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管家在?府中,或许会知道他的婚服放在?哪处。
    管家很快来?了,“王爷,有何吩咐?”
    贺长霆顿了顿,语气平淡地好似漫不?经心,“今日濮王说想看看我?的婚服。”
    他只说了半截儿话,管家已明白他的意思,回说:“之?前?是放在?玉泽院的新房里,不?知王妃娘娘有没有给您收拾到别处。”
    贺长霆沉默了会儿,屏退管家。
    赵七问:“王爷,要?不?我?去一趟,把衣裳拿过来??”
    贺长霆道:“我?去吧。”
    “王爷,那您加件衣裳,下雨了,天气寒了些。”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日这雨夜中才来?,淅淅沥沥越下越密,伴着一阵阵的风,刺得人有些生寒,而贺长霆此?时还惯着夏袍,赵七遂提醒了一句。
    贺长霆道无妨,撑了把伞,对正要?抬步跟来?的赵七说:“不?必跟着。”
    赵七愣了下,旋即痛快地应了声:“诶!”
    王爷这是要?去寻王妃娘娘,概要?留宿在?那里,这才不?让他跟去白白等候。
    赵七目送王爷出?门,回房逗狗去了。
    玉泽院里,段简璧已然歇下,概是夜雨来?袭,天气转寒,她不?知为何竟有些腰酸,小腹也隐隐作痛,遂早早换了寝衣上床睡觉。
    时辰尚早,她还没有睡意,裹着被子在?看诗文。
    房内清闲,几?乎无事,她也没留丫鬟伺候,一个?人清清静静。
    贺长霆踏着夜雨行来?,叩开玉泽院的小门。
    碧蕊开门,见是王爷,忙要?去通禀王妃。
    贺长霆阻下,“不?必了。”夜雨寒,路又滑,不?必让她再到院子里相迎。
    “王妃娘娘在?房里。”碧蕊想时辰还早,王妃应当还未歇下。
    贺长霆“嗯”了声,跨进院门。
    “婢子去添壶热茶。”碧蕊说道。
    贺长霆想了想,点头,他大?概要?在?这里坐上一会儿,天有些寒,她是该喝些热茶。
    贺长霆望着房内微弱的烛光,当,当,当,平稳地叩门。
    等了会儿,没有回应,他又轻轻叩了几?声,才听房内有了动静,递出?两个?字,“是谁?”
    贺长霆默了默,察觉她并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好说:“是我?。”
    语声清凉,带着夜雨的气息。
    房内的脚步朝门口走近了些,却还是没有开门,试探地问:“王爷?”
    贺长霆“嗯”了声。已经入夜,哪个?男子敢明目张胆来?叩她的门?
    “有事么??”房内人问,仍没有开门。
    贺长霆道:“下雨了。”开门让他进去。
    屋檐虽能遮住一部分雨,但这雨带风,是斜的,细雨如丝,在?往他身上扑。
    “唔……我?已经睡下了,王爷若有事,明日再说吧?”段简璧已经换了寝衣,不?想再换衣裳。
    贺长霆耳力?极好,单凭声音便能判断她此?刻的距离和位置,她应该坐在?外间的高榻上,眼睁睁看着他站在?门外。
    时辰还早,她果真睡下了么??
    是不?想见他吧,因为今日勇武侯夫人的话,她想起了当初嫁他时受的委屈。
    她确实应该怨他。
    贺长霆在?门口站了会儿,对来?送热茶的碧蕊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再来?伺候。
    碧蕊虽好奇王爷这么?大?一会儿了竟还在?门外站着,却也不?敢有所表露,忙退了下去。
    贺长霆拿起伞,转身欲走,细密的雨打在?脸上,除了冰凉,没有别的感觉。
    不?知为何,这种凉凉的触感,很像她,细密温柔。
    贺长霆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房外除了雨声,很久没有动静,段简璧以为晋王走了,下榻趿着鞋,欲回内寝去睡,却听房门外突然递来?一句话。
    声音有些沉,浸着夜雨的清寒。
    “当初娶你,我?多有错处。”
    段简璧僵在?原地,以为自己神思恍惚,听错了。
    这句话之?后,门外很久没有动静,段简璧想,果然是自己听错了,方抬脚迈了一步,又听外头声音再次响起,概是离得近了些,递进来?时不?似之?前?那句清凉,反带了些低低的温度。
    “我?想补偿你。”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像成熟的、饱满的、压弯了枝头的谷穗儿。
    段简璧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不?管是他认错,还是他说要?补偿,她没有一丁点触动。
    她不?知晋王今夜为何突然生出?这些感慨,但她不?想继续这场谈话了,反正她很快要?走了,不?想因为那些过去再与晋王生怨。
    段简璧抬脚又迈一步,听房外声音随着她脚步落下。
    “别走。”依旧是淡漠清寒,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不?像是在?挽留什么?,似乎只是喊停她的脚步,让她把话听完。
    段简璧下意识停住脚步,皱皱眉,恨自己那不?争气的胆子,旋即往前?重重迈了两步,故意作对。
    随着她有意对抗的脚步,门外又递来?一句话。
    “别逼我?闯进去。”语气很淡很轻,没有一点儿威胁的意味,反透出?丝无奈。
    段简璧咬了咬唇,“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门外的雨声格外沉静,没有回答。
    贺长霆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是忆起那场明明是他娶妻,他却从未参加的婚礼,心下发闷。
    愧疚还是遗憾,他也分不?清楚。
    他现在?,只想听她说会儿话,哪怕是与他置气,冷言冷语,他也会安静听着。
    “我?知道,我?欠你良多。”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这话递进来?,每一个?字都沾染了雨丝。
    这几?日濮王府那么?喜庆,那么?热闹,濮王总是笑?意满面来?回奔忙,对这场婚礼用足了心思,段简璧看在?眼里,不?可能没有一丝触动。
    她强迫自己不?去回想,不?去对比。她告诫自己,她如何能与怀义郡主相比?当初晋王若娶的是怀义郡主这等才貌双全的姑娘,应该也会和濮王一样,用尽心思。她应当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身份,确实不?值得晋王用心。
    她承认自己的卑微渺小,不?去提那些旧事。
    晋王为何非要?提来??
    她不?需要?他的认错,也不?需要?他的补偿,这些都无用。
    “王爷。”段简璧清清凉凉的开口,“有些事,人这辈子,只会期盼一次,失望了,就是失望了,没有办法?从别处补偿回来?。”
    “你我?姻缘,从开始就不?曾圆满。”
    她顿了顿,定定地说:“也永不?可能圆满了。”
    “王爷,注定要?抛开的东西,别再纠结是否错了,是否亏欠,也不?必想着补偿,干干净净了断,对你,对我?,都好。”
    “只希望你,下次再迎王妃时,能够像濮王殿下那般,满心欢喜,心甘情愿,不?要?让那姑娘,在?人生最?重要?、最?难忘的大?喜日子,遗憾心酸。”
    第47章
    贺长霆立在檐下,细密的雨丝已在他背上铺了一层。
    他听见房内人的脚步声往内寝去了,过了会儿,连灯烛也灭了,黑漆漆的,只留给?他一个沉静清寒的雨夜。
    他知她有怨,做好了准备听她冷言冷语,拿话刺他。
    可是?,她告诉他,他们永不可能圆满了,温静理智,像一把冰冷的长刀。
    他明明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她有一日要走,为何今日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闷闷的,像被一块儿石头压着。
    他们这桩姻缘,留给?她的记忆,只有出?嫁当?日的遗憾心酸,和后来无处补偿的永不圆满。
    他作为夫君,给?她的竟只有失望和遗憾。
    贺长霆站在檐下良久不去。
    玉泽院里伺候的丫鬟都?不敢出?去,她们不想让王爷知道,王爷被王妃娘娘拒之门外?这幅景象,她们都?瞧在了眼里。
    “都?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还不回去?”
    “王妃娘娘这样?做,不怕王爷生气吗?王爷一生气,咱们也不能好过,还是?想个办法,让王爷回去吧,在这儿越久,越容易生气。”一个丫鬟提议。
    “谁敢去劝啊。”另一个丫鬟说。
    碧蕊想了想,说:“去请赵翼卫来。”
    让赵七寻个借口把王爷请回去。
    几个丫鬟一合计,觉得是?个办法,找了一个身形瘦小不容易惹人注意的,也不敢掌灯,摸黑去请了赵七来。
    “赵翼卫,您别说是?我请您的,就说是?您察觉王爷久久不回,自己找来的。”
    赵七看看那小丫鬟担惊受怕的样?子,说:“王爷就那么可怕?”
    小丫鬟不敢答复,跑走了。
    赵七想了会儿,肯定不能像那小丫鬟那般说,王爷在这里留宿天?经地?义,久久不回也用不着他来找。
    赵七敲敲玉泽院门,装作有急事喊了句“王爷”。
    贺长霆方回神,看看夜色,自廊柱旁取了伞,下了石阶。
    他刻意放轻了步子,没有踩出?水声来。
    “何事如此着急?”贺长霆出?了玉泽院的门,随口问道。
    赵七想了想,说:“小黑不见了,我想问问是?不是?跑到王妃娘娘那院儿了。”
    贺长霆脚步顿住,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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