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漫扭头看向他,“萧霜晨把十儿藏哪儿了,再过十个小时,你主子就会伏法,给你提前十个小时的折罪机会,”轻轻摇摇头,却。眼神这样重,“千万别浪费了,一念间,你家,算销户了。”……

    后半夜的宫里总给人一种特别凄绝的感受。

    小时候,他就听宫里的老人这么告诫来的新人:晚上少走动,不是怕破规矩,是怕遇鬼魂,这宫里,千年来冤死过太多人了,他们见不得太阳,碰不得暖热,后半夜是出来游荡最好的时候了……

    关漫这时候怕谁呢,他自己就仿若一枚游魂,

    冬灰不知在何处,

    关漫的心也就不知在何处,

    怕谁呢,

    谁神通广大能立即将他带到冬灰身边,哪怕要了关漫的命门呢……

    老袁都磕头了。着实不知十儿下落,

    关漫只得带着“老袁能知道的一切”入得宫来,

    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关漫骨子里都染成了漆黑的战甲,战一场,战一场!……

    “七帅,”

    章程礼迎上来,眼睛看来也是有些红,这都是伤心忧急熬出来的,

    “醒了么,”关漫脱了外套,赶紧就有人接了过去,关漫的情态看上去还是十分规矩守礼。

    章程礼领着他走进内室,边说,“宗老正在用针灸调理,估计还得半个小时。”

    “好。”

    来到榻前,

    元首的输液已经撤了,

    宗白华确实正半跪在榻子边为他扎针灸,

    关漫也没走近打搅,

    轻声对章程礼说,“三哥那边也都处理妥当了,您放心,能确保万无一失。”

    章程礼直点头,“冬灰呢!”

    关漫轻轻摇摇头,

    这会儿再看向一旁的眼神不再有丝毫遮掩,那样悲切,“老袁也不知道。看来,他这次是破釜沉舟,无论如何都要死死地箍住冬灰了……”

    章程礼眉心刺痛般一蹙。“是我们失察了……还好就是,幸而有你点破,我们才知道背后有这段渊源,要不……光看现在摊在台面上的这些!你叫你父亲醒了后怎么受得了……”

    是的,

    幸而有关漫。

    幸而有小冬灰愿意知无不言的关漫,

    要不,她和四帅这番……加之四帅这次如此“疾风骤雨却分毫不缺缜密”的大盘谋局!……真是如果没有关漫这一环,天下是他的了,冬灰。是他的了……

    关漫的眼色渐渐又沉戾了下来,

    如今,他连他一声“四哥”都不愿再喊,

    人心太贪,

    说什么罔顾人伦。悖君欺父,都不是关漫在意的,

    上次,萧雁落也罔顾过悖欺过,

    但是,

    他不把冬灰牵扯进来,

    好坏萧雁落一个人扛一个人受,

    不把冬灰牵扯进来!

    你萧霜晨一心霸全了冬灰,有这番心思,还是没错儿。

    但是,

    在关漫看来,

    你现在是既要江山,又要冬灰,

    冬灰的“唯一性”在哪儿!

    一个男人有几颗心能占住这全世界的好!

    在关漫的心里,

    冬灰是力压一切的重要,

    所以,说个不中听的,

    他接受得了萧雁落“把冬灰撇到一边”的夺,

    却接受不了萧霜晨“裹狭着冬灰”一起的夺!

    萧霜晨看薄了冬灰。哪怕把她看得跟江山一样重要,他都不值得拥有她!

    关漫如今到底是心里只有一个冬灰,心无旁骛,所以更敏感,

    老天还是有眼的。

    西海的极端天气这次过境很快,

    当地通讯一正常,

    关漫第一时间就是给冬灰拨电话,

    但是,已经拨不通了。

    关漫心里当即就是一沉,

    他没有耽搁,在往京城这边赶的同时,联络一直未断,和三哥,和章程礼……

    也就是及时和宫里取得了联系,这边发生的一切叫关漫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真是不出“杨芮于鹤杀人现场”这事儿他还肯定不了四哥的手段,

    想想,以四哥和冬灰私下这层关系,

    冬灰哪怕失踪一个小时,四哥就算表面不显现,这要不是“心里有数”,他还有闲心回京开会呀?!

    萧霜晨,

    这次,你心里的鬼,太大了!

    ☆、4.226

    坐在榻子上的元首,身上披着外套,低着头,手里,关漫的手机,手机里已经播放完老袁的供述。

    抬起头来,眉宇间还染有憔悴,唇锋都还有些干裂,却,眉心蹙得紧,如何都放松不得的模样,

    “血,确实是冬灰的?”

    “是,第一时间已经比对过。”章程礼和关漫都谨肃立在床边,

    “哎!”元首大叹一声,“不管这血怎么来的,还是伤身呐,”是的。元首也不是不明白,霜晨不可能叫冬灰有事,就算他使这障眼法用到了冬灰的血,估计也是巧取它途,且,冬灰还心甘情愿。要不,以冬灰这个性,谁限制得住她?不管霜晨用什么法子暂时这会儿把冬灰骗在局里,终究是真真儿叫他们见到了她的血,血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吧,无论如何。都是叫人剐心的疼吧!

    “血量这么大,估计他还是骗着冬灰去献了血,已经调取全国所有血库资料查询,不过可能获取线索的机会不大,这方面他不会留下破绽。”关漫说,

    元首看了七子一眼。

    关漫的憔悴感不比自己差,好似也大病一场,却,依旧清明稳健地力挺着,他知道此时儿子心里一定也是倍受煎熬……

    元首拍拍床边,叫儿子坐下。

    关漫守规矩坐下,

    “关漫,你就没想过继承这番事业,”

    元首忽然如此轻声问,

    关漫看着一个点,

    他看似规矩坐着,

    其实,仿佛这个空间只剩下他一人,

    说的,也是最心底里的话儿,只有他听得到,冬灰听得到……

    “从来没想过。遇见冬灰以前,我只想辅助我想辅助的人,遇见冬灰之后,我只想辅助她想辅助的人,她忠于谁我就忠于谁,她怎样我就怎样……”

    痴儿啊……原来他这最精明的小七,才是真正的最情痴,元首也是心里叹气,

    “冬灰忠于谁,”

    “您。”

    “她想谁来继承这番事业呢,”

    “您让谁来继承,就是她所想。”

    “如果我想让你来继承呢,”

    这时候。关漫扭过头来,看向他的父亲,

    “我会把元首之位献给冬灰。”

    别以为这里面有任何荒唐的成分,关漫的眼神告诉你,他一定会这么做!

    元首这时候倒轻轻笑起来,“我还是没看错人的,”

    关漫忽然转身跪在了父亲榻边,两手都握住了父亲的手,

    “父亲,您是没有看错人,您知道我有多么感激您的厚爱,当您第一次同意我踏进这里单独留下来陪着冬灰,我就已经别无他求了。父亲,我知道我以前可能做过许多错事,惹您不高兴的,惹您伤心的,可您相信我好么,余生。我只要陪在冬灰身边,好好照顾她,照顾您,我真的别无他求,我就这么一个心愿了……”关漫两手紧紧捧着父亲的手抵在额心,一个男人。这样一个男人,痛哭得像个孩子,他在用尽他一身的力气乞求着啊,

    章程礼都不禁动容,眼眶通红,

    此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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