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福伦仗着自己出身大族,背后又有明珠大阿哥惠妃等人,没少在部里指手画脚踢皮球占便宜,这些人里面看他不顺眼的可不在少数。

    福伦不知道背后这些人素日里多有怨言,还以为自己很得人心呢。不过同僚说的也没错,他这回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本来福伦是和他儿子如出一辙的嚣张出场,不过他可比他儿子有眼色多了,抬眼看见那边端坐的是四阿哥和康亲王,脚下一软就跪下了。

    “阿哥金安,王爷金安。”

    “呵呵,福伦大人很闲啊,这不当班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收拾儿子的烂摊子?本阿哥可算是知道令公子踹门这一招跟谁学的了。”四阿哥拿出阿哥的架势,似笑非笑的道。

    椿泰也不遑多让,冷笑道,“本王虽然年轻,可一日不敢心忘朝廷,必让皇上知道咱们的户部尚书福伦大人又多尽职尽责啊。”

    福伦吓得汗如浆涌,他虽然出身大族,背靠皇子,可是比起一个铁帽子亲王,一个皇阿哥,他是真真得罪不起的,偏偏还让对方拿捏了把柄,如果这两位真追究起来,官位不保啊。

    因此福伦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还请阿哥和王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四阿哥欲要说话,他的性格是有些严苛的,多少有些不依不饶,不想椿泰却在背后拉了一把。

    “既然你认了错,这事暂且记下吧,日后谨修自身,再让本王听到你和你家人惹事,绝不放过。”

    说话的是椿泰,虽然语气严肃,但是明显是放了是福伦一马。福伦反应也颇快,忙磕头道谢,下了楼去,方才抬眼看了一下楼上。

    之前明明四阿哥有严加追究的意思,不想康亲王却帮忙圆了场,想着明相似乎有在拉拢康亲王,这是康亲王在示好?

    他正想着,身边一个长随上来问道,“还有少爷呢,少爷怎么办?”

    “直接扔马车里,还怎么办呢?差点连他老子我都快害死了,还管儿子怎么办?”福伦没好气的道。

    他素日喜欢这个宠妾生的儿子,也知道这小子爱惹是生非,倒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然连皇子王爷都敢惹,之前的喜欢一下子就转为厌恶了。现在想想,还是嫡妻生的长子靠谱啊。

    这楼下,福伦心里盘算。是楼上,四阿哥正在追问椿泰。

    “你怎么也对福伦心慈手软了?你又不是淑慧那丫头,嘴上硬气,胆心里软,何况这事本也是那小子对淑慧无礼,又冲撞了我们两个,我不信你就这么放过了。”

    这小夫妻俩感情有多好,四阿哥是知道的,一直对羡慕的不行,因此就更加奇怪的举动了。正好淑慧之前感觉无聊,加上四阿哥椿泰收拾人,她在此也不方便,先走了,四阿哥也没什么忌讳,便追问椿泰道。

    “这事确实是有些内情的,如今对上大阿哥也殊为不智。”

    四阿哥不信,“别人怕他,你未必怕他,还有今儿的情绪,也不对头,是不是因为和这事有关?”

    椿泰犹豫了一回,到底还是说了些,“你也知道最近太子做了一件大蠢事,跌份的厉害,再有是大阿哥上蹿下跳的,四处拉拢人,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四阿哥撇了撇嘴,“难道你还想支持大阿哥不成?上蹿下跳的跟个猴子似得。”

    “我当然不想管这些闲事,可是有人逼着我搀和啊。”椿泰叹了口气,说完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你今儿过来时候,我正烦恼呢。”

    “逼着?”四阿哥皱起眉头,“他们怎么逼的你?胆子倒是不小!”

    ☆、晋江首发

    四阿哥见椿泰为难, 叹道,“这浑水不好搀和啊,不过最近大阿哥正在拉人我也是知道的。说起来, 大阿哥最近待我说话都亲近了不少呢。”

    四阿哥叹道,“只是素日里, 他待我虽然不像太子那边严苛,也绝对算不上亲和的, 这般亲近, 看着可太假了。”

    椿泰叹气道,“正是这个缘故,太子也好,大阿哥也好,我倒是不打算蹚浑水的,何况太子本就是储君, 也不是我能指摘的。可是大阿哥那边, 明珠派人来说, 先头我阿玛不是误了军机,救援不及, 夺了军功吗?”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这事, 好有二十年了吧?”四阿哥回想了下才想起来,“康熙二十一年的事?也有十五年了。”

    “明珠说我阿玛当日还有些别的罪责,他手里有证据。”椿泰叹气道,“以此来威胁我支持大阿哥, 可是且不说我和大阿哥之间素来也不算和睦,便是和睦,只要皇上没有废太子,太子一日便是储君,这也不是我能管着的事啊。可是若是不从,我也真担心我父王是不是做错过什么?”

    “明珠未必手里真有证据,兴许只是诈称。”四阿哥想了一会,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不过,也得防着这老家伙弄出点假证据来。”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椿泰,证据这东西,尤其是十几年前的事,当事人已经故去,真假还真是难说。何况,假作真来真亦假,真作假来假亦真,自己未必不能操作此事。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四阿哥听了椿泰的话也是十分吃惊

    “而且,我觉得这事你最好还是向汗阿玛报备一下。”四阿哥想了一回,道,“我看汗阿玛的意思,这两日话里话外对于冒然发作太子还是很有些后悔的,又说太子是被奸人引诱。想来这个态度,汗阿玛也不希望太子的储位动摇。”

    “这倒是,储君不可妄动,皇上也不希望大阿哥跳的太高了。”椿泰想了想道,“只一条,我如今守孝,等闲不得入宫,且上次的事情,也多亏皇上帮忙,宽宏大量,如今这次皇上未必会放过呢。”

    四阿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到底是天真了,汗阿玛想要捧着你,若是有错,也没人敢提,汗阿玛想要收拾你,便是无错,也能整治你。何况这事本来和你也不相关,你若想好了,我便帮你带个话,这个我还是能做到的。”

    椿泰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把柄就像是刀子,真递上去了,只怕事情由不得他做主了,便有些犹豫。

    四阿哥也知道此事不是小事,椿泰还是要好好思量一番的,便也换了话题,他今儿来还是有正事的,原也有事情与椿泰商量。

    这两个人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父族母族都没什么扶助的,又年轻,互相之间交流起来,也是有些个商量。

    提起自己办差的事,四阿哥也是十分愤愤然,“那些官员说是什么中流砥柱,不如说是国之蛀虫,你不知道那些官儿亏空的多厉害,一年的赋税收成,一进了仓填了亏空,能剩下三分之一就是好的了,那福伦就是头儿,不然你以为他家豪富哪里来的?”

    椿泰也稍微有所听闻亏空的事,然而没想到这么厉害,“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些人也太大胆了吧?”

    “汗阿玛宽和,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四阿哥提起大阿哥党人很是愤愤,“要我说,也该告明珠一党一状,你说那些人拉拢人都是哪里来的钱?还不是拿钱砸!拿的都是国库的钱。”

    椿泰听了这事后,转了转眼珠子,突然笑了,“倒也是个办法呢,你先去告大阿哥党人敛财,我再去说明珠威胁我,想来大阿哥这回肯定是要跌一跤的。”

    四阿哥闻言很是心动,但是也有些担心,“可是大阿哥势大,明珠也不是好惹的,咱们对上了怕是不方便吧。”

    “这不是还有太子嘛。”椿泰倒比四阿哥反应的更快些,“借机还能拿此事给太子卖个好。”

    “对了,咱们干脆不用自己告状了,把这事捅给太子和索额图,自然有人替咱们出手。”椿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太子和索额图正担心没有把柄对付大阿哥呢。”

    明珠是老狐狸,索额图权倾多年,那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是老仇家了,只要有机会对付另一个,肯定不会干看着不动手。

    “四哥,你把收集到的大阿哥党人的违法证据给我,我回头给索额图送去,再说下明珠威胁我。”椿泰显然想好了,“你呢,则去看望一下太子,卖个忠心,我觉得皇上也乐见你这样的。”

    四阿哥想了一回,也觉得这招竟然十分的不错,既能借刀杀人,又能卖个好给太子,还能在康熙面前刷个好印象,简直是一石二鸟,甚至一石三鸟的计策。

    索额图会如何对付明珠?四阿哥觉得自己可以看戏了。

    太子正在焦头烂额,果然接受了四阿哥的示好,还对以前对四阿哥的严苛表示了歉意。

    “以前是我对你要求太严格了,希望四弟不要记恨我。”

    四阿哥心道那根本不是严格好不好,完全是严苛,不过还是对太子也会表示歉意这事有点吃惊,完全不知道这背后有太子妃的多少苦功。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子既然示好,四阿哥也不会不接着,因此也笑道,“太子是兄长嘛,对我这个弟弟要求严格也是正常。”

    索额图那边,椿泰也是进展顺利,索额图自是骄横,椿泰又年轻,他未免小看了椿泰,他还以为自己从椿泰那里套了话,根本没想到这话是椿泰故意透漏给他听的。

    大家很顺利的就达成了统一联盟。

    朝上,太子指示御史拿着四阿哥给的证据,参了大阿哥党人福伦。大阿哥记得四阿哥是在户部办差的,悄悄的怀疑的看了四阿哥一眼,结果四阿哥一脸正经,冷若冰霜。福伦倒是记得自己的罪过四阿哥,但他得罪过的又不仅是四阿哥,部里几个同僚还有外地官儿,想要把他挤下去的人不止一个。

    不管背后下手的是谁,福伦是大阿哥党的干将,大阿哥党总要保住他,一时朝上开始了大辩论,而康熙在龙椅上看见朝上的热闹,虽然没有直接处置福伦,却不悦的眯起眼睛。

    另一边,索额图性格直接,下朝后直接找上康熙直接就告了明珠一状,说明珠阴谋结党,拉拢大阿哥,还威胁亲王阴从之,完全是非臣之心。

    康熙闻之果然是暴怒,他最近其实准备重新启用明珠,一方面明珠确实是精明绝顶,深能体会康熙的心思,另一方面他觉得太子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太子和索额图太过骄横的缘故,把明珠捧起来,也能打压一下索额图的气焰,让太子知道什么是收敛。

    可是这事康熙是绝对容忍不了的,结党不说,朝上热闹也看出来了,竟然把手伸到宗室亲王里面,这是要做什么!

    索额图看见康熙一副暴风雨马上要到来的脸,麻溜的退下去了,他虽然骄横,但是康熙面前还是很能看脸色的。

    索额图一退出大殿,就听到大殿内传来器皿砸地的声音,隐约还有大骂声,顿时乐了。

    明珠,我看你这回怎么收场。

    康熙如何发的脾气别人不知道,但是当日下午,康熙召了椿泰进宫。

    这事本就是椿泰和四阿哥在背后操纵的,因此早就打好腹稿了,见了康熙就主动承认,主动道歉。

    “汗阿玛,明相说,手里有我父王年轻时候领军在外不作为的证据,以此胁令侄儿污蔑太子,可太子虽然做错了事,终是一国储君,便不是储君,我也不能随便污蔑人。但是若是不从,又怕污及父王清明,累及王府,侄儿年轻,实在是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正好遇上了索相,索相问及,便说了,也是想讨个法子,不想索相竟上告了,我,我……”

    “汗阿玛,侄儿不知道我父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侄儿真是不知情的,还望汗阿玛怜悯宽恕。”

    康熙听他这么说,倒是十分的合情合理,椿泰今年才十六,被明珠这老狐狸威胁自然是惶恐,再被索额图一套话,一时没在意说出去了也是正常。如今被索额图上告,担心去世的父亲清明,王府的安危,肯定担心。

    至于知情不知情,康熙又不是傻子,椿泰是肯定不知情的,杰书犯事的时候,椿泰还没出生呢,这父子俩也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差点就闹崩了。何况杰书所做的事情,康熙不是不知道,不然杰书那样的大功,最后连军功都抹了,为了什么?

    因此康熙笑道,“椿泰你放心就是了,这事过去也过去了,当日里朕也对这事做过处理,早就了结了,你放心就是了。不过,你有事情怎么不来找汗阿玛啊,白担心这么久?”

    椿泰也收敛了脸上不安,微笑道,“这不是正在守孝嘛,怎么好到处乱跑。”

    “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康熙见他姿容如玉,微笑着几乎夺人心魄的样子,心里也欢喜,美人嘛,人人都爱。

    “以后有事情直接进宫来找汗阿玛就好。”

    椿泰正求之不得,这事若是能自如进宫,直接找康熙就很好说清楚了,如何不从,因此谢恩道,“多谢汗阿玛心疼侄儿。”

    “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

    见椿泰依旧少年模样,又是铁帽子亲王,康熙还要叮嘱椿泰几句,那边太监却过来禀报。

    “皇上,八阿哥来了,您宣不宣。”

    “宣他进来吧。”

    康熙想想,想要教导叮嘱椿泰什么时候都行,今儿他找八阿哥是有事的。

    ☆、晋江独家首发

    人嘛, 最怕对比。

    要说起来八阿哥也是个美男子,他娘良贵人要是生的丑,也不至于从辛者库混成了嫔妃, 八阿哥继承了他娘良贵人清雅秀美的五官,加上气质温文尔雅, 身为皇子,自有高贵, 又加两分, 那也是满分帅哥。

    但是椿泰单纯相貌就达到了巅峰,本身是王爷加一分,气度宽和,文武双全又加一分,那就是超越十分了,一举一动不仅自己发光, 也很顺利的遮掩了别人的光辉, 比如说八阿哥。

    康熙本来最近正打算扶持八阿哥来分化大阿哥刺激太子, 对八阿哥也多了不少关注。八阿哥自身素质还是不错的,生得好, 气质也好, 又有才华, 温文尔雅,举止带笑,除了字写得不好,简直没有什么不好的。

    本来以为八阿哥是块璞玉, 没想到已经是块美玉了,康熙对待八阿哥自然多了不少惊喜,未免高看了八阿哥两眼。八阿哥是什么样的人啊,他生母出身低微,从小儿即使是皇子也是看着别人眼色行事的,自然在卖力表现,康熙对八阿哥也是愈发满意,觉得这个儿子除了生母身份低微,也没什么不好了。

    然而今儿椿泰和八阿哥站在一处,康熙突然不这么觉得了。论相貌气度,椿泰对八阿哥那是碾压的,更何况,椿泰眉宇间坦荡,眼神明亮温和,八阿哥眉眼虽然秀美,难免失于大气,虽然也温和,但是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算计。

    为君为王,固然不能过于单纯,但是过于算计阴险,也不是正道。

    不论心性,只论资质,八阿哥固然擅文,可是椿泰与他年纪相仿,更是文武双全,更能从容的面对危机。康熙作为一代君王,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椿泰多少是通过索额图打击了明珠的。不过明珠先以老康亲王杰书要挟椿泰,倒也不怪椿泰反击,更何况明珠和大阿哥最近上蹿下跳的想要把太子拉下马,康熙早就想找个机会敲打二人,椿泰也是在奉承自己的意思。

    康熙看了一眼椿泰,又看了一眼八阿哥,眼睛里有一丝惋惜,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不是自己家的。不过转瞬间,他又觉得也幸好不是自己家的,不然太子怎么办呢?

    太子的资质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性子是有些不好,如今看来也受了奸人的影响,若真有个样样都好的兄弟,太子只怕就尴尬了。

    不过到底也有些遗憾,椿泰出去后,康熙与八阿哥说话的时候,难免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两句。

    “要说咱们爱新觉罗的孩子,你们这一辈儿,也没谁比椿泰更出色了。”

    没谁?自己自然也包括在内了。康熙纯粹是感慨邻居家的小孩,然而八阿哥听了气急,却也不敢露出来。

章节目录

路人甲的清穿日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文屋只为原作者蜂蜜乌龙茶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蜂蜜乌龙茶并收藏路人甲的清穿日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