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群惊叹的看着这一颗树,奇道:“此处倒是城中最为偏僻的一处,因离闹市远了些,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倒不曾想到,竟还有这般奇妙的景色。”
    单萃儿捂嘴浅浅的笑出声,“马大哥,你说笑了,不过是长得年头久了些,到是不曾想到,还能得到马大哥的赞扬,这棵树要是听见了别人赞扬它,怕也是会高兴过头了。”
    马立群嘿嘿一笑,闻言也笑出了声,心中直道这妹子上道,说话都说的这般好听。
    不过经此一趟,倒是绝了他心中对单萃儿的念头。
    此处确实是不常有人来,不过原因有二,其中远离闹市,所处方位不便出行是其一。
    其二,便是此处的地价,因幽静的环境,又倚靠着清流小湖,土地肥沃时常被溪流浇灌,因而也是农作物生长的绝佳圣地,也因此,这段巷子内的土地可以说一亩千两白银。
    想到此处,马立群不免砸吧砸吧嘴,他恐怕得打几百年的猎才能买下此处的一亩地。
    这妹子看着其貌不扬,家中不曾想如此有钱。又想到不久前,对妹子的念头,脸色不由的有些发红。
    也真的是丢个脸,幸而这妹子不曾怪罪自己,还称呼自己为大哥。
    心中又是一阵感动,随即便拱手道:“既然已将妹子安全送到家,我也便回去了,今日相遇便是缘,要是妹子今后有什么困难,亦可去城外虎险山下的马家猎铺寻我。”
    闻言,单萃儿一愣,虎险山?她依稀记得花谷就是虎险山的山脚处。
    倒是没想到,念空那两个小和尚一抓就是一个准,竟然遇上了虎险山的人。
    这下就好办了,正好可以试探试探他是否认识之前试图绑架她的那二人。
    思及此,单萃儿眸色微暗,佯装好奇的问道:“马大哥所说的虎险山可是有这花谷这一说法的那座山?”
    “害……这花谷啊,其实就是虎险山的山脚处。”马立群挠了挠胡须,疑惑道:“妹子这是要去游玩?”
    单萃儿点了点头,眉眼含笑,不等对方继续问,率先踏上台阶,柔声道:“马大哥好歹送了我一路,不若进来喝口茶再走?”
    “啊……这……这怎好意思!”马立群连连摆手,面上连胡子都遮掩不住的惊讶。
    要知道,住在此处的地方,非富即贵,这等人,恨不得离市井小人远远的,哪里还会邀请这等人物进家门。这妹子先前不怪于他轻佻就罢了,竟还邀请自己,这可万万使不得。
    妹子自己可能不在意,这妹子家中的人万一因自己与她生出了嫌隙可怎生是好。
    单萃儿见状有些纳闷,不过触及到对方目光中的好奇和时不时望向自己的担忧时,瞬间明白了对方所想。
    不由得扑哧一笑,连忙笑道:“马大哥可是担忧我家人?”
    话音一落,对方眼中的担忧越发明显。
    单萃儿了然,开口解释:“马大哥可放心,家中若是知晓马大哥一番好心送我归家,家人必定会好生谢你的。”
    见对方眸中的神色有些动摇,单萃儿再接再厉,接着说:“更何况,我因不久后要与家人前往花谷踏青,因我们一家才来这城中没多久,不识得这花谷中是否有别的讲究,碰巧,马大哥你又是熟悉这里,也是小女想要询问一番,马大哥你也别推辞了。”
    这话一出,马立群这才松了口气,答应进去喝杯茶。有要事问,这好说,总比无缘无故进去喝茶稳妥些。
    单萃儿眸间的笑意越发得深,见人答应下来后,方才转身轻轻地拍打了几下门环后,便守在门侧等着人来开门。
    没多久,随着“吱呀”一声响起,大门缓缓的打开了一条缝。
    下一秒,一双苍老的眸子慢慢露出来。
    稍显阴鹫的目光在门口的两人身上扫视一番,在触及到单萃儿时,那双阴鹫的目光下一秒就变得异常阳光。
    “刺啦”一声,大门刷的一下子被打开。
    紧接着,随着一声带着哽咽的“大小姐”的声音响起,大门内的人也显露在眼前。
    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长款窄袖劲衫,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茍的梳着,面容上带着不少皱纹的,微微佝偻着脊背的老人。
    老人的身后还有两三名年轻的小厮正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在听到老人喊出的那声大小姐后,目光纷纷集中到单萃儿身上,很明显,对这个府中第一次见到面的大小姐满心的好奇。
    此处府邸,林夫人偶尔会因为一些生意在此处停留过,唯独这林夫人唯一的女儿,据说自小在乡下养身子,他们也从未见过这传说中的大小姐。
    小剧场:
    念无看着拉着自己快速离开的念空师兄,疑惑问:“为何这般急?”
    念空仰着头,略带忧伤的看着天空,“咱们的银两不够了,再不走,万一那施主又要花钱了,你我只能啃草去了!”
    第28章
    二十八
    却不曾想,头一回见大小姐,竟然就撞见了大小姐带了个男人回来。
    可林夫人的样貌温婉秀丽,确实是个美人,据府里的老人说,老爷也是相貌堂堂的,怎的大小姐长得那么黑,脸上甚至还有斑点!
    更何况如今还是穿着一身僧袍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回来的。
    这两三个小厮面面相觑,感觉好似撞破了主人家什么惊天大秘密,连忙低头不敢再多看,唯恐被灭了口。
    这头的单萃儿倒是没注意到府内的小厮有什么想法,而是略微有些心虚赶忙哄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安爷爷好不容易见我一次哭作甚,安爷爷要是再哭,萃儿可就不高兴了,萃儿不高兴了,可就要走了啊。”
    是心虚,但是不知为何,这虚竟然还虚出了一种理直气壮的感觉。
    安泰国硬生生地被气笑了,拍了拍单萃儿的肩,笑骂道:“你这孩子,好不容易见到安爷爷一次,不想着多留一会儿,倒是先想着走了。”
    说这话时候,因着脸上的笑容和褶皱,本就显得有些阴沉的面色看着越发的可怖,看着不像是笑,倒像是生气。
    老人身后站着的几名小厮见状行为越发的小心,单萃儿倒是见惯了,面上依旧笑嘻嘻的,冲着安泰国耸了耸肩,无辜的看着他。
    这老人是单府的管家,准确来说是林夫人的管家,也是安嬷嬷的丈夫,平时也跟着林夫人四处游走,经管各处的生意,林夫人不太方便去的地方,大部分都会派安泰国前去。
    上一次距离二人见面貌似还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萃儿又怎得知道安爷爷是为了看萃儿才回来,还是回来特地看看安嬷嬷的?”单萃儿想到安嬷嬷平日素来稳重的模样,忍不住又开始调侃道。
    安泰国闻言哈哈大笑了两声,听到安嬷嬷三个字面色倒是柔和了些,而后瞪了几眼单萃儿:“几年不见,倒是有闲心逗你安爷爷了!。”
    随后,转向站在门前踌躇了好一会儿的人,示意单萃儿说话:“怎么,今儿怎么带回来了一位客人,也不介绍介绍?”
    “刚好要说呢!”
    单萃儿走到马立群的身边,对着明显有些不安的大汉行了个礼,见大汉稍稍安稳些,转身对着安泰国介绍:“这位大哥名唤马立群,我之前身子不适,晕倒在了一处林中,恰巧两位小师父和这位马大哥路过,将我送了回来,要不然,我现如今可能还昏在外头呢!”
    说着说着,在安泰国心疼的目光下,单萃儿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眼底不由得生出了一丝酸涩感,似是意识到什么,单萃儿连忙眨了眨眼,在安泰国注意到之前,将那股酸涩压下去。
    马立群带单萃儿说完后,明显注意到这个老人盯着自己的目光带了些审视,阴沉的目光仿佛是在下一秒就将自己杀死一般。
    自认为好歹是个猎户,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但依旧被那眼中不经意间露出的阴冷感惊吓到了,在自己毫无察觉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马立群敏锐的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平和的老人并非那般简单。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仿佛凝固住一般。
    单萃儿不自觉地摸索了几下自己的手指,说实话,她也很少见到安爷爷这么凶,不免有些担心的换了一声:“安爷爷?”
    “嗯?”
    安泰国回话的剎那间,空气又开始流动了,马立群微不可见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怕抹一把冷汗了。
    话说这边安泰国见单萃儿没什么事,又将目光放在了马立群身上,只不过在打量了一番后,确认此人身上并未察觉到恶意后,眸中的冷意减退了不少。
    又见单萃儿在一旁使劲的使眼色,好歹也是照顾着小丫头长大的,哪里能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想什么。
    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缓和了些语气,客气的对马立群道:“如此,倒是府内需得好好谢谢您了,如若不嫌弃,还请入内坐上一坐,好让老朽煮上几杯茶水招待一番。”
    经过刚才的一轮,马立群哪里还敢拒绝,一听说要进去喝杯茶水,冒着冷汗连连点头。
    安泰国见状,不免有些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触及到手确是光秃秃的下巴,愣了会儿,才想起来今早才将胡须剃掉了,手上的动作微不可见的僵了僵。
    而后,趁着其他人不至于,轻咳一声,缩回手顺势往府内的方向伸,冲着马立群颔首:“既是如此,那小伙子跟我来吧。”
    说罢,领着单萃儿率先进了府,其后跟着马立群。
    行过之处,身后的小厮纷纷绕开,待三人全部进了去,小厮们这才关门的关门,干活的干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古朴的实木大门前再次恢复了不久前的沉寂,独留那探出府外的桃枝静静的缠绕在门前。
    这处老宅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但从外头看去,倒是与街坊差不多的样式,走进去,才会惊叹的发现别有洞天。
    小桥流水静悄悄的横跨于两岸,连接了通向府内的唯一途径,嶙峋的假山青石散落于各处花草流水之中,前院内还有一处水榭,水下依稀可见金黄色的鲤鱼。
    行走之间,时不时便能看到身着春衫,面容秀丽的婢女或是行走矫健的小厮在这偌大的府邸内穿行而过。
    马立群越是看,越是觉得心惊,饶是心中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单妹子非同寻常的富贵,仍是不曾想到,仅仅是前院,就有了一座水榭,殊不知内院更是如何的景色。
    走了约莫又有半盏茶的功夫,一座古朴的门厅便入了马立群的视线。
    略微带有极其细长的裂痕的墙壁似是沉寂在亘古不变的时光里,投射着树影,模糊了时光。
    还未等马立群再次惊叹,就听身旁那苍老有力的声音说道:“您可先坐着,老朽这就端茶来。”
    马立群拘谨的点了点头,眼神紧紧的跟着单萃儿走,见单萃儿先坐下,而后才挑了一处靠门的梨花木椅坐下。
    臀部有了着落后,又见那令人有着不少压力的老人走后,紧绷的心虚这才放松下来。
    这才抬头打量起周围,又见单萃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正伸手捏着身侧的几案上的糕点,神色依旧如同刚遇到的那番面带微笑,熟悉的妹子总归让他在陌生的地盘有了些许安全感。
    不免笑道;“倒是不曾想到妹子家事竟是如此了得,倒是让我这个穷小子占了不少便宜。”
    单萃儿咽下口中的桃花酥,闻言因美味而半眯起的眼眸缓缓睁开,见对方尽管笑着,双手放于膝上却始终一动不动,知晓对方可能有些不安。
    想了想,开口说道:“马大哥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如若不是你与小师父们,我如今身在何处怕也是不知道的。”
    马立群面色有些微微发红,刚想解释他收了旁人钱这件事,因此替人做事应该的时候。
    厅内,慢慢踱步的声响缓缓靠近。
    马立群下意识的闭了嘴。
    安泰国手中举着托盘,声音带着些许严肃道:“小姐说的是,无论如何,您总归是救了小姐,既是救助了小姐,我等便应好好招待才是。”
    说罢,缓缓将手中的茶慢慢的倾倒入茶盏中,待马立群喝了一杯茶后,又吩咐了小厮上了几盘精致的糕点。
    马立群哪里敢推辞,当着二人的面,一个大老粗倒也是吃出了斯文的模样。
    单萃儿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摸索了半天的茶盏,开口提问:“之前见马大哥说那花谷之时,面色略微有些异样,可是那花谷中什么难言之隐?”
    马立群确实吃的有些撑了,可碍着两人盯着他的目光,又不好意思不吃,正想寻个由头停下,单萃儿的这番话说的正是时候。
    马立群艰难的咽下嘴里的糕点,重重的咳了一声嗓,这才说道:“原先是我多话了,本是想劝妹子你别去的,但如今看妹子你这家世,倒是用不着担心了。”
    单萃儿眸中疑色渐起,不解道:“何处此言?”
    “那花谷原先还未被人买下的时候,山中就住着一伙亡命之徒,约莫五六个左右吧,那伙人不贪色不贪权,唯独贪财,怕是因财害命之事做了不少,这才逃到此处的,虽说近几年安分了好许,也不知道有没有离去,但以防万一,妹子你还需慎重考虑是否要去花谷踏青。”
    马立群说的头头是道,竟是将对方的人数都知晓,瞧这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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