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被乔丽潘听到。反而是在她身旁的孔黎鸢,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叹息,说,
    “你妈妈肯定会觉得我们好幼稚,这么大人了还偷偷跑去结婚,还要这么在大街上喊出来。”
    嘴里这么说,手上却将她牵得紧紧的。然后又苍白地咳嗽一声。
    紧接着,特别畅快地笑一下,说
    “不过刚刚好,我喜欢。”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总是那么自相矛盾。
    -
    “好端端两个快到三十岁的人了,从洛杉矶到旧金山短短几天的路,怎么混得跟两只流浪猴似的!”
    出乎意料的,乔丽潘和她们说的第一句话,却异常具有母性光辉。
    彼时,付汀梨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但这么好几天还没缓下来,开车的时候倒还好点,但一下地,反而不敢蹦蹦跳跳,别扭得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而孔黎鸢刚刚退烧,脸色不是很好,走几步咳几声,穿一件宽大破旧的格子衬衫,踏一双大码还磨脚的棕黄色马丁靴,轻飘飘的,像是被风一吹就倒。
    总之,风尘仆仆,长途跋涉,人瘦了一大圈,连肤色都黑了一个度,@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然后乔丽潘十分不满意地“啧”一声,就把她们两个领回了家。
    是一个空间不大的小房子,两居室,是乔丽潘如今在墨西哥的朋友以前买来的临时住所,因为和乔丽潘关系好所以不收租金。
    这还是付汀梨第一次来。
    远比不上以前车库还停放着数十辆车的家,但情况远比她在上海的要好,很多以前的旧家具都被搬了过来,还存着一些她没来得及搬到上海的旧物。
    ——她十几岁时给乔丽潘做的木梳,但后来断了齿,如今还被乔丽潘收着;她初学雕塑时用的第一套雕塑工具;她小时候看的全套福尔摩斯,再大一些看的毛姆加缪和有一段时间她很崇尚的北欧文学,在这一方面她一向看得很杂,有些书她看到名字都已经想不起来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紧接着又找到一个蓝色ipod,她摸了摸上面一层灰,已经没了电,她想里面大概装满了她十几岁时的流行音乐;学雕塑以来她雕过的小鸟昆虫蝴蝶,大部分都在去年回国的时候被她带回去,后来和工作室那群人闹掰,便卖了一些赠了一些出去,如今只剩下一些旧的。
    还有一个大型的裸-体女性半身雕塑被坦荡荡地摆在客厅最显眼处,用昏黄的灯光打在上面。
    两位女性的肢体交缠,盖着一层薄纱,面庞模糊不清,骨骼肆意生长,很多肌肉细节都很青涩,透露出年轻女孩的奇思妙想。
    看到乔丽潘还有心思,很放松地煮奶茶的时候,付汀梨偷偷松了口气,原来乔丽潘在这边的生活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糟糕,大概乔丽潘心里也有数,不然也不会留在这边不回国。
    看到这个特别明朗的雕塑时,她又抿了抿唇,独自觉得怪异。
    大概以二十多岁的目光,去审视十几岁时的自己,总会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更何况,这是她在青少年时期性-意识刚刚萌芽时的天马行空。
    更何况,孔黎鸢还看得那么认真。明明时不时还咳一下,人还没缓过来,却还在这个半身雕塑面前驻足,面带笑意地观察着什么。
    “有那么好看吗?”她问。
    孔黎鸢眯着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雕塑,有原型吗?”
    付汀梨一下卡了壳。
    “没——”
    “怎么没有啊。”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乔丽潘截断。
    这时候,她们已经吃过午饭。
    乔丽潘也已经煮好奶茶,端了两杯过来,一杯给孔黎鸢,一杯给她。
    很利落地把她的底掀了,“不就是有一天早上起来,在床上发了一会愣,我拉窗帘你还不让,然后就突发奇想,搬了泥回家,在自个画室里捣鼓了好几天捣鼓出来的。”
    “我想想啊,应该那会还不大,是十六岁,还是十五岁那年吧。”
    十几岁时的青涩和大胆已经被乔丽潘干脆地揭了一半。
    看到孔黎鸢含笑的眼,付汀梨只能承认,“好吧,确实是有原型。”
    然后又解释,“但这只是一个梦。”
    “现实里没有原型。”她十分笃定这个结论,并且知晓乔丽潘说不出其他来。
    于是便在说完之后望着孔黎鸢。
    孔黎鸢对她这个梦并没有做出什么评价,只扬了扬下巴,目光含笑,
    “付老师的手艺不错。”
    “行了行了,等会再解释。”乔丽潘这时候把包一背,很爽快地发出号令,
    “我去公司了,你们两个在家待着睡个午觉吧,床铺付汀梨你自己收拾。”
    乔丽潘吩咐她做什么事的时候,就只叫全名。
    破产时间已经大半年过去,乔丽潘重振旗鼓,即便现在赶不上从前,但和之前的旧友联系上,也有重新开始的打算。
    付汀梨也不是个要喊妈妈陪的孩子,点点头,“那行,我送你下楼吧。”
    “你送我?”乔丽潘看了看她的腿,“就差你这几步?”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到底也没拒绝,只对孔黎鸢笑眯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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