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好心地给她譬解:“不是我嫌你。你不知道,男人禽兽起来不是东西。可你这样,怎么能……还不是怕一个忍不住会弄得你生病,只能我熬着!”他一脸哀怨,身子火炉似的烫,小腹底下敲鼓似的一阵阵起意。她扑在他怀里,他简直都要酥倒了,是多么艰难才忍住把她摁在床上、撕开衣服的冲动!

    完颜绰紧紧贴着他,其实早就发现了他身子的变化,硬得橛子似的,连脖子上的血管都一鼓一鼓的,昭示着他此刻难以遏制的血脉偾张。

    总算还是有良心的男人。完颜绰暗暗想着,却不肯停下自己的恶作剧。她扭了扭腰,故意蹭着他:“我知道你们男人禽兽。想来你出征的那些日子,也少不了忍不住的时候,渤海郡里的靺鞨美女,欢好了几个?”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故意装出醋意来。王药早就看透了她,空开一点距离让自己喘息一下,边说:“这话,你不该问我。我身边的亲卫全是你派的,隔三差五神秘兮兮发驿递,想必我的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这会子问我,没话找话么?”

    完颜绰脸微微一红,低声道:“你都发现了?你在怪我?”

    王药叹口气:“怎么办呢!你是太后啊,这场仗那么重要,要是所用非人,多危险啊!不过现在,你信我了?”

    自然信他。完颜绰不是一个轻信的人,当时渤海传来的密奏,每一份都是由互不通气的侍卫写的,暗语格式都不同,要是细节上稍有偏差,她就要死磕到底,非弄到水落石出不可。不过王药忠心,王药智慧,王药用兵如神,王药心无旁骛……乃至王药入各郡县后,偶尔流连花丛,也只是听曲儿消闲,从没有眠花宿柳,她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是风流儿郎,但只是诗酒风流,并不是风流浪荡。

    他还如此体贴,唯恐在月事时会弄得她身体不适,落下病根。忍着这样焦灼得几乎炸裂的欲望,不越雷池一步。完颜绰凑到他耳边,热乎乎地气喷在他耳朵眼儿里:“却疾,我骗你了……”

    “你骗我什么?”

    完颜绰拉着他的手,从自己的腰部一直向下,下到女人家的禁区,那里并无夹带他物,早就“完事儿了”。然后她红着脸埋头在他胸口,听他突然擂鼓般“咚咚”作响的心跳。

    他是真生气了,挥手揍了她屁股两巴掌,打得她嘤咛一声,带着哭腔在他胸怀里“嗯嗯”地叫唤。王药像训小孩子一样训她:“这样的玩笑,有意思么?你想试探我什么?我对你,有过欺骗么?”

    “好啦好啦……”她伏在他胸口,抱着他不让他动弹,又像求饶又像撒娇,“我都跟你认错了,还打得人家这样疼!我也不计较你啦,快给我揉揉。”

    这次王药没有听话,甚至都没有怜惜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抓着她的脖领,剥笋一样把她的襦衫整个儿一撕。“刺啦——”的裂帛之声响在完颜绰耳边,同时还有他强硬的声音:“明儿我赔你衣服!”

    完颜绰给他这样娴熟地一剥,浑身色相毕露。正感到凉飕飕的时候,被他推着往刚刚暖好的褥子上一摔,不由自主就趴倒在床上。她回头媚答答问:“你想干嘛呀?”

    王药说:“没揍完呢!这样顺手些。”边说边逼近过来,钳制住她的腰肢。

    此刻,王药清楚地看见她的整个后背,第一眼,因着这是活生生的皮肉,而感觉头皮炸惊得了一下,颇觉不可思议。然而手抚上去,皮肤光洁如故,细腻得像最昂贵的湖州丝绸,所以再看第二眼,只觉得这是一幅绝美的工笔院派画作,一丝一划俱勾勒得纤毫毕现:墨绿的叶,层层叠叠间变化着光色,粉紫色的花,娇嫩柔美得仿佛还带着露珠的光泽,垂头巧笑,等待着采撷。

    “这也是……”他犹疑着问,“……曼陀罗?”

    完颜绰从枕上别过头,笑容妩媚而真诚:“原来你还懂花木?”

    王药笑而不语,心里却“怦怦”乱跳,被这极美的景迷得神魂颠倒。花藤从右肩上垂挂下来,又在左边的肩胛上开得旺盛,浓浓淡淡氤氲成一片霞色。花枝宛转到左边的腰肢,有的绕过腰侧,盘旋到前面,有的伸向更深处,惹人猜度,倒是右边的腰背还是一片光洁,仿佛未曾染饰的白绢,等待着谁人的题词。

    王药的手指从一朵朵花上抚过去,花朵在她的皮肤上微微地颤动,渐渐温热起来,仿佛晨起花间蒸腾着的薄雾。最后一簇花躲到了腰眼下面,打着旋儿的两个涡儿,盛放不住的诱惑力,却被一条赤红洒金的汗巾子,还有一条白纱的小衣,尽数遮掩住了。王药狂气上来,哪管身下这位是无人匹敌的当朝太后,只管用力把她的汗巾一扯,白纱小衣虽有两层,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蹂_躏,顿时裂成两爿,露出最后一枝娇花来。

    “淘气的东西!”他吻那朵深藏不露的曼陀罗花,娇羞的骨朵,仿佛是胡旋舞的裙摆,将开不开。承载花朵的肌肤热烈地颤抖起来,扭动着,欲迎还拒似的,又哪里脱得出他的掌握。

    他从背面扳着她的髋骨,几乎是施了蛮力,把她的腰抱起来,她匍匐在他的身下,完全没有平日的跋扈嚣张,身上的花枝儿也乱颤起来,只在被他把腰用力往下按的时候,掩着胸回眸笑道:“别……我怕疼呢!”

    ☆、欢乐极兮

    王药像她的君王,居高临下凝视着匍匐的完颜绰。

    完颜绰期待中觉得自己激动得快晕倒了——经历过三个男人,只有和他,才有这样鲜活、这样浓烈、这样疯狂的激情!她回过头, 闭上眼睛, 用心感受他。他火一般烫,铁一般硬, 神一般伟岸,偏偏又是这样温柔——嘴里说要揍她,实际却用温暖的手给她揉了揉刚刚挨打的地方, 热辣辣的感觉被揉得温软、暖和, 和方才那种挑逗之后激烈的快感比起来,又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惬意。

    然后的一切就自然而然的。他从来不惜时间, 把她刚刚平静下来的身体又撩拨得湿润, 煎熬的欲望热辣辣地腾起来。已经快要受不住了。她从来都是那么强悍,像一头林间的小母豹, 可此时却甘愿自己的渺小,只能委委屈屈地迎合过去, 期待他的怜悯。在她几乎丧失尊严的时候,他温柔地俯就,又毫不大意地引领,使她的人像在云雾里飘,说不出的适意,俄而是巅峰一样的感觉。

    她以为刚刚已经是巅峰了,谁知道王药的有力引领,把她带入新的巅峰,又是新的巅峰。她的眼前是西岭的雪山,圣洁光致,人迹罕至,在晨光中反射着阳光的金色。她宛如虔诚的朝圣者,一步一叩,向着最高的圣山顶礼膜拜。

    “却疾……却疾……”

    王药亦是迷蒙地看着她,看着那幅画在背上的院体画上,汗水渗出来,于是花朵上露珠点点,晶莹剔透,折射着光芒,散发着诱人的香泽。看着她侧过头,颓然地倒在软枕上,手捏着织锦的床褥,牙齿咬着润泽欲滴的红唇,眸子里仿佛有星光。

    “却疾……却疾……”

    他精瘦矫健,力大无穷,一把把她翻过来,用力抱住,搂得她透不过气,却兴奋到极点。

    “喊我的名字!阿雁!”她抱住他,努力地使两个人贴得更紧。王药在她身体里颤了一颤,终于咬着她的耳垂轻声吟唤:“阿雁……”

    第一声叫出来,他仿佛更为动情,对怀里的完颜绰珍爱得如掌中的至宝一般,总装得冷硬或轻佻的眼眸终于迷蒙地如带雾光,如朝圣心目中最圣洁的神女,向她许下最虔诚的誓言。

    “阿雁……”

    “阿雁……”

    “阿雁……”

    “阿雁……”

    ……

    他陪着她攀到顶峰,便也忘乎所以,僭越地唤她的名字,唤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俩睡了好实诚的一觉,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王药的胳膊被完颜绰一夜枕得发麻,但侧头看见她蓬乱的小脑袋钻在自己的胸膛口,只觉得欣慰。悄悄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肩膀盖在被子里。

    小脑袋在他胸口腋下到处乱蹭,然后抬起头,一双惺忪的睡眼半睁着:“天亮了?”

    王药点头说:“嗯,该上朝了。”

    完颜绰像个赖着不肯上学的孩子,苦着脸叹气:“烦死了,又要上朝。”王药拍拍她的屁股:“谁叫你是摄政太后呢?别赖床了,起吧。”

    她贪恋这温暖的被窝,但是到底骨子里还是个冷静的人,赖了一会儿就懒洋洋起身了,边起边作:“门锁着,宫人进不来;我怕冷,不想下去拿衣服!”

    王药看看她慵慵地坐在床上,裹着被子露出半拉肩头,想想女人家不能着凉的道理,只能叹口气自己下床帮她拿衣服。完颜绰满心欢喜,从上到下地打量他——昨儿他在后面,只能感受,没怎么看着,今日找补,正好趁这金色的晨光,看个饱!他精劲的身体勾勒着外头透过了窗户纸的金色晨光,鼻子嘴唇的线条,胸脯上的线条,肩膀胳膊的线条,都宛如闪着金光的峻岭似的。

    正看得入迷,人已经捧着衣服来了。完颜绰一翻,那套贴身穿的中衣裙子,已经被他撕烂了,赤红洒金的汗巾也裂成了两爿,没有一件再能穿。王药小心翼翼道:“我……我赔你。虽然买不到宫制的好料子,但是我会买料子,颜色花样都还挑得不错的。你可以放心我的眼光!”

    完颜绰虎着脸说:“这是你在青楼里厮混的时候学来的?”没等他答话,先把破了的衣裤往他身上一丢:“好!纵使我等你今日下朝去市井里买料子,回头再找人裁剪、缝制、绣花、浣洗、熨烫……我今天就光着去上朝么?”

    王药被她蛮不讲理的话逗得“噗嗤”一笑,随即又唉声叹气:“阿雁,你别折腾我,你想要啥,直接说好不好?我能满足你,尽力满足你。”

    完颜绰实际是嫌他背坐在床边看不清样子,正好支使:“这还像个朝廷枢纽之地的辅臣的话!我的衣服收在墙边的箱子里,平时是人家服侍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哪个里面,你就辛苦辛苦,帮我一个个找一找。”

    这种似苦实甜的差使,王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目光一睃,到屏风架子上寻他的衣裳。完颜绰何其眼尖,哪能让他得逞!一把揪住他的汗巾带子:“你说了要赔我衣服的,说话算数不算数?!”

    王药好脾气地譬解:“你放心!我砸锅卖铁也给你买!”

    “不行!我不放心!都说什么要砸锅卖铁了,巧言令色,鲜亦仁!”完颜绰存心要耍赖,把他汗巾上扎得漂亮的花结一拉,汗巾子落入她的手中,“这个抵押给我!”

    王药伸手提着松开的裈裤,深吸了几口气,忍着“大早上打太后屁股”的冲动,提溜着裤子一个一个衣箱帮她找衣服去了。

    好容易整顿上朝。王药穿着绯衣朝服,站在了班列的前端。珠帘后头的完颜绰高髻严妆,穿着端庄的络缝红袍,腰上蹀躞玉带上悬着玉佩、金刀等物件,与她在床上的娇俏顽皮完全不一样了。王药不敢盯着她看,不过时不时瞟一眼过去,一个时辰的朝会倒有半个时辰在发呆。等到下朝了,他又觉得有些魂不守舍,慢慢地跟着其他朝臣往外跑。

    出了上京宫,该回自己的家——太后刚刚把原本属于萧邑淳的渤海王别苑赐给了长岭王,同时便把长岭王在京里的府邸转赠给了王药。用她的话说:“你们汉人忌讳大,死人的宅子大概不想要——长岭王那老鬼可是觊觎已久,天天念叨当年崇裕太后偏宠幼子,造个归省的别苑都造得比一般王府气派。好,这样也算两全其美。你搬搬箱笼,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东西确实已经搬过去了,王药却觉得还有些茫然,跨上马匹竟有些犹豫,是不是还到南城的画舫喝喝酒,吃吃家乡菜,再推迟一点回“家”的时候。

    这时,马头前出现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是他在南院的汉官同僚,平素也不怎么通来往,此刻一脸堆笑,在他马头下拱手问好:“王枢密!如今官符如火,别忘了提携提携小弟才是啊!”

    王药勉强一笑:“郑记室笑话我了!不过是运气好,帮朝廷打了一场胜仗,太后隆恩,我心里也惭愧呢!”

    他想了想,既然横竖想喝酒,找个伴儿或许也不错,自己是官符如火,升到高位只怕朋友会越来越少,如今人家虽说是有指望,但也不妨听一听,如果举手之劳,帮一帮也是无所谓的事。

    他主动下马,拱手为礼:“郑记室若看得起我,不妨找家酒家摆两杯,什么都好谈。”

    那个叫郑由的南院记室自然是求之不得:“王枢密这么给面子!这顿酒我来请!”

    这个人果然是有求,酒过三巡,渐渐放开了,就开始大着舌头说话:“王枢密是攀上了高枝儿,我们先就说,南院的汉官,小半是原就居住在上京云州等地的汉人,也有些是前朝乱世的时候从南边逃过来的汉室大族,还有些自然是觉得晋国不善用人,总在变法与内治里给生民添乱,给百官添堵,所以自愿投奔过来。”

    他倾倒着苦水:“小弟就是最后一种。原来听说夏国这里求贤若渴,特别欢迎晋国人投奔。结果过来,还是有些失望的。南面北面分别设官,看似地位等同,实则千差万别,人家骨子里哪里把我们当自己人?唉!”

    发了一会儿牢骚,脸上又换作谄媚之色:“不过王枢密不同!王枢密是太后信用之人,德才兼备,自然要得到厚用。将来少不得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王药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酒劲有点发了,连扮笑都扮不出来,只能假做要呕吐,摇摇手说:“我不能喝了。”从荷包里掏出钱拍在桌上:“我升官了,我请客!你慢慢用。”

    郑由在王药身后轻轻笑道:“王枢密太客气了。我也是临安人,乡里乡亲的,还拜托王枢密多多提携二三!王枢密如今正是须发正当年,如此的白皙面庞,如此的绿鬓少年。外头赞喜的歌词儿都有了:‘春日佳景烟花盛,仪注恭逢太后婚’(2),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药只觉得有人在他胸口重重地锤击了一下,喉头泛上咸腥味。他咬着牙继续走着,直到郑由看不见的地方,才扶着一棵大树开始了撕心裂肺的呕吐:先吐的是酒和菜,阵阵恶臭;再吐胃液和胆汁,又酸又苦;最后他几近无力,只是指爪攀着树皮吊着身子,一阵阵没命地干呕。

    作者有话要说:  (1)题目出自刘彻的诗《秋风辞》:“欢乐极兮哀情多”。意亦如此。王药的软肋永远是他心里灭不了的道德感,哪怕风流倜傥,也不能做触犯他自己底线的事。

    (2)清代张煌言写的《建夷宫词》:“春官昨进新仪注, 大礼恭逢太后婚”改编。张煌言是抗清英雄,所以对孝庄太后,不是嫁没嫁的问题,而是就算没嫁他也要努力找到道德攻击点,冷嘲热讽的问题。所以所谓“恭逢”,实则嘲讽。这里微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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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各位小天使注意,评文时请低调、低调哈。

    快要被抽打了。。。。

    ☆、引渡

    枢密使王药病了的消息一传到宫里,立刻有六位御医派到他的新府邸上。王药在床上坐起身,摇手说:“哪里至于烦劳各位大人!不过是中酒着凉,胃气不和, 有些吐泻的症状, 已经浓浓地煎了神曲老姜喝了,估计捂一身汗就好了!”

    为首的御医捻须陪笑道:“王枢密还是叫老夫诊诊脉吧。毕竟太后大不放心, 特特派了我们这么多人来瞧王枢密的病。可见王枢密确实是国之栋梁,一日不可少的。”他又笑道:“我也是南边汉人,太后说, 叫我看病, 说不定更对症些。”

    王药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念她的细心, 只好伸出手让御医诊脉。结果果不其然是饮酒和着凉引起的小病, 王药说:“这毛病我以前也得过,喝完酒醉了不注意, 在风里吹了半夜没醒,落下了这个病根。以往都是神曲煎老姜, 热热地喝两服就好。劳您费心了!”

    御医沉吟片刻,到书桌上开了药方过来。王药一看,丹参黄芪之类写了一堆不算,还有什么燕窝海参之类养生的珍品。他征询的目光刚飘过去,御医就说:“这些现在是不大对症。但这次病好后认真炖了进补,将来对强身健体大有裨益。”

    王药辞谢道:“我还不到二十五,身子骨还不错,实在不用这些补品!”

    御医说:“太后吩咐,一定要用最好的药给王枢密治,治好了还要用最好的药给王枢密调理身子。老夫也是听命行事。王枢密就不要叫老夫为难了罢?”

    王药愣怔了一会儿,苦笑着叫人收下了。

    没想到这还不算!下午刚交申正,外头就一片吆喝,过了片刻又特别寂静,正在读书的王药正想叫家里仆人出去看看怎么了,正门已经“哐”地开了。他刚用的门房还不大懂规矩,连滚带爬地进来通报:“是宫里来人了!”

    王药眨巴着眼睛,气愤她多事之余又有点期待,甩着袖子说:“就说我睡着了。”竟然真的脱了在家穿的宽袍,上床连帐子都没放下,就翻身睡觉了。他闭着眼睛想,这北边的大夏也真够可以的!太后说出宫就出宫,说到臣下的府邸就到臣下的府邸。大约真的没有读过什么《女戒》《女则》,倒不知来日要不要读给她听听?又自己摇摇头否认:这些玩意他自己都觉得扯蛋,何况不中绳墨的异族女子?到时候别为这劳什子搞出个“焚书坑儒”的把戏,自己罪莫大焉!

    还在胡思乱想着,外头有熟悉的女声问:“是这里一间?”

    王药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听着小宫女给她揭帘子,听着她缓步走进来鹿皮小靴子的橐橐声,听着她渐渐走近,然后呼吸声喷在他的耳边。好一会儿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真的睡着了?我还以为那杀才骗我!”

    王药以为她会失望离开,没想到她饶有兴致地满屋子转悠了一会儿,还轻声点评:“这《雪野垂钓图》和钧红海棠瓶必然不是长岭王留下的——这样的雅致,哪里是他能有的?”大约转了一圈无事,又开始低声训斥王药的仆人:“这不是御赐的药材?怎么不煎给枢密使吃?”

    仆人慌慌张张解释。王药听得吞笑。好容易她安静下来了,却不听见门帘子再次揭起来的声音。他在煎熬中又想回头,又想忍着,也不知忍了多久,觉得这位太后还真是好耐心,他终于假装伸了个懒腰,翻身面朝着她,慢慢张开了眼睛。

    完颜绰歪着头看他,笑了笑说:“怎么不吟一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呀?”

    还当自己三顾茅庐呢!王药装作才看见她,瞪着眼睛挑眉:“啊,太后怎么来了?快扶我起来参拜!”

    完颜绰“噗嗤”一笑:“你好好躺着吧!一起一睡的别又着凉!”又挥挥手对一旁伺候的人说:“我省得了,现在还在祛风解表的时候,不能用补品,那么以后慢慢再用吧——你们把药放在这里就好,这么烫,估计现在也喝不下去。”

    她身边的宫女宦官都是极有默契的,不言一声默默退了出去,而且还顺带把王药新用的几个小厮一道顺了出去,门轴“吱呀”一转,她亲自过去,“咔哒”落了门闩。

    王药顿时心里一紧:“孤男寡女……”

    “闭嘴!”完颜绰一个白眼,“天天跟我装道学先生!”

    王药苦笑了一下:他在晋国,人人都指戳他是浪荡儿郎,不走寻常士子们走的路。到她嘴里,竟然成了道学先生。既然不道学,就不道学吧!王药索性摊开两手,慵慵地坐在床上:“好吧。反正太后的床我也爬过,今日是我的床,太后也要爬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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