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娟直到宋胜霖小学三年级才搬回跟宋德维一同居住。
    巧合地是,陈秀娟到娘家住不久后,宋德维从高雄被调到北部,只能每个月抽一两个週末去妻子的娘家看孩子。
    宋胜霖从一岁开始接受早期治疗,治疗师在她幼稚园建议开始穿矫正鞋,至此开始了每天家里、学校与医院三点一线的固定生活。
    一开始连站都有困难,慢慢进步到可以缓缓地走一小段距离,虽然平衡感还是很差,但这对于宋胜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因为跟其他人的不同,宋胜霖遭遇了班上同学的霸凌,原本笑口常开的孩子渐渐地不喜欢笑了。
    她开始看人的脸色,因为怕被讨厌,她一直很积极地去融入他人,一开始还有人愿意看面子跟她待在一块,久了只被当成像哈巴狗一样的黏皮糖。
    原本只是看她不顺眼,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越来越刻意地去迎合他人,使得欺负她的人越来越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班上已经没有她可以存在的空间的时候,宋胜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形影单隻。
    国中毕业,她因为不想待在家里,选择可以住校的高中就读。
    至于不喜欢待在家里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因为宋德维。
    从懂事以来,宋胜霖发现父亲似乎对自己很不待见,就算她表现再好,父亲总是不满意,当她很兴奋地跟父亲说今天数学考了九十五分以上,父亲就会说为什么差了五分不能到一百分。
    宋胜霖是很偏科的孩子,文科非常擅长,而理科则十分弱。
    为了获得父亲的称讚,她很努力地去写题目、背化学式,才在每一科都拿到八十分以上的成绩,也一跃成了班上的前十名。
    发下成绩单的当下,宋胜霖兴奋地把成绩单递到父亲面前,但宋德维连看一眼都没有,只是觉得她本来就应该获得这种程度的成绩,甚至要更好。
    看到父亲的反应,宋胜霖很是失落,她一直很努力地想让父亲认可自己,却好像永远得不到父亲的正视。
    长越大,宋胜霖发现父亲为了接受他人的称讚、追捧,甚至为了接受崇拜的眼神而不惜说谎,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最简单的例子,从宋胜霖开始接受復健,基本都是陈秀娟开着车带着她,除了基本的物理治疗之外,陈秀娟也尝试各种民俗疗法,甚至求神问卜。
    而从学费、治疗费、油钱到家中各种费用,全是陈秀娟在出,甚至连宋德维的通话费,也是陈秀娟在缴。
    但每当宋德维被问起跟女儿有关的问题时,他总是说女儿大多都是他在照顾,偶尔还会落下几滴「男儿泪」,不知道真正情况的人看到这个样子,都会替宋胜霖母女感到十分感动,直呼宋德维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好丈夫?
    好父亲?
    全是狗屁。
    宋胜霖是一个是跟非分很开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只是因为好面子,而说出与事实完全不符的话语,宋胜霖完全搞不懂宋德维是如何做到脸不红、气不喘的。
    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为此,宋胜霖当场就把事实讲出来,使得宋德维觉得女儿是在拆自己的台、拖自己的后腿,当宋德维的梦幻泡泡被宋胜霖无情戳破而让宋德维无地自容之时,只能回家对家里人撒气来洩愤。
    明明可以在他人面前塑造好形象,偏偏这个不知好歹的傢伙硬是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己,他面子还要往哪摆?以后要怎么面对人?
    但宋胜霖就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
    虚偽而沾沾自喜,自以为所有人都必须配合他的爱面子。
    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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