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一看团练发怒,顿时只能赔笑:您知道我这人就是疑心病重,那驸马眼下盯着咱们,我就是想找点他的破绽,好做筹码。
    你可莫要做甚么多余的事,想打那个驸马的主意,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个节骨眼上,给我缩着脖子做乌龟才是。张定远叱道。
    是,是,您说的是。
    你给我盯着尹香香,想办法把她弄出开封府,送回到我手里来。这事儿办成了,你后半辈子吃穿用度不愁。
    诶呦,谢谢团练,谢谢团练。马三乐得咧开嘴,连连揖手拜下。
    张定远道:谢个鸟,赶紧去把我吩咐你的事给做了,事成了什么都好说,事不成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躲不过这一劫,你也别想痛快!
    您放心吧,我这就去。马三叹息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去。
    马三匆匆离去,张钦宇开口道:爹,弓箭直那个内应,该如何处置?
    该如何处置暂不提,问题在于咱们现在都不知道内应是谁,蔡香亭没有明着与我们说。但这个事儿,也不难,就是需要去打听一下弓箭直如今负责军备的军官是哪几个,谁和蔡香亭最熟,谁就多半是内应。你去文思院找牛提辖,他在军中有人,托他去找。
    儿子知道了。张钦宇也立刻离去。
    张定远忧心忡忡地返身回了书房,左思右想,最终坐回桌案旁开始提笔写信。他并未注意到书房西侧的牖窗边,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正是翻墙而入的魏小武。
    魏小武这数月来越发沉稳,办事也更有章法和头脑了,且他自断腿伤愈后,一直注重锻炼身体,强大自身,还和岳克胡学了两个月的功夫,已小有身手。此时获知一切,他沉住气,悄然原路返回,又翻出了张家院子,挑起扁担迅速离去。
    赵樱泓默默地将那本《合丰春云》收回了雪蕊院自己书房的架子上,想了想,又取出来,打开了存放大型书卷的大书箱,取出里面的书卷,将册子塞到了最底下,然后再将原本的东西压上去,最后将书箱锁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又后悔了,她甚至都没翻开来看看,虽然她知道那册子里到底是甚么,甚至她还亲身体验过。
    眼下不是关心这春宫册的时候,但这一打岔,倒是将她的忧虑与焦急给冲淡了。趁着韩嘉彦还没回来,她打算独自一人理一理思绪。
    不过还未等她坐下,忽而屋外传来了李师师的声音:
    长公主,打搅了。
    媛兮眼下还在陪着绿沅,赵樱泓身边只有一些粗使婢女,她也没让她们守着自己,故而眼下整个雪蕊院都没有一个可以通报的人。
    师师姑娘,请进。赵樱泓连忙将她让进门来,并掩上了门。
    李师师在她府上这件事,她并不打算让外人知晓。按照她原来的打算,若尹香香被开封府带了过来,或她自己过来,她便留李师师私下里单独与她对峙,奈何尹香香未来,她留李师师在府上反倒有些多余了。
    长公主关于韩都尉的身份问题,奴家思前想后,确实还欠您一个解释李师师有些赧然道,奴家并非故意探知此事,也并非是要拿都尉的身份做甚么文章,请您切莫多想。
    原是为了此事而来,这说开了,赵樱泓心中这个结也就打开了。她道:
    师师姑娘有心了,但你也莫要担心,我并未多想。你帮我们这么多次,已然足够说明你的立场了。
    奴家往日里确实交游广泛,但您与韩都尉,是我眼下能够结交到的身份最为尊崇的贵人。奴家确实有些私心,希望将来若有个好歹,您二位可以稍稍施以援手,助奴家渡过难关。是奴家贪心不足,若是惹您不快,奴家自当就此远离,再不敢打搅。李师师道。
    你这说得哪里话,我已视你为友,你可莫要将我推开。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忽而失笑。
    李师师有些奇怪她为何发笑,赵樱泓解释道:
    我想起我到如今十八、九岁的年纪,都成婚出嫁了,师师姑娘你竟然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呢。
    赵樱泓当然与雁秋等人相熟,但因着是通过韩嘉彦相识,总觉得关系隔了一层,雁秋等人在她面前也总以下人自居,让她无可奈何。
    相比之下,李师师面对她时却反倒更为平等,更有朋友之感。
    李师师闻言顿时动容,眸中闪出泪光。
    奴家何敢高攀她连忙垂首,惶恐道。
    莫谈身份,我出生至今被我的身份束缚,实在是不愿再因此受苦了。我希望能有个知心朋友,陪我说说话。
    韩都尉不是知心人吗?李师师笑着问。
    她赵樱泓顿了顿,眸光微颤,她是爱人,与朋友还是不同的。
    爱人不也很知心吗?李师师偏头,感到不解。
    爱人有时知心,有时又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你很难猜到她想甚么。有时她会做出些不合你意的事来,让你心中发急发怒,但不论如何,就是离不开她,没了她就仿佛不完整了。这就是情丝迷眼,情种蛊人。赵樱泓试图去解释个中差别,却觉得有些词穷,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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