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我去看看。”

    很快,店长就把冬生点的菜亲自送了过来,一份酸菜鱼,一份宫保鸡丁。味道虽然没有为了迎合当地人进行改良,但也不怎么好吃,酸菜鱼一股子腥味儿,宫保鸡丁炒得太老,色香味具无。阿黄现在的嘴巴是越来越刁了,酸菜鱼吃了几口,就再也不想吃了。可惜冬生从来不惯它坏毛病,直接把几块吃多肉少的鱼尾巴夹了放到阿黄碗里。

    阿黄知道抗议是没用的,眼珠子一转,装可怜道,“冬崽,我实在吃不下了,我去外面消消食。”说完,转身就想溜。

    冬生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胖喵脖子后面的小肥肉,将它拎了起来,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声音道:“想办法引一个女鬼过来。”

    阿黄一向不喜欢跟厉鬼,尤其是女厉鬼打交道,它试图抗议,“嫑啊,你没看到,你不知道那些女鬼看起来有多恶心,反正你打死喵爷,喵爷也不去喵嗷嗷。”

    “行,不去也可以,你把剩下的菜吃完,然后,从明天开始呆在家里乖乖修炼。”冬生使出了杀手锏。

    “冬崽,自从你有了老郑以后,你就越来越不爱我了喵。”胖喵愤愤道。

    “去还是不去?”冬生挑眉。

    “……去,喵嗷嗷。”喵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刚才阿黄从楼梯偷溜到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让店里的服务员看到了,鉴于它只是一只喵星人,服务员们没有说什么,不过,他们聊天的地方转移到了楼梯口,俨然是加强了戒备。

    楼梯口上不去,阿黄就只能从外面想办法。

    这里的房子比较老旧,带着明显的中式风格,可供攀爬的地方比较多。只见阿黄以完全不符合它体型的灵活,嗖嗖几下就爬了上去,胖喵收紧肥肚皮猛一蹬腿跳到窗台上,脚还没站稳,抬头就看到一个浑身烂肉的女鬼贴着玻璃,直勾勾的看着它。

    “喵嗷嗷——”胖喵一脚踏空,侥幸抓到了一截生锈的铁管,这才避免了直接摔成猫毯子的下场。胖喵扒着嘎子作响的铁管,扭着肥屁屁顽强的爬了上去,然后,再次跟贴在窗户上的女鬼看了个正着。

    好在这次胖喵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没被吓着,它冲着女鬼喵喵叫唤了一阵,女鬼呆愣愣的看着外面,似乎根本就没听懂它在说什么。阿黄只好把主意打到另外几个女鬼身上,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些女鬼全都呆愣愣的,不仅听不懂它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它一眼。

    难道那屋里有古怪?也不像啊,它刚才去过那间屋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不管了,先弄个女鬼去交给冬崽,完成任务再说。

    阿黄抬起肥爪子,爪尖寒光一闪,露出肉垫里锋利的爪子,毫不犹豫的朝着玻璃划了上去。

    “我勒个去,太,太,太硬了,喵的,这肯定是防弹玻璃!”阿黄费了吃奶了劲儿,才终于在玻璃上弄了个比成人拳头略大的洞,肥爪爪伸进去撩开厚重的窗帘布,一股浓烈且复杂的臭味儿顿时扑面而来,险些没把胖喵熏晕过去。

    胖喵捂着鼻子,冲着里面的女鬼喵了好几声,女鬼们依然像是没听见一样。而那些被关在房间里的女人们,好像也彻底睡死了似的,阿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们竟然毫无醒来的迹象。

    阿黄刚才的确进过那个房间,但它是从那扇锁死的铁门下方特意留出来活动门进去的,刚进去就被那几个浑身腐烂怨气深重的女鬼给吓跑了,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屋内的情况。现在才越发觉得不对劲。

    阿黄贴着玻璃上的洞,朝着里面张望,瞅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一个沉睡的女人翻身,它才看到那女人身下的地上竟然有一张黄色的符纸。

    竟然有人在房子里布了符阵!

    阿黄虽然懒得要死,但好歹还是修炼了那么多年,普通的符阵很难困住它,它刚才光顾着害怕,完全没有注意到符阵的存在。

    眼下,它隔得远,那个女人又把符纸压了大半,阿黄也看不清对方到底布了什么阵法,不过,对它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

    阿黄看得太专注,脑袋什么时候卡到玻璃洞里去了都不知道,等它回过神来,前肢蹬着玻璃,拔了好一会儿才把胖脑袋给拔了出来。脑袋被卡得生痛的胖喵,一生气,抬爪一挥,一道看不见的利忙将地方的符纸切成了两半。

    刚才毫无反应的女鬼们歪了歪脑袋,随后齐刷刷看向阿黄,身上漆黑的怨气腾得一下窜了起来,它们拼命朝着外面冲去。

    屋内泛起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光芒,将这些女鬼死死束缚在屋内。

    阿黄当机立断,伸爪勾住它面前那个拼命撞向玻璃的女鬼,猛地将女鬼从屋内拽了出来。

    ‘啪叽——’重心不稳的胖喵直接飞下楼,摔成了一张猫毯子。

    所幸楼层不高,阿黄没怎么摔伤,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回头冲着女鬼喵喵叫唤几声,一瘸一拐的带着女鬼朝着店内走去。

    女鬼似乎很排斥这家看起来有些老旧的中餐馆,但它还是咬着牙跟着阿黄走了进去。在它踏进店门的瞬间,挂在店门上的风铃突然响了起来。

    店员们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根本无人注意到门口的风铃。

    冬生已经将剩下的酸菜鱼和宫保鸡丁解决掉了,正拿着手机接郑昀曜打给他的电话。

    “你先在那边等我,我马上过来接你。”得知冬生所在的地方是纽城有名的治安混乱区域,郑昀曜哪里还坐得住,“一会儿我们去吃宵夜。”

    成功把冬生拒绝的话憋了回去,“……那一会儿见。”

    好吧,今晚这俩菜难吃得冬生都替自己的胃委屈。

    “冬崽,我把它带过来了喵。”说着阿黄故意将受伤的爪子亮出来,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冬生。

    冬生捏捏它的胖爪爪:“没断。”

    阿黄:……

    “救救我妹妹,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女鬼突然大哭着哀求道。

    第一七一章  胎孽

    冬生带着女鬼离开了中餐馆,来到另一条很繁华的街区, 找了家甜品店点了几份卖相上佳的甜品,跟阿黄一起一边吃,一边听女鬼讲述它的遭遇。

    女鬼姓梅,叫梅花,她妹妹叫梅朵,她们生在内陆某个偏僻的农村, 村里一直有着重男轻女的习俗,于是, 她们姐妹俩初中毕业后, 就跟着同乡一去到沿海一带做工。最开始, 她们在一家制衣厂里做女工,厂里三班倒, 包吃住, 加班工资另算。不过, 由于她俩还没有成年,工资要比其他人低不少,好在她俩在家时都做惯了活儿,脑子也不笨,很快就从生手做成了熟手,效率比好些成年人都高,她俩又肯加班,姐妹俩一个月下来,工资加在一起能有八九千,赶着厂里旺季的时候,能赚上万块。

    搁在她们老家,那是一大笔钱。

    不过,这些钱从来到不了她们手里。每个月一到发工资的时候,厂里就直接把钱给了她们同乡,再由那位同乡梅叔转给她们父母,当然,这个过程中,梅叔会收一点手续费。她们毕竟出门在外,厂里虽然包吃住,但哪有一分钱都用不到的?每个月,梅叔会给她们留上千八百的。

    那时候,梅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村里年龄不够出来打工的,都是这么做的。梅花甚至还觉得很骄傲,她们挣得比父母多多了,只要她们一直这么做下去,将来肯定把俩弟弟供成大学生,到那时候她们就能跟着享福了。

    女人在家的时候靠父母,出门子了就得靠兄弟撑腰,在婆家才不受气。所以,兄弟越有出息,越本事,娘家越好,她们在婆家才能过得舒心。

    从小,她们的父母就这么讲,村里人都这么说,梅花将这些牢牢记在心底,当成信条,当成准则,当成自己的命运,从来不觉得这些话有哪里不对。

    她们拼命的挣钱,将这些血汗钱源源不断的寄回家里,而家里也确实因为她们俩变得越来越好了。每个月,发工资前后,她们妈妈都会给她们打电话,给她们说说家里的事儿,讲讲两个弟弟,顺嘴问一下她们这个月的工资大概有多少,最后再关心她们几句。仅仅那么几句微不足道的关心,梅花就能高兴很久。

    在她们老家,女孩儿们都被称为赔钱货,它和梅朵还是双胞胎,她们妈头胎一生生了俩赔钱货,还伤了身子,而后,过了足足五年才生下老三,又过了两年生了老四。

    她们家穷,她们爸老实得有点窝囊,成天就侍弄着家里那点田地,她们妈却十分的泼辣,生了俩女儿还敢跟婆婆大眼瞪小眼,撒起泼来,婆媳俩势均力敌。可转过头来,她们妈对她们姐妹俩并没有多少疼爱,不顺心的时候没少在她们姐俩身上撒气。

    梅花的性格像她爸,逆来顺受惯了,梅朵原先也跟她一样,后来她们妈生了老三后,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责打她们姐妹俩,梅花越来越懦弱,梅朵却渐渐变了。

    那次,因为老三自己顽皮摔了一跤,磕到头,梅母不分青红皂白将她俩暴打了一顿。那晚上,才几岁的梅朵躲在被窝里,恨恨的对梅花说:“姐,我恨他们,我恨他们!以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梅花吓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梅花读书成绩很普通,梅朵比她聪明,成绩在学校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中考还考了全校第一名,成绩足够进县里最好的一中,只要她高中继续保持下去,将来考个大学绝对不成问题。梅花第一次开口求父母,求他们让梅朵继续读书,它不读了,它去打工给妹妹挣学费。

    可惜,父亲抽着烟一言不发,母亲一句话破碎她们所有的希望:“赔钱货读什么读,都给老娘去打工,给老三、老幺挣学费才是正经事。”

    梅花第一次跟母亲争吵起来,可惜最后被梅母武力镇压。晚上,梅朵从外面回来,见它一身的淤青,出乎意料的平静,她躺在梅花身边,看着破烂泛黄的床罩无比平静道:“姐,不读书也没什么,我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叶老师跟我说,现在自学也可以考大学,我以后边打工边自学,一样可以成为大学生。”

    叶老师是她们班主任,他自然不会骗她们。

    梅花听了以后,心里的大石头顿时就落了下去,高高兴兴的搂着妹妹:“那你以后多抽点时间看书,姐姐就多挣点钱,等我们家朵朵成了大学生,姐就跟着你享福。”

    “嗯!”

    梅花认真的执行着自己的承诺,等她们成了熟手彻底安顿下来后,梅叔每个月留给她们的钱,梅花都会拿出一大半交给梅朵,让她趁着休息的时候,去买些适用的学习资料。为了让妹妹能有学习的时间,梅花说什么都不肯让梅朵再继续额外加班。

    可是少了梅朵的那份加班工资,每个月寄回家的钱就会少,梅花那时候才十五六岁,单纯无知不会说谎,又担心家里知道了不让梅朵读书,只好一个人不要命的加班。

    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工作量,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上,可以想象,梅花每天有多辛苦。为了不让妹妹担心,梅花还故意装作不累的样子,她跟梅花没有分到一个寝室,她晚上去加夜班的时候,就求同寝室的工友们帮它瞒着梅朵。

    可惜,没过几个月,梅花就给累病了,这才彻底瞒不住了。

    梅花起初只是有点感冒,没太放在心上,后来一直咳一直咳,都咳出血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得大病。咳血只有梅花自己知道,它还想继续瞒着,结果没过两天,她在干活的时候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被人送到了工厂附近的医院。

    很快,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它的肺出了问题,不仅炎症十分严重,肺部的x光片显示有阴影并伴随血流信号异常,医生初步诊断怀疑它患上了肺癌,让它们立即到市里的大医院进行系统检查。

    梅花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和梅朵年龄不够,是托了梅叔的关系才进厂的,根本不是什么正式工,出了事情,工厂把她们剩下的工资结了,直接将两人开除。

    她们姐妹俩在工厂里干了一年多,梅叔每个月给她们留下来的那点钱,还要买一些日常用品和衣服以及梅朵自学的书籍,偶尔还会跟工友们一起出去凑份子吃顿好的打牙祭,统共就只剩了三千多,加上她们最后这十来天的工资,总共才不到六千块钱。

    梅花在医院住的那几天已经花了两三千出去,她们不是正式工,没有保险,所有的医疗费用都得自己掏腰包。眼下只剩了三千块钱,别说去市里做系统的检查,这点钱在沿海的大城市里,甚至支撑不到她们找到下一份工作。

    走投无路之下,梅朵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家里先给她们寄一万块钱过来,给梅花治病。那头,梅母一听就不乐意了,嚷嚷着看什么病花得了那么多钱,然后又说她们寄回去的钱已经拿来盖房子了,将来给两个弟弟娶媳妇儿用,没钱给她们,让她们自己想办法去。

    两个十来岁的娃娃,娶媳妇最少也得是十来年以后的事情了。

    这之后,家里就再没有给她们打过电话,她们打电话回去也再找不到家里人。反倒是梅叔和几个同乡,见她们姐妹俩实在可怜,大家你一点我一点凑了两千块钱给她们。

    然而这些钱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眼见着钱一天比一天少,梅花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梅朵天天早出晚归找事情做,看着一脸疲惫蜷缩在病床上陪着自己的妹妹,梅花决定放弃治疗。

    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梅朵时,从她生病以来,一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梅朵,哭得像个孩子,然而擦干眼泪后,梅朵告诉她:“姐,你安心养病,我前几天托梅叔帮我找的活儿已经有着落了,待遇很好,你放心,我肯定能治好你。”

    几天后,梅朵果然弄到了一大笔钱,梅花觉得很不安,梅朵却告诉她,这笔钱是老板听梅叔说了她们姐俩的事情后,提前预支给她的工资。

    梅朵把她送到市里最好的医院进行了系统的检查,结果出来,梅花并没有得肺癌,只是肺部炎症非常厉害,加上她身体不好营养不良肺部除了炎症外还有一些别的小毛病,这才导致它这次重病。

    结果出来,医生对症下药以后,不到半个月,医生就宣布梅花可以出院了,后期再吃一段时间药,复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了。

    虚惊一场。

    然而,梅花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了妹妹要去m国的消息。

    原来,梅朵当初为了给她弄治病的钱,在梅叔的牵线搭桥下,跟人签了合同去m国做工。

    梅朵给梅花说了很多去国外打工的好处,可是梅花无论如何都不放心,最后,梅花干脆跑去求梅叔,求他帮忙牵个线,它想跟梅朵一起出国。

    梅叔拗不过它,只要带着它去找了那人,那人比想象中的好说话,没怎么犹豫就跟它签了合同。

    就这样,它跟梅朵漂洋过海来到了m国。

    她们听说过太多关于这个国家的繁华富饶遍地黄金,却不知道在那繁华之下,藏着难以想象的肮脏。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送她们来打工的,从一开始,就是送她们来做女支女的。

    她们被骗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们是偷渡过来的,没有护照,没有任何证件,甚至听不懂这里的语言。那些人根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他们有太多对付她们的办法。

    慢慢的,有人开始屈服。它和梅朵性格倔强,不管那些人如何折磨她们,她们始终不肯屈服,最后她们的倔强惹火了那些人。

    那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们姐俩轮了,而后,又给她们注射了毒品,让她们染上毒瘾。

    那一天,是梅花最不愿触及的回忆。

    之后,它和梅朵在那些人的强迫和威胁下,开始接客,在毒瘾的驱使下,从被动变为主动……

    那时候,梅花以为这是她们这辈子最黑暗的日子,却不想,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一七二章  胎孽

    梅花和梅朵是双胞胎,姐妹俩长得极像, 模样清秀漂亮,不然,当初将她们骗来那人也不会那么爽快给梅朵预支一笔不算少的‘工钱’。对绝大多数女人来说,美丽是上天的恩赐,但是对某些女人来说,美丽是一种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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