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莹这番说辞就是强盗逻辑。

    楚琏心中嘲讽,大姑奶奶这话就好像在说,我长期在你家里住,这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那你这房子的房产证就应该归我一样。

    如果不是还想着面前的长辈是靖安伯府的老太君,是贺三郎的亲祖母,她还是贺府的孙媳,而归林居最初的时候也确实是老太君给她的,她早就炸毛怒怼回去了。

    还用在这里压着?

    她们不就是想要归林居嘛!

    她给她们就是。

    楚琏表情淡淡看向老太君,“那祖母也是这个意思?”

    贺老太君脸上带着些尴尬,她想起当初的确是她开口将归林居给的楚琏,并且还说了赚的银子叫他们三房自己留着,为此还将秦管事给了楚琏当副手。

    结果到现在最先反悔的却是她自己。

    这个时候,她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不过想想,归林居一个月那让人心动的盈利,贺老太君厚着脸皮咬咬牙,仍是点了头。

    “三郎媳妇,这件事怪老身,只如今咱们府上确实是缺银子的时候,这个决定也确实是委屈了你。不然这样,我做主,将公账中的另外两家绸缎铺子给你,你看如何?”

    绸缎铺子?

    真是太好笑了,难道让她做大后,再给要回去?

    真当她傻呢!

    楚琏转头朝着身后的问青伸手,问青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长形的黄桃木匣子递给楚琏。

    楚琏起身,走了两步,将匣子放到了老太君身边的小几上。

    她道:“既然祖母也是这样想的,那这地契便原封不动的奉还给祖母吧!就像是姑母说的,这归林居原本也不是我的,是祖母的陪嫁。这个家是祖母当的,如今归林居已经划到了公账中,从今日开始自然与我也没了一丝一毫的关系。日后,归林居的大小事宜都交给祖母了。至于什么旁的铺子,孙媳也不敢要,珍表妹还没婚配,留着给珍表妹当嫁妆吧。”

    贺老太君和贺莹都没想到楚琏这么容易就把归林居交了出来。

    这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她们原本准备的许多话还没派上用场。

    实在是太高兴,虽然觉得楚琏说的话带着些讽刺,但是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一只大尾巴狼叼起一块肥厚香滑的烤肉后,它还会在意烤肉上不小心沾上的一两根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刺儿?

    贺老太君心里高兴,只要这归林居握在了手中,那日后不管是给女儿的私房、还是外孙女儿的嫁妆都有了着落。

    “三郎媳妇,祖母知道这事儿是委屈你了,你放心,祖母不会叫你白吃这个亏。”老太君说的情真意切,好似她真的会弥补楚琏一样。

    楚琏站起身,对着老太君福了福。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祖母和姑母,孙媳先告退了。”

    拿到了归林居,老太君和贺莹哪里还有心思管楚琏怎样,老太君挥挥手就叫楚琏回去了。

    楚琏带着丫鬟一出花厅,贺莹就迫不及待打开了木匣子,取出里面盖了官府印章的房契来。

    她仔仔细细在灯下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兴奋的笑道:“娘,这些房契都是真的。”

    老太君瞪了一眼女儿,“那是当然,她怎么敢拿假的房契来糊弄我。”

    楚琏送还的归林居的房契实际上已经多了好几张,都是当初归林居后院扩建的时候购买的旁边的民居房契。

    贺莹的眼睛雪亮雪亮的,盯着手中的这些房契,仿佛是在看白花花的银子一般。

    她急切道:“娘,既然三郎媳妇把归林居还回来了,不如我明天亲自去一趟,让掌柜的赶紧开张。”

    不等老太君考虑,大姑奶奶就撒娇的晃着老太君的胳膊,“娘,我可是你亲闺女,我做事您难道还不放心?恰好明儿把珍姐儿也带出去,给她买些首饰。她来盛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头上连几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呢!这孩子的年纪还小,您的首饰还有我的,她都不能戴。对了,我听说珍宝轩的首饰是京中一绝,明日想去这家瞧瞧。”

    老太君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沉默乖巧的外孙女儿,随即就点了点头。

    “去吧去吧,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确实应该多打扮打扮。”

    祖孙三代这一晚都是高高兴兴。

    一直在旁观的木香这个时候脸上却有些疑虑。

    她想不明白,楚琏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将归林居交了出来。

    这归林居赚的银子真不是小钱,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肉痛不已。

    这一刻,她倒是突然看不懂这个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了。

    楚琏回了松涛苑,钟嬷嬷等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楚琏用饭的时候不喜欢丫鬟们在身边站着,所以一般只会留一个人。

    喜雁留在花厅里布菜,问青被钟嬷嬷和桂嬷嬷叫了出来。

    方才楚琏从庆暿堂回来,两人也是听喜雁说了一嘴,知道三奶奶在庆暿堂是受了委屈的。

    这个时候两个嬷嬷才找着机会问问青具体的情况。

    问青苦着一张脸,无奈道:“老太君开口要归林居了。”

    钟嬷嬷满脸震惊,虽然她从庆暿堂那边的人得到消息,但是这事儿发生这么快,她当真是没想到。

    “老太君亲自开口的?”

    问青点头,这么赚钱的一家酒楼,老太君能不亲自开口吗?

    “那……”桂嬷嬷犹豫道。

    “三奶奶同意了,房契是三奶奶事先给我带着的,直接就给了老太君。”

    钟嬷嬷和桂嬷嬷都有些发愣,两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问青叹了口气,“三奶奶也没法子,毕竟说来归林居原来就是老太君的,老太君现在亲自开口,咱们奶奶又怎么还能留着?”

    钟嬷嬷和桂嬷嬷点点头,事实确实是这样,但老太君也的确是不地道。

    哪里有这样当人长辈的。

    三人长吁短叹了一番,虽然为楚琏打抱不平,但她们总归是下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立场。

    只是钟嬷嬷觉得有些奇怪。

    当初三奶奶是当着她的面儿说,不会叫老太君等人得逞的,怎么现在又这么轻松把归林居给了老太君,这……

    钟嬷嬷摇摇头,她有些想不通,随即她又苦笑。

    问青说的对,她们三奶奶如果此时不交出归林居,难道要真的与老太君吵闹起来吗?

    若是在明面儿上与老太君撕破了脸皮,日后最难做人的还是他们三少爷。

    说到底,三奶奶这么隐忍,为的还是三少爷。

    钟嬷嬷心里已经暗暗决定等三少爷回来,就将这件事告诉三少爷。

    晚归的贺常棣,此时却并非楚琏想的那样,在外头忙着公务,而是在一处私宅里审问着人。

    ☆、第二百五十章:审问

    第二百五十章:审问

    暗房里,没有窗户,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楚,狭窄逼仄的空间简直分分钟能把人折磨的崩溃。

    暗房外间的审室,贺常棣冷着俊脸坐在案首,朝着身边的来越挥挥手。

    “带出来。”

    不一会儿,来越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便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带了出来,一把扔到了贺常棣脚边。

    这人穿着青色的衣裙,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憔悴,眼神更是空洞无神,那一把细腰软若无骨,不是福雁还能是谁。

    福雁整个人都呆呆的,趴伏在还留有干涸血迹的审室地面上,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灵魂。

    贺三郎垂眸,寒彻的目光落在福雁的身上,“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福雁浑身颤抖着,听到了贺常棣的问话,仿佛一瞬间从梦中惊醒。

    她抬起狼狈脏污的面颊,眼神惊恐的求饶道:“三少爷,求求您,不要把奴婢关在那个黑洞洞的房间里,奴婢什么都说,只要是您想知道的,奴婢什么都说!”

    话毕,福雁身上忽然传来一股恶臭,那是因为情绪崩溃导致身体失禁……

    来越在一边顿时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一刻钟后,贺常棣先从审室出来。

    他玄袍加身,在廊下负手而立,盯着越渐浓郁的夜色,笔直颀长的背影在朦胧的灯影下瞧着越发的孤高清绝。

    来越也走到廊下。

    “三少爷,她除了知道有人给她通知消息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信是当初老定远侯大寿的时候,有人专门给三奶奶的,只不过恰好选中的递信人是她。不过,但她却自己将信昧了下来,一直没交给三奶奶。”来越将问到的情况详细汇报给贺常棣。

    贺常棣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萧无竟还真是无孔不入!

    来越没听到主子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福雁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要怎么处置?”

    贺常棣食指摸了摸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磁性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却莫名让人浑身发冷,“解决。”

    来越听到这个答案只是愣了一秒,就已经反应过来,他点点头,“那就交给小的吧。”

    跟了贺常棣这么多年,来越知道主子口中的“解决”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虽觉得这样做手段显得有些狠辣了,但是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对于一个心比天大的叛徒来说,死亡是她最好的归宿。

    贺常棣微微颔首,抬步朝着私宅的前院走去,那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他今日倒是要将这些账目全部掰扯干净!

    花厅内,已经坐着两个人。

    贺常棣到的时候,花厅门前站岗的属下沉默着向他抱拳行礼。

    走进花厅,事先陪着肖红玉已经迎了上来。

    他笑的憨傻,“贺大哥,你既然来了,这人就交给你了,小弟先走一步。”

    贺常棣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一会儿,整个花厅就只剩下他、莫成贵、黄志坚三人。

    贺三郎走到主位前坐下,破天荒地微扬了嘴角,这样诡异的微笑不但没有给他冰酷的面颊增添丝毫美感,反而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莫叔,黄叔,坐吧。”

    莫成贵和黄志坚早在贺常棣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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