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满不在乎地应了夸奖。

    到最后,仍然因为一些原因,有不到十个兄弟准备留下来。阿南一心跟着李信混,打算留下。再其他的,还有个眉清目秀的李江,让李信多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混混们这边商量着未来出路,郡守府中,舞阳翁主闻蝉,也正面临着大难题。

    在癔症过后,姑姑闻蓉终于清醒了过来。天亮时分,闻蝉听说姑姑想见她,就很开心地出了门。

    紧接着的一个时辰,她木然地接受姑姑的洗脑——

    “小蝉,你小时候,和你二表哥差点定亲,你知道么?”

    “……!”

    “如果不是三哥(你阿父)说太小不合适,你和二郎,现在就是未婚夫妻了。”

    “……”

    “所以,你和你二表哥是很有缘分的。他命不好,就该多沾沾你的光才是。”

    “……”

    “小蝉,你帮姑姑一个忙,让跳大神的大师们借你做个法事,请神招魂,找找你二表哥吧!”

    “……!”

    堂堂翁主,居然要为了找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去相信那一套迷信说法,让一群神叨叨的巫师安排她做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问:知知,在跳大神和见李信之间选,你选哪个呢?选的不满意明天就让李信跟你见面哦。

    闻蝉:……

    谢谢昨天霸王票,么么哒:

    ☆、第15章 失踪的表哥

    天空深蓝,冷风吹廊,院中景致冷清。冬日下的薄雾中,舞阳翁主站在廊子口观景观得认真。

    离她不远的灌木丛边,李家四娘子李伊宁探头缩脑,时不时小心地往翁主的方向看一眼,一脸忧色,一脸有话想说,可就是怕惹翁主不高兴,不敢过来。

    闻蝉看她都看得累,她也猜得到李伊宁想说什么。

    不过想劝她从了姑姑的意愿,去跳大神请表哥罢了。

    但是跳大神?

    闻蝉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没有见识过世上的能人,姑姑说不定请来的是哪位隐居深山的神秘巫师,真有些本事。她怀着敬畏之心,在姑姑身边嬷嬷的带领下,去瞧了所谓巫师后,就绝望了。

    一群巧舌如簧的异族骗子。

    领头的,居然还是个一脸精明相的汉人!

    这么一支不靠谱队伍,姑姑还磨着她去当笑话,算什么呢。

    实话说,闻蝉有些失望。

    她很少见到大姑姑闻蓉。

    她对大姑姑不多的印象,来源于幼时那会哄着她睡觉的妇人。她对大姑姑的想法,一直是温和,雅致,世家风范。大姑姑如何能不世家风范呢?虽说那时闻家刚发迹,但姑姑嫁人的李家,是江南有名的望族啊。

    姑姑在李家那么多年,如果没有风范,如何当好一家主母?

    然而事实不是那样的。

    姑姑病重,不管事。姑父忙碌,很少沾家。府上一应事务,皆是二房在管。四婶看了看府上状况,也只能叹气摇头。扶不上的阿斗,帮都没处下手。

    这也便算了。个人有缘法,不能强求。然再不能强求,姑姑也不能在李家,搞迷信那一套吧?还把骗子巫师养到了家里?

    姑父他们,都没有人劝一劝吗?

    “翁主在想跳大神的事吗?”冷不丁,身后不紧不慢走过来一个声音。

    闻蝉回头,见侍女们纷纷屈膝请安,看去时,乃是李家三郎,李晔。李家人相貌不能说漂亮,但都是有气质的。这位三郎也就比闻蝉大一两岁,面容温润,走来就说了话提醒他,家教甚好。

    不像李信……总是吓她。

    三郎是二房的长子。

    闻蝉偏了偏头,客气又疏离,“三表哥。”

    三郎喊她“翁主”,是对她身份的尊重。闻蝉叫一声“三表哥”,也是全了三郎的面子。大家客客气气,往来交流会方便很多。

    李晔站到了她旁边,藏住心中的惊艳,目光从少女的面上移开。女孩儿是块璞玉,十分的清艳,带着对男人独有的诱惑之色。她无知无觉,却不知男儿心里每一次见到她时的惊涛骇浪。

    也就是身份高罢了……

    李晔心中淡想:否则,为了抢她,多少儿郎们得打破头。红颜祸水啊。

    身份又高,长相又好。基本每个有条件的郎君,见到闻蝉,都会起一些心思。除非是圣人。

    李晔压下去了心里一瞬间乱糟糟的想法,与闻蝉一起看风景,“翁主,你若是为跳大神的事烦恼,我建议你,还是答应了伯母好。”

    闻蝉蹙眉。

    少年清澈的眼睛,倒映着院中凋零的草木。寒风过,又是一年冬至。在少女的疑惑中,他缓缓的,淡淡的,说道,“堂哥是伯母的心病,也是李家的心病。伯母已经疯了,李家也快要疯了……互相怪罪,互相仇恨。再演绎下去,简直要家破人亡。”余光看到闻蝉惊讶的目光,李晔笑得略苦涩,“觉得很可笑?但事实,就是这样啊。”

    李晔陷入回忆中。

    那位堂哥,幼年时就已丢失。李晔与他年纪相仿,然过了这么多年,印象也早已模糊。

    他只记得一个公认的陈述说法,大伯父一家去汝南任职时,因家中幼子年纪太小不适合长途劳顿,便把幼子留在了老家会稽。之后某一日,大母(祖母)临时起了兴致,领一家老小,去郊外踏春。中途,熙熙攘攘中,便把大伯父一家留下的幼子遗失了。

    出事后,大伯母连夜回来会稽,与大母怒吵,与李家众人争论。李家又托关系,去求郡中校尉派兵找人。伯母为此与伯父闹了意气,一直留在会稽找人,不肯回去汝南,回去伯父的身边。

    伯母怀着那微渺的希望,在人海茫茫中,期待找回丢失的小子。

    直到她再次怀孕。

    不得不去汝南,留在伯父身边。

    之后近十年,李家一直在找那个孩子,伯母也在找。时日久了,希望也越来越渺茫。然如果放弃,便等于承认那个孩子已经在乱世中死了。伯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虽然谁都心知肚明。

    再到六郎夭折,再次摧毁伯母的意志,她终于病倒,浑浑噩噩。近十年的心病缠着她,让她混沌中,连刚夭折的幺子也不太记得,只记得一个“二郎”。

    伯父回来会稽,当了郡守,何尝不是为了帮伯母治病呢?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他们站在茫茫人海中,站在漫天大雾中,哀声呼唤着曾经的二郎。一重重人过,一层层景衰,大雾归去又复来。默然静立,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回头,然浓浓的夜色中,故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李晔有些可怜伯母。却也深深记得这么多年,一直被压在那个孩子的阴影下,喘不过气——

    “小子驽钝!如果二郎还在,定早早有了出息,万不像你们这样不知所谓!”

    “二郎自幼聪明,学什么都快,李家的希望本在他身上,谁知造化弄人,哎。”

    “要是二郎在……”

    “要是二郎还活着……”

    李家一众儿郎们,头顶总是压着一个所谓“二郎”,激励着他们。传言那位丢失的幼子,三岁就能背不少书、习不少字,走丢前,他已经是李家公认的神童了。

    人见人爱。

    人见人夸。

    李晔常想着:也许那位堂哥,并没有长辈口中说的那么聪明。长辈可惜他,不过是遗憾曾经的错误。错误不能再犯,却也无法挽回。也许那位堂哥长大,也泯然众人,不比自己强多少。

    也许……

    也许……

    “三表哥?”闻蝉疑惑地看着他。

    李晔目中闪了闪,回过了神,颇为不好意思地冲闻蝉笑了笑,觉得失礼。

    闻蝉看他半天,想了一会儿,大度地原谅了他的走神。

    她想,这就是李家的心病吧?

    为了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孩子,伯母病了,李晔看起来,病得也不轻。

    她想着这些事。

    李晔以为还不能说服她,就又玩笑般地加一句,“翁主实在不用多虑。其实,我们家能用到的人,都被伯母拉去跳过大神。你慢慢的,就习惯了。”

    闻蝉:“……”

    李晔看她表情,笑了,“是真的。”补充,“已经嫁出去的大姊跳过,我跳过,四妹跳过,连五郎也跳过。就是伯父,也被伯母撺掇着跳过大神。府上上上下下,都被伯母折腾了个遍。想想有这么多人陪着你,有没有好受点?”

    闻蝉快惊呆了:“……”

    她长在长安,自来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大约怕她多想,父母从不在她跟前说姑姑一家的事。她到现在,才知道姑姑病得有多严重,不觉忧心。

    却也不想做出悲春伤秋状。

    闻蝉偏头笑问,“那老县君(你家祖母)跳过没?”

    她一笑,当真是满园冬意中的唯一暖色,明明亮亮,酥酥软软,让人一径过电般,醉到心坎中去。

    李晔心跳快两拍,勉强定了定神。他想逗她开心,便道,“都跳过,可惜你没有早来两年,不然就能看到大母跳大神的盛况了。”

    闻蝉果然被逗笑。

    笑得李晔跟着心中快活,盼着她的美丽多多停留。

    但闻蝉转念一想,侧头看到还躲着她的灌木丛后的李伊宁,便下定了决心,回去找姑母,说愿意跳大神去。同时,她还要往长安去信,央求阿母进宫,求陛下派几名侍医,过来给姑姑诊诊。

    闻蝉怀着满腔心愿,打算回去找正在吃药的姑姑。但她反身走了一半,想起一事,又扭过脸来,问李晔,“三表哥,那你们都是怎么找的二表哥啊?是拿的信物还是什么?”

    李晔怔了下,猜测闻蝉是想帮忙,然而……少年眸子躲闪了一下,“这个,翁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

    闻蝉侧立而望,徐风吹拂她的面颊,和她清亮的眸子,星辰一样熠熠夺目。

    李晔败下阵下,走向她,很小声地说道,“是这样。堂哥的后腰间,有火焰样的胎记。”少年看着女孩儿,唇角噙笑,调侃道,“你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用啊,不是吗?”

    闻蝉:“……”

    是的,知道了也没用。

    她总不能见到一个郎君,就让人脱衣服,看人家的后腰吧。人家要以为她是女色.鬼了。

    除非她和男人那什么,才能在床上脱了人家衣服,去看人家后腰。

    脱男人衣服……看男人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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