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凨山派,那掌门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嗯?
    她为何会这么想?
    砰的一声,门直接被人撞开,来人趾高气扬地踏进来,“你若是不给面子——”
    话音未落,他看清了房间里另外两人的模样,顿时双腿一软,当场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
    隔壁那两位长老也坐不住了,纷纷走过来,往屋里一瞧,也悉数跪倒了。
    “不、不知秦仙君、陆仙君在此——”
    那两位客人,师姐姓秦,师妹姓陆,此时对视一眼,连酒杯也不曾放下。
    秦仙君一动不动,忽然冷哼一声。
    那群人立刻像是被卡住脖颈般,转瞬间就面皮青紫,浑身颤抖着倒在地上。
    秦仙君抬头看了过来,“他们惊扰了先生,先生想怎么处置他们?”
    苏蓁低头扫了一眼。
    ……杀了他们,或者废了他们。
    她心里忽然浮现出这个念头,接着就感到奇怪,毕竟自己连杀鸡都不敢看,怎么脑子里忽然就冒出要命的想法?
    苏蓁摇了摇头。
    秦仙君漫不经心地挥手,“那就滚吧。”
    那些人几乎连滚带爬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蓁对此并不意外。
    到了后半夜,三人几乎不怎么喝酒了,只是坐着说话,她唱了几支曲子,酒意上头,壮着胆子拉住了秦仙君。
    秦仙君笑了,“先生改主意了?”
    “我……”
    苏蓁迷迷糊糊地拉着她,“仙君,我见过你……”
    说完放开手,踉跄着走了几步,险些摔在桌边,还是秦仙君扶住了她。
    “这么漂亮的脸,碰坏了可怎么办。”
    秦仙君慢悠悠地说道:“先生小心点。”
    陆仙君看着他们直笑,“啧啧,碰坏了治好就是,师姐你真的……”
    苏蓁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次日午后才醒来,那两人已经走了,自己又是躺在床上,衣衫整齐,手边放着一只匣子,里面装着各色丹药。
    她们再也不曾在酒楼里相见。
    苏蓁晕晕乎乎地爬起来,被两个小厮送回了家,迎来父母一通训斥,她只司空见惯地点头应着,左耳进右耳出。
    “你妹妹回来了。”
    母亲说道:“还带了她的同门,你这幅样子让人瞧了去,算怎么回事?”
    苏蓁这才想起,自己有个妹妹,拜在了左近的玉华宗,那是东域的二流门派,派中也有些高手,比起天元宗却是差之千里。
    ……天元宗?
    天元宗是什么东西?
    还有。
    玉华宗不是早在两千年前被灭门了么?
    苏蓁扶额,“我喝多了,娘,我回去休息。”
    母亲恨铁不成钢地敲他的头,“你这孩子,我们家又不少了你的,去玩闹就罢了,整日里这么喝酒,赚那些钱又有什么用?你的身子若是吃不消……”
    数落了一通,苏蓁脑袋越发胀痛,赶紧溜回后院,路上经过花园时,九曲桥上站着几个人,迎面撞了个对脸。
    “三哥!”
    其中一个身穿锦裙的年轻人,满脸喜色地走近,“我回来了!”
    对方生得明眸皓齿,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是要活泼许多。
    她一边说一边拉过旁边的人,“这是我二师姐,多亏了师姐,我才得以引气入体,正经成为修士,我用了三个月,她们都说这已经很快了……”
    我觉得有点慢。
    苏蓁这么想着,但还是微笑点头,“多谢仙长照顾小妹。”
    那被拉过来的修士,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只瞧了他一眼,就微微偏过头去,脸颊泛红。
    “不必如此客气,本是我该做的。”
    那修士小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苏蓁也觉得她有一点点面熟。
    但真的只有一点,不像之前那位秦仙君,自己可能没见过这位二师姐,或许只是从哪里看过此人的绘影。
    ……绘影是什么?
    自己又为何觉得秦仙君面熟呢?那不是喝多了之后的错觉吗?
    “这是我四师兄。”
    小妹又看向另一个修士。这人的神情就不那么友善了,他皱眉打量着自己,眼中有几分轻蔑,还有几分戾气。
    苏蓁不太确定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也规矩见礼,就推说自己身上不舒服,转头去后院休息了。
    夜间府中摆了酒席,招待四小姐的几位同门仙长。
    那二师姐性格腼腆内向,不太喜欢说话。
    那四师兄却很是爱现,一时间手舞足蹈,夸夸其谈,言语间对酒楼中的歌伎戏子很是鄙夷。
    二师姐听得皱眉,“四师弟是否喝多了,行无贵贱,如何能以……”
    “不过给几个钱,就被人睡烂了!”
    四师兄冷笑,“他昨日招待了无日宫宫主的徒弟们……”
    “师弟!”
    这一场酒席混乱仓促地结束了。
    后面的日子乏善可陈,苏蓁没再遇到过任何有趣的人,偶尔也有修士,但他们全然比不上之前把酒夜话的两位。
    她时常照镜子,看那张被保养得当的脸。
    声乐器乐大家甚多,但自己容色最好,故此在城中越发出名,除却技艺之外,还是要靠这张脸。
    这张脸……
    哪怕是仙人都喜欢。
    不久之后,他们阖家去隔壁城里探亲,在山路上遭遇了一群妖兽,父母兄姐相继惨死。
    苏蓁拖着断腿逃命,后面妖兽紧追不休,她无奈冲入一座密林里,还没跑几步,迎面飞来一道剑光。
    她惨叫着倒地,接着四肢剧痛,手脚筋断。
    “不过区区一个凡人,卑贱歌伎……”
    那四师兄从林中走来,挥剑砍死了妖兽,用滴血的剑尖刺入她的面颊。
    “我师姐究竟喜欢你什么?竟然三番五次给你来信送礼,若非我将其拦下……”
    剑刃缓缓上挑,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深深的刻痕,鲜血如注流淌。
    “不过是靠着这一张脸……”
    四师兄俊美的面容全然扭曲,“肮脏无耻的贱人!”
    剑尖刺入了少年的眼眶,然后猛地斜向一划,几乎将整张面皮撕扯开,林间霎时间响起惨叫,惊起群群飞鸟。
    苏蓁用仅剩的左眼看着他,眼中的世界满是血色,扭曲又模糊。
    不知为何,她心中只有恐惧和哀戚,竟然没有半分怒气,更生不出反抗之意。
    对了。
    自己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是吗?
    四师兄伸手抓住她的腿,像是拖尸体一般,将她带入深林中,走向一片笼罩着黑紫浓雾的浑浊湖水。
    苏蓁被拖了一路,身上衣服几乎都被磨破,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
    在被丢入瘴气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曾经欺霜赛雪、艳若桃李的面庞,此刻全然被毁去。
    因为大半脸皮都被割了下来,因而骨肉裸露,空洞眼窝可怖至极,高挺的鼻梁被割去,嘴唇被划开至耳边,纵横交错的伤口遍布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轮廓。
    苏蓁愣住了。
    说实话,这幅画面对她的冲击十分有限,因为她经历的战斗太多了,受伤最重的时候脑袋都能被削掉一半。
    何况区区毁容呢?
    这伤也只局限在脸面上罢了。
    但同一时刻,她又感到震惊和愤怒。
    不。
    那不是她的情绪。
    是那个只会恐惧只会哀伤、是那个性格怯弱的歌手和乐师,那个顾影自怜渴望着与仙人再次重逢的人。
    在这一刻,他的眼中燃起了滔天怒火,火焰点燃了刻骨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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