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直接起兵,但那便又是另一桩大事了。
    段珏嘴角微扬:“确是要多谢郡主。”
    “彼此彼此。”洛嘉慢吞吐地想,起码这几年内,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段珏定定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忽而就想到了除夕夜,手下探子来报的皇城大火。
    据闻,那件事与洛嘉和晋王秦恒有关,而自那之后,洛嘉微妙观察着秦恒的反应,最后终于有条不紊搬出了晋王府。
    多么微妙,这绝不是和睦的关系。
    于是段珏忽而想到,放下手臂轻轻探身:“郡主帮我良多,恐怕不娶之恩,不够弥补,我这儿恰好听说了些好笑的事,是从出使大辽的我朝使臣处道听途说来的,你可当做个乐子听。”
    洛嘉神色淡淡,今日惊蛰,春光渐浓,她给自己又斟了杯温热的雪芽新茶。
    段珏扬唇:“我没听你们大邺人提起过晋王这次出征为何损失惨重,想来你们对北疆的战事都不太了解。”
    “不过我要说的也不是战事本身,而是有件有趣的事——辽国的士兵私下谈论,其实夏季的时候,他们辽国对着你们的晋王,其实已经有所不敌了。”
    “是大辽可汗耶律衍,戳破了一件往事,让晋王心绪大乱。”
    洛嘉缓缓抬起眼眸:“愿闻其详。”
    段珏就知道她会感兴趣,毕竟此事或许关乎秦恒的命脉,按照洛嘉如今表现,正巴不得能拿捏到对方的把柄。
    他得意笑了笑:“不过这等要事,也不能这么容易告诉郡主。”
    洛嘉眼中寒光凛过一瞬不耐。
    近来春雨阵阵,眼看今日又有要下雨的阵仗,虽说近来她已不再多抵触雨天了,可到底习惯难改。
    而且今日惊蛰,她与段珏见过,还约了贺云铮共赏春夜。
    去年她初见贺云铮时,惊蛰已过,自然错过了他的生辰,加之多日未见,今年的时间,她私心不愿错过。
    她声音冷淡一瞬,速战速决:“殿下还有什么要求?”
    段珏目光坦荡:“或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也与郡主有关——”
    “当日曲江水榭赏雪,本是风雅之事,可惜被人搅和了,”段珏端起水杯,轻啜一口,
    “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
    洛嘉倏然抬起头:“长公主毕竟还有宗室封号,殿下……”
    “我自然不敢擅动长公主,不过既知她当日下药是为了保她那小金枝,我就给那位小娘子使点绊子。”
    段珏理所应当地抬了抬下巴。
    洛嘉眉头蹙紧,不说她已揭过此事了,再说,她甚至借着这事儿都与太后和长公主做过一次交易,段珏若是生出什么事端要把她再搅和进去……
    忽而,原本守在外面的随从匆匆忙忙奔上楼,在雅间外低声通报:“殿下!”
    洛嘉额角忽而一紧。
    段珏让人进来,那人进来看了眼洛嘉,段珏沉吟片刻,让他但说无妨,随从便跪下颤道:“您安排咱们动一动相思娘子的马车让她出糗,可不知怎得,出了岔子,致使她落水了……”
    “你让李相思落水!?”洛嘉手中茶杯猛拍回桌案。
    段珏亦有几分诧异,随即强行镇定下来:“倒是没想闹得这般严重,不过近来又没下雪,应当很快就能把人捞上来,吓她一吓,有何妨?”
    洛嘉面色略有几分奇异。
    她是忘了,大理国的民风与大邺不同,大邺内敏感的事宜,在对方眼中或许的确普通。
    但女子落水,实在不算小事。
    她抿了抿唇,想到李相思前些日子还与自己闹过不对付,还惹得贺云铮在临江楼前被罚,心中一时有些迟疑。
    段珏看她不说话了,扭头又问随从:“继续说,怎么回事。”
    随从咽了口口水,想着刚刚洛嘉震惊的反应,有些心惊肉跳道:“咱们确实只是动了下轮子,按说只会让那位娘子从车中摔出来,可没想到路边行人太多,惊着马了,生生拖着马车又往道外冲了一截,所以才致使落了水。”
    “人可有事?”洛嘉只能挑着重点。
    “救是被救上来了,但那位娘子对她的救命恩人喊打喊杀,甚至,甚至……”
    *
    “我要杀了你们!!!”
    李相思宛若疯了一般,下人们白着脸七手八脚地将她拉进马车中。
    而另一头,脸上明显有一道红肿掌印的柳元魁则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柳纤。
    瑛瑛虽然视力不好,可风中飘忽的血腥味却无比浓烈,提醒着她,出事儿了……
    “纤纤,纤纤你还好吗?”瑛瑛声音颤抖,想去拉住柳纤的衣袖,却害怕扯动什么。
    浑身湿透的柳元魁张着嘴,同样的手掌颤抖,竟不知自己是被冷得、吓得、还是被气得。
    围观的人群低声议论纷纷,看着被围在中央的柳纤捂着自己的脸,鲜血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渗出来,疼到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而另一头的李相思已经疯魔了,狰狞着面容厉呵他:“装什么,今日事由是你们咎由自取!”
    柳纤还未反应,柳元魁眼底瞬间弥上猩红,终于扭头怒吼:“我下水救你,你不感激反打我一顿也就算了,竟反过来划破我妹妹的脸,还说我们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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