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穿廊就靠着庆暿堂的小书房。

    小书房原来是老太君处理庶务的地方,只是老靖安伯没了后,老太君怀念亡夫就把自己书房搬到了老靖安伯府的大书房内,小书房就闲置了下来。如今是给庆暿堂几个有身份地位的丫鬟嬷嬷当处事的地方。

    现在坐在小书房里打算盘珠子的就是老太君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木香。

    姑奶奶贺莹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小书房很安静,只外头有个小丫鬟守门,还因为备懒坐在火盆边打起了瞌睡,贺莹轻手轻脚进了小书房的里间。

    木香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着,认真记着账目,根本就没听到脚步声。

    大姑奶奶贺莹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瞧着木香摊在梨花木桌上的账目,顿时眼睛猛然瞪大,倒抽了口凉气。

    这什么铺子怎的如此赚钱,一个月竟然有三四千两的入账!

    她心急火燎就朝着账目开头看去,只瞧见账目打头的三个字——归林居。

    归林居?

    这不是她娘的陪嫁铺子?

    就算是经营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老字号酒楼,没有任何特点,怎么如今变成了摇钱树?

    三千两!这可是不小的数目,有些勋贵人家嫁女,陪嫁银子都没有三千两,更不用提这归林居一个月的盈利就是三千两。

    想当初,贺老太君将她撵到了泗阳,也不过只给了一万两傍身银子。

    贺莹一瞬间就红透了眼。

    木香一转头就瞧见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大姑奶奶,她神情变了又变,最后急忙合上了账目,起身行礼,“大姑奶奶怎么到奴婢这里来了。”

    贺莹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她掩饰了眼中的贪婪,抬了抬下巴,“我无事随便转了转,怎么,这你也要管?”

    “大姑奶奶说的哪里的话,若是大姑奶奶想要转转,奴婢这就安排几个伶俐的小丫鬟陪着您。虽然是冬日,但是咱们府上还是有好几处景致可以看的。”

    贺莹瞧这大丫鬟木香木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转了转眼珠,“不劳烦你了,我去老太君那边,你继续忙你的吧!”

    木香将大姑奶奶送到门口,回头就发落了守门偷懒的小丫鬟。

    小丫鬟颤颤巍巍的求饶,可是木香一脸的狠戾扭曲。

    一旁立着的旁的小丫鬟瞧着木香的模样,竟然忍不住跟着瑟瑟发抖。

    除夕夜,来和府过年的人都吃的心满意足,围坐在花厅里一起守岁,直到夜半,楚琏才命下人带他们回厢房歇息。

    楚琏仍是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她将今晚得的一把红包和香囊都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旁边,借着昏黄的灯光拆红包玩儿。

    这拆红包就像是拆礼物似地,享受的是拆开那一瞬间的惊喜,她前世已经二十多岁,过年早就没人给她红包了,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好好体会一把其中的乐趣。

    大新年的,前院厢房里贺三郎冷着脸,将一屋子的人冻的都像冰块似地。

    来越苦着脸站在床边简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搓了搓手,低声道:“三少爷,时候不早了,您身上伤还没好,早些休息吧!”

    贺常棣不看他,而是朝着来越伸出手,“东西呢?”

    来越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精致木盒双手捧到自家主子面前,“三少爷,在这呢,小的可是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丝毫不敢大意。”

    贺常棣接过木盒,不发一言。

    来越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轻轻咳嗽了一声,在贺常棣耳边建议,“三少爷,夫妻团圆天经地义,眼瞧着明日就是大年初一,您怎么着也要去三奶奶那里歇一晚。三奶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一定是惦记着您的,只不过三奶奶年纪轻,脸皮薄罢了。”

    贺常棣听了来越的话,俊脸上冰川融化了些许,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木盒,顿了顿,道:“你说的有理,那今晚便去你们奶奶那里吧!”

    来越听了主子的话,脸上一喜,在贺常棣没瞧见的时候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想着:哎呦,总算是把人塞给三奶奶了,这下子,不管三少爷情绪多么阴晴不定,都不关他的事了。你说他做一个好常随容易吗!不但要负责主子的吃喝拉撒,还要时刻猜着主子想什么,给他找台阶下,再这样下去,他非得少活十年不可。

    就这样,来越极速命人将贺三郎抬到了楚琏的院子,人一撂下,他就跑的没影儿了。

    楚琏正在桌边拆红包拆的过瘾呢!就听到外间传来人声,她奇怪,随后唤了两下,问青急匆匆进来,“三奶奶,三少爷来了。”

    啊?

    楚琏张嘴,有些无语,这么晚了,他不好好休息养伤,跑她这里来做什么。

    楚琏放下手中刚要打开的司马卉送的荷包,起身与问青一同去了外间。

    贺常棣还不能走路,他是被来越带着几个家将抬进楚琏院子的,此刻被安置在了外间的暖炕上。

    他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黑熊皮披风,因为受伤失血,冠玉一般的俊脸有些苍白,狭长的深眸微敛,薄唇轻抿,他侧卧在暖炕上,因为身高的关系,窄窄的暖炕容不下他,让他的长腿伸了一截出来搭在暖炕的扶手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楚琏发现自从她无意中将这枚青玉扳指送出去,贺常棣想事情的时候就老会有这个小动作。

    楚琏一时被他俊逸出尘的外貌震慑,站在门帘内好一会儿才回神。

    (一会儿还有两更~)

    ☆、第二百零九章:温暖

    第二百零九章:温暖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掀开帘子时问道:“怎么这么晚了不休息,难道有什么急事寻我?”

    贺三郎虽然垂着眼,但是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楚琏的身上,见她走到珠帘边顿住了脚步,看着自己出神,他脸上即便还是冷峻的表情,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按捺住心中的彭湃,贺常棣嗓音低沉道:“想到有个东西还未交给你,便过来了。”

    楚琏有些不信的看了他一眼。

    三两步走到贺三郎身边坐下,歪着头问道:“真的?”

    贺常棣一手抵在唇边咳嗽,目光却移了开来落在了别处,“我何曾骗过你。”

    楚琏皱起淡眉,清凌凌的眸子盯着贺常棣明显还带着怀疑。

    这个蛇精病贺三郎最喜欢说口是心非的话了。

    贺三郎心里一边骂楚琏“不要脸”胆敢盯着他一直看,分明就是个不知羞耻妇人,一边心里又飘飘然,很喜欢她这样直直盯着自己的“火热”眼神,恨不得楚琏眼睛里只有自己才好。于是,不大一会儿,他耳尖就开始微微泛红。

    楚琏朝着贺常棣伸出手。

    贺三郎低头扫了一眼她伸出的细糯小手,没做多想,他修长干燥的大手就握了上去。

    大手小手相接触间,那种仿若触电的感觉沿着手臂传到了心间,他忍不住就揉了揉捏了捏手中柔弱无骨的小手。

    觉得媳妇的小手简直是太好摸啦!

    软软的,暖暖的,还特别滑,嫩的好像用力就能掐出水来,今晚过来的决定简直是再英名不过。

    楚琏额角抽了抽,瞧着贺三郎轮廓分明的俊脸慢慢溢出温柔,深眸也变得璀璨如星,她感受到他的大掌包裹住自己的小手,然后好似找到了最心爱的玩具,抓着还不够,还要揉揉捏捏,甚至恨不得将她指甲的长短都要记下来。

    即便这样的感觉不赖,但是她伸手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啊。

    楚琏用力抽回自己的小手,再次在贺常棣面前张开,“东西呢?你不是说过来要给我东西?”

    贺三郎这才恍然刚刚媳妇伸手的目的,原来不是给自己摸的,是问他要东西……

    贺三郎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刚刚有些融化的俊颜顷刻就恢复了冷硬,他微沉的眸扫了眼前的少女一眼,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惩罚一番,可惜他如今是“有心无力”。

    贺三郎敛了目光,也不去碰楚琏伸出来的那只小手了,楚琏以为他故意装糊涂,正要说话,却听到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楚琏眉心一拧,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因为今晚喝酒了?郭大哥他们也真是,就算是过年也不应该叫你这个病号陪着喝酒啊……”

    楚琏念叨了一堆,旁边的问蓝看不下去了,“三奶奶,外间的窗户为了透气开着呢。”

    楚琏:……

    “大冬天的,开窗干嘛,快去关上。”楚琏尴尬道。

    问蓝无奈,这窗户明明是三奶奶回来的时候嫌烧了暖炕的屋子热,叫她们开窗散散气的。

    问蓝关了窗户,回身道:“依奴婢看,三少爷三奶奶还是进里间说话吧。”

    楚琏想了想,转头问贺常棣:“要叫人来抬吗?”

    贺三郎摇摇头,“你扶着我,只一只腿受伤了,长路走不了,走这点路不是问题。”

    楚琏也觉得都这个时候,院里的下人大多歇下了,再将人叫醒不人道,也就如了他的意,伸手搀扶住他。

    问蓝瞧三奶奶小身板纤瘦娇弱,怕她扶不住人高马大的三少爷,连忙想上来帮忙,可还没走过来,就被贺常棣冷冷的眼神一扫。

    问蓝被吓的顿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片刻才恍然。

    她还真是笨,三少爷哪里是真走不得路,分明是想要借着机会与三奶奶亲近。

    她心里着实为了三奶奶高兴,只要三少爷看重她们奶奶,以后三房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问蓝笑着轻步退到了耳房,还将伺候的两个小丫鬟也打发回去睡觉了。

    楚琏那身高就只到了贺常棣的肩膀,这还是因为今年她长高了点,不然之前只到他胸口的,可就是这样,她站在贺三郎身边还是显得娇小瘦弱。

    贺常棣将一条手臂搭在楚琏肩膀上,半个身子倚靠在她纤细的小身板上,小心从暖炕上挪下来。

    宽大的玄色披风几乎将楚琏整个人都罩住,两人贴的极近,楚琏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微苦的药味儿。

    两人这样的姿态,与其说是楚琏搀扶着他,不如说是贺常棣将她揽在怀里。

    其实贺常棣根本就没将重心放在她身上,不然楚琏那小力气哪里能扶得住。

    小夫妻两儿进了里间的寝室。

    寝室香炉里飘着淡淡的沉水香气,里头一应布置一瞧就是姑娘家住的,贺常棣目光扫了一遍,眉心微微蹙起,好似对这个只有她味道的寝室并不满意。他拧起墨黑浓眉,想着日后一定要将这房里染上自己的气息,与她的混合在一起。

    贺三郎视线最后落在了房内的桌上,桌上摆放着一盏莲花灯,铺着素色锦布的桌面上放着一沓已经拆开了的红包和一堆小额的银票、银果子,银果子旁边是一个微微松开口的荷包,像是还没来得及完全打开。

    楚琏在房间里看了一圈,院子小,虽然这是正屋,但是里间也并不大,只放了最基本床柜椅桌等必用的家具,居然连一张长榻都没有。

    贺常棣伤的是大腿,不能坐着,此时能安置他的只有平日里自己睡的床了。

    楚琏无奈,只好扶着贺三郎坐到了自己床边,给他拿了一个大迎枕让他靠着。

    “披风脱了吧。”

    贺三郎伸手任由楚琏将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下来搭在不远处的屏风上。

    楚琏一转身就瞧见自家夫君正微拧剑眉看着桌上一小沓红包,她笑着解释:“钱叔他们来吃饭给的,说是给我压岁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晶亮,贺三郎看得出来,她拿了这些红包是真的高兴,尽管那堆红包里的银子加起来都没有五十两。

    贺三郎不禁就问出口,“以前在家没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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