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会受伤可能会痛苦,但如果不爱不贪恋,那对我来说就是白活一场。”
    这种感觉她前阵子已经体会过,也清楚在那之后就只剩下贫瘠和麻木。
    所有人都说她无论做事还是想事,都天真都倔强,像心甘情愿地活在一场梦里。
    后来她觉得自己变了。
    别人也觉得她变了,说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活力总是笑对一切。
    但只有孔黎鸢一次又一次地和她说她没有变。
    再后来,她又开始怀疑,变或者不变都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开始怀疑自我。
    但只有孔黎鸢和她说她这样很好。每一次都是如此。
    如今她已经确定,对她这个宁愿在俗世里天真的人来说——没有爱,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并且也明确知晓,归根到底,孔黎鸢和她是同一种人。@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当下她终于能回答这个问题。
    而这世界上只有孔黎鸢能理解、能接受她给出的答案。
    如同一只蛰伏在黎明破晓前的脆弱飞鸟,被释义为她的同谋——在一个拥有翅膀将会被定义为犯罪的时代。
    在一段长时间的缄默之后。孔黎鸢终于抬头看她,用冰凉的手指捧住她的脸,触碰她年轻而饱满的面部骨骼。
    她用一种类似想要将她吞噬进去的靡郁眼神望住她,里面有旗鼓相当的情意和痛苦。
    “既然门已经推开,那你可能跑不掉了。”
    仿佛在这一瞬间,付汀梨才开始读懂这个女人的悲伤和妄念。
    却没有像之前设想的那样直接亲上去。
    这个时候她不愿意被任何情-欲绑架。只是很轻很轻地环住她的肩,腕心脉搏贴在她的蝴蝶骨。
    风刮进来,将敞开的门刮得哐当一声响。她将这个凉瑟的拥抱持续得更久,然后和她说,
    “孔黎鸢,我爱你,我不会跑掉。”
    第59章 「我爱你」
    加州的这几天都过得很荡气回肠。
    像是把不属于自己的七情六欲都一一拆吃入腹, 细细品了一个遍,才配得上在那浩浩荡荡的“有情人”三字。
    付汀梨差点以为她们会一整晚都坐在那扇门内,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踉跄拥抱, 用一整晚的时间来互诉衷肠。
    但事实并不如她所想。
    纵使孔黎鸢这个女人是脆薄而绵密的, 然而她也向来不太擅长讲太多自己给别人听。
    那句“你把门推开了, 我心疼你”,以及在这之前那一次出发之前的自述, 还有在这之后足以将付汀梨五脏六腑都洇湿的眼泪……这些都已经算是孔黎鸢呈现无力和脆弱的极限。
    这个夜晚并没有太多声音。
    但在重新收拾好, 以最朴素的原貌回到那个拥抱姿态时。
    孔黎鸢很自然地将鼻尖埋进她的锁骨, 细瘦的蝴蝶骨像折叠起来的翅膀,皱在她的掌心纹路下。
    有那么一秒钟,她很像是快要在她的手心中长出薄翼。
    付汀梨什么也没有再问,只希望孔黎鸢能睡一个好觉,然后起来发现她把门推开了也没有跑掉, 并且依然很爱她。
    入睡之前她想,也许这就是爱最返璞归真最漂亮的一种形态。
    不过也许第二天醒来,她可能又会发觉今天的爱会更漂亮更深刻。
    第二天早上, 或许是下午和晚上。
    她突然搞懂原来人们在相爱的时候,会把时间和黑白过得很模糊。
    经由提前设置好的日历提醒, 付汀梨在线上问了问医生, 发现已经到了可以拆除石膏的时间, 于是很利落地将石膏拆了个干净。
    脚踏实地踩在地面的感觉没有意料之中清爽, 反而差点摔了个跟头。
    可孔黎鸢对这样的动静毫无反应。然后她发现孔黎鸢好像是生病了。
    女人蜷缩成一团,四肢都环抱在一起, 寡白脸庞在此刻有些红润。
    汗津津的发缠在颈下。
    眼睛闭得很紧, 薄薄的一层眼皮下,也许隐藏着一个庞大而辛苦的梦。
    以至于付汀梨在床边摔倒之后就没能站起来, 下意识就用一种扭曲的姿态伸出手,去探孔黎鸢的额头。
    孔黎鸢也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睁开眼,而是震了震那单薄而被汗濡湿的眼皮。
    像是呓语,极为模糊地说了一句什么话。
    付汀梨没听清,却还是凑过去,抓住孔黎鸢一只细瘦的手腕。
    她说,“我在这里。”
    于是孔黎鸢温凉的手收得更紧,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温顺。
    好像还是在说些什么,反反复复地向梦里的某个人诉说。
    她将耳朵凑过去,女人出了很多汗,整个人湿得像是在蒸腾过往难熬的一切。
    滚烫的呼吸泼到她耳廓。
    她终于听清,她在一个她未知的梦里,向她诉说的一句,
    “我爱你。”
    重走加州一号公路的第三天,她们终于接受并认定自己的“爱”,如同破釜沉舟。
    -
    孔黎鸢生的这一场病太过突然。
    不过也许昨天靠在冰凉的墙壁时,付汀梨就应该知道这早有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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