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都中的形势终究是变了,这些姑娘们,想必都是代表各家来试探自己的罢。

    二人却也不在意,只凑在一处儿低声说着话,仿佛半点儿都不曾被那些人影响了一般。

    “说起来父皇最是个重规矩的,只这底下的臣子们,有的人总爱仗着身份,自以为尊贵,父皇没少生气!”景璇玑面上笑意盈盈,目光落在傅虹影身上一瞬,“不知鸢鸢可曾听本宫提过,本宫曾经有一条狗,总以为得本宫的器重,跟着本宫跑了好些年,最是个衷心的,可本宫啊,便是连根骨头都懒得给它。”

    这一番话一出口,傅虹影便腾地红了脸。她跟在景子默身边跑了好些年,更是与景琉璃同仇敌忾,本以为如此这四皇子妃的位置,定会是她的,但直至如今,宫中仍是没一点儿准信。

    屠凤栖面上淡然,“竟还有这等事儿?你养了一条好狗,本王妃却是羡慕至极。”

    傅虹影气得心肝儿疼,却奈何也不能拿二人如何,总不能主动认下,景璇玑口中那条狗,便是她自己罢?

    景璇玑捂着嘴巴咯咯发笑,目光落在那一众尴尬不已的人身上,神色冷了冷,“见了本宫与战王妃,你们为何不过来行礼?莫不是本宫与战王妃在你们心中,竟是比不得一条狗?”

    这算是明指着那条狗便是傅虹影了。

    傅虹影反驳道:“公主这是何意?”

    “本宫说错什么了?”景璇玑满脸无辜,“本宫说到那条狗,你们便瞧见本宫了,若本宫什么也不曾提起,你们岂不是要给本宫与战王妃一个下马威?傅姑娘这些年果真是威风了呀,竟是连本宫都敢反驳,傅大人果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傅虹影忍着一口气,扯出一抹笑,“原是臣女想差了。只方才臣女一时没注意,竟是不知晓公主与王妃来了,臣女失礼了。”

    “什么失礼不失礼,还进不进去了?”景琉璃从马车上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景璇玑,“你何时养过这般一条狗了?本宫却是不记得了。”

    这是要明着拆台了。

    景璇玑却也不着急,只朝着景琉璃笑了一声,“那应是本宫记错了,本宫一时没注意,竟是不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儿,想必诸位姐妹是不会介意本宫如此的,对吧?”

    她借着傅虹影方才说的话,又给了傅虹影一记难堪。

    景琉璃气急,正欲开口,便见着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了,她脸色一变,不悦地看着傅虹影,“她怎会来?”

    来人身穿鹅黄色轻绢衣裙,身形消瘦,眉目间带着轻愁。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王妃。”龚如心柔柔弱弱的给三人行了礼。

    傅虹影张了张嘴巴,却终究是没说什么。她给龚如心下了帖子,只龚如心已经许久不曾参与这等小宴了,谁知晓此番她竟是来了。

    所幸景琉璃想到接下来的事儿,心中的怒气稍减,却仍是很瞧不上满脸衰色的龚如心。她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往里头走。

    傅虹影亦跟着往里走,景璇玑却是懒洋洋道:“慢着——”

    傅虹影又停下步子,便见着景璇玑与屠凤栖慢悠悠地走到她的跟前,“见了公主与王妃不行礼,还想走在本宫与战王妃的前头,傅姑娘莫不是以为,本宫是任由你欺压之人?”

    傅虹影一愣,思量了一会儿,终究是让开了步子。

    景璇玑与屠凤栖一同走上前去,正正与景琉璃并肩而行,用只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皇姐这条狗,养得却是不大精明了。不过,大抵皇姐喜欢。”

    话毕她掩嘴轻笑,愈发的温柔端庄,却是衬得一旁的景琉璃幼稚可笑了。

    景璇玑跺跺脚,心中暗暗地给这二人记了一笔,只道:“你们给本宫等着!”

    景璇玑耸耸肩,丝毫不在意她的话儿。

    本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宴罢了,甫一坐下,景琉璃便将二人与旁的贵女们隔开,隐隐间竟有些孤立了她们的意思。

    景璇玑捧着茶杯,与屠凤栖坐在一处儿,却也半点儿都不在意旁人的态度。倒是龚如心,犹豫了一会儿后,最终却是坐在了二人的身侧,换来景琉璃一记冷眼。

    贵女们说说笑笑,很快便将话题扯到了凉州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训斥小辈

    傅虹影自是这头一个开口的,只见她捂着嘴巴,低低地笑了好几声,“我听人说,那等边关之地,最是个苦寒的,莫说是大鱼大肉了,便是寻常的米饭皆是不够的。那风沙大得,竟是要将人给吹飞了。”

    “是吗?亏得昨日的晚膳,我只用了小半碗,便赏给下人们了。”一个少女很是识相地“哎呀”了一声,满是愧疚地看着屠凤栖,“竟是不知王妃在凉州,过得却是这等日子。”

    嗯……当真是好一出大戏。

    屠凤栖慵懒地倚靠在景璇玑的肩膀上,对这小宴上的膳食,自是敬而远之了。听了那少女的话,她也不开口,只含笑看着那姑娘,叫人不禁觉得,她仿佛半点儿都不将人放在眼中一般。

    屠凤栖确实不将她们放在眼中,见识过了腥风血雨后,这些姑娘家的争端,倒是有些入不得她的眼了。总归不过说几句闲话罢了,改日见了她,还不是得乖乖行礼?

    将她往死里踩,却仍是改变不了身份的差别,想想亦是蛮可怜的。

    但景璇玑却是忍不了了,只冷笑了一声,“一辈子只呆在后院中的人,没见识亦是当然的。”

    那少女脸色一变,呐呐地咬住了下唇,求助地望向了景琉璃。

    景琉璃自是见不得屠凤栖好,“不过是关心一句罢了,你何必咄咄逼人?难不成还不能叫旁人说话了?”

    “郦国人来进犯的时候,王爷倒是发明出了一种酷刑,何人若是扰乱了军心,便将那人吊在城门上,当着百姓们的面儿,将舌头一点一点割下来喂狗。”屠凤栖淡淡道。

    那少女抖了抖身子,连求助都不敢了。

    屠凤栖身上沾了血腥气,眉眼间一不耐烦,那戾气便要冲出双眸,那模样竟是与司湛有了几分相似。她坐直了身子,道:“姑娘家,不求你有多大见识,只这道理还是要懂的。国乱当前,凉州的百姓们拼死抵抗,落在你们眼中却不过是低贱的刁民,不知诸位姑娘的女德是学到哪儿了,便是本王妃,见着凉州的百姓们,亦是要称上一句佩服的。”

    比起这些娇滴滴的,只顾着话人是非的姑娘们,凉州的百姓们简直不嫩再可爱。

    屠凤栖话毕,只扫了景琉璃一眼,目光中不带一丝谴责,却是叫景琉璃无端的生出些许被人鄙视的情绪来。

    她挺了挺胸膛,“她们又没说错!凉州便是边关,你是在边关待过的人,本宫还听说,边关什么都没有,倒是不知战王妃是不是也成了一个刁民!”

    “你这话该叫皇上听见的。”屠凤栖眯了眯双眼,侧脸与素锦道:“本王妃记得,昨日皇后娘娘似乎叫本王妃在小宴上多多关照琉璃公主?你去回了皇后娘娘,琉璃公主都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儿。”

    素锦轻声应是,果真转身走了。

    景琉璃腾地站起身来,怒道:“你什么意思?本宫不过随口说你几句罢了……”

    “没什么旁的意思,只身为长辈,对小辈稍加告诫罢了。聚在一处儿说人是非,总归不是什么正道儿。何况咱们女子,哪个不是靠着前头的父兄挣来的荣华过日子,既是如此,更应是好好儿的替父兄长脸,而不是专做些狗拿耗子的事儿。”屠凤栖吹了吹茶杯中的热茶,本想装模作样一番,只想到这是外头的茶水,一时便更是没了兴致。

    她放下茶杯,不顾气得发抖的景琉璃,美目一扫,见着少女们面上皆是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却也放柔了声音,“知错能改,却也不是全错了。”

    见着她转眼便端起了长辈的仪态,景琉璃只觉得一阵气闷。她哼了一声,索性转身便走。

    “皇姐不会是恼了吧?”景璇玑事不关己一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还是鸢鸢想得周到,皇姐这般,确实是需要叫皇后娘娘知晓的。”

    景琉璃一走,少女们却也再不敢惹是生非了。傅虹影面上亦是不大好看,今日本是她得了景琉璃的授意,特地来叫屠凤栖没脸的,只到头来,竟是叫景琉璃丢了脸面,回头还不知那娇贵的公主要如何与自己算账呢!

    若非是为着四皇子……

    傅虹影面上羞红一片,想起那温润的君子来,心中再大的委屈,却也能忍下去了。

    屠凤栖手指轻叩桌案,冷眼看着傅虹影那魔怔了一般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悲凉。莫不是当初,那些贵女们见了她,亦是如今日的自己一般,既是觉得可怜,却又感慨可笑?

    “王妃……”龚如心小心翼翼地看着屠凤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双手搭在膝上,最是规矩不过,“王妃可还记得臣女?”

    怎能忘了呢?

    屠凤栖双眸一眯,却是十分和善,“自然是记得的,龚家姑娘,最是个规矩的,本王妃印象深刻。”

    更是深刻的,还是在龚如心的小宴上,她遭了不少的算计。

    龚如心捧着茶杯,很是不安地咬了咬下唇,“当日到底是年少轻狂,竟是给王妃添了麻烦,如今想来,臣女心中悔恨。王妃……莫要怨臣女……”

    屠凤栖只笑道:“龚家姑娘说笑了,不过是些旧事罢了,本王妃倒是不曾放在心中。”

    知晓她们过得都不好,她亦无需再去记恨当年那些小小的恩怨了。

    屠凤栖眯着杏眼,笑得天真无害。

    龚如心却是失神一般,手中的茶杯一个不稳,竟是朝着屠凤栖的衣裳上而去。

    屠凤栖侧了侧身子,堪堪地躲开了龚如心的手,那茶杯转了个弯儿,竟是朝着龚如心自己的衣裳而去了。

    温热的茶水倒在了自己的衣裳上,龚如心面上有一瞬的呆滞,“是臣女失态了。”

    她虽是说着话,目光却是落在屠凤栖身后的某个地方上,仿佛是见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只瞪大了双眸,满脸皆是悲痛。

    屠凤栖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来,“本王妃今日精神不大好,便先回宫了。”

    她何尝不知晓龚如心定是想着算计她?只她如今没什么心思与这些姑娘们斗法,总归不合心意的,直拒了便是了。

    【作者题外话】:哈哈哈哈更新来噜~晚点再回复评论啦~宝宝要去睡午觉,醒来写几个民法的习题~

    唔,今天编辑说报移动的限免,那是啥……蠢作者也不知道,大概是移动的不用钱?

    ☆、第三百五十九章 闹市惊马

    龚如心显然是不曾想到,当年那丝毫不让于旁人的屠凤栖,竟也有心平气和的时候。她拧着眉头,低声道:“臣女可否与王妃出去透透气儿?臣女许久不曾见着王妃了,却是有许多话儿,想要与王妃说。”

    “本王妃却是没什么话儿想与龚姑娘说。”屠凤栖与龚如心站在一同,微微敛下眉,压低声音,“龚姑娘,你知晓本王妃的手段的,莫要再算计到本王妃的头上。”

    以为她不知晓,方才龚如心是故意手抖了?

    怕是想要借着随她一同去更衣的幌子,与她去撞破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罢?

    她虽方才回到昭都中,却也是知晓的,但凡有景琉璃的地方,定是会有玉凌宴。眼下景琉璃不见了踪影,去见了何人,自是不言而喻。龚如心这是要借着她的手,去揭穿了景琉璃的“真面目”呢!

    话毕她不再看脸色苍白的龚如心一眼,便转身与景璇玑一同走了出去。

    直至迈出了大门,景璇玑方是长舒了一口气,哼道:“果真都是些惯会算计人的!”

    要她说,这些人却也忒没眼色了些,纵然鸢鸢方才回来,只瞧瞧鸢鸢身后站着的镇国公府,亦应是知晓,鸢鸢不是她们能得罪得了的。

    正走了两步,便又听得身后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景璇玑回头一看,便见着羸弱的龚如心姑娘,正满脸哀怨地跟了出来。

    还阴魂不散了?

    景璇玑皱了皱眉头,屠凤栖却是摇了摇头,挽着她的手臂往前走去。

    二人走了一段路,却是见着停着马车的地方,竟是传出了低低的说话声。只听得一个姑娘很是不平地哼了一声,道:“她算个什么玩意儿?本宫是公主,竟也是她能甩脸色的?若非是母后早有交待,只说不能招惹了她,本宫定是要撕了她的嘴!”

    这盛气凌人的语气,不用看,亦知晓是何人了。

    屠凤栖目光闪了闪,心中明了,只停下步子,回头看了摇摇欲坠的龚如心一眼。

    竟还是撞上了。

    屠凤栖嗤笑了一声,不等龚如心发作,便先干咳了一声,“这是谁在哪儿说话呢?竟是好大的威风,龚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龚如心瞪大双眼,她本还想借着屠凤栖,撞破景琉璃那等龌龊的心思,再趁着景琉璃心慌之际,一举除了这情敌。

    怎知她还未开口,屠凤栖竟先坏事儿了!

    屠凤栖只当看不见龚如心那愈发难看的神色,只继续道:“龚姑娘果真是神机妙算,若非是龚姑娘往本王妃身上泼了茶水,本王妃竟还不知晓,外头正有人在说本王妃的闲话儿呢!”

    那马车后头再没有声音了,好一会儿,屠凤栖方是见着景琉璃从后头走出来,

    她抚了抚耳边有些凌乱的发丝,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龚如心一眼,冷声道:“怎么,都在这儿看着本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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