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园子本来的佃户从军去了,空了出来,韩府本打算自己收回来打理,还是儿子的木匠师傅几番打点疏通,才说服韩府的管事将菜园子佃给他们。
    也不知韩府此后可有甚么补偿,长公主、师茂兄,我与浮云子道长不好插手韩家的安排,只好拜托你们,帮一帮他们罢。
    这户人家叫甚么名字,你们可打听到了?赵樱泓问道。
    龚守学道:为娘的姓吴,村里都叫她吴寡妇。她年轻的时候也是韩府里的奴婢,后来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农户。那农户姓郑,是个周正人物,从过军、会枪棒,一把子好气力。他彼时还是村里的保正,率领这村里的壮丁,每天巡夜打更,维护治安,勤勤恳恳,颇受爱戴。二人很恩爱,不过吴氏身子不好,他们只有一个儿子。
    可叹,这郑保正命短,十一年前的夏天,下暴雨,洹河涨水冲走了一个小孩,他下河救人,跟着一起没了,丢下妻子和只有九岁的儿子。
    唉赵樱泓叹息,随即点头应允道,好,我知晓了,这件事交给我和嘉郎来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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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嘉彦却像是想到了甚么,忽而问道:
    这郑保正是甚么时候去世的?
    元丰四年的夏季,六月的事情。浮云子道。
    元丰四年他去世前还是村里的保正,对吗?韩嘉彦道。
    是,就是因为这个死亡时间太蹊跷,我们才会上了心。浮云子道。
    确实,时间太巧了,也许这郑家人知道些什么韩嘉彦呢喃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菜园子的事,韩嘉彦亲自去寻了韩府管事过问。得到的答案是韩府打算赔给郑家一个仓吏名额,让郑家的儿子去看管村里的粮仓,能多拿一份钱粮。
    这个赔偿,不能说不好,但对于郑家儿子来说,显然没有佃下菜园子更方便。因为这郑家儿子是学木匠活计的,菜园子距离他家很近,几步路就到。他佃下菜园子,可以一边种菜,一边做木匠活,同时照看他重病的母亲,三不误。
    但要去看管粮仓,吃住都在仓旁的茅屋中,条件很差,粮仓又在村子最东南处,距离他家也远,他没办法兼顾他重病的老母亲。
    真的没有其他的地皮可以划给他家了?韩嘉彦问。
    他家里本来是有地的,但郑保正死后,儿子还小,没人种地,只好让了出来。眼下郑家儿子长大了,但毕竟只是一个人,学了木匠活,能种的地就有限,一个菜园子就够他忙活了,种庄稼恐怕是没那个精力。韩府管事为难道,况且,这附近的佃户一直都挺稳定的,家家户户的田地都有人规整,他家因为情况特殊,才会这般。眼下也不好叫其他佃户为了他腾出地皮来。
    这相州洹河北岸的上千亩土地,几乎都是韩氏的,这附近的农户也都几乎是韩氏的佃农。韩氏对这里采取的治理,是典型的儒家教化,顺天理、讲人情,叫人心服口服。故而才能在这里博得如此高的声望。
    若做出欺负人的不公平事来,显然违背了韩氏治理乡间的宗旨。
    六郎啊,郑家的事,是乡老会早就和全村商量好的事,我们也同意了的。您和长公主的吩咐,我们也不敢不执行。您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理才好?韩府管事小心问道。
    他对这位六郎并不熟悉,他虽听命于大郎和五郎,但六郎也是主子,而且还是驸马,实在是不敢得罪。
    我与五兄商议过了,让郑家儿子看仓的事暂缓,我今天与长公主会去他家里拜访,问问情况,之后再做决定。韩嘉彦沉稳道。
    于是这一日午后,王隋亲自驾着马车,引赵樱泓与韩嘉彦往村西北行去。同行的还有媛兮。
    韩府几乎是位于村子的正中央,出了韩府北门,上了村道,行了约莫十里地,便瞧见了一处宅院,宅院的东北用篱笆圈出来一大块地,内里种满了各式蔬菜。这里便是打算给王氏姊妹的菜园子。
    韩嘉彦让王隋先停车,二人下了车,先往菜园子里去,打算见一见有两日未见的王氏姊妹。她们刚刚住进这里,不知是否住得惯。
    姊妹俩见韩嘉彦和赵樱泓来了,慌忙出来相迎,这刚住进来,屋子还在收拾。姐姐慈渡有孕在身,而且已然有些显怀了,做起事来不方便。全靠妹妹慈舟做事,收拾了两日,也就将一间堂屋与一间寝室收拾出来,旁的厨房、仓房都还没动手,就别说这满园子的菜了。
    哎呀,长公主、六郎君,屋里实在太简陋了,您二位身份尊贵,我们实在是惶恐慈渡感到手足无措。
    没事,咱们没那么矫情。赵樱泓笑道,在见识过嵩山卢崖瀑布旁那间茅屋之后,她觉得这里其实还不错,至少看上去挺结实。
    王氏姊妹见赵樱泓一身十分平易近人的素雅襦裙,薄施粉黛,发髻之上也并无太多金贵的首饰,只簪了一支银打梅花簪,尽管一身的天家气度并不能遮掩,也确然已有几分融入民间的状态了。
    且总觉得两日未见,长公主好像愈发成熟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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