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安南县变化得太大太快了,名声也传播的极其响亮,附近这些个县城的百姓便没少听说。像他们村今年还有那么几户精明厉害的,也学着安南那边的技术种植了好些莲藕,制作成藕粉,银钱也是没少挣。
    也因着韩彻传出来的这股好名声,当那些商户把招工的消息带回去没多久,安南县便迎来了一大批前来做工修路的外县汉子。
    人手一到,修路工程很快便开展起来。
    比起修路这块,学校修建的进程更为迅速。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韩彻之前定下的八个乡村的学校便陆续修建好。
    修建学校在银钱上几乎没有什么花销,首先地是不要钱的,安南气候一年四季都温暖,房屋修建上的要求便不高。大部分的材料地取材便可获得,修建房屋的工人又皆为各村的村民主动报名。
    待到这些学校一修建好,韩彻提前招聘到的夫子也陆续安排上岗。
    夫子酬劳这一块,安南县农户家中皆变得富裕,送去学校念书的孩童人数还超出韩彻的预料,最后竟用不着衙门做补贴了。
    “定要好生听夫子的话,认真念书,得像大老爷那样习得一身本事……”
    “大老爷可都说了,人要多念书,才能变得更聪明!”
    也不怪安南百姓现在都把韩彻的话当金科玉律一般去信奉和遵守,只要是从韩彻嘴里说出来的,他们便深信不疑。
    实在是韩彻没来之前,他们还在为追求温饱而艰难度日。对于眼下这般好的生活,便让安南县的好些农户老觉着自己像是活在一场美梦一样。
    在安南县村民这般对韩彻的夸赞下,那些本就羡慕山下村民生活越过越富裕的山间土着们,便越发动摇起来……
    这一天,韩彻带着韩老三和几个衙役下到乡村,查看完道路修建情况后,又转去附近乡村的学校巡查时,他便见着学校外面不远处的地里有几个山间土着,时不时往学校这边探头探脑。
    韩老三也觉察到了,便说道:“大人,那边有人在偷看咱们!”
    韩彻正要说话时,知晓自己被察觉了,那些山间土着们忽然转身,撒开腿就往山上跑。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土着们便跑进山林,再瞧不见他们的身影。
    直把韩老三瞧得,愣在原地:“大人,他们跑什么?”
    韩彻一脸无奈道:“应是怕被罚吧!”
    虽说安南县这等地方,历来任职的官员对于这些土着们的存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便是朝廷,也是早知晓这等问题,一直在放纵。
    可事实上未造户籍,躲避赋税都是要被治罪处罚的。
    所以眼下这些土着们便是再如何心动,也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他们一旦主动下山,找到官府登记户籍,最先迎来的极可能是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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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完成,第二更在后面。
    第44章
    分期
    却说那几个山间土着,一溜烟跑到山上后,其实并未跑多远。其中一个还爬到一颗高树上,远远的偷看韩彻一行人的动静。
    直到韩彻带着韩老三等人走远,这几个山间土着才折返回寨子里。
    山林间,竹制的小屋里,一位穿着极显山间土着风格服装的女人,正一边背着刚出生才五个多月的女儿,一边烧火做饭。
    听到动静,女人抬起头来:“回来啦?瞧着如何?”
    来人正是之前爬上高树偷看韩彻动静的那位山间土着:“没去学堂里面看,倒是瞧见了那位韩县令。”
    他们今日下山原本并不是冲着韩彻去的,而是听说山下新修建一所学堂,村里的人现在都将孩子送去里面念书。
    受到山下那些村民们的影响,如今他们这些山间土着也觉得读书是有用的。尤其是这些学堂和教习的夫子,还都是那位韩县令一手操办起来的。哪怕他们这些土着并没有如山下村民那样享受到韩彻任职后的那么多好处,可土着们心中也十分信重他的话。
    丈夫帮着妻子把孩子从背上取下,抱在怀里后,便又说道:“若是我们也能把大郎二郎送进去念书,就好了。”
    夫妻二人如今一共得了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是男孩,今年一个八周岁,一个六周岁,正好是学堂招收学生的最佳年龄段。
    妻子听闻后沉默了会,才说道:“便是送进去念书又有什么用?咱们没有造户籍,什么都做不了。”
    丈夫便道:“那位韩县令心肠好,上次抓了阿义,也并未对他做处罚。”
    他口中的那位阿义,便是前些日子为了看《周公断案》,拿着家中阿爷过去的户籍而被刘县尉抓起来,关了一晚上的那名年轻汉子。
    今年山下村民种植甘蔗制作成蔗糖售卖,赚取了一大笔银钱,寨子里不少人动心,阿义便是其中一个。于是他也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没少跟身边的人讲述。
    “阿义还说他打算过几天便去试试,我也想跟着一起去。”丈夫说道。
    “万一到时候,衙门罚你们去做苦役怎么办?”妻子满脸担忧道。
    他们躲避赋税多年,朝廷清算过去所需要服的徭役的话,要么修建水利工程,要么修建城墙,要么修建道路,全都是一些重体力苦活。
    丈夫动这念头时间其实并不短了,将要面临的后果也早设想了许多:“我听说韩大人最近要修路,山下村民有去服徭役的,做的也是这些活,里面的伙食都是管饱的……若是罚我去修路也行的。”
    “不若再等等?你不是说阿义过几天就要去了么?咱们先看看他是个什么情况。”妻子到底还是不忍心丈夫去遭罪,便这般说道。
    “我已经答应阿义了,总不好再反悔。”丈夫还是想早些去,实在是这一年来给村民们做工时,见着他们越来越富裕红火的日子,太过向往和羡慕了。
    “你怎的都不和我商量便答应了!”妻子急了。
    “不会有事的,真不会有事的!”丈夫连忙安抚:“我们已经都商量好了……若是一般的处罚,咬咬牙也就受了罚便是。若是罚得太重,到时候大家再找机会一起跑了。”
    “到时候能好跑吗?”妻子问道。
    “怎么不好跑?”丈夫嘿嘿一笑:“在安南县内,只要让我们靠近大山,我们就能跑得掉!”
    这还真不是他在吹牛。
    为何这么多年来安南县沉水香的香木原料,明明几乎都是自然生长,却一直被山间土着们掌控在手中。一是香木形成条件苛刻,二是这里的山又全是一些深山老林,寻常人往深处多走些便极为容易迷路。而且山间湿瘴严重,毒蛇猛兽众多,没那点本事的人连山都不敢轻易进。
    就这样,一些山间土着们暗自揣着这份小算盘,于五日后约到了一起,壮着胆子朝县城走去。
    对于这群山间土着,韩彻早从刚穿来那会,其实就已经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要想安南县人口能快速增长,收编这群山间土着便很有必要。但韩彻也不止是为着增长人口,提高政绩。
    山下村民们会变得越来越富有,山上土着们便会被衬托得越来越贫穷。
    现在才刚开始,这些土着们还只是羡慕。可羡慕久了,难保会有部分人滋生眼红。在眼红泛酸的催动下,将来偷盗抢劫怕都还只是一些小问题。
    这便也是当初韩彻刚穿来,首先解决的便是朱家冲流民的主要原因。当一个地方的贫富差距太大,绝对贫困人口所占据的比例还不小时,若还不尽快处理解决,是一定会滋生出许多社会问题。
    尤其是这种古代社会,又地广人稀,便更不好监管。
    偏这些山间土着还不如流民好收编,流民原是正经落户的百姓,对朝廷的敬畏和服从感强。这些山间土着们,自由散漫惯了,强制只会迫使他们躲藏得更厉害。
    因此,韩彻只能耐着性子,放出诱饵勾他们自己主动。
    待到这天等到阿义那群山间土着找来衙门时,韩彻便与这些人说道:“落了户,往后便要领着朝廷分发的田地缴纳赋税和服徭役的。”
    “我们肯定会缴赋税,服徭役!”阿义等人一听能分发田地,立即喜滋滋的保证道。
    也别瞧着这些人背地里打着什么万一罚重了,日子不好过了等意外,便往山里跑的小心思,其他方面却直接的很。
    当即这些人还忙问道:“大老爷,那我们以后也能种莲藕,种甘蔗吗?”
    “对,您能一样教我们制藕粉和糖吗?”
    “我们的孩子也能去学堂念书吗?”
    “只要是在衙门落户的人,都可以获得跟那些乡民们一样的待遇。到时候,衙门不止会给你们按人头分地,还会给你们分发一些农具和种子。”韩彻显得十分的好说话。
    “当真?”一群人又惊又喜。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韩彻竟能这般的好。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们当初即为逃户,在落户后,衙门按律必然也要对你们的过往逃税行为进行惩治。”韩彻说道。
    “……”阿义等人瞬间沉默下来。
    哪怕来之前,大家都做好了会被惩治的心理准备,可真等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和慌乱的。
    至于处罚的内容,便如这些人之前所猜想的一样——修路。
    如他们这种被罚去修路的,自然也是不可能有工钱的。
    “也不用太过忧心。”韩彻说道:“惩治虽是按落户人头做罚,但一时完不成没关系,可以分阶段完成。”
    “如何?韩大人是怎么说的?”
    阿义等人一回到寨子里,马上便被大家围拥了起来。
    “可是没被处罚?”见阿义他们脸上竟还带着笑,有人便立即往好的方面去猜测了。
    “罚了,罚去修路了!”阿义咧着口大白牙回答。
    “唉,我早就猜到官府定会有惩罚的。”
    “你们啊,当初就不该去!你看去了就要被罚!”
    “没事。”这一群人一个个的仍旧笑得跟朵花似的,好似碰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不对啊?都被去罚修路了,你们怎的还这般高兴?”有人觉察出不对劲,终于问了出来。
    “大老爷说,为了不影响来年给朝廷缴纳赋税,所以让我们分开处罚。”
    “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说,今年只罚我们做两个月的工。剩下的处罚,等明年再继续。”
    “那不还是要处罚么?而且这么算下来,岂不是每年都在受处罚了啊?”
    “这可就大不一样了!”这群人说着,还露出神秘一笑。
    “大老爷还告诉我们,处罚可以选择两种。一种是罚做苦役,一种是罚交银钱。”
    “可我们也没银钱啊!”有人便说道。
    “诶!你是不是傻啊!”阿义瞧着对方不开窍的模样,索性便直接告知:“咱们今年是没银钱,可分了地,明年再种了甘蔗和莲藕,还能差这点被罚的钱吗?”
    “对哦,我怎就没想到这出了!”
    要真是这样,他家也想造户籍!
    只需今年被罚去修两个月的路,但从明年开始,他们便能跟山下的村民们一样,能制作藕粉和糖挣回来大笔银钱,家里孩子也能上学,还有想去县城看《周公断案》便随时能自由去!
    对韩彻来说,放过一个人和放过一大群人,性质是大不同的。
    韩彻也不想对这些土着们惩治处罚得太严重,这么做必然会使得他们越发畏惧和躲避官府。
    似这般分期执行,便既不会吓到山间土着,也能对朝廷有交差。
    今晚没有了,咱们明天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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