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韩嘉彦、赵樱泓与李师师一起简单用罢午食,一盏茶尚未饮完。李师师没有急着走,而是留下旁观案情调查。她在场,对尹香香来说也是一种威慑。
    韩嘉彦与赵樱泓亲自出去迎接开封府入内调查,韩宗道与开封府最老练的刑名推官邱喆率右军巡一整个都百余人到场。这么多人是来负责搜查府内的,因着长公主府非常大,其实这点人手还是有点不够。
    韩宗道与邱喆客客气气向赵樱泓、韩嘉彦见礼,寒暄了半晌,才终于绕到了主题上来。韩嘉彦与赵樱泓表现得很配合,任由开封府搜查。
    不知那位绿沅姑娘现在何处?我们还是得见一面,问一问情况才是。韩宗道小心道,他此时后背已然汗湿了。
    因为在韩嘉彦、赵樱泓身侧,宫中来的黄敞黄都知一直默默陪同着,这让韩宗道简直如坐针毡。他既不能对长公主和驸马无礼,又不能表现得像是个只会拍马屁、走过场的小人,只能小心权衡着其中的尺度,完成开封府该完成的任务。
    二位且随我们来。韩嘉彦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眸光望向韩宗道、邱喆的身后,问道,不知那位尹香香姑娘,可有跟随二位前来?既然她昨夜瞧见了案发现场,也应当来此,指认我家婢女绿沅才是。
    尹香香眼下是关键的证人,我们出来调查,也不方便将她带在身边。不过您放心,指认是肯定不会少的。绿沅姑娘随我们走一趟,去了开封府自然就能与尹香香当面对质了。邱喆笑道。
    这位开封府经验最老道的刑名推官,本事极大,曾肩挑好几起涉及到皇亲国戚的重大刑事案件,都能办得里外圆融,滴水不漏,各方满意。他瞧上去瘦削,但精神头极好,一双上挑的眼好似狐狸一般。
    韩嘉彦笑道:邱刑名,某与龚刑名很相熟,龚刑名曾与我提过,你是领他入门的师傅?
    不敢当,同僚互相帮扶而已。龚刑名本身也很优秀。邱喆道。
    韩嘉彦点了点头,没有接话茬。她大概听出来了,这位邱刑名与龚守学有些不对付,龚守学是上一任开封府知府范百禄一手提拔上来的。听闻此前他一直被老刑名打压,如今看来这老邢名,应该就是邱喆了。
    此时赵樱泓却在思索应对之策,尹香香不来,开封府似是有意要将绿沅带回审讯。形势与韩嘉彦的判断略微产生了偏差,看来今天她们要将绿沅留下,不撕破脸恐怕是有些困难了。
    这尹香香接下来到底要唱哪一出?她蹙着眉头,心里没底。
    再望向韩嘉彦,她却很是镇定的模样。也不知道韩嘉彦有何对策,今天时间太紧了,她都还没来得及与她细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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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将开封府的人引到了会客大堂,陈安、媛兮已然带着绿沅在此候着了。绿沅看到开封府穿着官袍的人走了进来,顿时紧张得浑身发颤。媛兮见状,抬手摁在她的后背心上,给以她支撑和鼓励。
    一众人分宾主落座。韩嘉彦、赵樱泓坐了上首主位,黄敞在侧旁听,韩宗道坐了客席第一位,邱喆在他下手,绿沅站着受审。
    堂下女子,报上姓名。韩知府仿佛坐在了开封府的大堂之上,奈何这角度令他感到别扭。
    婢子绿沅,入宫前姓庄。绿沅道。
    家中可还有人在?
    家中已无人,幼年五岁时,家中遭灾,父亲将我卖出,我被宫中的木匠收养,后来被养父送入宫中当差。绿沅道。
    你是否一入宫就随在长公主身侧?
    是的,婢子一心服侍长公主,已然有四年了。绿沅道。
    你随长公主陪嫁出宫,来到这公主府内,在外可有甚么交游?
    婢子不曾与外界有甚么交游。
    你是否识得蔡香亭?
    婢子不识得。
    小姑娘,我提醒你一下,你的每一句话都有人记录,都是呈堂证供。你莫要想着编谎话骗人。一旁的邱喆插言道。
    绿沅喉头动了一下,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但仍然坚持道:
    婢子确然不识得蔡香亭,只是听闻过蔡香亭的名号,但婢子从未与他见过面,说过话。
    韩宗道望着她,一时沉默。片刻后忽而转开了话题,问道:
    昨天午后至子夜,你在哪里,在做甚么,请如实回答。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绿沅身上,绿沅双手交互紧握,深吸一口气,答道:
    婢子昨日自午饭后便于长公主府账房之中学习算账,身边有长公主府的诸多同僚作证。婢子一直算账到近黄昏时分,因着昨夜是中秋夜,账房中的许多人被放了假,都出去夜游了。婢子本打算等同伴一起出游,奈何却突觉困倦,不由自主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到婢子再度醒来,居然身处黑夜之中的巷弄之中,身边还倒着一个人。婢子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然没了呼吸,我惊吓非常,身子酸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还未等我反应,就见巷子里出现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吓得去叫了附近军巡铺的军巡过来,他们将我抓住,说我杀死了那个男子。后来,婢子才知道死去的那个男子是蔡香亭,而我莫名其妙就成了所谓的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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