手温和的道,眼里满是慈柔的笑意。

    云初看着奶娘好温柔的眼神,心思一收,想着奶娘先是跟着自己的娘,然后又跟着自己,而她那个娘也真是小心,为了以防走漏风声,自己藏着那般大的秘密,连这般亲近的奶娘都没说。

    不过,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久,也是个理,不然,之前那些些年,如果不奶娘一直护着,云初也活不到那般久。

    现在想来,她娘当年给她身体下的禁制,且既然是花那般大的代价下的禁制,该是不会轻易解开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让她到来的那二十大板。

    原主生命殒逝,她顺势而来,看起来,便改变了身为雾氏一族后人的活不过二十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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